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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四)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方尹的,一开始我看别人都向他问问题,我也有点蠢蠢欲动。他的物理在班里是数一数二的,而我的物理是我的软肋,总是不及格,每次都能和别人差上几十分,这让我很焦虑。我买了很多套题想要通过题海战术提高我的物理,最后的成效都不尽人意。

    于是,在一个课间的时候,我用食指小心的点点他的后背,但是他好像没有感觉到。我就再用力的捅了捅,他惊了一下转过身来好奇的问我有什么事,我拿出资料说想要他帮自己讲一道题,他从我的手中接过资料看了几眼,就开始跟我讲了,我是一个不愿意求别人的人,这是我高中第一次向别人请求问题。

    他很细致的给我将我想问的问题讲解出来,还举一反三,我高中那几年脑子混沌迟缓,他讲一遍我没有听懂,就反复给我讲第二、三遍,我觉得他是一个耐心的好讲师。我不敢去问老师问题,积压的疑问越来越多,方尹的出现给予我新的希望,我决定将自己不会的问题全都向他请教。

    找他请教问题的人有许多,男生女生都有。我们班里一直稳居前三的女生俞瑾就经常找他询问一些更加高深的难题,连一向高冷严谨的前十之一的严婳在和方尹的聊天、问问题时都会相谈甚欢。我那时看到这种场面有些羡慕,这让我也跃跃欲试,我开始询问他很多问题,在体育课后他汗流浃背想要借卫生纸时,我快速的给他扯下一长溜生怕被别人抢先了。在下课后,他想要出去玩的时候,我追出去说自己还有几道题想要问他,他说等他回来再说吧!我说那你快点回来啊!他没有回答我,和他同行的那几个男生打趣着我们两个,我有一些害羞就跑回座位里坐下了。

    当再一次我用手指捅了一下前面的他时,他慢悠悠的转过来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情,他说能不能每次叫他的时候不要动手直接叫他的名字。我有些尴尬的对他表示了道歉,他准备转回去,我不自觉抓住了他的短袖的袖角,他偏偏身子避开。我在他背后说想要他想帮我讲几道题,他说让我不要总找他一个人,他的两个同桌中间的是前十之一的一个文雅的男生邹明垣,另一个是班里理综排名第一的男生李星。他请旁边的邹明垣给我讲题,邹明垣已经转过身来了,我就不好拒绝。但他的声音非常的细小、咬字有些不清楚,我假装听懂的感谢了他。

    之后,我还是每天都拜托方尹给我讲题,但他答应的次数越来越少,更多的是将我甩给别人。可越是如此,我就更是缠着他,相对而来我愈低声下气、卑微乞怜。一个月过去,我们又开始前后排换位,我们到了倒数第二排,正是晚饭的时候,同学们都去吃饭了,我搬完东西后就去了一趟厕所,回来时发现方尹和李星换了座位坐在孔新笛的后面,我有些失落,想了想就去门口等待孔新笛回来,当孔新笛回来时看到站在班门前的我还嘲笑说我像一个木偶一样。我向她提议换位置,反正我们都是边上的都不吃亏,到了位置时她发现自己和后面坐着的是方尹感觉到很新奇立刻就拒绝了我。不管我跟她软磨硬泡,都没有动摇她的想法。只好就此作罢,我有些颓废失落的坐回原位。

    我想那时的孔新笛对方尹可能也有些喜欢,她和我在班里的地位很相近,她因为打过几次小报告被班里的同学排挤,人缘比我还不如,我时好时坏,这是因为我性子直爽不懂弯弯绕绕有什么说什么,只要班里出什么事,我总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嘴讲出真相,老师们也喜欢故意在我身边套话因为他们知道我不撒谎,如此以来那些学生的事情就这样败露,但我每次都是当着全班面说的,所以她们只当我是情商低、直言直语,没有太多心眼也不会给人使绊子,还是可以和同学们和谐相处的,再加上遇到欺负时我的态度冷、性子烈,男生都不敢随便的和我开玩笑或者招惹我。

    孔新笛在我没和她坐同桌时我也有些看不惯她,除了受一些在我面前骂她说小话的女生的影响外,她给人的主观印象就是一种欠揍的感觉。她说话大大咧咧其实内心细腻、外冷内热,过于好强求胜的性格使她看起来有些凶,但相处起来就知道她是一个热心助人的女孩子。

    也是在和她玩在一起时我才知道,她其实打小报告的次数不多,很多时候去办公室问问题了。但是当时班里同学对她的误会加深,还有人的煽风点火她和班里的矛盾激烈,在分配座位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可以向他提议自己想要的同桌,他可以考虑。班主任没想到的是班里许多女生都提出不和孔新笛做同桌,原因五花八门但都逃不开说她总打小报告,班主任非常生气,他说我们是一个不团结的集体,同时也帮孔新笛做了澄清,然后,我就和她坐在一起了。

    现在回忆起来,我想不会是我和孔新笛都没人要才坐到一起的吧?真是个细思极恐的事实。不过不能不说老师的分配是英明合理的,像我和孔新笛这样的刺头都能和谐愉快的相处了。

    方尹换到另一边也没法挡住我问问题的狂热,我还是每天拿着书去他的桌前,刘茵感到很奇怪,她说我可以问脾气温和的邹明垣或者是理综最好的李星,干嘛天天总是舍近求远找方尹呢。我回答说他的讲解更加的清楚,刘茵透着一副八卦的神情问我是不是喜欢方尹,我对她翻了一个白眼表达了我的无语。但其实在内心我有一丝被窥探的慌乱,我总是会偷偷看着方尹,之前他坐在我的前面我可以借着看黑板明目张胆的看,现在他在我的后面,每次我偷偷的看时都有些不自然,毕竟他们的脸是朝前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偶尔和方尹视线的交汇都让我心头一跳,有种甜蜜喜悦和刺激的感觉。

    说实话,高中的方尹声音正值变声期,沙哑的像是鸭子的叫声,有些不好听,但我还是很迷恋他跟我说话的声音和样子,在我的脑中深深牢记他的声音特点。可是他仿佛对我很烦躁一样,总是避犹不及。我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烦人,但是这是我能和他相处交流的唯一的方式。再又一次时,我转而向他的另一个同桌李星问问题以免显得我太过刻意的搭话。李星浑身散发出一种佛性的淡然,每当我有零食想要跟他分享时,他总是拒绝了我,我感觉他是不想和我有太多的牵连,于是我就较着劲塞给他零食,无一例外他全部委婉的拒绝了。

    但他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他偶尔会向俞瑾和齐书雯她们索求一些小零食甚至有时还会做出嬉皮赖脸的样子,随后我就没有自讨没趣,原本想要和他做朋友的心思也消失了。

    最初,我对方尹只是有些好感,忍不住想去关注他。可随着我总是故意的制造着与他相遇的机会,这份感情慢慢的加深,我开始在体育课上坐在绿茵场地上观看他打球,有男生发现了我对我指指点点时就转过身去,有时天气炎热、日光毒辣,我就在教楼的楼梯窗子前看他在篮球上打篮球。不过我们班里的男生打球技术是真差,用班主任的话来说,就是大半节体育课一群人抢来抢去就是没进去一个球,但这不影响他们对打球的狂热。每当晚饭的半小时,他们就会跑到篮球场占位打球。

    学校对高二学生晚饭期间还在球场打球的行为很是不满,于是每天傍晚安排了各班的班主任轮番值守,我们班的男生多次被抓其中就包括方尹。因为这个事情我们班被当成了典型在年级大会上受到批评,班主任当时发了很大的火,严厉禁止我们班在课余时间聚众在操场,当时我们的教楼的右边出口楼梯连接着操场,办公室就在教楼拐角处正对着篮球场,这也方便了老师们监视学生。

    这段时间班里的男生消停了,原本到了晚间就空档的教室也因为少了在操场散步打球的男女生而热闹拥挤。方尹也留了下来,他坐到李星的位置上背对窗子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在察觉到他对我问问题的反感后我就没有再问他问题了。我转过头好奇的看他在干什么,但我只转了半个身子,他感觉到我的视线误以为是班主任惊了慌乱将手机塞进抽屉里,当抬头看见是我就又放松大胆的低头拿出手机。我在跟他对视的那一瞬间有种偷窥被发现的紧张感,立即转回去。我害怕他会被老师发现就帮他放风随时关注老师的动向,防止老师悄悄在窗前看到。

    有一天夜间,我又在刷题的时候一抬头发现老师在第二排座位上正在探头检查是否他们在玩手机,只要老师一抬头就能发现拿着手机的方尹,我抄起手边的练习册向后扔去,听到方尹惊讶的发出一声,但也就只有我能听见而已。老师从前排过来了,我顺着老师转过头去,方尹靠着教师后墙手里摊开我扔的那本书认真的看,而手机早已不见踪影。老师没有察觉到什么,他又转悠的离开了教室,班里的笃然降低的气压开始回升。我们也轻松的呼出一口气,他从后面将我的书递了回来,并说了声谢谢。

    我当时想着乘此机会正好劝他最好不要再带手机来学校了,我嘚不嘚说了好些话,他只轻微抬头看了我一眼就揣着手机回到原位。我知道我又讨嫌了,可是我确实忍不住。我和他的一小点同学友谊在一次班级内的聚会不堪一击的破碎了。节日的时候,我们学校只放半天的假,但是这种做法引起了学生的反抗不满的情绪,于是学校决定在放假那天不上课自由活动,同时在下午的时候以班为单位可以办晚会,说是晚会,但时间是在下午。

    我们班里提前收了班费分配那些班委在中午的时候采购,我家里住的远只有夜晚才会回去中午留校。班主任其实不主张我们班办晚会,年级主任的意思是想我们在班里看两场电影然后在五点的时候准时回家。可是,我们班的那些风云人物对此安排并不满足,他们更想要热闹欢腾的画面,他们动员了班长和老师最喜欢的好学生俞瑾带头劝说老师,老师见他们那么坚定又询问了我们班同学的意见,看见我们很是热情高涨就勉强同意了,,但是他有一个要求就是只用班费不准再向学生收费聚资,我想他这样一方面是想要控制晚会的规模,毕竟班会就那些,另一方面防止学生借班费这个由头家长讹诈,然后又问到他这里。

    我们欣然同意了,可班主任走后我们班的前任班长–一个有些疯疯癫癫的女子,按现在的话就是妥妥‘社牛’一个。她走上讲台告诉我们,班费他们决定不动,我们每人再交20元就可以了,但有一点就是不能告诉班主任,不能让他知道了。我们很爽快的交了,结果事情就那么巧,下午自习课上班主任通知学校要求各班上交学校统一购买的报纸的钱,而那钱之前已经上交汇集到班费里了。所以,班主任说直接用班费交了就行,至于晚会每人交5块钱再加上剩余的班费应该是够了。

    听到要再交钱,我嘴不自觉的说,我们已经交过了。那时,我们又再次换座位到了门口的位置,我们是第一排。班主任听到我的嘟囔,询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很坦然的就告诉了他真相,结果他就生气了,发了很大的火直接取消了我们第二天的晚会。我听到班里面的同学指着我窃窃私语,那个前任班长直接大声骂了一声:“靠,真是一个傻逼。”我知道自己又捅了篓子,也感到愧疚,我不自觉转头看向方尹,发现他对我不屑的瞥了一眼,那眼神中也透着讨厌不满,我突然觉得很难受,我的同桌刘茵安慰我说,不要在意,不举办也无所谓,我们住校女生都没那么想办,还可以省下一些钱呢。我很感谢她的善解人意,孔新笛则又在那里风言风语说,“谁让你多嘴的,现在他们都怨你吧!活该!”我也很不服气,反正我做的让他们反感的事多了,也不怕多加这一个了。只要一天的功夫,我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了,唯独方尹那个嫌恶的表情,,我一直都无法忘怀,只是我没想到,接下来面对我时他一直都是这副面孔。

    这个晚会还是在班委和同学轮流去游说的攻势下如期举办,除了当天班主任态度平平淡淡有些扫兴以外,整个过程还是和往年一样热闹开心。结束之后,留下几个值日人员清理残局,其余人都放假离开了。第二天下午,我们回到学校,班主任面色铁青,看着我们都到齐了就怒气冲冲的怒吼我们,说:“我本来就说不办晚会,你看年级有哪个班办了。况且,我跟你们说过晚会经费只从班会里扣你们不听我的,晚会结束以后,我说让你们收拾干净会有年级主任检查,结果都跑了,还是我拿扫把扫的地,你们天天都不听话耶,还能搞什么?考试不行,整天瞎闹。”

    老师就讲了这几句或就离开了,他还要去开会,等他再回来时语气已经有些缓和了,但还是趁着夜自习跟我们语重心长的长篇大论的劝谏我们。

    我坐在靠走道的边,方尹在第二排靠墙的位置。‘禁球令’在经过严抓严罚的管制,高二的学生很少有出去打篮球的,就此老师们也就松懈甚至是放任自流了。可他们也没想到,在他们结束管制的当天下午,篮球场的球员又从高一替换成了高二。方尹又不见了身影,不过这样我也就可以认真的学习一阵了,说实在的,方尹如果在教室里的话,我就会分心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无心学习,无论上下课。下一次的考试很快就要到了,我对此很重视,我非常想要考高分,我几乎每次大考小考都抱有很大的期望可到手的成绩让人心凉。

    高中学习的费力总是让我想起初中学习时的轻松,巨大的落差使我越来越想找一个精神的支柱,我的父母从不会体谅我,他们只会认为是我自己不争气,可我已经付出我所有的时间了,朝五晚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