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 攸承帝望，雍雍穆穆
“攸侯，您、您疯了！您并非王室的嫡系，先公上甲怎么可能托梦给您？！”
名为飞廉的武将说得激动起来，一瞬间竟握紧了双手的拳头。
“廉啊，别说是你，孤也不敢相信。”攸侯喜的语气十分淡然，他事前已经预料到飞廉的反应，“只不过，如果那确实是先公的旨意，孤就应该遵循。”
两个身处攸城宫殿的中年男人，随即陷入了沉默。
此刻，他们都意识到时代的浪潮正向着自己席卷而来——就在这个冬天，大邑商以西的周人跟其他八个方国同时掀起叛乱，前往牧野抵挡的王师不幸战败。
朝歌、殷都被攻陷，帝辛驾崩于鹿台，太子禄父（武庚）以及一众贵族也遭到生擒……
驻扎在攸城外面的五万士兵，顿时成为挽救商朝的最后希望。
帝辛的爱将飞廉此前被派往北方，一得知周人来犯，连忙动身往回赶，却错过了牧野之战。
他想起攸侯喜这支负责攻打夷方的部队，于是继续驾着马车疾驰南下，果然在半路上遇到打了胜仗、准备班师回朝的攸侯。
飞廉把噩耗告诉攸侯喜，然后说道：
“我听闻，太乙（商汤）在鸣条战胜西邑（夏朝）之后，也只是将其流放到南巢。而周方不仅囚禁小鹿，还要凌辱公鹿和母鹿的尸体，这等暴行实在让人寒心。
先王对我俩的恩情，比岱宗（泰山）还高，比河水（黄河）还深啊。请允许我陪同您立刻率军北上，夺回殷都，救出太子！”
飞廉觉得，这件事情已经十拿九稳：攸方属于大邑商的同姓诸侯国，攸侯喜按照辈分又是帝辛的堂叔，完全没有拒绝勤王的理由。
然而，攸侯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昨天晚上，孤梦见一只黑色的神鸟向东飞去，随即化为长满羽毛的蛇。它对孤说道，西邑的亡灵已经协助周方夺走大邑商的国祚，吾等如不迁居，就只能承受皇天后土的厌弃，最终身死国灭。
孤实在不愿相信，它于是又变出一座浮在水上的仙宫，把孤带到东边的神土。孤放眼望去，那里的原野比王畿还要肥沃百倍，还有许多奇异的草木与禽兽……”
睡醒之后，攸侯喜很快意识到，那神鸟正是先公上甲的图腾！
商朝立国至今，已经有五百多年。只不过，商王室最为隆重祭祀的祖先神，既不是击败夏桀、号令中原的太乙，也并非契这位始祖，而是首先让商族变得兵强马壮的上甲微。
虽然只有商王才有资格拜祭上甲，但大邑商的王族都奉玄鸟为图腾，攸侯这一系同样也不例外。
至于玄鸟究竟是哪种鸟，那得看跟王室的血缘亲疏。大宗的纹样是燕子，小宗的纹样则是猫头鹰或者乌鸦……
上甲微属于最为特别的一位：他生前使用的玄鸟纹样并非以上这三种鸟，而是矛隼（sǔn）或者说海东青！
不过，后来的商王族仍然尊崇燕子、猫头鹰跟乌鸦，因为持续寻觅海东青实在过于困难——这个年代的平均气温比后世要高，而矛隼却喜居寒带。
“攸侯，”飞廉拿起面前的酒爵一饮而尽，首先打破了沉默，“您的言辞是违背常理的。先公既然得到历代先王的隆重祭祀，就应该向太子托梦、保佑太子顺利返回殷都即位才对。
先公给您托梦，应当赐给您奇妙的谋略用来打败逆贼，而不是让您丢弃攸城的宗庙。您刚从夷方出征回来，也许受到了什么恶灵的滋扰，还请您不要受到迷惑，继续向先王与太子履行身为臣子的忠义。”
攸侯喜也喝了几口酒，才缓声说道：
“廉，假如你在梦里看见那些景象，你的想法也会跟孤一样。孤已经召见卜、筮（shì）以及巫，让他们分别占算此梦的吉凶，之后孤再做决定。”
卜者烧龟甲钻洞，筮者用蓍（shī）草摆卦，巫者负责跳大神。
“攸侯，如果您决定东迁，那么请您把五万将士交给我指挥。您是攸方的国君，攸城的邑人自然会跟随您；但先王任命您攻打夷方，既然已经击败他们，您的部队就应该用来援救太子。”
听到这里，攸侯喜不禁叹了口气。
飞廉的看法完全在理，但他身为主帅，更了解自己这支部队的实际情况——征讨夷方一役虽然取得胜利，却也让兵卒们筋疲力尽。
而这些归心似箭的人，在途中得知都城失陷、国君驾崩、太子被俘，转眼之间士气就彻底涣散。
假如不在攸地休整一段日子，根本没办法再跟周方的军队打一场硬仗。
攸侯内心盼望着，周人在攻占殷都、朝歌之后，会让兵卒回到丰镐一带准备春耕，从而给他这边提供喘息的机会。
忽然，仆人的禀告声打断了攸侯喜的思绪……
“家主，斥候报告说：周方的部队并没有解散，而是分成三路，从西面、北面朝着攸城杀来！”
“周人的粮草还没断绝吗？”
“斥候说，鹿台似乎还有一部分粮食没被烧毁，而且他们又从朝歌以及殷都的民众手里临时征收了口粮……”
听完仆人的汇报，攸侯顿时觉得万事休矣。
太子被劫往周方的都城，姬发、姜望、微子启同时率领一支军队向着东南方向进发，此番架势明显是要把攸侯喜这五万人彻底拿下！
由于大邑商部队的士气非常低迷，野战是不用考虑了。至于守城，周方的攻城技术绝对不容小觑，而攸城的夯土城墙，高度也比不上殷都或者朝歌……
如今摆在攸侯喜面前的活路，只剩下远迁这个选择。
唯一的区别是，究竟该向南走？还是向东走？
攸方的南边，是林方和虎方。这两个方国虽然之前配合大邑商作战，但说到底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攸侯完全没指望他们会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
而东边就是夷方，攸侯喜虽然获胜，但并没有完全平定这一带。哪怕周人的部队撤回丰镐，他也来不及在此重新经营。
难道，真的只能指望先公提到的那片神土？
“占算的结果，出来没有？”
攸侯刚想派仆人看看怎么回事，卜、筮、巫三人已经同时来到了他的面前，作了个揖，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
“向您禀报，我们的结果完全一致！三次占算，都是大吉！”
“怎么会这样？”飞廉顿时变了脸色，但很快就恢复原来的表情。
对于商朝人来说，占算的结果哪怕不能一锤定音，至少也是举足轻重。
卜、筮、巫并没有告诉攸侯喜——昨晚进入奇异梦境的，除了攸侯本人，其实还有这三位仁兄。
如果他们阻止这场东迁，那么就必定会死在周人的戈矛之下！
“廉啊，如果我让那些丧失根基的士兵继续作战，那就等于抛弃他们、让他们白白送死。所以，孤必须带着他们一起走。”攸侯喜随即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攸侯……”
飞廉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仆人的禀告声打断：
“家主，不、不得了啊！城外面，突然飘来了一艘奇怪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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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邑商治世源流》：“天命玄鸟（tˁiuʔ），降而生商（l̥aŋ）。帝令白滔（ɫ̥ˁu），惠其裔邦（pʴˁɔŋ）……氓失祖楹（ɫɛŋ），丛丛蹙蹙（tsiuk）。攸承帝望（maŋ），雍雍穆穆（ɹ͂iuk）。”
【上天派遣黑色的神鸟，到凡间成为商族的祖宗。先公驱使白色的海浪，给后裔带来富裕和尊荣……民众丢失殷都的家宅田地，彼此聚集抱头痛哭。攸氏领受先公的东迁旨意，办事稳重态度严肃。】
《皇邑商历代卜辞·皇武辛》：“唯三十祀丙子甲子，皇崩于鹿台……卣（yǒu）武申欲承帝望，占之卜永、筮韦、巫允，丁丑己丑争贞：帝其赐我神土？皆贞：帝赐我。”
【武辛即位的第三十年丙子月甲子日，在鹿台驾崩……攸侯喜打算遵循先公上甲微的旨意，在丁丑月己丑日，下令永氏的卜者、韦氏的筮者、允族的巫者同时占算：先公要把玄武大陆赐给商王朝吗？结果都说：是先公的赏赐。】
《皇邑商军事理论史》：“我国的军事理论，主要分为『大相国流』与『小相国流』这两大派别。前者注重战略上的创新性，而后者强调战术上的能动性……它们拥有共同的思想渊源——关于商族是否要东迁的问题，飞廉曾经跟武申有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尽管飞廉的意见并没有被采纳，但他的军事思想在后来仍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皇邑商编年史·科技卷》：“两千年来，我国的造船业十分发达，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世界前列水平……根据传说，在武申东迁的过程当中，帝天甲（皇室的祖宗神）所赐予的船舶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由于它们的精湛设计远远超越同一年代的船只，因此激发了先民们的无穷创造智慧。”
名为飞廉的武将说得激动起来，一瞬间竟握紧了双手的拳头。
“廉啊，别说是你，孤也不敢相信。”攸侯喜的语气十分淡然，他事前已经预料到飞廉的反应，“只不过，如果那确实是先公的旨意，孤就应该遵循。”
两个身处攸城宫殿的中年男人，随即陷入了沉默。
此刻，他们都意识到时代的浪潮正向着自己席卷而来——就在这个冬天，大邑商以西的周人跟其他八个方国同时掀起叛乱，前往牧野抵挡的王师不幸战败。
朝歌、殷都被攻陷，帝辛驾崩于鹿台，太子禄父（武庚）以及一众贵族也遭到生擒……
驻扎在攸城外面的五万士兵，顿时成为挽救商朝的最后希望。
帝辛的爱将飞廉此前被派往北方，一得知周人来犯，连忙动身往回赶，却错过了牧野之战。
他想起攸侯喜这支负责攻打夷方的部队，于是继续驾着马车疾驰南下，果然在半路上遇到打了胜仗、准备班师回朝的攸侯。
飞廉把噩耗告诉攸侯喜，然后说道：
“我听闻，太乙（商汤）在鸣条战胜西邑（夏朝）之后，也只是将其流放到南巢。而周方不仅囚禁小鹿，还要凌辱公鹿和母鹿的尸体，这等暴行实在让人寒心。
先王对我俩的恩情，比岱宗（泰山）还高，比河水（黄河）还深啊。请允许我陪同您立刻率军北上，夺回殷都，救出太子！”
飞廉觉得，这件事情已经十拿九稳：攸方属于大邑商的同姓诸侯国，攸侯喜按照辈分又是帝辛的堂叔，完全没有拒绝勤王的理由。
然而，攸侯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昨天晚上，孤梦见一只黑色的神鸟向东飞去，随即化为长满羽毛的蛇。它对孤说道，西邑的亡灵已经协助周方夺走大邑商的国祚，吾等如不迁居，就只能承受皇天后土的厌弃，最终身死国灭。
孤实在不愿相信，它于是又变出一座浮在水上的仙宫，把孤带到东边的神土。孤放眼望去，那里的原野比王畿还要肥沃百倍，还有许多奇异的草木与禽兽……”
睡醒之后，攸侯喜很快意识到，那神鸟正是先公上甲的图腾！
商朝立国至今，已经有五百多年。只不过，商王室最为隆重祭祀的祖先神，既不是击败夏桀、号令中原的太乙，也并非契这位始祖，而是首先让商族变得兵强马壮的上甲微。
虽然只有商王才有资格拜祭上甲，但大邑商的王族都奉玄鸟为图腾，攸侯这一系同样也不例外。
至于玄鸟究竟是哪种鸟，那得看跟王室的血缘亲疏。大宗的纹样是燕子，小宗的纹样则是猫头鹰或者乌鸦……
上甲微属于最为特别的一位：他生前使用的玄鸟纹样并非以上这三种鸟，而是矛隼（sǔn）或者说海东青！
不过，后来的商王族仍然尊崇燕子、猫头鹰跟乌鸦，因为持续寻觅海东青实在过于困难——这个年代的平均气温比后世要高，而矛隼却喜居寒带。
“攸侯，”飞廉拿起面前的酒爵一饮而尽，首先打破了沉默，“您的言辞是违背常理的。先公既然得到历代先王的隆重祭祀，就应该向太子托梦、保佑太子顺利返回殷都即位才对。
先公给您托梦，应当赐给您奇妙的谋略用来打败逆贼，而不是让您丢弃攸城的宗庙。您刚从夷方出征回来，也许受到了什么恶灵的滋扰，还请您不要受到迷惑，继续向先王与太子履行身为臣子的忠义。”
攸侯喜也喝了几口酒，才缓声说道：
“廉，假如你在梦里看见那些景象，你的想法也会跟孤一样。孤已经召见卜、筮（shì）以及巫，让他们分别占算此梦的吉凶，之后孤再做决定。”
卜者烧龟甲钻洞，筮者用蓍（shī）草摆卦，巫者负责跳大神。
“攸侯，如果您决定东迁，那么请您把五万将士交给我指挥。您是攸方的国君，攸城的邑人自然会跟随您；但先王任命您攻打夷方，既然已经击败他们，您的部队就应该用来援救太子。”
听到这里，攸侯喜不禁叹了口气。
飞廉的看法完全在理，但他身为主帅，更了解自己这支部队的实际情况——征讨夷方一役虽然取得胜利，却也让兵卒们筋疲力尽。
而这些归心似箭的人，在途中得知都城失陷、国君驾崩、太子被俘，转眼之间士气就彻底涣散。
假如不在攸地休整一段日子，根本没办法再跟周方的军队打一场硬仗。
攸侯内心盼望着，周人在攻占殷都、朝歌之后，会让兵卒回到丰镐一带准备春耕，从而给他这边提供喘息的机会。
忽然，仆人的禀告声打断了攸侯喜的思绪……
“家主，斥候报告说：周方的部队并没有解散，而是分成三路，从西面、北面朝着攸城杀来！”
“周人的粮草还没断绝吗？”
“斥候说，鹿台似乎还有一部分粮食没被烧毁，而且他们又从朝歌以及殷都的民众手里临时征收了口粮……”
听完仆人的汇报，攸侯顿时觉得万事休矣。
太子被劫往周方的都城，姬发、姜望、微子启同时率领一支军队向着东南方向进发，此番架势明显是要把攸侯喜这五万人彻底拿下！
由于大邑商部队的士气非常低迷，野战是不用考虑了。至于守城，周方的攻城技术绝对不容小觑，而攸城的夯土城墙，高度也比不上殷都或者朝歌……
如今摆在攸侯喜面前的活路，只剩下远迁这个选择。
唯一的区别是，究竟该向南走？还是向东走？
攸方的南边，是林方和虎方。这两个方国虽然之前配合大邑商作战，但说到底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攸侯完全没指望他们会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
而东边就是夷方，攸侯喜虽然获胜，但并没有完全平定这一带。哪怕周人的部队撤回丰镐，他也来不及在此重新经营。
难道，真的只能指望先公提到的那片神土？
“占算的结果，出来没有？”
攸侯刚想派仆人看看怎么回事，卜、筮、巫三人已经同时来到了他的面前，作了个揖，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
“向您禀报，我们的结果完全一致！三次占算，都是大吉！”
“怎么会这样？”飞廉顿时变了脸色，但很快就恢复原来的表情。
对于商朝人来说，占算的结果哪怕不能一锤定音，至少也是举足轻重。
卜、筮、巫并没有告诉攸侯喜——昨晚进入奇异梦境的，除了攸侯本人，其实还有这三位仁兄。
如果他们阻止这场东迁，那么就必定会死在周人的戈矛之下！
“廉啊，如果我让那些丧失根基的士兵继续作战，那就等于抛弃他们、让他们白白送死。所以，孤必须带着他们一起走。”攸侯喜随即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攸侯……”
飞廉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仆人的禀告声打断：
“家主，不、不得了啊！城外面，突然飘来了一艘奇怪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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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邑商治世源流》：“天命玄鸟（tˁiuʔ），降而生商（l̥aŋ）。帝令白滔（ɫ̥ˁu），惠其裔邦（pʴˁɔŋ）……氓失祖楹（ɫɛŋ），丛丛蹙蹙（tsiuk）。攸承帝望（maŋ），雍雍穆穆（ɹ͂iuk）。”
【上天派遣黑色的神鸟，到凡间成为商族的祖宗。先公驱使白色的海浪，给后裔带来富裕和尊荣……民众丢失殷都的家宅田地，彼此聚集抱头痛哭。攸氏领受先公的东迁旨意，办事稳重态度严肃。】
《皇邑商历代卜辞·皇武辛》：“唯三十祀丙子甲子，皇崩于鹿台……卣（yǒu）武申欲承帝望，占之卜永、筮韦、巫允，丁丑己丑争贞：帝其赐我神土？皆贞：帝赐我。”
【武辛即位的第三十年丙子月甲子日，在鹿台驾崩……攸侯喜打算遵循先公上甲微的旨意，在丁丑月己丑日，下令永氏的卜者、韦氏的筮者、允族的巫者同时占算：先公要把玄武大陆赐给商王朝吗？结果都说：是先公的赏赐。】
《皇邑商军事理论史》：“我国的军事理论，主要分为『大相国流』与『小相国流』这两大派别。前者注重战略上的创新性，而后者强调战术上的能动性……它们拥有共同的思想渊源——关于商族是否要东迁的问题，飞廉曾经跟武申有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尽管飞廉的意见并没有被采纳，但他的军事思想在后来仍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皇邑商编年史·科技卷》：“两千年来，我国的造船业十分发达，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世界前列水平……根据传说，在武申东迁的过程当中，帝天甲（皇室的祖宗神）所赐予的船舶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由于它们的精湛设计远远超越同一年代的船只，因此激发了先民们的无穷创造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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