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内幕
半年前，大明皇帝朱瞻基下令内阁及六部，制定了一部新法：
《大明新法》。
与《大明律》、《大诰》不同，《大明新法》主要针对官府贸易。
新法有令，凡官府与民间、西洋诸国签订的协议，官府不可毁约。
这条律令的本意是为了保护那些无权无势、地位卑贱的商人，但实际执行下来，却成了很多商人的催命符。
沈万三，正在此例。
新法初颁，并无多少人晓得，又是刑部的管理范围，户部的人还是按照以前的风格做事，退还沈万三一万两千两的勘探银子，沈万三又收了这银子，此事结束。
但巧就巧在户部有个聪明人察觉到了这个漏洞。
收回银子已经来不及了，户部事实上已经毁约。
沈万三一旦上告，又值新法颁布不过半年，户部尚书就成了那个给猴看的鸡，乌纱帽丢了还是轻的，怕是要廷仗五十，命都保不住了。
因此，户部以“缺少牌号注册费”为由，通知顺天府衙抓了沈万三。
解决不了事情，难道还解决不了一个小小的商人嘛！
索菲亚说完，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茫然：
“这煤山以新法而言，他必须要；但以身份而言，他又要不得。”
“他命太好，他命又太不好。”
宋七正不甘心问道：
“既如此，公主能否和户部说说，让他们承认了这协议，不行吗？这煤，总是要人采的呀，大不了，他四，户部六。”
索菲亚摇头：
“我并非不愿主持公义，只是...无能为力！”
“公子聪明，不妨多想一层，户部尚书大人宁愿丢官，宁愿草菅人命，也不敢承认这协议，怕不是只为自己谋利，而是有权势更大的人想接手这座煤矿，这才要逼迫沈万三出局。”
“我虽为公主，却是后宫之人。朝廷的事，无论是母妃还是我，是一句话都不能说的。”
“等沈万三伤势痊愈后，你还要劝告他，莫要留在京城，否则我也保不住他。”
宋七正刹那间心如死灰。
权势更大的人吗？
索菲亚贵为公主，一句话都不能说；这个人却能通过户部，接手一座储量惊人的煤山，还逼得尚书大人草菅人命，狼狈为奸。
这样的人，大明朝都没有几个吧！
是皇帝本人吗？是哪一位皇亲国戚吗？又或者是哪位大臣？
宋七正看向索菲亚，苦涩问道：
“若是如此，三哥离开了京城，就真能保一生平安吗？”
索菲亚沉默，良久之后，说道：
“其实，我若拼了母妃和我在宫里的一时安稳，也能救他，但我与他并无这种交情，不愿去做。宋公子，我终究是做不到你那般公义，愧对你的救命之恩了。”
宋七正正低头闭眼沉思，似乎并未听见公主的话似的，没有回答。
他的脑海里闪过昨天到今天的一幕幕，试图找到一丝缝隙，破解这难堪的结局。
沈万三与户部签订采煤协议，却因勘探出的煤山储量太大，以至于有贵人下场抢夺。本来不过是官欺民怨，却因一部《大明新法》，万事皆休，沈万三不得不要，又不能要。
沈万三、户部、贵人、新法......
沈万三相对户部，是弱小的；户部相对贵人，又是弱小的；贵人相对新法，也是弱小的。
但新法，偏向沈万三。
难道还要向上次一样，闯顺天府衙，大闹京城吗？
不行！
这次与上次截然不同。
弑师案中，皇帝有心救自己女儿，这才被他取巧成功。
但这次，说不得皇帝也想要那煤山，说不得“贵人”就是皇帝的某位亲人，他再大闹京城，无异于找死。
原来，这就是皇权么，大于人命，大于新法，大于天。
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世界。
在他低头沉思的这段时间，周身气势陡然浩荡，绿光缓缓蜕变，青色始现，并发出璀璨光华。
青色愈来愈浓。
儒道第三境：官吏境。
他破境了！
索菲亚站立一旁，看着环绕在宋七正周身的浩然青气，满脸复杂。
据她所知，儒道官吏境界的突破，每个人的体悟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他们都“通透”了“某种”“道理”！
通透，是谓深入骨髓，不可磨灭；
某种，是谓不必全面，一点即可；
道理，是谓个人信奉的真理，不必对，但要信。
武唐年间，有一酷吏，唤作来俊臣，不善读书，却是万中无一的儒道修炼奇才。
他编成《罗织经》的那天，一日跨过儒生境、乡贤境、官吏境，直至大儒境，震撼世人。
索菲亚曾问父皇，为何这样的坏人也能成就“大儒”，父皇却说：
“这样坚定的人，难道不该成就大儒吗？”
她时至今日也没能完全理解父皇的话，但却认识到一点：
儒道之道，既可以是让人振奋的道，也可以是让人绝望的道。
宋七正临痛苦之时，破官吏之境，不知他悟透的是让人振奋的道呢，还是让人绝望的道呢？
索菲亚正想着这个问题，又看向宋七正，不由得呆住了。
只见那股缠绕在他周身的青气，竟缓缓消散，又蜕变为绿色了。
这境，不破也罢！？
却说宋七正沉浸在自己的所思所想之中，眼神可怖。
“皇权至上吗？”
“是的！作为个人，力量太渺小了，倒不如融入到这皇权之中，成为它的一份子。只有成为它的一份子，才能在这个从不公正的世界，活下去。”
宋七正犹如掉入万丈深渊，只有一条名为“皇权”的绳索可以救他性命。
他不想去抓，却越落越深。
不，不对！
宋应星、沈万三、李时珍、维萨里的面容依稀出现在他眼前，若是皇权至上，那他们，又算什么？
他们是时间大海中的人类光芒，呃，要不去掉沈万三吧。
皇权并不至上，至上的只有那个掌握皇权的人。
可我又不掌握皇权，又何必去撑他人场面！
皇权，工具罢了。
我若有时，不妨一信；我若没有，狗屁不是。
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向索菲亚，咧嘴笑起来：
“殿下，我找到办法了！”
“这办法，就在《大明新法》里面。”
《大明新法》。
与《大明律》、《大诰》不同，《大明新法》主要针对官府贸易。
新法有令，凡官府与民间、西洋诸国签订的协议，官府不可毁约。
这条律令的本意是为了保护那些无权无势、地位卑贱的商人，但实际执行下来，却成了很多商人的催命符。
沈万三，正在此例。
新法初颁，并无多少人晓得，又是刑部的管理范围，户部的人还是按照以前的风格做事，退还沈万三一万两千两的勘探银子，沈万三又收了这银子，此事结束。
但巧就巧在户部有个聪明人察觉到了这个漏洞。
收回银子已经来不及了，户部事实上已经毁约。
沈万三一旦上告，又值新法颁布不过半年，户部尚书就成了那个给猴看的鸡，乌纱帽丢了还是轻的，怕是要廷仗五十，命都保不住了。
因此，户部以“缺少牌号注册费”为由，通知顺天府衙抓了沈万三。
解决不了事情，难道还解决不了一个小小的商人嘛！
索菲亚说完，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茫然：
“这煤山以新法而言，他必须要；但以身份而言，他又要不得。”
“他命太好，他命又太不好。”
宋七正不甘心问道：
“既如此，公主能否和户部说说，让他们承认了这协议，不行吗？这煤，总是要人采的呀，大不了，他四，户部六。”
索菲亚摇头：
“我并非不愿主持公义，只是...无能为力！”
“公子聪明，不妨多想一层，户部尚书大人宁愿丢官，宁愿草菅人命，也不敢承认这协议，怕不是只为自己谋利，而是有权势更大的人想接手这座煤矿，这才要逼迫沈万三出局。”
“我虽为公主，却是后宫之人。朝廷的事，无论是母妃还是我，是一句话都不能说的。”
“等沈万三伤势痊愈后，你还要劝告他，莫要留在京城，否则我也保不住他。”
宋七正刹那间心如死灰。
权势更大的人吗？
索菲亚贵为公主，一句话都不能说；这个人却能通过户部，接手一座储量惊人的煤山，还逼得尚书大人草菅人命，狼狈为奸。
这样的人，大明朝都没有几个吧！
是皇帝本人吗？是哪一位皇亲国戚吗？又或者是哪位大臣？
宋七正看向索菲亚，苦涩问道：
“若是如此，三哥离开了京城，就真能保一生平安吗？”
索菲亚沉默，良久之后，说道：
“其实，我若拼了母妃和我在宫里的一时安稳，也能救他，但我与他并无这种交情，不愿去做。宋公子，我终究是做不到你那般公义，愧对你的救命之恩了。”
宋七正正低头闭眼沉思，似乎并未听见公主的话似的，没有回答。
他的脑海里闪过昨天到今天的一幕幕，试图找到一丝缝隙，破解这难堪的结局。
沈万三与户部签订采煤协议，却因勘探出的煤山储量太大，以至于有贵人下场抢夺。本来不过是官欺民怨，却因一部《大明新法》，万事皆休，沈万三不得不要，又不能要。
沈万三、户部、贵人、新法......
沈万三相对户部，是弱小的；户部相对贵人，又是弱小的；贵人相对新法，也是弱小的。
但新法，偏向沈万三。
难道还要向上次一样，闯顺天府衙，大闹京城吗？
不行！
这次与上次截然不同。
弑师案中，皇帝有心救自己女儿，这才被他取巧成功。
但这次，说不得皇帝也想要那煤山，说不得“贵人”就是皇帝的某位亲人，他再大闹京城，无异于找死。
原来，这就是皇权么，大于人命，大于新法，大于天。
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世界。
在他低头沉思的这段时间，周身气势陡然浩荡，绿光缓缓蜕变，青色始现，并发出璀璨光华。
青色愈来愈浓。
儒道第三境：官吏境。
他破境了！
索菲亚站立一旁，看着环绕在宋七正周身的浩然青气，满脸复杂。
据她所知，儒道官吏境界的突破，每个人的体悟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他们都“通透”了“某种”“道理”！
通透，是谓深入骨髓，不可磨灭；
某种，是谓不必全面，一点即可；
道理，是谓个人信奉的真理，不必对，但要信。
武唐年间，有一酷吏，唤作来俊臣，不善读书，却是万中无一的儒道修炼奇才。
他编成《罗织经》的那天，一日跨过儒生境、乡贤境、官吏境，直至大儒境，震撼世人。
索菲亚曾问父皇，为何这样的坏人也能成就“大儒”，父皇却说：
“这样坚定的人，难道不该成就大儒吗？”
她时至今日也没能完全理解父皇的话，但却认识到一点：
儒道之道，既可以是让人振奋的道，也可以是让人绝望的道。
宋七正临痛苦之时，破官吏之境，不知他悟透的是让人振奋的道呢，还是让人绝望的道呢？
索菲亚正想着这个问题，又看向宋七正，不由得呆住了。
只见那股缠绕在他周身的青气，竟缓缓消散，又蜕变为绿色了。
这境，不破也罢！？
却说宋七正沉浸在自己的所思所想之中，眼神可怖。
“皇权至上吗？”
“是的！作为个人，力量太渺小了，倒不如融入到这皇权之中，成为它的一份子。只有成为它的一份子，才能在这个从不公正的世界，活下去。”
宋七正犹如掉入万丈深渊，只有一条名为“皇权”的绳索可以救他性命。
他不想去抓，却越落越深。
不，不对！
宋应星、沈万三、李时珍、维萨里的面容依稀出现在他眼前，若是皇权至上，那他们，又算什么？
他们是时间大海中的人类光芒，呃，要不去掉沈万三吧。
皇权并不至上，至上的只有那个掌握皇权的人。
可我又不掌握皇权，又何必去撑他人场面！
皇权，工具罢了。
我若有时，不妨一信；我若没有，狗屁不是。
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向索菲亚，咧嘴笑起来：
“殿下，我找到办法了！”
“这办法，就在《大明新法》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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