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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短暂的幼儿园生活

    一天下午,父亲带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这里有彩色的小房子,墙壁上画满了五彩缤纷的儿童画。大门口有些娱乐设施,如滑梯、转椅、跷跷板等,楼里不时传出来幼儿们的歌声。

    父亲领着我来到了报名处,此时已临近下班时间了。负责报名的老师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后,站在镜子前梳头的一位女老师先开了口:“来我们班吧,她岁数上我们班合适。”开口讲话的这位女老师姓王,个子不高,一头长发及腰,说话声音清脆,快言快语。她听了我的情况后,对负责报名的老师说。

    就这样,我被安排进了王老师的幼儿中班。

    第一天入园的情景令我终生难忘。一大清早,母亲领着我来到了幼儿园,走进了我所在的班级。王老师向同学们介绍了我的姓名,为我安排了座位。交代母亲为我准备书包及一些学习用具。之后,母亲便匆匆离开了。

    望着母亲转身的背影,我难过极了,强忍着泪水,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和人,一言不发。耳边是老师教同学们念汉字的声音,但我丝毫听不进去,一心只想着快点见到母亲,带我离开这个使我不安的地方。

    不多时,母亲又回来了。她满头是汗,手里提着一个粉色的小书包,来到我身边,她将书包打开,拿出尺子、橡皮、本子、铅笔、转笔刀等文具,一样样地介绍给我,并叮嘱我听老师的话,和小伙伴们好好玩儿,爸爸下班就来接我回家。

    母亲蹲在我面前,脸上的汗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我知道母亲还要去上班,想到她刚才急匆匆返回商场为我买来这么多的文具,一定花了不少钱。而她又得骑车赶路去上班,我心里十分心疼母亲,鼻子一酸,眼泪在眼里打转。我看到母亲也分明含了泪。

    王老师劝母亲离开了教室,我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老师继续教着汉字,我默默低头哭泣着。那节课后,几个小伙伴凑到我跟前,把玩我的学习用具,我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们,不和他们交流。

    那一天,在幼儿园学了什么我全然不知。只是全天都在望着教室门口,期待母亲或是父亲接我的那一刻。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清晨父亲送我入园,傍晚父亲再接我回家。白天在幼儿园里的生活,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煎熬。我从小由母亲一手带大,对幼儿园的生活极不适应。

    当时,幼儿园每天提供两餐,即中餐和晚餐。幼儿园的饭菜滋味比较淡,吊不起我的胃口。就拿蒸鸡蛋羹来说吧,寡淡的没有一点儿滋味,并且颜色发白看着也没有食欲。而母亲为我蒸的鸡蛋羹,则是颜色金黄,里面放了海米或干贝,上面淋了香油、酱油、醋等调料,还撒了香葱末,吃起来十分鲜香。

    幼儿园的中餐多半时候是米饭、炒菜,对这些我更是厌恶不已。我将米饭一勺勺地尧起,再将饭粒倒在脚下的地板上。蔬菜几乎直接“奉献”给其他小朋友。看着他们吃得狼吞虎咽,有的一碗不够,还要找老师盛第二碗。而我边扔米饭,边独自忍着饥饿。

    等中餐结束了,老师打扫卫生时,看到我脚下全是米饭,就会数落我几句。不过老师很能体谅我的不适应,不会厉声斥责我,只是耐心地教育几句,之后便安排大家午睡。

    幼儿园的集体生活十分有规律,一切行动、作息都按老师要求来做。生活也丰富多彩,在这里不仅能学习一些适龄的基础知识,能与同龄伙伴们交流、玩耍,也能学习一些技能,培养一些个人特长。

    那时,我的身高较同龄人高出不少。老师看我个子高,胳膊、腿修长,就推荐我进入了舞蹈班。我与其她三个女孩子一起,在舞蹈教室里跟着老师练习基本功,从下腰、横叉、竖叉、翻跟头开始练习。但我的柔韧性十分差,天生骨骼脆硬,一些软开度的动作根本做不来。其她三个女孩渐渐练习地越来越好,有一个大一点儿的小姐姐身材已经出落得十分挺拔了,看上去真叫我羡慕。

    一天下午,我们练习转手绢。经过近两个小时的练习后,我依然无法完成动作要求,加之我的基本功一直达不到训练水平,老师将我移出了舞蹈班。我重新回到了中班教室,内心无比失落。

    好在没几天,各个班级开始准备六一儿童节的表演节目。我们班排练的是花环舞,一群小朋友站成三排,手举花环随音乐节拍进行简单的动作。我有幸入选了,跟着老师排练了几天后,已经完全能够熟练地表演了。

    可是在整体队形中,我总是高出别人一头,显得比较突兀,导致队形不整齐。很无奈,我被换了下来,做了替补成员。这令我又再次陷入了失落。

    六一儿童节当天,表演仪式在上午举行。应幼儿园的要求,每个小朋友都由一名家长陪伴。母亲特意请了假,陪同我来到幼儿园观看演出。有了母亲在身边,我别提多高兴了,只是因为自己不能登台而有些沮丧。

    庆典开始了,看着每个班的精彩表演,我心里十分痒痒,很羡慕那些参加演出的小朋友们。同时,也很难过,恨自己长了个傻大个子。

    就在临近我们班表演前,老师忽然来到我身边,叫我赶快准备上台表演。原来,我们班里一位小朋友当天发烧,不能参加演出了,队伍里还差一人。而我这个替补成员,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我心里开心地简直快要飞起来了,我看了看母亲,她冲我微微笑着。我内心更是坚定了几分,满怀自信地走上了场。

    为了队伍的整体造型,老师将我安排在了最后一排的正中间位置。我双手举着花环,内心非常激动。心想,我一定得卖力气地表演,妈妈就坐在台下看着我呢,我能登台了,是多么光荣啊。

    音乐响起来了,我熟练地抖动着花环。时而左右摇晃,时而随节拍上举或下落,呈现出波浪形的起伏状。当天,我与其他小朋友们非常顺利地完成了演出。我们班的表演还获得了优秀奖。

    庆典结束后,幼儿园为参加表演的小朋友每人颁发了奖品。奖品是一个透明塑料的大拐杖造型的玩具,里面装满了各色彩纸包裹的巧克力糖果,另外还有一包饼干。当我领到这些奖品时,别提心里多高兴了。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获奖,是人生第一次出彩啊。在我小小的童心世界里,竟然感知到了获得荣誉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而这对于成长中的孩子们,是多么渴望又需要得到的一种奖赏啊!

    转眼间,我在幼儿园已度过了一个夏天。但我始终不能很好地融入集体生活,虽然跟着老师简单学习了一些学前知识,但心里总是痛苦的。我每天看着钟表的秒针滴答走,盼望着父母第一个将我接回家。幼儿园那寡淡的饭菜,我依然难以下咽。每次总是寥寥几口就不再吃了,三个月下来,我已经瘦成了皮包骨。

    在这期间,王老师找父母聊了几次,将我不能适应幼儿园生活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父母。就在我又一次将饭菜倒在地上后,王老师将母亲叫到了幼儿园。

    “您想想办法吧,孩子实在不适应这儿的生活啊,我们怎么开导也不行。饭菜总是背着我们倒掉,别的小孩儿一碗都不够吃,就她,一次也没回过碗。你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再下去会营养不良的。快想想办法,还是接回去吧,别让孩子这么受罪了。我们看着也心疼。”王老师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说。

    当天晚上,母亲将王老师的话和父亲学了一遍。父亲撩起我的上衣,看着我上身的皮肤紧紧包着骨头,两肋骨清晰而凸显,一点儿肉也没有。父亲落下了泪,当晚,父母决定不管多难,也只好为我办理退园手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