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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垂死挣扎

    初三年级的学习生活正式开始了,毕老师已不再是我的班主任了,但英语科目仍然由她任课。

    我的新班主任王老师是一位中年男子,他教数学,身材偏瘦,面色黝黑,说话很滑稽,面目表情也很丰富,常引起学生们大笑。据说他的数学课教得不错,当时也同时担任提高班的数学老师。起初我觉得这个班级的师资力量并未明显差劲。但在接下来的学习过程中,才领悟到了事情的可怕之处。

    此时,被分在七班的五十多名学生,有三四名学生成绩在年级一百名左右,这其中包括我。而剩下的学生基本上是年级倒数五十名中的。对于这样的班级组合方式来说,班风不好是在常理之中的。

    课堂上,这些学生们从不听讲,将课堂纪律搞得一团糟。他们中有不管不顾吃东西的、塞着耳机听歌的、说笑聊天的、传纸条搞对象的等等。笑声、音乐声、嚼东西声……混成了一部“音乐剧”,弄得教室里乌烟瘴气,风气十分不好。

    王老师将大部分精力用在提高班的数学授课上,对本班的纪律是不大关心的,也很少下真功夫整顿班风纪律。

    时间不长,我们班成了这所中学有史以来最差的班级。老师们提起这个班都是头疼不已,没有人愿意教这样的班。

    一堂课四十五分钟,有的老师拿出三十分钟整顿纪律,剩下十五分钟草草将课程内容讲一下,一堂课也就过去了。但这似乎不能怪老师,这样的班级换了谁,恐怕也都得这么做吧。

    有的老师起初出于负责任的态度,边授课边整顿纪律,但时间一长也被气得“哭天抹泪”。索性也只好将授课内容一带而过,便安排大家自习。

    就这样,班里越乱老师越不讲课,这种状况成了恶性循环。而受害的就是包括我在内的,那么三四个还想好好学习的学生。对于班里其他同学来说,上不上高中是无所谓的,他们中有的人已做好了分流的准备。初中一毕业,就准备走入社会谋生了。或是有的家长做着大买卖,并不指望孩子在学业上有多么高的成就,而是打算将来让孩子接自己手中的一番事业。

    面对这样的现实情况,靠我一己之力扭转局面显然是绝不可能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是管好自己,做淤泥中的一朵莲。

    我每日苦学,课堂上老师说些家常或大道理时,我则埋头看书或是做些习题,将不懂的地方做上标记,留作课下追着老师去问。每日放学后,我以极快的步行速度回到家,吃完饭,就一头埋进书本中。我完全凭借自己的学习方法努力学习,仍然没有花钱进行补课。

    有这么一个情节,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一堂历史课后,老师将我叫到了办公室,她带着十分痛惜的口吻对我说:“孩子啊,可惜你在这样的班级里却还是这么用功,孩子,靠自己好好学吧,老师啥也不说了。”她显然是有些激动了,并且还用手抹了抹眼角。

    当时的我也眼中含着泪,满腹的委屈却无法对她倾诉。我只是用力地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但在心里这位女老师令我一生尊敬。

    这位老师很胖,经常穿着横条纹的彩色背心。由于身体过于肥胖,她常常热的站在讲台上用手抹汗,同学们还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维尼熊”。那天老师对我说的这番话,让我更加坚定了在这样的班级里学习也只能靠自己了。

    尽管我使出了全部的功夫,花费了已不可能再多的精力去每日自学。但学习成绩却远远落在了提高班之后,较自己之前的成绩也有明显下降。

    初三一次大考后,在家长座谈会上,王老师对家长们说了这样的说:“我也很无奈,校长把人嫌狗不待见的学生都给我了,让我带,不带还不行……”他这话令在座的家长们心灰意冷,内心愤慨万千。曾一度有家长们想联合起来,要求学校重新分班。但这显然是太晚了,初三快结束了。

    二零零二年一月初,外婆离开了人世。料理完外婆的后事,我立刻投入到了中考的复习中,母亲则是一门心思研究高中报考的相关事宜,为了对比各所高中学校的情况而东奔西走。

    六月下旬,中考到来了。决定我能否上高中,上什么样的高中的时刻到来了。

    六月份的天气已有些闷热,临近复习阶段我日夜苦读,加之心中积聚了太多的压力与苦闷,身体生了些火气。母亲为了给我平息燥热,特意买来菊花和冰糖,自制了菊花凉茶给我喝。

    中考一共五大考试科目,分两天进行。第一天的考试顺利过去了。第二天上午考英语时,我感觉头十分晕沉,浑身发冷,一点劲儿也没有,总是想睡觉,身子像是随时要瘫软下来。我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我坚持着将英语科目考完了,至于考的内容一点儿也没记住,考得好与坏更是没有感觉,只知道把试卷该写的地方都写上了。

    到了家,母亲看我满脸通红,眼睛眯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心疼地问道:“孩子啊,怎么样?不舒服了?还是考试不顺利啊?”

    “我不好受,妈,可能发烧了。”我答。

    “啊?哎呀,我看看。”母亲说着,摸了下我的脑门,便赶紧取出体温表让我试。五分钟后,体温表显示38.6℃。我真的发烧了。

    “下午还有一科,坚持不了不去了,大不了咱们复读一年,明年考,妈不能看你倒在考场上啊。”母亲语气很坚定,仿佛她内心已做好了复读的准备。

    “没事,我先睡会,我说啥也要坚持考完,到点儿妈你提前叫我。”说完,我一头倒在床上,睡去了。

    母亲叫醒我时,我慌乱地看了下表,见并没错过考试时间,便定了定神。我不顾自己烧得滚烫的身子当时多么沉重,不顾自己的脑袋里已是一片空白,硬是咬牙起身,坚持着迈出了家门。

    中考最后一门考试科目是综合理科,这也是我最弱的一科。我就这么硬撑着身子,抱着会多少答多少的态度,心想只要别空着试卷,答完这一科,我赶紧回家睡觉。

    在考试过程中,我头疼得越发明显,退烧药致使我困意强烈。有几次我身子疼得厉害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干脆把头放在左臂上,躺着答题,右手拿着笔却好久不愿意挪一下。

    离考试结束还有一小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窗外狂风大作。我看看窗外,想着自己没有带伞只能淋雨回家,身子又软得这么厉害,顿时感觉病情又加重了似的。可是转头一想,我已经坚持到这份上了,不管怎样,哪怕分数再低,我也得坚持考完,把试卷答完,给自己一个交代。想到这,我命令自己坐起来,把试题坚持着答完了。

    出了考场,其他同学三一群五一伙地朝学校大门飞奔,他们说笑着,打闹着,像是凯旋的士兵,在为刚刚结束的战斗而欢呼。只有我独自抱着文具袋,蜷缩着身子,一步一蹭地向校门口走去。

    出了大门,在人群里,我看见母亲撑着一把伞,腋下还夹着一把伞,伫立在雨中,眼神搜索着我,她此时也看见了我。

    母亲赶紧小跑着迎过来,将撑着的伞移向了我头顶,又递给我一把伞。我接过了母亲递给我的伞,并将它撑开,将伞柄靠在肩膀处,用头顶着伞的骨架,与母亲并排着在雨中前行。

    “还是烧得挺厉害呢吧,不想考试的事儿了,爱考啥样考啥样,回家你赶紧躺下休息。”母亲说。

    “一直烧着呢,卷子都答了,没有空着的地方。”我答。

    回到家,我便一头倒在了床上。等我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了,我的烧完全退了。天空晴朗极了,窗外的清风偶尔吹进来,我望着蓝蓝的天,仿佛久违了的轻松感一下子完全占据了我的心。

    大概过了有十天,中考成绩下来了,我考了四百二十九分。这个成绩上重点高中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选择一所普通的国办中学。

    成绩揭晓不久,就开始报志愿了。临投递志愿前的一天上午,母亲接到了毕老师打来的电话。她是我初中三年的英语老师,虽然最后一年不再任我的班主任,但对我的学习和日常行为是十分了解的。

    电话里,毕老师询问了我中考的分数,并表示这个分数太低了。母亲则向毕老师表示这个分数来之不易,已令她很满意了。毕老师当然大惑不解,母亲接下来便向她陈述了三年里我所受到的待遇。

    这个电话的通话时长有四十多分钟,聊到最后,毕老师亲口表示对我有所亏欠,并建议让我到一所重点高中就读。她已调动工作到那所中学任教,她打算高中阶段好好带一带我。

    对于她的提议,我和母亲进行了思考。以当年我的中考成绩去那所重点中学需要缴纳一笔不小的赞助费,经济上是达不到的。并且初中三年的遭遇已让我和母亲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了。因此,我们没有采纳她的建议,而是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