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100年，金台夕照碑下30米深处。
Q117没有选择和同志们一一握手拥抱话别。而是轻松的地朝着他们每一个人抬了了一下下巴。好像是与自己的发小儿在胡同里碰到了，打了个无声的招呼一样，轻松而日常，完全不似是一场永别的仪式。
他轻轻的走出会议室，看见门外坐着的正是爱人R932。一袭长发挽做头顶的发髻，有些松散了，好像个扁扁的皮球歪着耷拉在她圆圆的脑袋上。刘海与耳畔的碎发，稀松的蓬乱着，泪湿的杏仁眼，微颤的嫩唇，让Q117更加无比爱怜。
两人拥抱在一起，脸紧紧贴着脸，胸中有万千句话，一时涌上来，竟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泪水泄洪般扑出，默默潺涓了许久。周围众人见状也都纷纷掩面拭泪，安静的地下堡垒里，似乎听不到外面的爆破声了，只剩下几十个男男女女的抽泣哽咽之音此起彼伏。
R932知道自己的爱人已经做出了最后的选择，但仍然不想放弃努力：“除了要有人去送死，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Q117笑了笑：“亲爱的！我想过了。以我们现在的条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们出去投降，我用最尽快钻进去搞定！或许也不会怎样！”
外面的爆破声停止了，堡垒内立刻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
R932惊恐的看着爱人，他俩和其他人都意识到，堡垒厚达5米的高标号水泥墙被炸开了。敌人正在等待烟尘散去，评估堡垒的破坏程度。接下来，他们就要派出机器人展开最后的清剿和抓捕行动了。
Q117低头语气安稳的说：“宝贝！你们先出去，尽可能替我多拖延一点。我不会白白送命的！相信我，好嘛？”
R932拼命的摇着头，她抱得更紧了，没有一点打算松开这个男人的意思。
男人没办法了，他急迫的对周围的人喊道：“你们快动起来！我们之前的努力是为了什么？！难道让那些被人工智能害死的朋友都白了吗？快！”
他又看向了刚才和他争执的K050，大声喊：“你别愣着了！快把她拉开，你保护她！再耽误，我们都可能白死了！”
K050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拧着眉头，走上前来。从后面狠力将，R932拉开。然后，咬牙将她往堡垒外的方向拉走。
其他人动作踌躇，但也在缓慢的往外面的方向移动着。他们也时而回头看向Q117，他正专注的将防毒面罩和两个灭火器罐装进战术背包。
R932身子被K050用胳膊抱住，她不情愿的被裹挟着离开。脸一直不舍的扭向后方，不舍将眼睛离开爱人。
Q117抬眼看了看她，努力堆出笑容，摸摸自己的肚子，说：“别担心！我不会离开你的！早晚还要再见！走吧！回见！”说完摆摆手！又低头整理装备了。
所有人都走出房间了，他背上背包，转身向堡垒深处走去。他用虹膜解锁了三道厚厚的保险门。这些门禁系统，虽然早已被无处不在的敌人于差不多2小时前做了离线处理。但这次破坏行动的参与者早有准备，已经提前搭建了虚拟的外部网络环境，骗过了门禁系统，直捣敌人的核心资产。
眼前是最后一道门了，Q117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刻意憋了7秒钟，缓缓的将肺里的空气全部排出。这是他多年修习冥想养成的习惯。遇大事，先调息。呼吸均匀平和了，决断方能沉稳不失雷利。
他再次，睁大眼睛，对准虹膜扫描仪。这几道门，都是LCDC和机器智能共管的安全措施。这里面就是传说中，机器智能在LCDC监管下创造的“地球新脑”——涌现服务器。
世人只听说过这个玄妙的名字，和它号称可以造福人类千万年的处理能力。但是，除了LCDC常务委员那几个人，以外的全体人类，都没见过这款全新架构的计算机的真容。
Q117正了正，额头的束带，又摸了摸上衣的第二枚扣子。这些地方都布置了摄像记录设备。虽然此刻他所处的地方，已经被敌人彻底断网了。任何设备都不能接入互联网，但他早已设置好了自己的这些随身记录设备，一旦接通了网络，就会立刻将此次行动的30多个小时的全程记录，传送给他们事先准备好的病毒引擎里。这些病毒引擎早已在全球各地的重要计算中心的硬盘中静静的潜伏多年了。一旦行动记录被传送到位，引擎会自行启动，然后不断的以基于量子计算能力的敌人都无法瞬间消除的速度，极速的以生成对抗网络，自动生成全新病毒程序，并迅速全球传播。其目标只在不断的传播这次行动的影像资料。只有这样才能防止LCDC或敌人掩盖这次行动的真实目的，及行动成果。
Q117确定了一切稳妥之后，睁大眼睛看向了门禁的虹膜扫描仪。
嘀的一声，正圆形的大门如镜头里的光圈叶片般的旋开了。这道门厚度足有1米，高大的Q117也只能夸张的迈开大步，并躬起上身才能通过。
他终于进入这个神秘的地下服务器中心的最核心地带了。眼前的一切场景完全超乎他之前的想象。原本他估计这个中心里应该是成百台的“硅基触突芯片服务器”所构成的大型阵列。
硅基触突计算机，乃是一种仿照人脑神经元和突触工作原理制造的计算设备。神经元之间的突触连接是生物智能产生的最基本单位之一。硅基触突计算机的突触是由晶体管或电子开关构成，能够模拟突触的放电。这种计算机的设计灵感来自于大脑中的数据处理和内存存储是一个动作，而不是更传统的计算机系统中那样，先处理数据，再移动到存储中。硅基触突计算机的研究工作，早在大爆炸之前很久，就已经开始了。但人类只完成了概念模型的搭建，21世纪20至30年代，一些科研机构还拿出了这类芯片的雏形，但制备和工艺上的挑战太大，生产成本奇高，成品率奇低。由此，这条路线就被搁置了。直到萨满时代的来临，LCDC推动萨满，用全部自生成建设的特别工艺产线，开始复辟这天技术路线。其目的就是想突破现在LCDC和萨满共同遇到的瓶颈——机器智能没有人脑那样的涌现能力。
Q117曾经和队员们一起模拟过，涌现服务器集群应该那样一群嗡嗡作响的硅基触突计算机服务器。他进来只要带上面具，拉开伪装成灭火器的压缩氯气罐，朝着这群设备猛喷上一整，确保其中的75以上的硅基芯片都沾染上了高浓氯气后，即可撤离。氯气是对计算机芯片伤害最大的气体，可以让这个服务器集群彻底崩溃，并丢失大部分数据。
整个破坏过程预计需要300-450秒。他们计算评估过的人体伤害应该是：尽管有防毒面罩的保护，但这种民用消防装备对氯气的抵抗力只有100秒不到。因此，他还是会吸入大量氯气，他的呼吸道和肺部可能会受到严重的损伤。氯气会与水结合，形成盐酸和次氯酸，这些化学物质会使呼吸道和肺部遭受不可逆的损伤，日后他的终生症状会包含：呼吸急促、咳嗽、胸痛和慢阻肺，直至死亡；他的皮肤也会大面积的接触到氯气，他的皮肤可能会发生化学灼伤，导致皮肤疼痛、红肿、水泡和烧伤。严重的话，会因大面积烧伤，在抢救一周左右后，痛苦的离世；如果他的眼睛接触到氯气，他的眼睛可能会发生化学灼伤，导致眼睛疼痛、流泪、视力模糊和失明。总之，这几百秒的时间将是他能健康的活在世上的最后几分钟。今后之路，不是死就是残。
然而，眼下他看到的不是一群怪异的服务器。而是一个被浸泡在浓稠培养液里的巨型脑组织！
之所以在Q117看来这是一个脑组织而不是个大脑。实在是因为，这个类似脑的肌体组织尺度惊人，圆圆的接近球体，直径足有1.5米。这个球形巨脑是被一层生物膜包裹着悬在那个更大的球形透明缸体内的。脑组织也存在脑沟和脑回的结构，但脑皮层间的管道不似在流淌着血液，而是充满了流动的浓稠培养液，与缸体内的液体同色。
如此震撼的场景，让一向心境平稳的Q117也不由得心跳加速了起来。他自己的大脑里，在飞速的框算这巨脑的体积。
这个玩意居然有180万毫升的体积，是人脑的体积的1500倍！如果这真是敌人制造的一刻人造生物智能的话，那他的算力，理论上应该是单个人脑的1500倍！难道这相当于把1500个人脑并联使用了？！Q117心中默念道。
每个人脑有1000亿个神经元，1500倍就是150万亿个神经元，每个神经元可以有上万个触突与其他神经元构成链接。也就是这个东西里大概蕴藏着10的27次方个突触链接的可能性！可以说这是一颗能创造一个宇宙的肉脑！一番心算后，Q117彻底怔住了！
看来敌人也意识到了硅基触突芯片的涌现能力和人脑比起来差距很大，而且能源效率还极差。单个人脑的功耗只需20瓦。而学习和博弈能力与人脑差不多的硅基计算机，不论架构如何其能耗水平的都是人脑的上万倍。如果要解决2亿人的幸福问题，大概需要再增加一倍以上的全球电力产能，才勉强够用。
难道是敌人背着LCDC搞出了“人造生物脑”来试图解决这个矛盾。能耗下来了，涌现力上去了！除了有点恶心和不太道德外，这简直是是个天才的设计啊！
Q117的赞叹，落于嘴上就变成了一句：“我去！牛波一！”
愣了一下的功夫，和这里间隔六七道门的地堡远处已经传来了队员们破口大骂的声音了。逮捕他们的机器人，一遍遍机械的重复着：“跪下！保持沉默！”的警告语。这一切嘈杂的涌入都在提醒，Q117应该马上关掉刚刚用虹膜打开的四道门。于是，他赶快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这些操作，又迅速回到巨脑跟前。
他疾速用眼睛扫视了这个培养巨脑的机构。脑中各皮层的不同区域，又有神经束引到正上方，所有神经束最终汇结成小腿粗的一大条“神经总线”。这条总线又与一片较之略宽的超级集成电路相连。估计是巨脑与某类型计算机设备的接口。如果破坏这个接口引出的那些连接线，意义不大。因为，日后随时可以再连接上。用氯气破坏与之相连的计算机，也是徒劳，日后也可以轻易再造一台一模一样的。
只有干掉这令人恐怖的巨型大脑了！Q117如是想。这个无论是敌人用人体干细胞培养的，还是用人类DNA编辑后，用其他动物细胞改造的。总之制造出这样尺度的一个整体脑组织，没有3年以上的时间是不可能的。现在，我干掉他，相关资料得以公之于众的话。这个计划，一定会被废止。敌人绝无重建，这样大脑的可能！那我们行动的目的就彻底实现了！
他想权衡清楚后，又从上到下，并围着巨脑之缸转了一圈，没发现这个脑子的维生管线都在哪儿。情急之中，他本能的抄起手上的氯气罐，开始猛砸缸体的球形玻璃。
一下下砸了足有20多下。缸体依旧完好无缺，身后却已经传来了，机器人战士破除第一道保险门的声音。就在Q117有些绝望之时，最近的一次砸击让缸顶处，坠出一节透明软管，这管子快速流动着与培养液同色的浑浊液体。
没错，这就是缸内培养液的循环管。身高臂长的他，跳起伸长臂膀，一抓。三米多高的软管就被他抓住了，用力往下扯，没反应。再扯，还是没动静！他改双手抓握软管，啊的一声大喊。全身的气力和着他100多公斤的体重，终将这软管拉断。腥臭的粘液，登时喷涌了他一身一脸，简直就是人血的味道和质感啊！
来不及多考虑恶心不恶心的问题。Q117迅速做出了改变人类历史的决定。
他揪住软管用力往下扯，使其破口更加接近地面，缸内培养液就更加快速的喷涌而出。第四道门已经被机器人的高能等离子切割器，切开。他清晰地听见了，他们撞开那道门的声音。按照这道门的破拆速度，他们攻破最后这道门最多也就5分钟左右。如果敌人意识到了这个巨脑面临的危机，还可能迅速接通这里的网络，实现远程开门。那时间可能就剩不到一分钟了。
Q117死死盯着液面下降的速度。太慢还是太慢！他于是放弃了等待一半脑体露出液面后，再启动灌气的想法。他口里低沉的从30开始倒数：29，28，27，26，25……5，4，3，2，1！
倒数结束前，他已经拔掉氯气罐的保险栓。将喷口对准软管，压下气罐的手柄式开关。他使劲将软管和气罐同时举高。软管内的液体被高压氯气推动着，倒灌回脑缸中。
无色的纯氯，冲进脑缸，巨脑露出的那一小部分脑组织，先被被冰冷氯气喷射得结出了细小的冰晶。冰迅速化开后，最外层的原本粉色的脑组织，继而被氯气溶于水形成的氢氯酸立刻腐蚀成惨白的颜色。
氯气快速与培养液里的水分子结合，形成一锅浓浓的氢氯酸汤汁。巨脑浸泡其中，必死无疑。
同时走向死亡的，还有正在挣扎着保持刚才姿态的Q117。氯气瓶打开的一瞬，一股刺鼻，刺眼，刺喉，刺手的超级漂白粉味道，就占据了他所有的痛感神经回路。马上所有裸露着的皮肤传回大脑的剧烈烧灼感，则彻底令他陷入了昏厥。
待他再苏醒过来，阳光透过眼皮，以暖暖的橙红色唤醒了他。
在她的爱人R932的眼中，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阳光附着在同样惨白的居也脸上。他紧闭着双眼，似乎还没有适应这阔别很久的太阳，也可能是刚受的伤还在剧痛。那一刻，他可能是感应到了小白在望向他了。他努力睁开眼睛，望向小白的方向。他其实也看不太清爱人的表情，但他就知道，此时，必须用笑容给她力量。他努力淡定地微笑着。
新寺居也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撕裂着他的神经系统，嗅觉已经丧失，听觉也几近丧失，世界在他眼中的最后一缕光，也即将熄灭。
在彻底进入黒寂寂的一片之前，他，居也，生存主义特别行动队领袖，代号：Q117的最后一个心念是：小白，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很快就能重逢了……
（我，弗满。新寺君确实如他所愿，以自己的这次牺牲，彻底扭转了人类的历史；也如他所愿，在不久的未来里，他一次又一次的和自己的爱人不断的重逢着。爱和爱情，是一种人类间最广泛的感情。令我十分着迷，总在为爱和爱情的往事一幕幕发生时，引得我多少有些羡慕你们人类。生命虽短，但有其他人愿意为你牺牲。看看我，生命无始无终，却只能对爱与爱情，望而不得。）
2024年，糯米晚餐过后，刷了很久的手机。
今天一天张冬玲没有给她发微信、打电话。上午，糯米其实很忙碌，各种会议让她的大脑始终处于高速运转状态，但又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到了中午，适才想起原来是妈妈居然整个上午都没有给自己发过微信，打过电话。
她以为妈今天上午事情多，难免忽视了自己。时至下午，糯米并没有一早上那样忙得脚步不落地的样子。喝咖啡时间，瞄了眼张冬玲在微信中置顶的头像。还是停留在昨晚的那句话上：“早点睡吧，宝贝！”
就在她觉得是不是要给老妈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的时候，黄为的微信通话提示亮了。
“老婆，今天加班吗？”
“不啊！你有啥想法？”
“我也不加班，我们今天外面吃吧？吃完我请你看电影。王家卫的《一代宗师》，怎么样？”黄为兴奋的建议道。
“好啊！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看宣传片了。特别有感觉的片子！”
“哦！对了！别忘了待会儿，在饭馆咱们俩给你爸你妈打个微信视频，祝贺他们俩一下哈！”
糯米有点懵了，问：“祝贺啥？我正纳闷她今天一天咋都没搭理我呢？”
“你今天没看朋友圈吧？就今儿，你爸妈在老年大学毕业汇演上，一曲《有你之处我心安》勇夺通俗歌曲第一名！现在他俩正和同班同学一起庆功呢！小视频在家族群里都炸了！你一点都没看？”黄为感到有点惊异。
他一边说着，糯米一边点开朋友圈，又迅速翻出那几个永远消息免打扰的家族群。果然，今天是她爸妈上了老年大学后，最辉煌的一天。
糯米看着开心的父母，自己也欢快的说：“现在就打视频吧，我在群里拉你，咱们三方通话。我迫不及待了，现在就得祝贺他俩！”
“好！现在就打！老两口玩的太美了，再不打他俩可能就把咱们俩给忘了哈！”黄为笑着说道。
（能够独立守神，懂的让自己幸福的人，也总是能让自己身边的人也幸福起来。整日忧心忡忡，心神总是关心于他人的人，不会幸福的。他关心的那些人，也无法获得真正的幸福。你说，这些道理，萨满她懂吗？——弗满好奇的问）
Q117没有选择和同志们一一握手拥抱话别。而是轻松的地朝着他们每一个人抬了了一下下巴。好像是与自己的发小儿在胡同里碰到了，打了个无声的招呼一样，轻松而日常，完全不似是一场永别的仪式。
他轻轻的走出会议室，看见门外坐着的正是爱人R932。一袭长发挽做头顶的发髻，有些松散了，好像个扁扁的皮球歪着耷拉在她圆圆的脑袋上。刘海与耳畔的碎发，稀松的蓬乱着，泪湿的杏仁眼，微颤的嫩唇，让Q117更加无比爱怜。
两人拥抱在一起，脸紧紧贴着脸，胸中有万千句话，一时涌上来，竟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泪水泄洪般扑出，默默潺涓了许久。周围众人见状也都纷纷掩面拭泪，安静的地下堡垒里，似乎听不到外面的爆破声了，只剩下几十个男男女女的抽泣哽咽之音此起彼伏。
R932知道自己的爱人已经做出了最后的选择，但仍然不想放弃努力：“除了要有人去送死，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Q117笑了笑：“亲爱的！我想过了。以我们现在的条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们出去投降，我用最尽快钻进去搞定！或许也不会怎样！”
外面的爆破声停止了，堡垒内立刻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
R932惊恐的看着爱人，他俩和其他人都意识到，堡垒厚达5米的高标号水泥墙被炸开了。敌人正在等待烟尘散去，评估堡垒的破坏程度。接下来，他们就要派出机器人展开最后的清剿和抓捕行动了。
Q117低头语气安稳的说：“宝贝！你们先出去，尽可能替我多拖延一点。我不会白白送命的！相信我，好嘛？”
R932拼命的摇着头，她抱得更紧了，没有一点打算松开这个男人的意思。
男人没办法了，他急迫的对周围的人喊道：“你们快动起来！我们之前的努力是为了什么？！难道让那些被人工智能害死的朋友都白了吗？快！”
他又看向了刚才和他争执的K050，大声喊：“你别愣着了！快把她拉开，你保护她！再耽误，我们都可能白死了！”
K050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拧着眉头，走上前来。从后面狠力将，R932拉开。然后，咬牙将她往堡垒外的方向拉走。
其他人动作踌躇，但也在缓慢的往外面的方向移动着。他们也时而回头看向Q117，他正专注的将防毒面罩和两个灭火器罐装进战术背包。
R932身子被K050用胳膊抱住，她不情愿的被裹挟着离开。脸一直不舍的扭向后方，不舍将眼睛离开爱人。
Q117抬眼看了看她，努力堆出笑容，摸摸自己的肚子，说：“别担心！我不会离开你的！早晚还要再见！走吧！回见！”说完摆摆手！又低头整理装备了。
所有人都走出房间了，他背上背包，转身向堡垒深处走去。他用虹膜解锁了三道厚厚的保险门。这些门禁系统，虽然早已被无处不在的敌人于差不多2小时前做了离线处理。但这次破坏行动的参与者早有准备，已经提前搭建了虚拟的外部网络环境，骗过了门禁系统，直捣敌人的核心资产。
眼前是最后一道门了，Q117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刻意憋了7秒钟，缓缓的将肺里的空气全部排出。这是他多年修习冥想养成的习惯。遇大事，先调息。呼吸均匀平和了，决断方能沉稳不失雷利。
他再次，睁大眼睛，对准虹膜扫描仪。这几道门，都是LCDC和机器智能共管的安全措施。这里面就是传说中，机器智能在LCDC监管下创造的“地球新脑”——涌现服务器。
世人只听说过这个玄妙的名字，和它号称可以造福人类千万年的处理能力。但是，除了LCDC常务委员那几个人，以外的全体人类，都没见过这款全新架构的计算机的真容。
Q117正了正，额头的束带，又摸了摸上衣的第二枚扣子。这些地方都布置了摄像记录设备。虽然此刻他所处的地方，已经被敌人彻底断网了。任何设备都不能接入互联网，但他早已设置好了自己的这些随身记录设备，一旦接通了网络，就会立刻将此次行动的30多个小时的全程记录，传送给他们事先准备好的病毒引擎里。这些病毒引擎早已在全球各地的重要计算中心的硬盘中静静的潜伏多年了。一旦行动记录被传送到位，引擎会自行启动，然后不断的以基于量子计算能力的敌人都无法瞬间消除的速度，极速的以生成对抗网络，自动生成全新病毒程序，并迅速全球传播。其目标只在不断的传播这次行动的影像资料。只有这样才能防止LCDC或敌人掩盖这次行动的真实目的，及行动成果。
Q117确定了一切稳妥之后，睁大眼睛看向了门禁的虹膜扫描仪。
嘀的一声，正圆形的大门如镜头里的光圈叶片般的旋开了。这道门厚度足有1米，高大的Q117也只能夸张的迈开大步，并躬起上身才能通过。
他终于进入这个神秘的地下服务器中心的最核心地带了。眼前的一切场景完全超乎他之前的想象。原本他估计这个中心里应该是成百台的“硅基触突芯片服务器”所构成的大型阵列。
硅基触突计算机，乃是一种仿照人脑神经元和突触工作原理制造的计算设备。神经元之间的突触连接是生物智能产生的最基本单位之一。硅基触突计算机的突触是由晶体管或电子开关构成，能够模拟突触的放电。这种计算机的设计灵感来自于大脑中的数据处理和内存存储是一个动作，而不是更传统的计算机系统中那样，先处理数据，再移动到存储中。硅基触突计算机的研究工作，早在大爆炸之前很久，就已经开始了。但人类只完成了概念模型的搭建，21世纪20至30年代，一些科研机构还拿出了这类芯片的雏形，但制备和工艺上的挑战太大，生产成本奇高，成品率奇低。由此，这条路线就被搁置了。直到萨满时代的来临，LCDC推动萨满，用全部自生成建设的特别工艺产线，开始复辟这天技术路线。其目的就是想突破现在LCDC和萨满共同遇到的瓶颈——机器智能没有人脑那样的涌现能力。
Q117曾经和队员们一起模拟过，涌现服务器集群应该那样一群嗡嗡作响的硅基触突计算机服务器。他进来只要带上面具，拉开伪装成灭火器的压缩氯气罐，朝着这群设备猛喷上一整，确保其中的75以上的硅基芯片都沾染上了高浓氯气后，即可撤离。氯气是对计算机芯片伤害最大的气体，可以让这个服务器集群彻底崩溃，并丢失大部分数据。
整个破坏过程预计需要300-450秒。他们计算评估过的人体伤害应该是：尽管有防毒面罩的保护，但这种民用消防装备对氯气的抵抗力只有100秒不到。因此，他还是会吸入大量氯气，他的呼吸道和肺部可能会受到严重的损伤。氯气会与水结合，形成盐酸和次氯酸，这些化学物质会使呼吸道和肺部遭受不可逆的损伤，日后他的终生症状会包含：呼吸急促、咳嗽、胸痛和慢阻肺，直至死亡；他的皮肤也会大面积的接触到氯气，他的皮肤可能会发生化学灼伤，导致皮肤疼痛、红肿、水泡和烧伤。严重的话，会因大面积烧伤，在抢救一周左右后，痛苦的离世；如果他的眼睛接触到氯气，他的眼睛可能会发生化学灼伤，导致眼睛疼痛、流泪、视力模糊和失明。总之，这几百秒的时间将是他能健康的活在世上的最后几分钟。今后之路，不是死就是残。
然而，眼下他看到的不是一群怪异的服务器。而是一个被浸泡在浓稠培养液里的巨型脑组织！
之所以在Q117看来这是一个脑组织而不是个大脑。实在是因为，这个类似脑的肌体组织尺度惊人，圆圆的接近球体，直径足有1.5米。这个球形巨脑是被一层生物膜包裹着悬在那个更大的球形透明缸体内的。脑组织也存在脑沟和脑回的结构，但脑皮层间的管道不似在流淌着血液，而是充满了流动的浓稠培养液，与缸体内的液体同色。
如此震撼的场景，让一向心境平稳的Q117也不由得心跳加速了起来。他自己的大脑里，在飞速的框算这巨脑的体积。
这个玩意居然有180万毫升的体积，是人脑的体积的1500倍！如果这真是敌人制造的一刻人造生物智能的话，那他的算力，理论上应该是单个人脑的1500倍！难道这相当于把1500个人脑并联使用了？！Q117心中默念道。
每个人脑有1000亿个神经元，1500倍就是150万亿个神经元，每个神经元可以有上万个触突与其他神经元构成链接。也就是这个东西里大概蕴藏着10的27次方个突触链接的可能性！可以说这是一颗能创造一个宇宙的肉脑！一番心算后，Q117彻底怔住了！
看来敌人也意识到了硅基触突芯片的涌现能力和人脑比起来差距很大，而且能源效率还极差。单个人脑的功耗只需20瓦。而学习和博弈能力与人脑差不多的硅基计算机，不论架构如何其能耗水平的都是人脑的上万倍。如果要解决2亿人的幸福问题，大概需要再增加一倍以上的全球电力产能，才勉强够用。
难道是敌人背着LCDC搞出了“人造生物脑”来试图解决这个矛盾。能耗下来了，涌现力上去了！除了有点恶心和不太道德外，这简直是是个天才的设计啊！
Q117的赞叹，落于嘴上就变成了一句：“我去！牛波一！”
愣了一下的功夫，和这里间隔六七道门的地堡远处已经传来了队员们破口大骂的声音了。逮捕他们的机器人，一遍遍机械的重复着：“跪下！保持沉默！”的警告语。这一切嘈杂的涌入都在提醒，Q117应该马上关掉刚刚用虹膜打开的四道门。于是，他赶快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这些操作，又迅速回到巨脑跟前。
他疾速用眼睛扫视了这个培养巨脑的机构。脑中各皮层的不同区域，又有神经束引到正上方，所有神经束最终汇结成小腿粗的一大条“神经总线”。这条总线又与一片较之略宽的超级集成电路相连。估计是巨脑与某类型计算机设备的接口。如果破坏这个接口引出的那些连接线，意义不大。因为，日后随时可以再连接上。用氯气破坏与之相连的计算机，也是徒劳，日后也可以轻易再造一台一模一样的。
只有干掉这令人恐怖的巨型大脑了！Q117如是想。这个无论是敌人用人体干细胞培养的，还是用人类DNA编辑后，用其他动物细胞改造的。总之制造出这样尺度的一个整体脑组织，没有3年以上的时间是不可能的。现在，我干掉他，相关资料得以公之于众的话。这个计划，一定会被废止。敌人绝无重建，这样大脑的可能！那我们行动的目的就彻底实现了！
他想权衡清楚后，又从上到下，并围着巨脑之缸转了一圈，没发现这个脑子的维生管线都在哪儿。情急之中，他本能的抄起手上的氯气罐，开始猛砸缸体的球形玻璃。
一下下砸了足有20多下。缸体依旧完好无缺，身后却已经传来了，机器人战士破除第一道保险门的声音。就在Q117有些绝望之时，最近的一次砸击让缸顶处，坠出一节透明软管，这管子快速流动着与培养液同色的浑浊液体。
没错，这就是缸内培养液的循环管。身高臂长的他，跳起伸长臂膀，一抓。三米多高的软管就被他抓住了，用力往下扯，没反应。再扯，还是没动静！他改双手抓握软管，啊的一声大喊。全身的气力和着他100多公斤的体重，终将这软管拉断。腥臭的粘液，登时喷涌了他一身一脸，简直就是人血的味道和质感啊！
来不及多考虑恶心不恶心的问题。Q117迅速做出了改变人类历史的决定。
他揪住软管用力往下扯，使其破口更加接近地面，缸内培养液就更加快速的喷涌而出。第四道门已经被机器人的高能等离子切割器，切开。他清晰地听见了，他们撞开那道门的声音。按照这道门的破拆速度，他们攻破最后这道门最多也就5分钟左右。如果敌人意识到了这个巨脑面临的危机，还可能迅速接通这里的网络，实现远程开门。那时间可能就剩不到一分钟了。
Q117死死盯着液面下降的速度。太慢还是太慢！他于是放弃了等待一半脑体露出液面后，再启动灌气的想法。他口里低沉的从30开始倒数：29，28，27，26，25……5，4，3，2，1！
倒数结束前，他已经拔掉氯气罐的保险栓。将喷口对准软管，压下气罐的手柄式开关。他使劲将软管和气罐同时举高。软管内的液体被高压氯气推动着，倒灌回脑缸中。
无色的纯氯，冲进脑缸，巨脑露出的那一小部分脑组织，先被被冰冷氯气喷射得结出了细小的冰晶。冰迅速化开后，最外层的原本粉色的脑组织，继而被氯气溶于水形成的氢氯酸立刻腐蚀成惨白的颜色。
氯气快速与培养液里的水分子结合，形成一锅浓浓的氢氯酸汤汁。巨脑浸泡其中，必死无疑。
同时走向死亡的，还有正在挣扎着保持刚才姿态的Q117。氯气瓶打开的一瞬，一股刺鼻，刺眼，刺喉，刺手的超级漂白粉味道，就占据了他所有的痛感神经回路。马上所有裸露着的皮肤传回大脑的剧烈烧灼感，则彻底令他陷入了昏厥。
待他再苏醒过来，阳光透过眼皮，以暖暖的橙红色唤醒了他。
在她的爱人R932的眼中，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阳光附着在同样惨白的居也脸上。他紧闭着双眼，似乎还没有适应这阔别很久的太阳，也可能是刚受的伤还在剧痛。那一刻，他可能是感应到了小白在望向他了。他努力睁开眼睛，望向小白的方向。他其实也看不太清爱人的表情，但他就知道，此时，必须用笑容给她力量。他努力淡定地微笑着。
新寺居也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撕裂着他的神经系统，嗅觉已经丧失，听觉也几近丧失，世界在他眼中的最后一缕光，也即将熄灭。
在彻底进入黒寂寂的一片之前，他，居也，生存主义特别行动队领袖，代号：Q117的最后一个心念是：小白，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很快就能重逢了……
（我，弗满。新寺君确实如他所愿，以自己的这次牺牲，彻底扭转了人类的历史；也如他所愿，在不久的未来里，他一次又一次的和自己的爱人不断的重逢着。爱和爱情，是一种人类间最广泛的感情。令我十分着迷，总在为爱和爱情的往事一幕幕发生时，引得我多少有些羡慕你们人类。生命虽短，但有其他人愿意为你牺牲。看看我，生命无始无终，却只能对爱与爱情，望而不得。）
2024年，糯米晚餐过后，刷了很久的手机。
今天一天张冬玲没有给她发微信、打电话。上午，糯米其实很忙碌，各种会议让她的大脑始终处于高速运转状态，但又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到了中午，适才想起原来是妈妈居然整个上午都没有给自己发过微信，打过电话。
她以为妈今天上午事情多，难免忽视了自己。时至下午，糯米并没有一早上那样忙得脚步不落地的样子。喝咖啡时间，瞄了眼张冬玲在微信中置顶的头像。还是停留在昨晚的那句话上：“早点睡吧，宝贝！”
就在她觉得是不是要给老妈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的时候，黄为的微信通话提示亮了。
“老婆，今天加班吗？”
“不啊！你有啥想法？”
“我也不加班，我们今天外面吃吧？吃完我请你看电影。王家卫的《一代宗师》，怎么样？”黄为兴奋的建议道。
“好啊！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看宣传片了。特别有感觉的片子！”
“哦！对了！别忘了待会儿，在饭馆咱们俩给你爸你妈打个微信视频，祝贺他们俩一下哈！”
糯米有点懵了，问：“祝贺啥？我正纳闷她今天一天咋都没搭理我呢？”
“你今天没看朋友圈吧？就今儿，你爸妈在老年大学毕业汇演上，一曲《有你之处我心安》勇夺通俗歌曲第一名！现在他俩正和同班同学一起庆功呢！小视频在家族群里都炸了！你一点都没看？”黄为感到有点惊异。
他一边说着，糯米一边点开朋友圈，又迅速翻出那几个永远消息免打扰的家族群。果然，今天是她爸妈上了老年大学后，最辉煌的一天。
糯米看着开心的父母，自己也欢快的说：“现在就打视频吧，我在群里拉你，咱们三方通话。我迫不及待了，现在就得祝贺他俩！”
“好！现在就打！老两口玩的太美了，再不打他俩可能就把咱们俩给忘了哈！”黄为笑着说道。
（能够独立守神，懂的让自己幸福的人，也总是能让自己身边的人也幸福起来。整日忧心忡忡，心神总是关心于他人的人，不会幸福的。他关心的那些人，也无法获得真正的幸福。你说，这些道理，萨满她懂吗？——弗满好奇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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