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053年，古都。灾乱来临的前一年。
红红的姥姥一个人在揉着案板上的面团。红红在走了进来，悄悄的站在姥姥的背后，默默的看着。此时的红红不是他2053年5岁时的样子，而是他2100年，人到中年时的模样。
“红红，你又回来啦？”姥姥没转身，依旧慢慢的，一下下的揉着面。
“姥姥，我来看你啦！”红红声音有些颤抖。
姥姥才转过身来看他，2053年的她也才55岁，2100年的红红已经52岁了。“红红，你又老了啊！是累着了吗？”她心疼着问自己的外孙，并未有什么惊异的表情。
“姥，我不累，就是想您了。我越老越想您这口炸酱面，您今儿做的是这口吗？”
“是！我外孙子想吃啥！姥姥就给做啥！你这是打哪年来的啊？”姥姥眼花，看不清红红的面庞，特意凑近了，仰起头审视着红红皱纹的深度。一双厚实而沧桑的手，抚上了红红的脸颊。泪水瞬间滴下来，染湿了姥姥的指尖。
“姥！我打很久很久以后回来的，这是特意从2100年路过一下。我现在得有100岁了，老得没样儿了。别吓着您！”红红哭着说。
“哟！怎么哭啦？我这么乖的孙子，活多大也是我的大宝贝！你活100了，你活800岁也是我孙子啊！吓着我？你能老得过我去？”姥姥怜爱的擦去了同样苍老的那张脸上的泪痕。
红红破涕为笑了，“对！哪能老得过您去？我给您打下手吧？”说着就开始挽起自己的衣袖。
“你会干啥？不够捣乱的！坐沙发那儿歇着，你们这代人没想过福，除了打仗的就是闹事的。好不容易和平了，你还管了那些个事儿。肯定天天累的，要么老往我这儿钻呢！歇着去吧！”
“姥~我不累。我就是想您了。我陪您说说话吧？我坐这儿。”说着红红拉出一张高脚凳，挨着姥姥坐下。
“想姥姥了？还是馋了？啊？”姥姥像90多年前一样，呼噜了呼噜红红的脸蛋，又问：“除了炸酱面还想吃点啥？”
“牛尾汤！”红红大声笑着说，“您这汤太好喝了！每次做都奶白奶白的，那香，那浓！您把秘方都告诉我吧？求您了！回去我也能自己做了。”
“好喝吗？”姥姥问。
“好喝！”
“真好喝吗？”姥姥笑起来又问。
“真特好喝！求您了！”
“好喝啊？那更不能告诉你秘诀了！回头你小子，不知道回来了！哈哈哈！”姥姥大声笑着，笑得直咳嗽。
姥姥的咳嗽声中，红红52岁的眼窝里，一时间盈满了100岁的老泪。
来到2100年，LCDC在古都的一处秘密基地。
“你好！K050。我是GIA的工作人员，你可以叫我Mars。你们生存主义特别行动队的案子，我是负责人。”一位身穿制服，面容姣好却表情冷峻女子，坐下来看着金红文。
金红文也看着她，没有应。
“你叫金红文对吧？”Mars问道。她的中文发音是标准的普通话。只是，每句话结束的尾音音调上扬或下挫得有些生硬，似乎她的母语应该是英欧语。
“是。”金红文平静的应了一声。
“你父母都是联合政府成立前的旧军人对吗？他们牺牲于一次在西亚的军事行动对吗？”Mars语气和缓的问。
“是，不过，我听姥姥说，他们是在原来南亚的什么地方出的事儿吧？怎么你们的资料说是西亚吗？”金红文回问道。
“对～那是古都政府作为后来联合政府的主要核心力量，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治安作战。你父母这代军队培养的人才，应该是全球化部署的。”
“嗯～好吧！也对，这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是什么政府，作为暴力机器的一员，让你去哪就得去哪儿，让你怎么死就得怎么死。谁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那一代牺牲付出了，不是才有了后来延续至今的和平吗？难道和平不好吗？”Mars看着金的眼睛，问道。
“和平当然好了。每个人过完属于自己的一生，不用再将自己的生命当作实现一个什么伟大目标的的成本了。”
“现在，确实就是你所说的，每个人都能过完属于自己的一生了，为什么你们还要组织这次行动呢？”
金红文抬起眼睛，第一次真正认真的看向了Mars迷人的棕色眼睛，说：“你觉得有一个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超级人工智能，一边养活你的身体，一边监视着你的思想，控制着你的一切未来可能性！那你的一生真的是你的一生吗？！”
“红文，我们现在不争论这个问了，好吧？萨满是联合政府指导下的GIA为全人类设计的通用人工智能。她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让全人类幸福。至于幸福的定义，是每个族群，每种文化，每个个人自己定义的。只要不妨碍别人，联合政府和萨满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类的。”Mars的语气有些严肃了。
“首先，她控制了所有接入了的人类所有的感官和认知。那你想想，这些人幸福不幸福，痛苦不痛苦，谁知道呢？他自己知道吗？”金以更严肃的语气回问道：“其次，不会伤害任何人？那请问，小栗子是怎么被炸成碎片的？新寺居也又是怎么受伤那么严重的？”
Mars听完这句话，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滑落到腮畔的一缕棕黄色的头发，重新整理回耳廓上。“小栗子的事情，我们是主要责任。他冲上去打算拆那个炸弹时，萨满发出了，解除引信的确认界面。我们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那枚蛋就爆了。我们会赔偿他家人的，而且LCDC正在起草此次行动的简报。我们会向全球透露行动的目标、成果和伤亡情况的。两位死者的家人都会收到联合政府的赔偿，还有LCDC常务委员会的每一名成员都会亲自向他们的家眷道歉的！”
“小栗子是孤儿，他哪有什么亲人。有的话，我们这个准备者社区的所有成员就都是他的亲人～～～”说到这里，金红文突然才想起Mars刚刚说的话说的是两人。他立刻喊道：“你刚才说什么？两人？死亡？居也他～～～怎么了？”
“他吸入了大量的氯气，太多了。我们用了所有最好的资源去抢救，但是～～～太多了！”Mars此时的悲伤应该是真挚的。
金红文听完，本能的双手抱住了头，伏在案上。两人相对，彼此沉默了好久。红文才抬起头，看着Mars说：“他临死前说过什么吗？”
“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之一。他让我转告你：未来在小白那里，请你一定照顾好她。”Mars说完看着红文，等待他的反应。
“未来，在小白那儿？这句话什么意思？”红文锁起了眉头。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真的不知道！我看着小白从小长大，居也知道啊！有没有他这句话，他也应该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白的啊！那她还说了什么别的吗？”
“他那时候说话已经很困难了。最后他还说了一句，让我们转告给全世界：人类的幸福要由人类自己创造，个人幸福一样无法托管。”
“没别的了？”
“没了。”
“人类的幸福要由人类自己创造，个人幸福一样无法托管……没错！这就是我们行动的意义！你们会向全世界转告他的遗言吗？”
Mars低下头说：“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我想我的上级在向最高权力，汇报这件事了。至于他们会怎么想，我真的无能为力。”她抬起头，依旧真诚的看着金红文。
“我其实，不关心最高权力和敌人怎么看这句遗言。我只要能活着出去，这句话就会被流传。死者一定会被人类历史铭记！”红文的脸胀得有些红了。
彼时彼刻，Mars正是内心矛盾不知如何对应这句话时，她的脑象视野里弹出一条通知：“无政府主义者破坏行动的现场视频，在全球范围内快速传播。遇难者身份已经曝光。”
读完这条通知，Mars表情再难掩慌张。她说了句，我有重要会议要去，抱歉！便撇下金红文转身离开了谈话室。
红红的姥姥一个人在揉着案板上的面团。红红在走了进来，悄悄的站在姥姥的背后，默默的看着。此时的红红不是他2053年5岁时的样子，而是他2100年，人到中年时的模样。
“红红，你又回来啦？”姥姥没转身，依旧慢慢的，一下下的揉着面。
“姥姥，我来看你啦！”红红声音有些颤抖。
姥姥才转过身来看他，2053年的她也才55岁，2100年的红红已经52岁了。“红红，你又老了啊！是累着了吗？”她心疼着问自己的外孙，并未有什么惊异的表情。
“姥，我不累，就是想您了。我越老越想您这口炸酱面，您今儿做的是这口吗？”
“是！我外孙子想吃啥！姥姥就给做啥！你这是打哪年来的啊？”姥姥眼花，看不清红红的面庞，特意凑近了，仰起头审视着红红皱纹的深度。一双厚实而沧桑的手，抚上了红红的脸颊。泪水瞬间滴下来，染湿了姥姥的指尖。
“姥！我打很久很久以后回来的，这是特意从2100年路过一下。我现在得有100岁了，老得没样儿了。别吓着您！”红红哭着说。
“哟！怎么哭啦？我这么乖的孙子，活多大也是我的大宝贝！你活100了，你活800岁也是我孙子啊！吓着我？你能老得过我去？”姥姥怜爱的擦去了同样苍老的那张脸上的泪痕。
红红破涕为笑了，“对！哪能老得过您去？我给您打下手吧？”说着就开始挽起自己的衣袖。
“你会干啥？不够捣乱的！坐沙发那儿歇着，你们这代人没想过福，除了打仗的就是闹事的。好不容易和平了，你还管了那些个事儿。肯定天天累的，要么老往我这儿钻呢！歇着去吧！”
“姥~我不累。我就是想您了。我陪您说说话吧？我坐这儿。”说着红红拉出一张高脚凳，挨着姥姥坐下。
“想姥姥了？还是馋了？啊？”姥姥像90多年前一样，呼噜了呼噜红红的脸蛋，又问：“除了炸酱面还想吃点啥？”
“牛尾汤！”红红大声笑着说，“您这汤太好喝了！每次做都奶白奶白的，那香，那浓！您把秘方都告诉我吧？求您了！回去我也能自己做了。”
“好喝吗？”姥姥问。
“好喝！”
“真好喝吗？”姥姥笑起来又问。
“真特好喝！求您了！”
“好喝啊？那更不能告诉你秘诀了！回头你小子，不知道回来了！哈哈哈！”姥姥大声笑着，笑得直咳嗽。
姥姥的咳嗽声中，红红52岁的眼窝里，一时间盈满了100岁的老泪。
来到2100年，LCDC在古都的一处秘密基地。
“你好！K050。我是GIA的工作人员，你可以叫我Mars。你们生存主义特别行动队的案子，我是负责人。”一位身穿制服，面容姣好却表情冷峻女子，坐下来看着金红文。
金红文也看着她，没有应。
“你叫金红文对吧？”Mars问道。她的中文发音是标准的普通话。只是，每句话结束的尾音音调上扬或下挫得有些生硬，似乎她的母语应该是英欧语。
“是。”金红文平静的应了一声。
“你父母都是联合政府成立前的旧军人对吗？他们牺牲于一次在西亚的军事行动对吗？”Mars语气和缓的问。
“是，不过，我听姥姥说，他们是在原来南亚的什么地方出的事儿吧？怎么你们的资料说是西亚吗？”金红文回问道。
“对～那是古都政府作为后来联合政府的主要核心力量，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治安作战。你父母这代军队培养的人才，应该是全球化部署的。”
“嗯～好吧！也对，这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是什么政府，作为暴力机器的一员，让你去哪就得去哪儿，让你怎么死就得怎么死。谁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那一代牺牲付出了，不是才有了后来延续至今的和平吗？难道和平不好吗？”Mars看着金的眼睛，问道。
“和平当然好了。每个人过完属于自己的一生，不用再将自己的生命当作实现一个什么伟大目标的的成本了。”
“现在，确实就是你所说的，每个人都能过完属于自己的一生了，为什么你们还要组织这次行动呢？”
金红文抬起眼睛，第一次真正认真的看向了Mars迷人的棕色眼睛，说：“你觉得有一个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超级人工智能，一边养活你的身体，一边监视着你的思想，控制着你的一切未来可能性！那你的一生真的是你的一生吗？！”
“红文，我们现在不争论这个问了，好吧？萨满是联合政府指导下的GIA为全人类设计的通用人工智能。她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让全人类幸福。至于幸福的定义，是每个族群，每种文化，每个个人自己定义的。只要不妨碍别人，联合政府和萨满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类的。”Mars的语气有些严肃了。
“首先，她控制了所有接入了的人类所有的感官和认知。那你想想，这些人幸福不幸福，痛苦不痛苦，谁知道呢？他自己知道吗？”金以更严肃的语气回问道：“其次，不会伤害任何人？那请问，小栗子是怎么被炸成碎片的？新寺居也又是怎么受伤那么严重的？”
Mars听完这句话，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滑落到腮畔的一缕棕黄色的头发，重新整理回耳廓上。“小栗子的事情，我们是主要责任。他冲上去打算拆那个炸弹时，萨满发出了，解除引信的确认界面。我们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那枚蛋就爆了。我们会赔偿他家人的，而且LCDC正在起草此次行动的简报。我们会向全球透露行动的目标、成果和伤亡情况的。两位死者的家人都会收到联合政府的赔偿，还有LCDC常务委员会的每一名成员都会亲自向他们的家眷道歉的！”
“小栗子是孤儿，他哪有什么亲人。有的话，我们这个准备者社区的所有成员就都是他的亲人～～～”说到这里，金红文突然才想起Mars刚刚说的话说的是两人。他立刻喊道：“你刚才说什么？两人？死亡？居也他～～～怎么了？”
“他吸入了大量的氯气，太多了。我们用了所有最好的资源去抢救，但是～～～太多了！”Mars此时的悲伤应该是真挚的。
金红文听完，本能的双手抱住了头，伏在案上。两人相对，彼此沉默了好久。红文才抬起头，看着Mars说：“他临死前说过什么吗？”
“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之一。他让我转告你：未来在小白那里，请你一定照顾好她。”Mars说完看着红文，等待他的反应。
“未来，在小白那儿？这句话什么意思？”红文锁起了眉头。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真的不知道！我看着小白从小长大，居也知道啊！有没有他这句话，他也应该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白的啊！那她还说了什么别的吗？”
“他那时候说话已经很困难了。最后他还说了一句，让我们转告给全世界：人类的幸福要由人类自己创造，个人幸福一样无法托管。”
“没别的了？”
“没了。”
“人类的幸福要由人类自己创造，个人幸福一样无法托管……没错！这就是我们行动的意义！你们会向全世界转告他的遗言吗？”
Mars低下头说：“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我想我的上级在向最高权力，汇报这件事了。至于他们会怎么想，我真的无能为力。”她抬起头，依旧真诚的看着金红文。
“我其实，不关心最高权力和敌人怎么看这句遗言。我只要能活着出去，这句话就会被流传。死者一定会被人类历史铭记！”红文的脸胀得有些红了。
彼时彼刻，Mars正是内心矛盾不知如何对应这句话时，她的脑象视野里弹出一条通知：“无政府主义者破坏行动的现场视频，在全球范围内快速传播。遇难者身份已经曝光。”
读完这条通知，Mars表情再难掩慌张。她说了句，我有重要会议要去，抱歉！便撇下金红文转身离开了谈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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