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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于生,再行

    “那个,我不想当跑堂的,有没有来财快一点儿的!”陈世行有点儿抗拒,虽说他很迷茫,但是真的得赶时间!

    “谁说让你当跑堂的了!看来你还真是个外地人啊!”掌柜讨趣的看着眼前俊郎的小子,接着又道!“你当真没听过知世堂在西楚的地位和作用?”

    “请先生解惑!”

    “西楚兴佛,不次于北疆强武,南域昌文,东方盛道,但你可知为何这天下只讲文武道法,不修佛学。”掌柜故意试探性的问他,可陈世行哪里知道这些,只自顾的摇了摇头!掌柜接着说到:“其中原由就是西楚的理行国师!国师提倡知行,实事,不说佛缘!但作为一国之师,又不能不顺民意,只得兼同佛地,同治西楚。但他也并非无所作为,这《知世堂》便是他借助中都《晓生堂》建立的理行之地,整个西楚,大大小小,不下百处。”

    陈世行很是惊讶,这个国师当真手段,这是要一己之力对抗佛门啊,可他还是疑惑,建立这么多《知世堂》,又是如何做到理行实事的!

    只见掌柜的又道“《知世堂》便是广邀西楚内外,天下门客解决俗世福祸之所!旨在让世人认清,人定胜天,并非要去求什么佛缘才能成事!”

    “而有才之人接手世人所求,祝他们完成心愿,在《知世堂》称为接当,东家会根据难易,给出相应的报酬!穷苦人家,国师送出补贴,有人能帮助解决,也会得到十两文银!”

    陈世行听着,觉着很有意思,这种财路,正合心意啊。可就在掌柜的拿出行册,陈世行直接晕倒:

    行当一,刘家布庄,刘老爷子膝下无子,只求能人异士赐予良方,若得一子,赠黄金百两。

    ……陈世行心里:(这是不求佛缘能做的到的?)

    行当二,县令千金,相貌不扬,年近三十,欲求姻缘,赘金千两!

    (这得多丑!!!)

    行当三,马家书生,求文拜师,欲往仕途。十两文银!

    ……

    这些行当,有些非人力能为,有些时间太久,都不太适合陈世行!继续寻着,大约半晌,终是看到一个。

    行当三百零六,安远寺僧徒,从荒泽讲学归来,三日后到达楚境,特遣武才境武者送回,文银二百两,到佛寺结清!

    陈世行想着:“这安远寺真有意思,人家国师是借此推翻佛理的,他倒是用来行个方便。”

    “安远寺在哪?”

    掌柜的看着他,没觉着他竟然也有武才之境,恭声的说到:“就在西楚首郡的邻属,供奉未来佛的主国境内!”

    “应当顺路,就是还得等三天。”陈世行想着,但还是接下了!

    继续翻找着,看到最后。

    行当三百二十二,小女宋芳雅,乃宋府千金,和武生谢安林情投意合。可家父不喜武道,只合文法,设立诗赋台招赘!小女子特请有才之人帮助谢郎君作文赋诗,成就我二人良缘,成事后赠文银百两。

    这事儿咋这么熟悉呢?陈世行有点儿失笑,想了想,虽说他不学文颂,但怎么说也是南域之人,南域儒学可是天下闻名,就算比风顷和赵沐语远是不足,但和这些俗世落生相比应是见长!而且这事儿就在明天,正好解这财阻之难。

    “这个我也接了!”

    中都,晓生堂!

    陈阔端坐在上位。

    下方来人:“副堂主,他到西楚了,不过好像,早了两日!”

    “这小子,和小情人分开受的打击倒是不小,日赶夜行的,竟早到了两天!”陈阔取笑的说了一句。

    “这样的话,可计划就!”下面的人端手着眼,看着陈阔。

    只见陈阔起身坚定的说:“他会接的。知世堂里的行当多是妄谈世理,不着根据。况且他,,缺钱!”陈阔不会说错的。他的书里,财通人事的道理可说得详细着呢!

    ……

    陈世行离了知世堂,就找谢安林去了,毕竟,行文作弊之事还得提前商量!

    “你就是芳雅找的学才?”只见这人,端行礼正,不算俊生,却也合眼!对着陈世行问道。在谢安林看来,眼前这个人眉目清秀,不太像映象中的学才绝艳之人。

    “咋了,我这个样子,很不像吗?”陈世行笑着拎起衣角,自我展示的说到!

    “不像。只是不知先生妙计,如何解得明天之局!”谢安林眉头一皱,打量着他。

    “宋府可有人见过你?”

    “不曾。我与芳雅是佛寺结识,后因她礼佛下山路遇柴犬,我出手相救,之后我二人情投意合,芳雅说这是佛赐的姻缘,可知道宋府老爷喜欢文才。则不便告知。”谢安林解释着说。

    陈世行心里想着,这西楚之人果真都有向佛之心。接着就故作神秘的:“那我们就来个偷梁换柱!”

    “什么意思。”谢安林不解。

    “明日,你我带上面具,我替你上这诗赋台,然后见机行事,事成之后,再由你接手。此事可成!”手托着下巴盘算好计划。

    次日。

    宋家宅院前人山人海,宋老爷子张罗台场,广迎门客。远远的,两个带着笑面佛面具的男子引人注目。

    陈世行走在路上,不免惊叹这宋府的资本和牌当,比之当初在安平县也是富阔!邻进幕台,就看见有个瞎子当街乞讨!这西楚实为礼佛之地,来往的俗客多多少少都丢上几文。陈世行正欲经过时,只见那个瞎子开口说到:“年轻人,行善积德,帮帮忙吧!”

    陈世行疑惑,四下观望,在瞎子面前的,除了自己,就是谢安林,而且还都带着面具,他能看见?心里想着,再三确定后还是肯定,他就是个瞎子!

    可是他哪里有钱,这时旁边的谢安林倒也阔余,直接放下一锭银子,陈世行也不再纠结,转身跟着离开了!

    台上,宋府管家宣读规礼:

    “我家老爷喜好文法,命我特传此贴:我有爱女。今年二十有二,待字闺中,特招文才之人,成就良缘,今设诗赋文台,贤文适龄者皆可登台作赋!”

    说罢下方有人开口问道!

    “不知这诗赋台上,题作为何?”

    “既是府中小姐出阁,当然是与小姐有关!等会儿宋府千金登台谢礼!各位文客便观其容颜,会其形貌,凭心里的感觉作诗一首,得到府中老爷和小姐赏识的。当为优胜!”管家看着下方众人,见再无异议,再度开口:“下面,恭请各位文才,上台赋诗!”

    宋芳雅步叠娇态,行缓上台,只见面颊清亮似皎月映水,眉眼阔行如大道分措。只见她端手作礼!不说真的是绝色之姿,大家闺秀的气质也是让人两眼放光!

    良久之后,有人率先登台,是个穷酸样的俗气小生!

    “在下马启文,仰慕姑娘秀姿,特来作词一首。”

    词赋如下:

    流云落霞,雨舒涓涓,不见仙子孤自傲,不知月娥多招摇。若及,便是佳人浅笑!

    烟起幻影,落雪遮尘,难抵俊颜乘风起,难比芳雅舞涟漪。若离,当我独奏长泣!

    马启文说完这词,众人皆是一惊。就连陈世行也心头一震,但还是觉得,只能是文彩有了,在风顷口中就是俗语艳词!端坐的宋老爷子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宋芳雅不为所动,只口夸:“公子文墨,当得仕才!”

    陈世行更是惊讶这宋芳雅果真气度沉稳,不失风范,这一点,风顷不及,都快赶上赵沐语了!(可陈世行哪里知道,不是他陈世行说出这些讨好的文词,风顷一样不为所动,如果他陈世行对赵沐语说出此等风情,赵沐语也定会失了分寸。)

    断断续续又有好多人登台,不过大多套句,或者就是真的俗落,没有文气。一旁带着面具的谢安林表情凝重,上去的人越多,他就越着急,看着陈世依旧淡定沉着。心里懊恼。

    陈世行要让自己最惊才绝绝的表现震惊在场的所有人,就必须等到最后。

    终于,日过半晌,再无人登台!管家正欲登台落布之际,陈世行缓步上前。他带着笑佛面具,长衫落落,气质不凡,沉默不语,只走到宋芳雅面前,小声说到:“我接了你的行当,能不能佳人成双就看你了!”

    宋芳雅本来打算在这场诗赋台结束后就找父亲说说清楚!家中长兄长姐都习文墨,不急于把自己做了外客!可听到眼前的面具男子说得这话,立马开口朗声说道:“这位公子有诗赋一首,去取笔墨纸砚!”

    陈世行端起笔来,想了好些一会儿。

    “这人怎么低头做诗,难道他不知道这诗要写宋家小姐吗!”

    “可能是被宋家小姐的气质迷住,难有思绪了。哈哈哈哈”

    ……

    台下议论纷纷!

    其实从一开始,陈世行就没着眼看过宋芳雅,他陈世行在想什么,或者说能想什么,想的是顷世笑颜,羞容绝色,是他的风顷!

    陈世行提笔写着:

    世有纷泽,别客自离。

    行无二意,甘霖作泣。

    只闻沥沥招河,芳草兮兮。

    爱却潺潺随流,嘉澍沏沏。

    风华正是笑秋雨!

    顷世才能喜冬朝!

    ……

    陈世行沉默了好久,眼中泪花闪烁,对风顷的思念,离别的苦楚,心中挚爱,人世至情,都在这里。

    面前管家催促着说,“公子,写好了没!”叫了好几声却不见回答。宋芳雅看着眼前这人也一时顿措!心里想着,这人怎么了?

    片刻,陈世行递过文词,下台去了!窜入人群,低身脱了长衫交给谢安林,又摘了面具跑去一旁,在那个瞎眼乞丐旁,靠墙望天,隐忍情绪。

    台下人人以为刚才那个面具男子词尽乱文,况且写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都没去注意,只看着台上,等待结果!

    “小伙子,这么大的人了,哭什么,不就写了首词吗!”瞎子低头手扣着地上的文币数着铜钱!一身的破烂溜丢!

    陈世行还在想情人呢,被这个瞎子一说,顿时就惊了!:“你真是个瞎子?”这也太离奇了,他从台上下来,就没有人注意他,场面上这么多人,他的伪装堪称天衣无缝,明眼人都不一定盯得住他,这真的是个瞎子吗?

    “自己看不见吗,我眼珠子都快圈白了,难道要挖下来给你,才能算瞎了?”瞎子抬头故意展示了一下,又低头数钱:“行点善事吧,年轻人。”

    “我没钱!”陈世行不悦的回答着。

    “你会后悔的!”

    宋老爷看完文词,眼里含光,朗声说到:“不知刚才做赋带面具的公子现在何处!”

    谢安林缓步上前,心有余悸。很是不安的说到:“刚才作赋的正是小生!”

    宋老爷子很是开心:“不知公子方便不方便出面示人。”的确,虽说他喜文气,但如果生的怪异,他也不好把女儿放心交出去。

    摘下面具,宋芳雅先是一喜,老爷子看着也认可的点了点头:“不知公子对我家芳雅可是真心。”

    谢安林慌忙说到:“绝对真心。”

    陈世行还没从情绪里缓过来,却看见眼前的瞎子不见了,偏头看去,他正拿着根棍子敲在地上摸索着前进,而方向竟是宋家老爷子的上座。宋老爷子看见这人,以为是讨生的,又因为他也礼佛,佛讲善缘,随即吩咐下人送出银两!

    那个瞎子却开口说到:“老先生结善行,修佛法,莫不是被图谋不轨之人骗了去!”

    “先生此话何意!”宋老爷子疑惑着问道,却见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笑佛面具,竟跟谢安林手中的一模一样!陈世行看着那边,顿时傻眼了,再搜了搜身,却发现身上的面具确实不见了!

    瞎子指着谢安林继续说着:“刚才这人闭口不言,赋诗都要取来纸笔!这会儿却能以真面目示人,还愿意张口说话。老爷子不觉得奇怪吗!”

    这么一说,老爷子真就有点儿怀疑,的确,看着身形,身高确实符合,但身体却是壮实了一点儿。老先生觉着这个瞎子门道很深,眼瞎又能明事,接着又道:“请先生解惑!”

    谢安林彻底慌了,宋芳雅也一时无措!

    瞎子指着陈世行说道:“刚才做诗的是这个小子!”

    “虽说身形符合,可先前那人是穿着蓝色长衫,此人白袍,怎的就是了呢!”宋老爷子还是不解!

    “光天化日,偷梁换柱!”瞎子高声。

    陈世行见事情败露,也不逃避,径直走了过去:“刚才,上台作赋的确实是我!”

    宋老爷子怒不可遏,冷冷的看向谢安林,又转头对着陈世行说到:“公子是不喜小女,还是他人强迫,做出这等荒唐!”

    “确是收人之托,实对令府千金无意!”

    “可刚才那首文赋,写尽分而不得的别离之情,专心无二的人世之意,公子怎么会对小女无意呢?”宋老爷子依旧不依!

    “词赋是写给我心爱之人的,分别了几日,有感而题!”

    宋老爷子气的眼睛都绷圆了:“荒唐,荒唐啊!”看着谢安林,也是止不住的恨意!一旁宋芳雅不知言语,顿感无措!

    陈世行再度开口:“老爷子可否听我一言!”

    “公子请讲!”

    “老爷子礼佛向善,可信佛缘?”陈世行问道。

    “自是信的!”

    “贵府千金礼佛积德,与这位谢公子佛寺结缘!返回途中路遇柴犬,也是这位谢公子出手相救!这难道不是佛赐的姻缘吗!知道老爷子喜好文颂,为得良配宋小姐作了这行当!机缘巧合,我正好路遇难处,才想接这成就姻缘的方子!还请老爷子深明大义!”

    宋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摆手说到:“罢了罢了!既然公子路遇难处,今日在府上吃着斋饭!明日在送些银两!这位眼盲的先生也随行一起吧!”说着,散了这台宴!

    宋芳雅和谢安林过来谢过陈世行。取出银票结了这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