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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龙昙灭羽府

    羽府最近正在被各路武林人士骚扰。骚扰的方式不尽相同,有登门拜访的,也有直接挑战的,还有半夜偷盗的,不过方式虽然不同,目的却都一样,都是冲着一份地图而来。

    近来不知怎的,江湖上开始传闻刳心洞藏有《文蹈千秋剑法》的秘密,又传这刳心洞的地图藏在羽府之中。起初羽执以为这样荒诞的传闻是无稽之谈,并没放在心上,可是江湖侠客来得多了,羽执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最为诡异的是,羽执府上不知为何真的藏有刳心洞的地图。有时藏在书房,有时藏在花厅。若是有武林人士偷走一份,第二日必定会再补上一份。即使地图偶然被羽执府上之人查到收走,也必定会有人再适时地补上。因为这刳心洞的地图源源不断地从羽府流出,羽执就是想要澄清此事,亦是百口莫辩。

    羽执猜测过是不是府中出了内鬼,暗中搞怪,可是这置放地图之人武功高强,又不是府内之人可比。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抓住那些来抢图、偷图之人来问个究竟,也派出过自己的手下外出打探,却始终没查出什么有利的线索。想到自己退隐江湖多年,如今却被江湖众人搞得不得安生,羽执心中着实窝火。

    那夜,羽执在府中院内见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一手拿了棒棒糖,一手拿了一摞刳心洞的地图,他突然明白了地图一事的幕后操控者。

    “你是谁?地图一事可是你散播的?”羽执恶狠狠地拔剑问道。

    “没错,是我散播的。你应该感谢我,这么短的时间就让你这么偏僻的一个府邸成为武林中炙手可热的地方。”小姑娘笑嘻嘻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栽赃于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要紧张,就是借贵府的名义,设个局,引出我想要的人和东西。”

    “设局?为何偏偏选中我的府上?”

    “羽执你怕是忘了,当初你是因为什么才隐居于此的。”小姑娘一字一板地答道。

    羽执听了此话,脑中就像炸开了雷,手中的剑也垂落下来,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低垂了脑袋。

    “你是神爵派的人?”羽执的声音中饱含了恐惧。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龙锦城的女儿,龙昙。”龙昙仍旧是一副喜笑的面孔,举着棒棒糖道:“当年你是退隐,还是出逃,你要不要重新解释一下?”

    “当年的事,都是我错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还望掌门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羽执身子不由自主地瘫软下来,跪在了地上。

    “嗯嗯,好说。”龙昙舔了舔自己手中的棒棒糖,“你只要帮我完成这个局,那你欠神爵派的债,就算一笔勾销了。”

    “我配合,我一定配合。”

    “还算听话。”龙昙说着,把手中的地图塞进怀中,却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把宝剑,刹那间便将羽执一剑斩杀,羽执甚至连下一个呼吸都还没有完成,就一命呜呼了。

    “杀掉你,就算你配合了。要不然,我这局还怎么继续设下去?”龙昙对着羽执的尸体无辜地说道,“见谅啊!”

    接下来,龙昙在羽府大开杀戒,羽府之人无一幸免。似是故意要练练自己的剑法似的,龙昙一手拿着棒棒糖,一手持剑,每个被杀之人都是一剑毙命,再不多出第二剑,每一剑所刺中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看到府中之人都已经化作她的剑下之魂,龙昙对此景象很是满意,不禁叹道:“真是一幅杰作啊!”

    其时,月色正从云缝中洒落下来,龙昙的身上、脸上溅满了斑斑血迹,每一滴血都反射着冰冷的月光,似将这满府的月光都映成了红色。寂静的夜晚,站在尸首丛中的龙昙,犹如鬼魅一般冷艳。

    想到手中还握着棒棒糖,龙昙刚要继续吃,却发现棒棒糖上已经沾染了不少血渍,想了想,便撅了嘴,从手中丢开。

    许是有些累了,龙昙在羽府中选了个舒适的位置,便睡下了。之后,便有了第二日琅玕三人入府将她救回的一幕。

    不过,即使三人没有入府,龙昙也会有其他的方法接近他们。

    上官玉烛兄妹的身份龙昙提前便已知晓,而琅玕的身份是在她被三人救下之后才知道的。龙昙觉得琅玕既然与文子琢相关,接近他,或者能知晓更多关于《文蹈千秋剑法》的秘密。谁知琅玕不受诱惑,龙昙还是第一次在试图亲近别人时吃了败仗。

    再后来,刳心洞做诱饵,将真正怀有《文蹈千秋剑法》的人引来,这个计划还算成功。只是她没想到请了神爵五使出马,都未能将想要留下的人留下。不过,令她惊喜的是,文子琢竟不知如何得了剑法和兵书,而且将两本书给了琅玕,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龙昙为了得到剑法和兵书,极力接近琅玕。其实琅玕的房间,她也是悄悄检查过的,始终没有发现。

    之后她又怀疑琅玕把书交给了张无痕保管,所以又去了张无痕的房间查探,仍是一无所获。直到上官玉烛偶然提到李玄鉴得了两本书便兴奋得像个孩子,龙昙这才知道剑法和兵书是在李玄鉴那里。

    当日,龙昙正在李玄鉴房中翻找,正碰上李玄鉴回屋,她便将李玄鉴打晕,正要检查李玄鉴身上,赵翼等人却突然闯入。情急之下,龙昙便演了一出床上非礼的戏码。

    如今,既是不必伪装,龙昙便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唉呀,我的剑藏了太久了,真是委屈我自己了,下次我可不要装成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了。”龙昙爱抚着自己的崇因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声音却仍是清脆,语气还有些撒娇意味。

    上官玉烛脑袋有点发懵,问道:“你是神爵派的人?那羽执府中被灭门是何人所为?”

    “哦,我的杰作。没想到你们去得那么早,扰了我的清梦。”

    想到龙昙当日是因为在羽府行凶之后,又惬意地睡了一晚才见到琅玕他们,上官玉烛不禁毛骨悚然。

    “这么说,你当日是睡在了众多的尸首中,根本不是因为害怕晕了过去。”

    “不错。嗯,血腥的味道有助于我的睡眠。”

    上官玉烛听了龙昙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那日,若不是被泛滥的同情心蒙住了双眼,他应该察觉到龙昙编造的谎言中的漏洞的——一个武林高手在羽家灭族,却偏偏漏掉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想想都觉得蹊跷。而他们三人偏偏就是对龙昙的话深信不疑,可见龙昙所看中的,就是他们三人的侠义心肠。

    “你为何要这么做?”

    “自然是为了剑法和兵书呀!”龙昙以剑指向李玄鉴。

    上官玉烛突然想到了刳心洞,想到了神爵五使的出现,顿时明白了这一切。

    不过,此时龙昙已经不容他再继续思考了,她的剑快如闪电般冲向李玄鉴。上官玉烛刚要持剑迎战,谁知后院墙上露出了许多弓箭手,搭起了弓箭对准了龙昙,又有众多身着盔甲的兵士翻墙而入,将龙昙围在正中。

    上官玉烛一时搞不清这些兵士的来历,赵翼却看得明白,不管是弓箭手,还是兵士,这可都是禁卫的精锐。赵翼心中一种即将回宫的预感油然而生,这让他有些暗自欢喜。

    龙昙见了这陡然增多的敌人,脸上没有惧色,倒是有些兴奋。只见她右手挥舞了崇因剑,一面与兵士的剑戟相接,一面斩落近身如雨的飞箭,左手却还紧紧攥着那支未吃完的棒棒糖。

    上官玉烛第一次见到龙昙使剑,惊奇于她剑法的精妙,又觉得她在箭雨之中就像一只飞舞的蝴蝶。可是,他也看得清楚,这些兵士个个都是精锐,训练有素,龙昙此时可以自如应战,却不能坚持长久,等她体力下降,必定受伤。刚刚他还对龙昙心怀恐惧,现在却又为她感到不安。

    这时,墙外飞来一位青衣剑客,正是神爵五使之中的丹青使。他避开箭雨和兵士的攻击,来到龙昙身边,携了她的腰,将她带出了兵士的包围。随后又斩落几个弓箭手,在弓箭手重重包围之中打开一个缺口,带了龙昙迅速离开。

    弓箭手和兵士并未追赶,毕竟,他们的职责是保护李玄鉴,而不是俘获敌人。

    琅玕和上官祺落听到客栈后院的动静,赶了过去,正赶上龙昙和丹青使离开。

    禁卫的弓箭手和兵士围拢到李玄鉴身边,俯身跪下,为首的一名禁军首领单膝跪于李玄鉴身前,请太子回宫。

    琅玕诸人颇为吃惊,上官玉烛曾猜到李玄鉴是皇室中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当朝太子。琅玕心想:“若是太子,便是许思湘的皇子了。”他从前倒是听文子琢讲过许家姐妹的事情。

    李玄鉴一脸愁容,对禁卫道:“都起来吧,今天多亏大家及时相助。”又略显尴尬地对琅玕众人道:“呃,我不是有意要欺瞒大家的。你们不要介意啊!”

    上官玉烛对李玄鉴施礼道:“太子殿下,是我们照顾不周,失礼了。”

    李玄鉴被迫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反倒有些局促不安。他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赵翼,眼神分明在指责是赵翼透露了自己的行踪,引来了禁卫。赵翼一脸被冤的神态。这时,李玄英却悠悠然从远处踱了过来,李玄鉴可算是找到了泄密的源头,冲着李玄英道:“英弟,是不是你把禁卫招来的?”

    李玄英非常镇静地走到李玄鉴面前,不置可否地将一封信递给了他,道:“宫里十万火急传过来的,看看吧。”

    李玄鉴茫然地接过信,看完之后,慌道:“是真的吗?母后病了!严重吗?不行,我得马上回宫。”抬脚要走,想到身旁的朋友,顿了一下,道:“不妥,还有我师父。”正不知该如何打算,突然想到:“母后病了,师父医术高明,正好可以请师父一起入宫,为母后诊治。”当然他这么想的时候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是因为自己想时时和张无痕在一起,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不过,最终的结果是,在李玄鉴的极力邀请之下,张无痕确要陪他一同入宫了,琅玕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去,便是要相随的。上官玉烛兄妹则是与他们分开,回到东垣派。至于琅玕要去东垣派拜望师伯的约定,便只能等他和张无痕结束了京城之事,才能赴约了。上官祺落不太满意这样的安排,却也只能勉强接受暂时与琅玕的分开。

    最开心的其实还是要属李玄鉴了。龙昙的事早已被他抛之脑后,当天下午,李玄鉴的马车便载着张无痕,在禁卫和赵翼、李玄英、琅玕等人的保护下,浩浩荡荡出发赶回京城。

    最疑惑的是张无痕,这么多人的队伍在她还是有些不适应的。李玄鉴便在马车中仔细向张无痕普及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又普及了关于这个社会中等级制度的一切名目。

    张无痕认真地听着,学到了好多新鲜的名词。不过,她明白是明白了,但是心中又有了另一种疑惑——这些好像与她关系并不大,知道这些也并不能对她的医术有任何进益。所以,她也不过是将李玄鉴普及的这些名词在自己的脑海中储存起来而已。

    在一处安全的地点,丹青使将龙昙轻轻地放了下来。

    “昙儿,你可以跑掉的,为什么不跑?”

    “我还没有拿到剑法和兵书呢。”龙昙不满地撅起了小嘴,“再说,那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龙昙心里知道丹青使将她救出是为了她好,嘴上却是不服气。

    丹青使看着她的神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其他师伯呢?”

    “都已经打道回府了。”

    “你怎么没回去啊?”

    “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就知道,师伯你对我最好了。”龙昙把剑放在身后,歪了脑袋,看着丹青使。

    丹青使觉得这一幕好像许久之前见过一样。

    “你下一步还要怎样?”

    “我已经知道剑法和兵书在何处了,下一步便是取回来。”龙昙骄傲的样子,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握在手心之中。

    “随你吧,自己小心。不要逞强!”

    “知道啦!我走了。”龙昙看看手里的棒棒糖有些脏了,便扔到地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新的棒棒糖,一边吃着糖,一边迈着欢快的步伐走了。

    丹青使看着龙昙的背影,口中喃喃道:“和你母亲的身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