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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神爵派脱险

    琅玕正坐在圣风苑中调息,两日来与龙锦城的比试让他倍感压抑。龙锦城总能在他的招式中找到破绽,其深厚的内力也常常让琅玕在比试中喘不上气,可是每次比试下来,琅玕又觉得自己好像从中悟出了些什么,又好像自己的招式在变得更加迅速灵活。但龙锦城似乎每次比试过后都对他很是失望,仿佛他不该是如此的状态。

    不知李玄鉴和上官玉烛找到张无痕了没有,琅玕苦于自己被龙锦城困在此处,没有对策。正在烦恼之际,龙昙像一只跳脱的小兔子带着张无痕和李玄鉴众人来到了琅玕面前,琅玕倒实在是未曾想到。

    看到张无痕毫发无伤,琅玕放下心来。来不及询问李玄鉴众人是如何进到神爵派,又是如何找到了这里,琅玕便要随着众人出门。

    这时,龙锦城突然出现,挡住了众人去路。龙昙看到龙锦城,口中的棒棒糖都少了些许甜意,她低低地叫了声:“爹爹。”龙锦城瞪了她一眼,龙昙便撅了小嘴,闪过一旁。

    龙锦城不知李玄鉴诸人用了什么法子进入神爵派中,因此,对于他们的出现也颇感意外,道:“你们如何进得了神爵派?”

    李玄鉴心想:“自己像钻狗洞一样钻了进来,还入了人家的墓地,这茬可不能轻易说出去。”心里这样想着,便不言语。

    上官玉烛看到龙锦城,道:“龙掌门,琅玕师弟近日在贵派已如约与您比武切磋,今日便要告辞。若是龙掌门未能尽兴,不如来日约在东垣派,如何?”

    “怎么,你不愿留在此处?”龙锦城看向琅玕,冷冷地问道。

    “……”琅玕没有回答。其实琅玕并不一定非要拒绝,只是在龙锦城问到此处时,琅玕心中闪现的竟是田清欢的样子。留下或者离开,对琅玕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或者,在神爵派之外,能够让他有所牵挂的,也就只有田清欢一人而已。

    “若我非要留你呢?”

    “强留别人总归不好吧!”李玄鉴在一旁评论道。

    龙锦城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李玄鉴和张无痕那边,只见李玄鉴正拉着张无痕的手,时不时地私语几句。龙锦城出其不意地攻向李玄鉴,将张无痕从他身边拉了过去。赵翼想要阻止,却被龙锦城挡了回去。

    张无痕刚在龙锦城身边站稳,龙锦城却突然出剑向她头顶直劈下去。张无痕抬眼望了龙锦城的剑,紧盯着一动不动。

    李玄鉴看到龙锦城对张无痕不利,不知从哪儿来的劲头,闪电一般就冲在了张无痕前面,抬起一只胳膊想要挡住龙锦城的剑。眼看李玄鉴的胳膊就要不保,但是龙锦城的剑在要碰到李玄鉴胳膊的时候却突然收了回去。

    李玄鉴以为自己和张无痕躲过了一劫,谁知龙锦城又迅速移至张无痕的侧面,抬手就是一掌,将张无痕拍向旁边的石柱。

    张无痕身在半空的时候,看到眼前的石柱,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将要撞到石柱的什么位置。哪知在张无痕马上要摔到石柱之上时,李玄鉴出现在了石柱前面,张无痕就这样毫无预料地撞在了李玄鉴胸前。

    好在龙锦城的掌力不大,李玄鉴的肋骨才没被撞断。他的前胸虽比石柱软乎些,却也撞得张无痕脑袋疼。

    李玄鉴被撞到窒息,好不容易才喘上一口气,看到张无痕捂了额头,他又立时伸手给张无痕揉一揉脑袋。张无痕看他喘不上气,关心地摸了摸他的前胸,问道:“疼吗?还好吗?”

    “没事没事,咳咳,你没事就好。我,咳咳,给你揉揉。”李玄鉴一边咳嗽,一边仔细检查张无痕脑袋有没有碰破。

    琅玕等人都被李玄鉴的动作吓了一跳。赵翼也实在没想到自己终日保护的柔弱的太子爷身法竟如此快。也对,李玄鉴平日又不练武,谁还能这么大胆去试他的身法!不过也有可能李玄鉴只有在张无痕身边才能被激发出如此潜力。

    “小姑娘定力不错,反应速度却差,确实没什么练武的天分。”龙锦城看到张无痕面对自己的出剑和攻击如此淡定,又如此无所动作,缓缓评价道。他又见张无痕两次都被李玄鉴救了下来,转头又看看李玄鉴,道:“你的反应倒是灵敏,有些天分,可惜不是女孩儿。”

    李玄鉴调匀了自己的呼吸,听了龙锦城的评价,开心地对张无痕道:“我就说嘛,师父你哪有什么练武的天分。”

    “母亲也常常说我练武的天分不足,”看到李玄鉴一脸的笑容,张无痕不解道:“这是件很好的事情么?”

    “自然是件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开心就好。”张无痕因为李玄鉴的开心也笑了起来。

    赵翼心想:“被龙锦城这样的武林前辈判定为没有练武天分,这算哪门子好事?”不过,太子的标准向来都是很特别的。

    “那个,”李玄鉴想对龙锦城说些什么,指着龙锦城,转身小声问赵翼道:“这个怪人叫什么来着?”

    “龙锦城。”赵翼一脸无奈。

    “嗯,想起来了。”李玄鉴回过头,对龙锦城说道:“龙锦城,我师父没有练武天分,现在你该放我们出去了吧!”他似乎忘了琅玕也被龙锦城留在了神爵派。

    龙锦城道:“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如何进的我神爵派?”

    “这个嘛。”李玄鉴一时语塞。

    这时,神爵派先贤祠被打昏的两个守门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报告道:“掌门,这些人入了竟虚室,闯了先贤祠。”

    “什么?”龙锦城大惊,道:“你们竟敢闯我神爵派禁地!”原本一副孤傲冷酷面孔的龙锦城突然充满了杀气,“那便留不得你们了!”

    龙锦城对于前代掌门自是极其恭敬的,更重要的是,竟虚室中除了历代掌门的冰棺,其实还藏有记录神爵派历史,以及历代掌门研读并创立的武学之作,只是李玄鉴众人没有发现竟虚室的其他机关,所以未能发现。

    因此,当李玄鉴诸人明显看到龙锦城只是因为他们进入竟虚室,看了几副冰棺,扰了神爵派先贤的宁静,便要对大家下杀手时,都颇感费解。

    上官玉烛和赵翼都觉得龙锦城古怪的性格确实名不虚传。琅玕虽然没有听过龙锦城的传闻,但是这两天与他比试之后,也觉得他的行事作风不同于常人。如今,龙锦城要对李玄鉴诸人痛下杀手,琅玕看了看上官玉烛和赵翼,觉得单凭他们三人并没有什么把握能够带着李玄鉴和张无痕从龙锦城的手中逃出去。

    龙昙也刚刚知晓上官玉烛进入神爵派的路径,心想:“哦,原来上官玉烛他们是从竟虚室那里进来的,竟虚室能够通往外面吗?之后我可要去瞅瞅。唉,不知道竟虚室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爹爹连我都不许进去。既然上官玉烛进去过了,有机会可要问问上官玉烛竟虚室里藏了什么。”

    不过,看了龙锦城要取众人性命的架势,龙昙只觉得除了上官玉烛和张无痕,别人杀了也没什么关系。

    龙锦城刚要对众人下杀手,突然,神爵派羽盖殿的方向传来几声巨响。紧接着,空中放出凤鸣响箭。龙锦城和龙昙都愣住了——凤鸣响箭是神爵派出现重大危机时才可使用之物,目的是向神爵五使求救,现在有人放了响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果然,凤鸣响箭之后,凤凰二使出现在了圣风苑。凤使道:“掌门,有朝廷的军队进攻,羽盖殿殿门已毁,朝廷军队冲了进来,派内弟子难以抵御。”

    神爵派的坚不可摧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羽盖殿青金石门的坚固,能将羽盖殿殿门损毁的武器只能是朝廷的神武大炮了。若是青金石门被毁,神爵派便再也守不住了。说到底,神爵派是个武林门派,平日所防也只是武林派别,这样的话,有青金石门守卫足矣,却哪想到有今日之祸。

    龙锦城听闻,心内震撼,却又异常奇怪。神爵派虽说一直在太常国西部边陲活动频繁,却也和朝廷的管制,边境的守军相安无事,并无任何冲突,此时朝廷军队突然发难,实在无由。

    圣风苑外,厮杀之声渐近。不一会儿,一队人马杀入了苑内。领头的将领吴突看到其中人数不少,冷冷地对手下一众士兵下令道:“神爵派众人,一个不留。”

    士兵们得令,纷纷上前,可是苑内诸人比他们想象中要难对付得多,士兵们很快败下阵来。吴突再一挥手,又一队弓箭手上前,一时间苑内箭如雨下。

    赵翼面对突如其来的士兵亦是疑惑。他是向宫中李本传书报告了李玄鉴的行踪不假,可是若要救太子于水火,这种强攻的方式也太粗暴了些。这守军将领不知道太子尚在神爵派中吗?

    琅玕和赵翼站在李玄鉴和张无痕身旁,护住两人,其他苑内诸人也纷纷自保。

    上官玉烛不自觉地靠近龙昙身边,主动为她挡箭。龙昙明明自己应付得来,但是见上官玉烛把挡箭的事都做了,自己便甩手站在他身后,悠闲地看着。

    李玄鉴拉了张无痕躲在了一个柱子之后,安慰她道:“师父别怕!”然后又对着旁边的赵翼道:“赵翼加油!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赵翼一边斩落飞箭,一边听到李玄鉴的助威之词,心中叹气。

    可是,纵然苑内诸人身手了得,面对源源不断的飞箭袭击,终是不能坚持长久。

    这时,赵翼突然发现苑内袭来的箭雨有所减弱,吴突带领队伍有缓慢后移的趋势,再听一听圣风苑外,似乎有更大的车马声传来。依照赵翼在军中的多年经验,他心知这是吴突见苑内久攻不下,换了策略,调集了火炮前来。若真是如此,那这圣风苑内,便无人幸免了。

    想到这些,赵翼心中焦急,大叫道:“太子殿下在此,还不快住手!”

    太子?神爵派内怎么会有太子?吴突及众兵士听了,都有些疑惑,弓箭手也停了下来。

    就在箭雨停歇的间隙,凤凰二使瞅准时机,飞身冲出,将首领吴突挟持了过来。龙锦城也对李玄鉴是太子的身份很是意外,当即将李玄鉴擒在了自己手中——龙锦城想要做什么,只要他愿意,琅玕和上官玉烛,包括赵翼在内,估计也不能奈他何。

    吴突没想到自己的一丝犹豫竟有如此后果,不服气地威胁道:“你们不要以为今日能出得了集雍山。纵使我被你们擒获,我们徐将军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你所说的徐将军是徐户昆将军吧!”

    “你怎知徐将军名讳?”吴突听到赵翼一下子就说出了徐将军的名字,甚感惊讶。

    徐将军的六公子可是赵翼的同窗好友,他又岂能不知徐将军的威名。只是如今的情形,龙锦城挟持了李玄鉴,吴突的队伍又与神爵派呈对峙状态,若真要拼个鱼死网破,只会两败俱伤,赵翼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可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保太子平安。想到这儿,赵翼对龙锦城道:“龙掌门,如今我们不如各退一步。你放了我们,我们与朝廷军队协商退兵。你看如何?”

    上官玉烛在旁边听到赵翼如此建议,也说道:“为神爵派百年基业考虑,我劝龙掌门还是接受这一提议的好。如今,边军既已有军令要灭了神爵派,便不会再管太子殿下是否身处神爵派之中。太子在掌门手中,算不得什么筹码,但若是放了太子一干人众,由太子殿下出面退军,却是对神爵派大大地有利。我想,以太子的身份,出面退军应是不难。况且,我们与太子殿下只是误闯了贵派禁地,并无冒犯之意,若是冲撞了贵派历代掌门的清净,道个歉,总够了。比起神爵派的存亡,误闯贵派禁地之事也算不得什么罪不可恕的大事吧。至于青金石门被毁,我想,只要放了太子,朝廷自会补偿。”

    上官玉烛的一番言辞,也是龙锦城所想。且听上官玉烛之言,李玄鉴众人似乎除了竟虚室中的冰棺,并没有其他发现,龙锦城这才稍有安心。如此,倒也不用必须杀掉进入竟虚室众人。只是,龙锦城还未能窥得合璧剑法的奥妙,与琅玕比试也尚未尽兴,实在心有未甘。

    看到龙锦城仍在犹豫,琅玕便道:“龙掌门,晚辈愿留在神爵派,与掌门切磋合璧剑法,直到龙掌门满意为止。”

    “如此,尚好。”

    得到龙锦城肯定琅玕提议的答复,赵翼和上官玉烛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对于琅玕留在神爵派之事还有担忧,不过与之相比,走出眼前的困境更为重要。

    不料,这时赤焰使看到集雍山上的凤鸣响箭,率先带领门众赶了过来,正赶上龙锦城应允放了李玄鉴。看到李玄鉴,赤焰使对龙锦城道:“掌门,此人是太子,我们可是与人有约,要除去此人。”

    “约定之事,你们改日去做就好,今日要解决的是我的事。”龙锦城倒很是淡然。

    赵翼听到赤焰使的话,心中咯噔一下,不知他口中所约是何人。吴突被凤凰二使擒在手中,心知今日所图之事必不能如愿,也只好勉强同意了退兵。

    既已讲和,待吴突的军队退出神爵派之后,凤凰二使和龙锦城便放了吴突和李玄鉴。除了琅玕,众人皆平安走出了神爵派。

    上官玉烛临走之前,心中还在想着此后如何将琅玕救出。这时,龙昙悄悄追了上来,低声问道:“我们的约定可还作数。”

    “什么约定?”

    “自然是救出琅玕的约定啊!”

    “作数。”

    “那就好。”龙昙冲上官玉烛眨了眨眼睛,又一溜烟地跑掉了。

    上官玉烛觉得龙昙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在自己心中荡漾,自己对她的喜欢,她是知道的,又何必执着于自己承认与否呢?想到这一点,上官玉烛又觉得龙昙傻得可爱。

    可他之前明明认定她是个嗜杀魔头的,大约龙昙真的是因了自己的劝导,心也开始慢慢向善了吧。若是龙昙真能救出琅玕,倒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得了信赶至后山接应李玄鉴的禁卫听到羽盖殿前的动静,也赶了过去,尽职地守在了李玄鉴周围。

    吴突原本对赵翼和李玄鉴的身份还存有疑虑,等到赵翼拿出了宫中禁卫的腰牌,吴突这才相信了赵翼的话,便带了众人去见徐户昆将军。

    原来早在几天前,徐户昆将军便接待了宫中的一位公公,那位公公传了皇上的口谕,要徐户昆灭了神爵派,徐户昆这才派了吴突攻打集雍山。

    若是平常的军令,徐户昆定要查问清楚,兵符和诏令齐全方可出兵,只是这次是宫中之人出面,徐户昆不好质问,况且不过是剿杀一个武林门派而已,徐户昆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便按照口谕行事。谁知太子殿下恰好便在神爵派中,差点因此生乱。不过也因了吴突的冲入,李玄鉴诸人才得以安然。

    等到李玄鉴再仔细询问徐户昆所传口谕的公公更多细节之时,徐户昆才发现其中的可疑之处——只是剿杀一个武林门派,皇上何至于兴师动众派宫内之人前来传旨呢?如此一想,徐户昆背脊不禁暗暗发凉。

    李玄鉴和赵翼都觉得这次事件的背后一定牵扯到了宫中之人,可到底是谁呢?两人心中并无答案。上官玉烛虽不知徐户昆出兵的原因,但是从李玄鉴和赵翼凝重的神情中也看得出这次出兵围剿神爵派的蹊跷。或者,李玄鉴生在皇室身为太子的身份本就注定了他所历经的坎坷。

    都说江湖险恶,可如今,上官玉烛却觉得皇宫内外要比江湖险恶万分。

    多日之后,京城之中。仍是那个荒废的院落,仍是那位神秘的老者,这次与之交谈的是凤凰二使。

    “我们掌门说了,要你查出这次剿杀神爵派的幕后真凶。类似事件若再有下次,莫怪我们掌门不讲情面。”

    老者听闻凤凰二使讲述的事件经过,略感惊异,道:“竟还有此事。”稍一沉思,又道:“怕是与宫中之人相涉,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大胆。烦请二使放心,在下定将此事查清。也请转告掌门,还望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掌门说了,约定我们自然会遵守,神爵五使任凭你们派遣。”凤凰二使说完,便疾风一般离开。

    老者站在原地,思忖良久。他原本以为这宫中之人与自己目标一致,谁知竟惹了自己的同盟,看来如今不能观望了,定要查出此人,方可高枕无忧。

    宫中,仍是那个隐秘的所在,仍是那一男一女。

    “所办之事如何?”

    “徐户昆未能成事。”

    “怎么会这样?”

    “怕是神爵派难对付。”

    “这可如何是好?”

    “娘娘莫急,在下已让卫奇在京城准备,以卫奇的身手,此次必定一击即中。”

    “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