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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春华楼的鸨母

    “我们是春华楼的。”出门前,独孤秀找柳月秀要了身行头,精心装扮了一番,他身穿粗布裋褐,头戴花布幞头,嘴上贴了两撇轻佻的小胡子,脸上沫了廉价的白粉,看起来很俗气,身上还特意撒了些粗劣的香粉,凑近了便能闻到刺鼻的香气,这一自报春华楼,不用说身份,活脱就是个龟公:“这是我们妈妈,我们是来找王相公……王相公……”

    “春华楼?”那仆人警觉的看着独孤秀,一脸的厌恶:“春华楼的上我们这干嘛?”

    钱益善走上前,故意捏着嗓子,装出女人的声音:“王相公是好人,真是个大好人啊,可是好人也得给钱不是,我们也是小本买卖,一大家人要吃饭呢,王相公欠我们的钱,也该还了吧。”

    仆人面色狐疑的看着钱益善:“什么春华楼?我怎么没听过平康坊有这么个地方?”

    钱益善被问的一愣,好在独孤秀反应极快,大声吆喝起来:“看你这穷酸,也就只能去北曲逛一逛,南曲流金淌银的地方,就凭你也配去?你有钱吗?哦,我明白了,你们王家是想赖账吧,不想给钱了,大家快来看啊,王家人耍赖了。”

    独孤秀这么一喊,王家人脸上都挂不住了,青衫少年赶紧上前好声安抚:“别喊,别喊,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别喊啊,别在这喊。”

    独孤秀一指钱益善:“你们王家欠我们钱,别想赖账,我跟着妈妈今天过来,你们家要是不给,我们就不走了。”

    少年一听脸色越发难看,还要相劝,那仆人又开口了:“大郎,别听她的,她们分明想趁咱家出事来讹钱的。”

    独孤秀赶紧大声说:“嘿嘿,无赖我们也见过,但妈妈身上有字据,不怕你们赖账。”

    钱益善经此提醒,赶紧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纸,摊开,在众人面前晃动:“还不承认,你看看,这是他亲笔的典质,认字不?看看,这上面怎么写的,是王季宏老爷的亲笔不?”

    两个少年都上前凑近了看,青衫少年看了两眼,小声说:“是父亲的字,下面那方印也是父亲的。”

    钱益善得了理,大声说:“怎么样,承认了吧,这上面写的清楚,一个月内若不还钱,就把这宅子抵给我。”钱益善刚才就想过,万一王家真没钱了,拿这个宅院顶,虽然不能完全抵消那五车香料的损失,但多少也能捞些本钱回来,不至于赔的太惨,所以他说这话时理直气壮,完全就是一副来讨债的债主模样。

    独孤秀在一旁帮腔:“要是不给钱啊,我们就去官府,有这东西,打官司我们也稳赢的,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伪装成青楼鸨母上门要钱,是独孤秀想到的,但也多亏了柳月秀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的启发,王季宏欠妓女的花酒和过夜钱,鸨母上门讨要欠债,不正是上门最好的理由嘛,一个有钱的男人,喜欢去平康坊探讨人生真谛,这不是再正常不过吗,谁能怀疑?

    上门要钱,手里就得有凭证,独孤秀便让尹盛伪造一份典质,虽然给尹盛的时间有限,但好在钱益善早上出门收尾款,正好随身带着王季宏在及第店进香料时的契约,尹盛研究了一下便伪造了这个,还别说,仓促之间,这小子不仅能做出来,而且做出来的典质竟足以乱真,在场之人竟任谁也看不出问题。

    钱益善嘛,他的妆容是现成的,只要稍稍改下身上的衣服,活脱就是个青楼鸨母,独孤秀自己穿的粗鄙些,再多少扮的油光水滑些,就成了龟公了。

    王季宏两个儿子毕竟少不更事,遇见这种情况只知道说别喊,一时却手足无措。

    独孤秀趁机说:“王相公人没了,父债子偿,只能找他儿子了,你们两个是他儿子,你们叫啥?这账就落到你们身上了。”说着就虚让了钱益善:“妈妈里面请,咱们里面说去,有理不怕讲,咱们有这东西,不怕他王家抵赖。”

    那仆人已然知道对方是真债主,见对方趾高气扬又反客为主,心里老大不乐意,却也没法赶人了,只得黑着脸跟在后头。

    年纪大些的少年说道:“我叫王崇礼,这是家弟王崇信,这是四叔,我们家的事都是四叔……”此时几个人走到正堂前,正堂开着门,王崇礼听着正堂内的哭声,望着正堂内王季宏的尸体,忍不住也哭了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被王崇礼称为四叔的仆人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接过话:“昨晚半夜来了贼,武功高强,闯入老爷的房间,把老爷害死了,新夫人也不见了踪影,想是被掳走了,我们老爷请了五个护院啊,五个呀,没一个发现有贼来了,贼人把老爷杀了,护院们才发现,结果五个人还打不过贼,眼看着贼白白跑了。”

    独孤秀和钱益善跟着王家二兄弟进了正堂,一眼便看见正堂当中地上一块大白布,白布下盖着个人,应该就是王季宏了,昨晚刚死,王家还没来得及准备棺椁,王季宏的尸体只能用白布蒙着,两名婢女正跪在王季宏身边垂泪哭泣。

    “桃花,兰香,你俩也别哭了,哎,也难为你俩了。”四叔看着两个哭泣的婢女,很是感慨。

    “王相公是好人,带人宽厚,说话也和气,怎么如今就……”钱益善一见王季宏的尸体,唉声叹气的感慨着,不知怎么就触动了情肠,还真哭了起来。

    独孤秀知道,这胖子多半是哭他那五车香料的钱,他有意套王家兄弟的话,不免也故意带着悲腔说:“王相公说没就没了,人啊,上哪说理去呀?前两天看见他还生龙活虎的,怎么突然就……”说着独孤秀重重叹了口气:“王相公有什么仇家吗?”

    “仇家?没听说呀。”四叔回答。

    这时王崇礼说话:“对了,之前父亲收到过一封信,不知道写了什么,但收到信后,父亲一连两天都是唉声叹气的。”

    四叔在一旁补充:“好像是有封信,后来就请了这五个护院,可恨这几个护院啥用也不顶。”

    几个人正说话,就听后堂方向有人喊:“你们干什么?”是个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