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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落花辞树随流水

    紫阙城北十里外坐落着一个小山村,此处名为云溪村,有十多户人家,因一条源头在高山之上的溪水而得名。

    那山足有百丈高,甚是陡峭。此时已至傍晚时分,依稀可看得见天空中闪着点点星光,刚刚应是下过一场大雨,溪水中漂流着雨水打落的花瓣。

    几条溪水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较宽的小河,此时有不少小鱼正浮出水面换气,激起层层涟漪。

    而那小河上则横跨了一座简易木桥,看上去似是有些年头了。

    “先生,你快看,那便是我二人生长之地。”

    只见那桥上快步走来一少年人,满脸欣喜地指着对面升着袅袅炊烟的村落回头向齐一思二人说道。

    “啊,此处风景倒也称得上是秀丽。”

    齐一思站在桥上,环顾左右,看那高山流水,残虹落花,出声赞道。

    “是啊......如此美景,就是在这山中也甚是少见啊......”

    冬寒抬头望了望那在落日的余晖中依稀可见的圆月,满脸陶醉之色。

    而那齐一思又思索片刻,似是来了兴致,出声吟道:

    “晚风携雨沐青松。云跨残虹。落花辞树随流水,虽欲挽,难觅芳踪。点水蜻蜓振翅,归巢飞燕衔虫。

    疏星攀月点苍穹。夜色初浓。孤村茅舍炊烟起,寒窗里,烛影摇红。桥上青衣归客,河边白发渔翁。”

    闻言凌晓一怔,暗道这先生怎得好好的话不好好说,非要如此拐弯抹角。但他也不敢明说,便没再多言。

    而冬寒品了品齐一思所言,出声赞道:“先生好文采,小女子幼时父亲也曾与我讲过些许词律,小女虽见识浅薄,也知先生所作乃是不可多得的好文。”

    冬寒确是只知晓些皮毛,她记得父亲是甚喜此道,时不时会教导她几句。

    只是父亲以往所写,她都是有些不知所以,如今细细想来,似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姑娘谬赞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粗词拙赋罢了。只是在下见此情此景,心有所感,一抒胸臆而已。”

    齐一思自嘲一笑,想想与那些人比起来,此等拙作确是上不得台面的。

    冬寒正欲回话,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

    “凌晓,冬寒,你这两个小家伙这几日去何处了?前日来了一伙官兵,说是你二人在城中遇上些事,可何事也未明说。你爹娘甚是心急,正说明日进城找你二人去呢。”

    小河岸边一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白发老者提着一盏随风摇曳的油灯,满脸关切之色。

    “张爷爷,您老怎如此晚了还不回家?我二人这两日确是在那城中遇上些事,只是现在顾不得跟您详谈,待我闲时再细细与您说来。”

    那老者乃是村中一独居老人,无儿无女,以捕鱼为生。年纪虽大了些,性格却似顽童一般,平日里与冬寒,凌晓二人玩得甚好。只是此时凌晓想到家中父母应是心急,一心想先回家看看,也顾不上多说什么。

    “哦,老朽是念这雨后河里的鱼儿多些,这才出来看看。即是如此,那你二人便快快回家吧,免得你爹娘惦念。”

    那老者此时也看见了凌晓二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甚是面生,看打扮也不像寻常人,虽心有疑虑,但也并未多问。

    闻言凌晓也顾不上多说什么,拉起冬寒便走。齐一思二人见状,也紧跟了上去。

    ......

    话说此村并不大,共十多户人家。凌晓一家便住在村北,只是不知为何离别户稍远些,仅有一户与其相邻。此处正对那高山,门口便是那条不大的溪水。

    那院落也不大,共有三间房屋与一简易雨棚,棚中摆放着各式工具,看样子应是铁匠所用之物,还有一口熔炉,火还未熄,微弱的红光忽明忽灭。

    正屋房门大开,桌上的烛火随风摇晃,屋中有人影走动,乃是一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在屋中踱来踱去,不时还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与几声轻叹。

    “我说孩儿他爹,你莫要来回走了,都害得我扎了好几下手了。这衣服上若是染上了血可不好洗。”

    出声说话的是一体态丰腴,面色红润的中年乡村妇女打扮的女子,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就着烛光看着手指上渗出的殷红鲜血。

    那男子闻言原本满是愁绪的脸色一变,出声喝道:“你这人怎如此心大,你没见前日那几个官兵是何脸色,凌晓和冬寒两个孩子定是没遇上什么好事。咳......咳......唉,不行,明日一定要去那城中看一看,万不可再拖下去了。”

    “唉,凌晓倒应是无事,毕竟是个男孩子,我是怕冬寒啊......那孩子生得俊俏,若是......唉,若是真如我所想那般,那我在那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再见周大哥啊。”

    那男子心中暗思,愁绪更浓,看着门外已有些昏暗的小路,目光甚是焦急。

    “那几个当兵的都说了,他二人在城中待几日便回来,怎得,人家还会骗你不成?”

    那女子闻言,知她丈夫心急,便出声劝慰几句。

    那男子听此怒气更甚,正是因来的是当兵的他才如此担忧,他正欲驳斥,忽听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爹,娘,我和冬寒回来了!”

    闻听此声,那男子面色一喜,忙出门查看,那女子见状,也放下手中针线,边起身出门,边笑着说道:“你看,我就说应是无事嘛,看把你担心成这个样子。”

    那男子顾不上回话,三步并两步出了房门,正见院门口凌晓拉着冬寒的手似是跑一般快步走来。

    那男子见状,心中一松,暗道还好无事,脸上却作严肃态,上前厉声说道:“你二人这几日做何事去了?怎今日才回家,可知将你娘都急成什么样子了,非要去那城中找你二人,我拉都拉不住。”

    闻言凌晓一怔,心中暗道:“哎呀,忘了想想应如何向爹娘解释了,若是如实说,只怕......”

    正思忖间,凌晓忽见齐一思二人已跟了上来。便信口胡诌道:“哦,爹,此事乃是如此。前日我与冬寒买完铁矿,正好遇上这先生二人。先生初到那紫阙城,不甚熟悉,便请我二人做向导,这才在那城中逗留了几日。孩儿让爹娘担心了,还请父亲莫怪。”

    凌晓说着,手还在背后悄悄做了个手势。

    那男子看了看凌晓,冬寒身后的齐一思二人,又看了看凌晓一脸不自在的神色,心中暗道:“向导?可那些官兵又是因何专程将那些矿石送回来?你这兔崽子胸口的血渍又是因何而来?你是拿我当村口的老张头戏耍呢吧。”

    那男子思至此处,欲要发作,但看了看齐一思二人,又想了想这两个孩子看着无有大碍,便忍了下来,暗道日后再找你这个兔崽子算账。

    而此时那女子也跟了上来,拉着冬寒和凌晓的手念叨着些什么。

    再说那男子也是有些见识的,看那齐一思二人装扮便知非是常人,特别是那有些矮胖的白面少年,一身锦绣白袍。这路虽泥泞,身上却无半点污渍。而那中年人一身灰衣,面目虽有些憔悴,但透着一股仙风道韵,怕不是那修仙之人啊。

    思至此处,那男子也不敢怠慢。上前作揖,恭敬地说道:“两位先生可好?在下姓凌名天河,乃是此户当家的,听犬子所言,这几日这两个孩子给您二人添麻烦了。还请两位先生见谅,不知二位先生可愿到寒舍一叙,在下好聊表心意。”

    “凌天河?阁下倒是有个好名字啊。微光奕奕凌天河,鸾咽鹤唳飘飖歌。有些意思啊。”

    那齐一思闻言,先回了个礼,并未答复那男子所言,而是面带笑意地如是说道。

    “唉,先生谬赞了。这名字是我爹请江湖道长起的,确是个好名字啊。咳......咳......只是在下命格弱了些,只怕是压不住啊......”

    那男子闻言苦笑一声,恭敬地回话,只是越往下说,语气越是落寞。

    齐一思见状嘴角含笑,又出声说道:“依我看,那道长是有些功力的,阁下之命格配此二字,应是遇万劫都可逢凶化吉之相啊。唉,怎越扯越远了,阁下所问之事还未答复,还请见谅。”

    齐一思行礼以示歉意,顿了顿又说道:“在下与我这弟子因些琐事游至那紫阙城中,我二人确是不甚熟悉此地,多亏这两个孩子与我引路。细细攀谈,在下才知这姑娘的父亲乃是在下故友。只是已多年未见,竟不知当年故人今日已埋骨此处,思来甚是惭愧。我二人已了结俗事,故送这两个孩子回乡,也是特来故人坟上祭奠一番,聊慰心安。”

    齐一思知那凌晓不愿让他父母得知他被人殴打之事,故顺着凌晓的话继续说下去。

    “啊,竟有如此巧事,那应是上天垂恩啊。唉,想我那周大哥,当年何等的神勇,仅一拳便可毙近千斤的猛虎。咳......咳......唉,谁知遇上那种事情,壮年辞世。可怜冬寒这孩子了......”

    凌天河看了一眼冬寒,悲叹一声,又想起当年的情景。那年冬天他们一家三口逃难流落此处,远远地便看见此处有一村落,甚是欣喜,谁知却正遇上那饿虎下山。

    若不是那人出手,怕是他们三人都成那饿虎的腹中之食了。

    他还依稀记得,当日甚是酷寒,那人却衣着单薄,一手抱着仅有三四岁的孩子,一手还拎着一坛子酒,足有数十丈的距离却在瞬息间便至那饿虎身前,仅一拳那足有近千斤重的饿虎便应声而倒,不再喘气了。那酒坛虽碎了,可那孩子却还睡得甚是安稳。

    再说此时冬寒,闻听他二人谈起父亲,攥了攥手中的花束,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轻声说道:“凌叔,先生,咱们去看看我爹吧......”

    闻言几人一怔,只片刻那凌天河与齐一思二人便齐声应道:“应是如此......”

    见此,冬寒便出了院门,往那颗柳树的方向走去了,她父亲便埋于那颗树下。众人见状,也不再多言,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