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铃音传声 14

    穆骁勇按着苍岭的描述，在小巷子里绕了老半天才找到所谓的落脚处。原以为会是个小酒肆或者幽静的小楼什么的，在门前刻着两道刀痕，结果走近一看，刀痕是没错，建筑却是个荒废已久的小院。

    这里显然长久无人居住，门闩都已经掉了，半掩的木门也脆得不成样子，更不用说满地的灰尘和硕大的蜘蛛网了。难怪当时苍岭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别去这里待着。踏进院子时，他还抱着一丝侥幸，蹑手蹑脚的，期盼着这里有些机关什么的，结果除了呛人的灰啥都没有，他只能胡乱收拾了下，先勉强待着。

    一切收拾停当后，他又无事可做了，这些天他既没有打听到李中平的事，又要躲着自家门派，除了在传心楼外晃悠，什么也做不了。他恼恨极了，几乎想一拳打在墙上，刚抬起手来，却瞥见个拳印，上面糊着褐色的血迹，看着像是好多拳反反复复砸出来的。他疑惑地摸上那个拳印，仿佛还能闻到血腥味，再抬头看这院子，竟是格外地萧条。

    他心中的烦乱就像被踢翻的箩筐，里面的土豆哐啷啷滚了一地，叫人收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最后，他只能练起武来。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开始只是因为打得好就能吃得好，后来则是因为那些个外面的故事。

    威山派名声虽然大，但地却不多，除了一座山住着人，其他地方都是大平原，没什么天险用作防御，听说以前经常有人打过来，才养成了他们弟子众多的传统，这些年打架的少了，饭却不够吃。

    所有的师兄弟们一起练武，打赢了才能吃得饱，大家都很忙，说的话不如打的拳多，他爹颇为严苛，除了教训他好好练基本功，差不多就没和他说过什么话，可他天生就喜欢聊天，每每有师兄从外面办完事回来，他都站在门口去迎。

    有时他们心情好，会给他讲讲外面的见闻，有一次讲到兴奋处还比划了两招，穆骁勇觉得新奇，像模像样地学了，可打出来即不像剑，又不像锤，他爹开始还不高兴，打了师兄一顿，后来见他实在调皮，天天拿着那几招幻想自己也是个一把剑闯天下的大侠，也就渐渐不管他了。

    出门的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起来，回来时还会给他带礼物，讲那些江湖传闻，当然还少不了路上看到的稀奇功夫。这时候他总要追问外面的事，不知不觉，对外面充满向往。变着法的将那些看到的招式和双锤融合在一起，盼望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去见识这大千世界。所以在银壶斗刚开始时，他还觉得颇为高兴，却不知一场比武能牵出那么多事来。

    想起总是被冤枉的李中平，他心里又是一阵堵，气都不顺了，只能停下手来，一阵鹰啼刚好在此时想起。他抬头一看，惊喜地跳起来，“阿畅！”他伸手去抓，吓得小鹰停在屋顶上不肯下来，他竟手脚并用地爬上屋顶，“我看看，是不是岭哥来信了。”

    阿畅吓得又扑棱了两下，往旁挪去，一人一鹰就在这瓦片上你追我赶的，好不热闹。他的兄长穆骁烈此刻就没那么轻松了。

    “绵峰门，瞬派，连游鱼溪都搅和进来了。”穆骁烈拿着一个盒子，一样样给风息庄主过目，顾锦却并没有什么着急的神色，“那尖尾门是和你们有仇，该是你们去解决。”“我们自然会去解决，一群丧家之犬掀不起什么风浪，也亏得他们不是大门派，做事终究欠了条理，这才留下那么多破绽。”

    顾锦哼了一声，心想你们这个大门派办事也没多周全，说好的诚意也不知道在哪呢，难道真要等到铃音会上去随机应变。“这些小门派不过是做些盯梢、翻垃圾的事，对尖尾门也是阳奉阴违，不敢去盯至尊堂弟子，对李中平的事倒是打听了一些。”

    他打开几封密信，“最近去找他的人可不少，也不知镜堂的守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懈怠。最心狠的要属那个林暮兮，不知从哪儿搞到了龙胆谷的银票和印信，还让自家的弟子作证说是李中平给他的。扯了一套谎话，说是李中平承诺他做上使，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这不明摆着想冤枉其他堂主嘛。”

    “你说的这些和风原也没关系。”顾锦拿起一沓订单，明显是在下逐客令。穆骁烈这才拿出另一个小盒子，“这些自然都不难办，可是这个游鱼溪却不好对付。”盒子里是张风原的地图，用朱砂勾出块地方，旁边还敲了个独特的印信。

    “谷堂？”顾锦这才微眯起眼，仔细打量起那地图，这分明已是和游鱼溪分好了地盘。“不错，终于知道是谁在背后给他们撑腰了。”穆骁烈合上盖子，“游鱼溪一直盯着非烟水榭，自然对商道感兴趣，想要染指风原也不奇怪，若是抓住了这两条商脉，整个守一盟都得听他们的。”

    顾锦将订单一放，“野心倒是不小，只是不知这计划是否周密。”“只要李中平一句话，哪怕没有真凭实据，也能掀起惊涛骇浪，加上风原那些个不安分的推波助澜，至少能使风息庄再难立足。”

    窗外的光照在那些个订单上，微微卷起的一角就像是被火烧卷的欲念，顾锦从袖中抽出几张拳谱，“这个，聊表心意，相信威山派能让铃音会全无波澜。”穆骁烈笑着接过，“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