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袤原 » 第一章 水榭迷雾 12

第一章 水榭迷雾 12

    天色渐暗,水榭的防守也集中到了点墨台和库房那儿,他们对凝露轩的事心有余悸,又要顾着院落间的动静,以至于很大一块地方都无人看管,其中就包括玄机楼。这幢高楼很是独特,四周看去都一模一样,都没有门、没有窗,是个八角形的结构,做得很是朴素,除了没有入口,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等在暗处的人早已心痒难耐,楼前却迟迟没有动静。

    点墨台早已架起了成排的灯笼,早到的人瞧见风息庄主顾锦和威山派、阡韧派一起到了,都是一阵惊讶,仔细一看,旁边还有震石派的弟子。

    “候副掌门怎么没来?”水榭的人要调整座位,便去问那震石派的弟子,只得到了冷冷的一句,“副掌门说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其他人也只好噤声退去。气氛变得有些压抑,那台上的孔雀也看不出任何变化,众人也只能干坐着。

    等人都到齐了,孙湖才姗姗来迟,他换了身绸衫,气派十足地站到台上,向着众人拱手作揖。“我知道,很多人背地里都说我做的东西跟机关术完全不搭边。那是因为祖训希望我们隐遁,我才一直有所保留。趁着今天这机会,给大家展现一下机关术,免得世人以为我欺世盗名。”

    台下已是叫好声一片,孙湖这才挥手示意,周围的灯笼一一熄灭,台上的孔雀也渐渐泛出光来。初时不觉得,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灯火已然全熄灭,可附近仍是亮如白昼,莫不是因为那只孔雀?如此一想,才发现台前台后已被一笼光亮罩住,竟比刚才的灯笼照见的还多。

    孙湖摸上孔雀的头,轻轻摁动它的头羽,孔雀就好似活起来一般,扭过头来、放平双脚,缓缓竖起尾羽。四周的光亮变得有些刺眼,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这孔雀的功用。一里内的角角落落都被环在这个巨大的光团中,孔雀的尾羽终于打开,上面那些被磨得细小、尔后一点一点镶嵌上去的宝石在灯光的照耀下现出更为绚丽的色彩,也将那光变得柔和。

    “诸位,请坐好了。”孙湖见众人的惊叹已微呈颓势,便按下了第二根头羽,开屏的孔雀忽然伸长脖子,上下摆动起它的尾羽来,四周的光忽然变得五彩斑斓,在人们眼前不断地晃动,很快,就有人倒地不起。

    第三根头羽按下,孔雀又回复了最初时的样子,回眸凝望,提爪欲舞。待到灯笼渐渐亮起,台下的人才想起叫好。

    玄机楼前没有任何灯火,些许朦胧的月色就让它仿佛夜色中的浮雕一般,清晰却不惹人注目。几个身穿水榭衣衫的弟子引着个带兜帽的人来到楼下,绕着玄机楼走了一圈,黑暗中窥伺的人离得远,竟是一扇门窗也没瞧见。直到那人停下来,他们才凑近些瞧这面墙有什么不同,可瞧来瞧去也就是上面的浮雕不太一样,旁的也瞧不出什么。

    却见那人在纷繁的图形中按下最不起眼的那一蓬野草,尔后沿着竹节往上,竟抽出块细薄的铁片来。他拿着那东西来到略显粗糙的转角,蹭蹭几下便爬到了一套斗拱下,将铁片往里一塞,墙面上就鼓出根木头来。拽着那木条往外一拉就显出里面那昏黄的光来,不似火光,不似珠萤,倒向是这天幕中的轻悄浮光。

    带兜帽的人独自走进玄机楼中,墙面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水榭的人都神色紧张,把守在楼前,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他们绕着玄机楼不断地互换方向、来回游走,躲在暗处的人一时吃不准楼里有什么,也不敢妄动,只想看看机关门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又一次交换后,从对面绕出来的人忽然换了衣衫,一身玄色,若不是楼前反射的些许微光,还以为没人呢。

    迎面撞上他的水榭弟子连喊都没来得及喊就被一下抹了脖子,最奇怪的是,其他几个弟子也应声倒地,而入侵着只是一甩手,竟有三把飞刀同时飞回了他手中。离得近的人看见了,那是个小铁盒,可隔得远的人只看见几道寒光,如闪电般弯曲着聚成一团,仿佛立马就要搅得这沧洲天翻地覆。

    此时已有人按奈不住想去抢了,却见那人也有样学样,走进楼去。这连番的精巧机关把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撩拨得够呛,哪还顾得上思考,一个健步就冲了出去,学着前面人的样子打开门往里冲去。有人带头,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每个门派都以为自己是最后那只黄雀,殊不知玄机楼才是那张最大的网。

    江湖马上就要有一番惊涛骇浪,两位至尊堂外使却以为水榭的波澜只在这一套无问牌。

    彭罗脸色本就不好看,此刻更是就着夜色都能看出他的火气,“哟,这么急着给你的新靠山立功。”“涤堂不会插手这件事,挑起连堂和纵堂的争斗,对你和纵堂都没好处,小心立功不成反添了话柄。”

    “无问牌原来就是纵堂保管,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来督造,再亲自送回去。他却抢先一步,还派连堂的内使送回去,分明是想打我们的脸。”彭罗几乎是吼了出来,完全忘记自己才是抢东西的那一个。“所以你就急吼吼地去抢,打算连夜赶回至尊堂邀功。”

    “保护着无问牌不是为了邀功,比武的公平亦是至尊堂的尊严。”彭罗怒极,抽出短剑直接向赵苍岭腹部刺去。苍岭甚至都没有拔刀,只是顺势一避,躲了过去,让他更为恼怒。

    本来这招有个后手,是用盾牌从侧面回砸过去,可惜他出门在外,只带了短剑。赵苍岭就是看准他武功会有落差,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过是个拿至尊堂的名头去赏奇原讨饭吃的败类,还那么嚣张。彭罗不觉动了真火,双脚快冲,一记绞剑就追了过去,小径狭窄,旁边就是水道与回廊,难以拉开距离,果然赵苍岭只是下腰仰面去避让,彭罗却是手腕一转,一记崩剑就刺了下去。

    这下赵苍岭不得不出刀了,他一手用未出鞘的刀格挡,一手抽出刀来逼退对方。彭罗当然没指望几记重招就能伤到赵苍岭,毕竟锐堂和镜堂最擅单打独斗,而纵堂成立初始就是为了成为守一城最后一道防线,如今他又没有盾牌在手,论武艺怕不是赵苍岭对手,但作为至尊堂弟子,他怎么也要锉锉这个厚脸皮的锐气。

    他大喊着,劈、挑,抹一齐招呼,逮着双刀的空档就往里冲,赵苍岭不怎么想和至尊堂的人起冲突,没有主动出招,劲力也收了几分,被彭罗逼得连连后退。直到打得自己手酸背痛,彭罗才觉得解恨,长腿照着赵苍岭面门一记横扫,这才志得意满地往外走去。

    赵苍岭避开他最后一招,等他转身走出几步才喊,“带回去也没用,曾上使算准了你会出手,那盒子里的无问牌是假的。”

    彭罗心里咯噔一下,他一直觉得纵堂做事从无疏漏,怎么可能那么巧就受了潮。“你细细回想,若真是想抢先一步怎会露出如此多的马脚,这小院子里还有谁不知道。”彭罗心里一乱,也没有多想,直接问到,“你来找我说这些,是想要什么?”“我来帮忙拿到无问牌,到手后让我看一下无问牌是否有什么不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彭罗该没有理由拒绝。

    可谁知他竟忽然出招,一记短剑就抹上了赵苍岭的脖子,“你忘了,至尊堂弟子从不和人谈条件。”赵苍岭用刀一提,甩开几乎抵上他喉咙的短剑,不置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