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榭迷雾 24

    玄机楼前早已站满了人，脸色苍白的赵苍岭也在其中。昨天暗地里打了他几棍子的彭罗正押着水榭的人站到楼前，人群中已经爆发出一阵骂声，水榭的弟子们却好似没有听到，仍是抬着头不肯跪下。

    林暮兮一挥手，彭罗便开始宣布，“非烟水榭勾结冰鞘山，出卖老盟主在先，戕害同盟在后，罪证确凿，今天就给守一盟的各位一个交代。”说完，他昂着头退到一边，睥睨楼前，等着镜堂来执行对非烟水榭的处理。

    从守一城赶来的是俞简，他先是掀开一卷草席，水榭的人脸色更为难看。其他各派掌门都已经入了棺椁，送回故土，只有他们的掌门，还要在这楼前任人羞辱。赵苍岭略略低下头去，水榭的麻烦够多了，他不能再生事端，可那些人的神情总是飘进他的眼帘，令他颇不自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凄厉的鞭声传来，已经有弟子忍不住哭了出来，却是拼命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他们不能表现地像个罪人，更不会相信掌门勾结冰鞘山这种谎话。周围的门派都纷纷叫好，夹杂着不堪入耳的话语。谭雪澈觉得自己心里长出了一种名为仇恨的东西，随着那浑浊的风声一点点长大。

    终于，漫长的鞭挞结束了，俞简拿出一支笔，在两名内使展开的门派录中划去非烟水榭这几个字。“沧州再无非烟水榭。”他说着，将水榭的门派印信敲碎，连同弟子们的信牌一起，扔到薛听鸥的身上，一把火点燃了所有。

    镜堂内使在门派录上匆匆记录着今日发生的事，给这个门派记上最后一笔。周围又是一阵喊声，一个死去的掌门不足以平息他们的怒火。俞简拿出了送魂剑，站立在楼前唯一的空地上。

    人群中爆发出喝彩声，玄机楼的阴影恰在此时覆过他的身影，在灼热的白光中，他和纪衡的表情都被黑暗盟主，只有长剑反出的光格外刺目。

    穆骁勇模糊的喊声从远处传来，威山派的人急急跟着后面，被至尊堂格外关注的赵苍岭却在此时转身冲出，趁着穆骁勇进入众人视线前将他拦住。“水榭已经不复存在，别让他们一个人也留不下。”

    他死命地挡着穆骁勇，然而即使背对着送魂剑，他还是听见了飘来的声音。

    “掌门，告诉小巧，不要哭。”

    随后便是那熟悉的声音。赵苍岭抬手捂住穆骁勇的嘴，自己也红了眼眶，幸而他背对着玄机楼，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赵苍岭只觉得那日的情景重又浮现眼前，送魂剑一遍又一遍地起起落落，使得他几乎要站立不稳。

    四周的嘈杂和穆骁勇的踢打使得他渐渐回神。“他们会把水榭的人都送去望雪筑造工事，你跟着灵蛇镖局，先把他们的商路接过来，或许还能暗中帮他们一把。我会想办法替他们翻案。”他附在穆骁勇耳边说完，把人推给胆战心惊来拉拽的威山派弟子。

    穆骁勇只是定定地看着玄机楼，无论是谭雪澈、赵苍岭，还是他自己，抑或是那些有着各色表情的脸庞，都在那高楼的覆盖下显得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