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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沧海遗珠 04

    许是大雨冲刷的关系,事发处远远看去只是一片泥泞,并没有多少醒目的颜色。赵苍岭将马牵到一旁,小心地贴着水洼边走。今日没有人出城,其他车队瞧见这情形后也都原路折返了,故而地上的车辙印十分稀少,还能看出昨夜的些许痕迹。

    百啸城附近多是硬土,脚印自然是已经冲干净了,如今泥泞地上印着的都是各堂内使和百炼门弟子匆忙留下的。苍岭瞧见土上还印着那批袭击者倒地的印子,拿出纸来画下,才往路旁走去。

    镜堂的人还没到守一城,就又换了方向匆匆赶来,俞简已经去追踪拿走手札的人了,其他暗探和内使都离得他远远的,自顾自做事,既不与他说话,也不去限制他的行动,倒是铁冬红着眼过来和他打招呼。

    “是殷当家的让你来的?”苍岭猜测到,铁冬却摇摇头,“我想来给他收尸,可镜堂不让,门里也不管。他们都说是吕智,”他看向一边的草席,赵苍岭也能猜到,家丁带着手札,独自被暗杀在路上,多半是偷出来却被人截胡,连性命也丢了。

    但看铁冬的样子,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于是,苍岭便借机打听起来,“大家是什么时候发现手札不见的?”“昨天晚上,天刚黑,大家饭还没吃呢,大当家的就喊说手札不见了,让大家赶紧去找。二当家的一开始还问是不是大当家又把东XZ得自己都找不见了。两人还在拌嘴,吕智出来说他瞧见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当时还以为是野猫,往南边去了,大家这才忙不迭地去追。一直到后半夜什么也没找见,大家都很混乱,因为颜账房的事,也没留意到吕智不见了,直到有人在城门下喊,才发现”他说着又红了眼。

    赵苍岭倒是知道,百炼门因着手札的事不让人出城,所以这事才发现得晚,不过他很是奇怪,“为什么闹出这么大动静一家家搜?”寻常门派丢了秘籍不都该暗自寻找,以免武林人人觊觎。即使没能找回来,也好过别人知道自家门派丢了吃饭的家伙。

    铁冬显然不是很理解赵苍岭的思量,“听说有黑影,又问了守城的,说没瞧见人出去,当然就一家家搜了。城门也是百炼门的弟子守着,该不会漏过人去。”“那吕智是怎么出去的?”“不知道,”铁冬努力回想了一下,“他当时陪着大当家的去城门,后来我就没见过他。”

    “殷当家回来也没提起他?”“大当家对炉室内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平日里却是比较随意,常常嘱咐吕智去办事,回头就忘了,冤枉他挨了好几顿打,后来再找不见吕智时便不怎么着急了。大家也是这么想的,第二天早上当家的又因为炉灰没清大发雷霆,就都没紧着问。”

    苍岭原本想先去掀吕智的草席,可见铁冬踌躇着不敢上前,却又不扭过头去,就往旁挪了挪先行查验起了另几具尸体。这几个人身上都有许多伤口,致命处却都在要害,显然是老手间的厮杀。

    不仅如此,他们手里还都握着弯刀或是轻薄的匕首,沾着血迹。赵苍岭一具具地检查过去,他们手上的茧子与武器相符,身上的伤口也是这两种武器造成的,却看不出是不是同一把。赵苍岭将疑惑压下,细细画下每一把武器的样子,这才起身往旁去。

    与那些站在路边的那些人不同,他没有继续在泥泞边寻找痕迹,而是去了一边的密林。“赵外使。”铁冬见状跟了上来,“那密林里头有野兽,从前还藏过劫道的,可别往里走太深。”赵苍岭却似没听见一般,拨开茂密的枝叶,弯腰朝里走去。

    铁冬担心他迷路,便跟在后头用匕首做标记。不多时,赵苍岭在一处植被稀疏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的树枝明显是被拗断的,地上还留着些许浅浅的水洼,显示曾有人在这里堆放过东西。

    咔哒,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铁冬下了一条,回头却瞧见是两个镜堂外使,不知为何也犹豫着朝这边靠来,远远观望。赵苍岭从地上拿起块小木片,端详许久。或许是太薄的缘故,那木片已经有些弯曲,上面有块浅浅的印子,看不出是什么形状。两个外使不由地靠得近了些,却也看不出什么。赵苍岭这才回过神来,起身把木片留在原地,四处探看树枝去了。

    铁冬很庆幸赵苍岭没再往里走,四下看过后就回到了大路上。他贴心地把马牵过来,见对方一脸凝重,连脚步都有几分拖沓,“赵外使,骑马时莫要分神。”赵苍岭有些惊讶,应了一声就准备回城去,上马前忽然扭过头来,“人心凉薄,不必太过在意。”铁冬看着他策马而去的身影,回想着刚才的话,略略低下头来。

    经过城门时,赵苍岭不经意地抬头一望,见上面的守卫皆是神情紧张,还掺杂着点畏惧,接触到任何人的眼神都往回缩。于是便停下马来,拿着外使令去问站在最外面的守卫。“请问昨夜可见过百炼门的吕智?”

    那守卫立马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了,“我们真没看到他出去,这城墙那么老高,绝世轻功他也不好使,我们真的没挪过眼。”赵苍岭安抚刀,“他能把百炼手札带出去想必谋划已久,眼下是要看看他使得什么把戏,可有人接应。”

    一旁的守卫忍不住瞄向这边,一堆人用眼神互相询问,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带着他去见了领头的。苍岭跟着他又走了一遍当时的路线,那人连说带比划的,“当时他们两个匆匆忙忙地过来,老远就听见大当家在吼。为了让他放心,还带他们上了城墙拿着灯一寸一寸地照过去,墙根底下确实没人。”他说得很肯定,苍岭却知道,隔着那么高的城墙哪看得清楚,不过外侧没有楼梯,想爬墙进出也是不太可能。

    “这时候吕智是一直跟着殷当家吗?”守卫头子回想了一下,“大当家着急上火的,才上到城墙就让他回铁门去想想人到底是往哪跑的。当时天黑,他也没灯笼,就跌跌撞撞地回去了。我们真没瞧见他怎么出城的。除了在墙上的,其他弟兄都守着门,绝不可能让他溜出去的。”

    赵苍岭在墙边停下,“那大当家看完城墙后也是所有人把他送下去的?”

    那人忙摆摆手,“不,值夜时我们不会离开城墙。大当家照了一半什么都没找到,就发脾气踢打起来。”他许是瞧着赵苍岭扫到了那鞋底印才支支吾吾地说出来,“灯笼都被他摔出好远,然后一个人在这儿骂,我们找了灯笼上来陪他看完,他又骂了老半天,自己扯过灯笼回去的。”

    “多谢。”赵苍岭抱拳行礼,又往城里走去,城墙上的人更紧张了,随时戒备着,仿佛人人都有穿墙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