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恒园花会 09

    李中平原本只是想祭拜一下，便赶去矿洞与赵苍岭会合，没想到一来一回耽误了那么多的时间。其实他有些话想单独问余行，若真有人拿了地图出逃，这个方向是唯一的选择，其他的路不是有劫道的，就是由赏奇原把守。

    也不知赏奇原的看守是否真如传说中那样绝不会漏过一个人。他不由得又想起白府的事，那是他第一次跟着老盟主行走，却一点忙也没帮上，渐渐地，这也就成了件被淡忘的前尘往事。

    可那一年的事，他都记得很清楚，回到守一城时，他几乎要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可老盟主却夸赞他表现不错，让他在守一盟行走至今。为此，他也一直想为白府的事划上句号。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些细节已被他反复咀嚼多变，似乎就是为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当他听说矿洞的怪事后便决定要前去一探究竟，而此时，矿工们正绘声绘色地向苍岭讲述这几天接连发生的诡异现象。“我在这半年了，就是这几天才出现鬼火的，绿莹莹的，就像是一张人脸在盯着你。”那矿工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起这些事却被吓得泪眼汪汪，浑身颤抖的，周围一个笑话他的人都没有，都连连点头，抓住苍岭诉苦，“还不止，这几天晚上，都会传出兵器碰撞的声音。我听说，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就是中了邪，忽然发疯一样的互相砍，才全部死光的。”

    他们越说越是深信不疑，而那声音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召唤，不偏不倚，就在这时出现了。“你听，就是这个！”矿工们把苍岭推在最前头，挨不着他的人就缩回了火堆旁，那声音越来越响，其他人都吓得瑟瑟发抖，可赵苍岭却泰然自若。他自幼习武，对金戈之声颇为熟悉，知道这并不是打斗的声音，“我去瞧瞧。”

    矿工们都不敢跟着去，却也不阻止他，只缩在洞口看着，直到那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岩石后。

    李中平来到矿洞附近时已近半夜，他并没有贸然往里走，这里的地形十分复杂，对他来说，这四处的石头都长得一个模样，他只能骑马绕着矿山慢慢移动，直到矿洞里飘出鬼火。荒原上铺满了细碎的岩石，风吹过被凿开的矿洞，发出阵阵低吼，就连月光也没有照到这片被遗忘的土地。

    这里已然看不出当年横尸遍野的样子了，但李中平心底的疑惑仍没有消失，白府和鱼头村的忽然覆灭，赏奇原和至尊堂对恒园的默许，净是些无法解释的事情。而最让他难受的，便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夏天的时候，兄长故去，连尸首都没有找到，他本想溜出谷去寻找，却被父亲喝止。不要落人口实。就为了这个理由，兄长到死都不能回来。老盟主说要亲自带他行走江湖的时候已然是凛冬，他们都以为李中平年纪尚小，什么都不会记得，但当他央求着老盟主要去调查鱼头村的时候，不少人都露出了带着敌意的表情。年幼的李中平只是感觉到他们的疏远与恶意，但想不通这些事的前因后果，只是如何都不想放弃接近望雪的机会。最终，老盟主带上了他。

    本来给你准备了更好的出场。纵堂主这么评价了一句，便嘱咐刚升为上使的林暮兮盯紧他，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自此以后，上使就没给过他好脸色。而当他初次来到这里，看到满地死状惨烈的尸首和地里升起的鬼火，不禁想，这是不是他们的亡魂在诉说悲伤。他不禁想到，自己的大哥是否也会化为一团鬼火，孤独地飘荡在陌生的土地。于是，他希望能埋葬这些人，但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第一次任务就这样草草收场，没有离望雪更近一点，也没有任何建树，仅仅是得罪了几个人就跟着老盟主匆匆回到了守一城。如今，鬼火再次出现，他的信念也没有半分动摇，所以他毫无惧意，踏出这矿山投出的阴影，朝着那藏有真相的矿洞奔去。

    鬼火出现只是因为附近有尸体，这是李中平当时学到的事情，他隐隐觉得这次的事件和当年的命案脱不了关系，所以才多加留意。果然，刚拐过一个洞口，就瞧见余行正躺在地上，表情惊恐，已然死去多时了。

    李中平借着火把寻找地图，却一无所获，但余行的胸口有个奇怪的印记，像是淤青，形状又很奇怪。他正觉得疑惑，忽然听到些许轻微的脚步声，连忙熄掉火把，躲到一旁。那脚步声在洞口停住了，然后略带犹豫地轻轻挪了两步。李中平听得这人要往里走去，想起当时迷路困死在矿洞里的内使，还是率先出手，向来人袭去，逼得那人往洞口外退去。几招过后，他撞上那人的手臂，有块硬物缠绕在那里，“谭姑娘，何事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