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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风息情动 04

    几人从那艳丽的花海中穿梭而过,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这院子很是奇怪,地处偏远,园子的面积又特别大,没有游廊,每间屋子前却是十分宽阔的檐廊。院子里的茶花已经不剩一片花瓣,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却还是能感觉到养花人所用的心思。

    园里的泥土与别处不同,是特地调和过的,湿润度也正好,必定是每天都细心浇灌。赵苍岭步入这园中,细细将屋子转了一遍,便明白那丫环为何总是支支吾吾的。房间里放了细心熨烫过的衣物,家具也不是女人会喜欢的款式,所有的小物件都充满着当地的风土人情。一切都是照着顾庄主的喜好,细致、周到,井井有条,就是没有生活的痕迹。

    茶海显然是天天用的,茶叶却几乎是满满一罐;衣橱分了两个,顾庄主的那边都是些新衣物,低柜上摆了许多礼盒,却都没有拆开。赵苍岭踱到梳妆台前,只有这里呈现出庄主夫人的存在,然而即使如此,她的丈夫也没有常常出现在这里。

    赵苍岭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却能看出两个人是否亲近,他拿起一个带锁的首饰盒,只觉分量异常沉重。“那是夫人从前想托人送去给海崖少主的,但被退回来了。”一旁的丫环解释到。赵苍岭哦了一声,将盒子轻轻放在梳妆台上,“这里的东西都没动过吧?”

    “不过两天的光景,都没动过。”丫环答着话,跟着他四下走动,最后停在园子里。管家带人进来时,赵苍岭也已经查看完毕,只问到,“出事的那天,庄主和夫人都见过谁?”管家早已细细回想过许多遍,此刻自是对答如流,“那日染坊无事,庄主白天去查看了一下,便到前院去处理集会的事,见的都是自家人。几个后辈一块来拜访过,庄主本想留他们一块用膳,但他们不想打扰夫人和庄主的雅兴,就告辞了。”

    赵苍岭听着觉得奇怪,“夫人是准备了什么吗?”那管家答到,“大家是听郑家大小姐说的,说是这园中有新品种的茶花开了,她就帮夫人张罗了晚宴。”苍岭隐隐觉得有地方不妥,“如此,这位郑小姐与夫人走得颇近了?”

    “是,几乎天天都来。”那丫环赶紧接过话头,“说是喜欢这里的茶花,有种淡雅的香味。她还送了恒园酿的美酒,说是这几日多有叨扰,让庄主都变忙了。”管家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丫环立马转了话头,“郑大小姐那天兴致很高,帮忙准备完就去各处拜访,还采了许多茶花送去,这才有了前面的话吧。”

    赵苍岭点点头,“那庄主是直接就来这儿和夫人用晚膳了吗?”丫环点点头,“是,夫人把我们都遣走了,说是有体己话要和庄主说,直到第二天,我们才发现,他们”丫环说着又要哭起来,赵苍岭见问不出什么,便要唤仵作来问话。

    管家面露为难,赵苍岭却步步逼近,“镜堂在各处驿站都有人手,尤其是重要的大门派附近,总有一两个仵作在,为的就是确保能保存最多的线索。至尊堂迟迟没有收到消息,难道你请的并不是镜堂的人?”

    那管家头上又浮出虚汗,“这,一时也想不到这么多,随意找了个人来。”“风原该是没有这个行当吧。风息庄总是北方首领,哪能如此随意?”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了,赵苍岭坚持到,“先把人叫来问问。”

    小厮们在管家的示意下终于动起来,许久才推了个慌慌张张的人进来,看见管家就瑟缩在一旁。赵苍岭上去不问其他的,直接说,“你这是挨了打,还被关了几天。”那人和管家都吓得没有接话,颜书玉却似着了火一般,“说起来,前几天百炼门派来的人也是忽然没了联系,今天知道我们来也没见他出来,该不是也被你们打了吧!”

    从小厮们的表情上赵苍岭就知道了答案,“把你们关着的人都带来吧,不然稍后镜堂和上使们来了我也没法交代。”那管家面色一凛,“赵外使,听闻你观察入微,曾是暗探好手才请你帮忙,其他事都是风息庄自己的事,还请不要置喙。”

    赵苍岭上前一步,“风息庄也是守一盟的大派,至尊堂必定要管。这命案也不是你打服几个仵作就能掩盖过去的。”管家气得眼珠瞪出,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说了个是,挥手让人把铁冬也带了过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怎能如此对待百炼门的人?”颜书玉少见地嚷叫起来,小厮们都低着头不说话,那些练家子的目光却是没有离开过铁冬。“不就是为了不耽误日子,提早几天快马来风息庄,怎么搞成这样?”颜书玉捧起铁冬的手来,仔细查看,对方却仍是那副好脾气,“有些误会罢了。”

    铁冬算了下日子,并没有诉说自己的委屈,只是解释到自己是替百炼门来送新打造好的武器给风息庄主。管家这才亲自出来解释,“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这位铁师傅实在是不太懂礼数。”

    他略略尴尬地一笑,继续到,“诸位也知道,我家庄主惯用的武器是特制的弯刀,为求趁手,每回都是画好图纸委托百炼门打造。上次打造的那把已经用了十年,近日又新得了新珍稀材料,故而请百炼门派人来取图纸。照理,一个跑腿的不该私自打开图纸观看,可那位铁师傅第二天并未离去,而是偷偷把庄主叫到一边,提了图纸的事想要打赏,庄主催他回去,他便满口胡言乱语,诅咒庄主,而且还赖着不走。当天晚上,庄主和夫人就出事了。”

    赵苍岭知道铁冬的性子并非如他所言,便问到,“他胡言乱语了些什么,惹得庄主如此不快?”管家说起铁冬的神情就像认定了他是凶手一般,此刻见外使多问,不禁生出戒备来,“他诅咒庄主武运不济,用这把武器便有性命之忧。这种话对武林中人可是大忌,我们替百炼门教训教训他已是宽宥,他居然还不肯离去,实在有违常理。其他客人都住了好几日,偏巧与他吵完庄主就出了事。正好至尊堂外使在此,不如我们当着您的面审问一番,也好尽快给整个武林一个交代。这风原迟迟无人做主,再这么下去,怕是就要出乱子了。”

    他言语中的意思便是怕苍岭偏袒百炼门,赵苍岭不好回绝,只能答到,“问个清楚也好。”那管家立马咄咄逼人地问向铁冬,“你与我家庄主争吵后还执意留在这里,夜里庄主就出了事,今天至尊堂外使也在这里,你老实说,那晚究竟做了什么?”

    铁冬微皱着眉头,却对他们的问话并不意外,流利的说到,“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在等人。各处若有保密图纸都是由我去接收,平日都有百炼门的弟兄一起护送,这次则由灵蛇镖局帮忙护送图纸,我们会分别赶到风息庄会合后带图纸去百炼门,他们被叠石岭的事耽搁了,我便早到了些许,这才引起误会。”

    管家却是很不买账,“震石派发生那么大的事,所有人应该更不敢分散才是,你一个不会武功的杂役,偷偷摸摸先过来,到底想做什么?你若是一时气愤做下什么错事就赶紧当着外使的面说出来,免得累及百炼门。”铁冬昂起头来,“我说的都是实话,百炼门一向守时,我必须按时赶到。”管家粗暴地打断他,“你说这事与你无关,那当日你和庄主为什么起争执?”

    问及此处,铁冬咬了下嘴唇,犹豫片刻,还是答到,“有关图纸的一些琐事。”管家冷哼一声,“这几天你都是这样说,却道不出是什么琐事。我念及百炼门也是个大门派,一直没对你用刑,若是你执迷不悟,我也顾不得这门派间的礼数了。”

    说罢,他便让人拿出个大盒子,打开只见几样刑具,赵苍岭心生不悦,“风息庄内还有这种东西?”管家此刻已全然不顾语气,“外使,庄主与夫人不明不白地死了,风息庄自要讨个公道,若是外使执意包庇,怕是让至尊堂落了口实。如今正是人心浮动之时,外使还是谨言慎行的才好。”

    赵苍岭挡在中间,“至尊堂一向禁止私斗私刑,你一个管家别给风息庄惹下祸事。”管家此刻已是忽然变了嘴脸,“庄主出事,我们也向外使汇报过了,你总不能带着凶手强闯出去吧。”说话间,拿了把钳子就把铁冬的指甲拔下一片来。园子里的丫环小厮也一改惊惧神色,亮出武器袭向至尊堂一行人。赵苍岭刀未出鞘,只是拿它抵住了忽然贴上来的弯刀,将攻击停止在颈脉外三寸之处,至尊堂的人未见外使下令,都没有拔出武器来。

    戏演到此处,赵苍岭算是明白了,风息庄怕是想把庄主的死扣在铁冬头上,再拉他这个外使下水,若不反抗,势必只有和他们同流合污,顶下百炼门和至尊堂的来日质问,还不知风息庄隐瞒的是什么秘密;若是反抗,怕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番说辞,他便成了包庇凶手、居心叵测的至尊堂叛徒。

    思及此处,他居然浅浅一笑,极快地将刀鞘一转,拔出刀来,瞬间逼退了颈外的尖刃,快步蹿到管家跟前,将刀背压上对方的脖子,直逼得对方膝盖发酸,矮下半截来,“管家怕是不知道,我赵苍岭睚眦必报,最听不得威胁。”说罢,他大声喝道,“都别愣着,将这屋门守住,不许任何人擅动。立刻照着名录,把驿站的仵作请来,告诉全城至尊堂已经接管此事,挑一人出来,有变故立刻飞鸽传信给至尊堂。”接着又转向门外不敢进来的风息庄弟子,“今日既然如此大动干戈,就劳烦再把庄主和夫人请回这里,查查谁才是真凶。”

    管家急得脸色通红,“区区一个外使,不过带了几个人,也敢在这耍威风,哪怕是至尊堂也得让风息庄三分。”赵苍岭一手拿刀护在身前,另一手将刀一转,锋利的薄刃就扫上了管家颚下,刮下一大片皮来,血珠顺着刀锋滑下,看着甚是骇人。“您可得想清楚别乱下令,风息庄如今群龙无首,再来场内乱,这风原商道可就要土崩瓦解了。”

    刚要开口的管家被他呛了回去,一咬牙,挥手让弟子们退下,“外使愿为风息庄做主,风息庄自然感激。只是此番若没个交代,风息庄也必要向至尊堂去讨个说法。”赵苍岭一笑,“我也有事要替至尊堂问问。”

    他看向一个内使,“去把客人们都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