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只要有想法，就能赚到钱
虽然现在人不多，但昏暗中，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些城里人的不同。
相较于他补丁连着补丁的衣裳，城里人衣服整洁笔挺，走路都是大踏步往前，脸上写着他没有的自信。
李谦国理解他突如其来的落差，他19岁第一次来丹丘市府时，也是这样，得靠自己来调整，外人帮不了他。
“这里。”站在渡口，简单分辨了下方位，李谦国指一条暗巷，“往这里走。”
虽然国家说改革开放，但落实到地方，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脱离开供销社的自由买卖，被工商局的人抓到，可要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轻的罚点小钱，严重的还要被送进监狱。
于是每一个县市都衍生出了这么一个地方，道路四通八达，但又在暗处，便于交易。
丹丘市府的‘暗处’就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
走进小巷，就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面前摆着袋子，正警惕地张望。
“这里。”李谦国寻了个靠近另一条巷的口子，“万一有人来，跑的快。把袋口敞开，提一条猪腿出来。”
肉在这个年代，那可是稀罕物，村子里杀猪的时候还能留些肉供一年到头的念想，城里可不一样，凭肉票购得的那几斤哪够一家人分。
猪腿一摆出来，就有人来问，虽然野猪肉骚，但止馋啊，况且比猪肉还便宜了1毛一斤，问的人多，买的也多。
7毛一斤的肉，不过半小时，卖出去大半。
“谦国哥。”趁着没人的空档，李谦宏靠近一点小声说话，声音里藏不住的激动，“那么多钱，我第一次见。”
他紧紧捂住鼓鼓囊囊的口袋，里面起码有四十块，经他手的最大面额也就只有十块，这可是巨款啊。
“瞧你这点出息。”李谦国轻笑一声，“你记住这句话，这个年代，只要有想法，你就能赚到钱。”
“红袖章来了。”
一声大喊，李谦国迅速扎好麻袋，拉起还在思考这句富有哲理的话的李谦宏，钻进巷子里。
一连穿过两条巷子，两人跑的直喘气，身后的脚步声还是没停。
不行，再让人这么跟着，今天恐怕就跑不脱了，人比肉重要，快速在脑中权衡好利弊，李谦国卸下麻袋，准备金蝉脱壳。
“呼…呼…跑什么？”趁他卸麻袋的档口，一只手抓住麻袋，急道，“我…我追着…你…买肉，跑什么？”
两人看着他袖子上的红袖章没说话。
“嗨，误会。”中年人一把扯下红袖章塞进口袋里，“忘摘了，我是听我小姨子说这里能买到肉，就急赶慢赶过来了，看来是我把你们都吓走的。”
“多少钱一斤？”中年男人径直扯开麻袋，在里面挑拣，“看肉色泽不错，刚打的，新鲜。”
“大哥，就送你了。”李谦国稍一考虑决定做个顺水人情，红袖章可不是好惹的，收钱了，他一拿出袖章来，一句话就能做实他们投机倒把，现在没抓现行，主动权在他们，还有回转的余地。
“那我可不能要。”中年男人扎好袋口，“给你交个底，你们也听说乌伤放开了，我们这也是迟早的事。我还怕落你们话柄呢。”
看中年男人的表情不像是假的，而且明明戴着红袖章，直接拿走就是了。却还追着给钱，看来真的是买肉。
稍稍权衡了下，李谦国重新打开口袋，“之前卖7毛，你要，给你5毛。”
“6毛。”中年男人翻了一下，“我全都要了，你们称称。”
“实话告诉你吧，我兄弟家开了家给钱吃饭的地，我是帮他留意的。”中年男人就称好的数给钱，还不忘招呼，“如果还有，去南大街边上那户直接敲门就是。”
“这些就送你了。”李谦国拿出事先留下的猪下水塞进麻袋里，原来还准备给李有高，现在送人情正好。
中年男人也爽快，“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叫王德发，还有好东西，来找我也行，你知道去哪找。”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红袖章重新带回去。
钱货两清后，王德发背着麻袋，弯腰朝另一条巷子拐，现在天已经大亮，有些东西不能被有心人看到。
“谦国哥，一共97块2毛。”躲在角落的李谦宏数了一遍又一遍，都是同样的数后，递给李谦国，“你收着。”
“一人一半。”李谦国点了45块，收进口袋里，“多余的是我给雪婶的孝敬。”
“行了，别哭出来。”李谦国看他含泪的表情，嫌弃道，“都比我高了，还这幅样子，一起赚钱还是照顾奶娃娃呢？”
“一起赚钱。”李谦宏抹一把眼睛，“谦国哥，你就是我亲哥。”
明明野猪是李谦国杀的，肉也是他卖的。他只是打打下手，就得了多的那份，他明白这是在照顾他们孤儿寡母，就凭这份心，就值得他追着走。
李谦国可不知道他的心思，抽出几毛钱，买了油条包子分给李谦宏，多余的揣进怀里，咬着包子往码头走，“走，去还钱，我们去乌伤。”
因为多带了一份油条包子给李有高，他趁还没开工，顺带把他们带去丹丘的另一个码头，这里汇聚了南来北往的船和车，很是热闹。
李谦国问了一圈，舍出一盒花大价钱买的大前门香烟，一个去乌伤送货的司机才答应捎他们一起过去。
只不过时间要到中午，趁着这个功夫，李谦宏问了憋了一路的问题，“谦国哥，那个王德发都说是来买的，按照正常价格卖就好了，你怎么还便宜给他那么多？”
足足少了7块钱，可以买几十斤米，半年的口粮都够了。
这个问题曾经的李谦国也问过自己，在吃了几次亏后，倒也明白了做事留一线的重要性。
见李谦宏有心请教，他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分享经验，“谦宏，我们只是少了7块钱，却多了一个戴红袖章的人情，7块钱还怕回不来吗？”
李谦宏听了懵懂，好像抓到了，又好像没抓到，他急的直挠头，“谦国哥，我笨，你说的直白一点。”
李谦国倒也没嫌弃他连隐晦的意思没听出来，毕竟他也是碰了几次头，才得来的经验。他耐下性子解释，“红袖章现在还没取消，他们的权利就比普通人大，丹丘我们不止来一次，哪能保证每次都像今天一样顺利。”
李谦宏也不是笨人，听他这么引导，立马就通了，眼睛一亮道，“这是我们在丹丘市府的‘关系’，关键时候说不定能帮我们一把。”
“聪明。”李谦国竖起大拇指夸赞，“走吧，今天也奢侈一把，我们吃供销社食堂。”
“这年头什么人都敢来这里了？”
一盆水砸在两人脚边。
相较于他补丁连着补丁的衣裳，城里人衣服整洁笔挺，走路都是大踏步往前，脸上写着他没有的自信。
李谦国理解他突如其来的落差，他19岁第一次来丹丘市府时，也是这样，得靠自己来调整，外人帮不了他。
“这里。”站在渡口，简单分辨了下方位，李谦国指一条暗巷，“往这里走。”
虽然国家说改革开放，但落实到地方，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脱离开供销社的自由买卖，被工商局的人抓到，可要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轻的罚点小钱，严重的还要被送进监狱。
于是每一个县市都衍生出了这么一个地方，道路四通八达，但又在暗处，便于交易。
丹丘市府的‘暗处’就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
走进小巷，就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面前摆着袋子，正警惕地张望。
“这里。”李谦国寻了个靠近另一条巷的口子，“万一有人来，跑的快。把袋口敞开，提一条猪腿出来。”
肉在这个年代，那可是稀罕物，村子里杀猪的时候还能留些肉供一年到头的念想，城里可不一样，凭肉票购得的那几斤哪够一家人分。
猪腿一摆出来，就有人来问，虽然野猪肉骚，但止馋啊，况且比猪肉还便宜了1毛一斤，问的人多，买的也多。
7毛一斤的肉，不过半小时，卖出去大半。
“谦国哥。”趁着没人的空档，李谦宏靠近一点小声说话，声音里藏不住的激动，“那么多钱，我第一次见。”
他紧紧捂住鼓鼓囊囊的口袋，里面起码有四十块，经他手的最大面额也就只有十块，这可是巨款啊。
“瞧你这点出息。”李谦国轻笑一声，“你记住这句话，这个年代，只要有想法，你就能赚到钱。”
“红袖章来了。”
一声大喊，李谦国迅速扎好麻袋，拉起还在思考这句富有哲理的话的李谦宏，钻进巷子里。
一连穿过两条巷子，两人跑的直喘气，身后的脚步声还是没停。
不行，再让人这么跟着，今天恐怕就跑不脱了，人比肉重要，快速在脑中权衡好利弊，李谦国卸下麻袋，准备金蝉脱壳。
“呼…呼…跑什么？”趁他卸麻袋的档口，一只手抓住麻袋，急道，“我…我追着…你…买肉，跑什么？”
两人看着他袖子上的红袖章没说话。
“嗨，误会。”中年人一把扯下红袖章塞进口袋里，“忘摘了，我是听我小姨子说这里能买到肉，就急赶慢赶过来了，看来是我把你们都吓走的。”
“多少钱一斤？”中年男人径直扯开麻袋，在里面挑拣，“看肉色泽不错，刚打的，新鲜。”
“大哥，就送你了。”李谦国稍一考虑决定做个顺水人情，红袖章可不是好惹的，收钱了，他一拿出袖章来，一句话就能做实他们投机倒把，现在没抓现行，主动权在他们，还有回转的余地。
“那我可不能要。”中年男人扎好袋口，“给你交个底，你们也听说乌伤放开了，我们这也是迟早的事。我还怕落你们话柄呢。”
看中年男人的表情不像是假的，而且明明戴着红袖章，直接拿走就是了。却还追着给钱，看来真的是买肉。
稍稍权衡了下，李谦国重新打开口袋，“之前卖7毛，你要，给你5毛。”
“6毛。”中年男人翻了一下，“我全都要了，你们称称。”
“实话告诉你吧，我兄弟家开了家给钱吃饭的地，我是帮他留意的。”中年男人就称好的数给钱，还不忘招呼，“如果还有，去南大街边上那户直接敲门就是。”
“这些就送你了。”李谦国拿出事先留下的猪下水塞进麻袋里，原来还准备给李有高，现在送人情正好。
中年男人也爽快，“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叫王德发，还有好东西，来找我也行，你知道去哪找。”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红袖章重新带回去。
钱货两清后，王德发背着麻袋，弯腰朝另一条巷子拐，现在天已经大亮，有些东西不能被有心人看到。
“谦国哥，一共97块2毛。”躲在角落的李谦宏数了一遍又一遍，都是同样的数后，递给李谦国，“你收着。”
“一人一半。”李谦国点了45块，收进口袋里，“多余的是我给雪婶的孝敬。”
“行了，别哭出来。”李谦国看他含泪的表情，嫌弃道，“都比我高了，还这幅样子，一起赚钱还是照顾奶娃娃呢？”
“一起赚钱。”李谦宏抹一把眼睛，“谦国哥，你就是我亲哥。”
明明野猪是李谦国杀的，肉也是他卖的。他只是打打下手，就得了多的那份，他明白这是在照顾他们孤儿寡母，就凭这份心，就值得他追着走。
李谦国可不知道他的心思，抽出几毛钱，买了油条包子分给李谦宏，多余的揣进怀里，咬着包子往码头走，“走，去还钱，我们去乌伤。”
因为多带了一份油条包子给李有高，他趁还没开工，顺带把他们带去丹丘的另一个码头，这里汇聚了南来北往的船和车，很是热闹。
李谦国问了一圈，舍出一盒花大价钱买的大前门香烟，一个去乌伤送货的司机才答应捎他们一起过去。
只不过时间要到中午，趁着这个功夫，李谦宏问了憋了一路的问题，“谦国哥，那个王德发都说是来买的，按照正常价格卖就好了，你怎么还便宜给他那么多？”
足足少了7块钱，可以买几十斤米，半年的口粮都够了。
这个问题曾经的李谦国也问过自己，在吃了几次亏后，倒也明白了做事留一线的重要性。
见李谦宏有心请教，他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分享经验，“谦宏，我们只是少了7块钱，却多了一个戴红袖章的人情，7块钱还怕回不来吗？”
李谦宏听了懵懂，好像抓到了，又好像没抓到，他急的直挠头，“谦国哥，我笨，你说的直白一点。”
李谦国倒也没嫌弃他连隐晦的意思没听出来，毕竟他也是碰了几次头，才得来的经验。他耐下性子解释，“红袖章现在还没取消，他们的权利就比普通人大，丹丘我们不止来一次，哪能保证每次都像今天一样顺利。”
李谦宏也不是笨人，听他这么引导，立马就通了，眼睛一亮道，“这是我们在丹丘市府的‘关系’，关键时候说不定能帮我们一把。”
“聪明。”李谦国竖起大拇指夸赞，“走吧，今天也奢侈一把，我们吃供销社食堂。”
“这年头什么人都敢来这里了？”
一盆水砸在两人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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