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你不找钱，钱不找你
“大爷，早啊，我叫李谦国，从谊镇来，买点碎布头。”李谦国抬手挡住刺眼的手电筒光。
“买碎布头啊，还没上班，等7点后过来吧。”
“大爷。”李谦国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递过去，“天实在是太冷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再回去，回来，天也就亮了。”
“我就靠墙角待一会。”
大爷就着光打量了李谦国几眼，接过烟，拉开门，“进来吧，里面暖和。”
“喏，热水，凑合着喝。”一个印有‘山阴丰收’的白搪瓷杯放在李谦国面前。
李谦国捧着热水，才觉得身上的暖气回来了点，再喝一口，从内暖到外，终于是缓过来了。
喝了几口热水，门外传来货车的喇叭声。
“来了，等等。”大爷提着一圈钥匙领货车进门，“生意不错啊，一天一趟，全都卖光了。”
“是啊，王大爷，我们厂里的货好，又到年关了，大家都想着做新衣服，那可不得抢购嘛。”
“是，是，等这阵子过了，让厂长给你们发红包，也乐呵乐呵，过个好年。”
“好嘞，托您金口。”司机笑得牙花都要龇出来了。
大爷带笑躲回传达室，捧起另一个搪瓷杯，喝一口摇头，“这年头都不容易啊。”
李谦国把大爷和司机的对话听在耳里，两人的表情也看在眼里。
司机对看门大爷这么恭敬，恐怕这大爷的身份不一般，要想不惹人怀疑买数量那么大的腈纶废料，恐怕突破口还在大爷这。
“大爷，我等在这也没事，要不你领我去帮司机大哥装货，这时节多卖一点，你们的红包也丰厚不是？”
大爷闻言抬头开始仔细打量李谦国，端端正正的后生，面膛黝黑，但鼻子挺拔、眼睛有神，看着就是个标志后生，再配上独属于农村孩子的淳朴笑容，让人看着心喜。
大爷探头看仓库的方向，又看一眼还亮的天，“去吧，活动活动，也能暖和些。”
进了仓库，李谦国也不随便看，老老实实跟在司机后面搬布，一匹匹摞高，盖上遮污的布料，司机问他就答，半点不打听厂里的事。
等所有布匹都装上车，天已经大亮。
“王大爷，我走了，下午再回来，你找的这小子不错，干活是把好手。”
回他的是李谦国腼腆笑了下，抬起衣袖，擦去额角的汗。
等车开走，大爷找出一块毛巾，递给李谦国，“擦擦吧，免得一会着凉了，快过节了生病，不吉利。”
“谢谢大爷！”李谦国欣然接过。
毛巾簇新，底部绣有‘山阴丰收’几个字，大爷取毛巾的那个抽屉里，还有好几条同样的毛巾。一般员工拿福利，可没有那么多，逢年过节，也只是发一份而已。
李谦国把这个细节记在心里，更是确定了大爷身份不一般，跟厂里的大人物，说不定还有亲戚关系。
“后生，你要买什么碎布头啊？我帮你过过厂里有没有？免得你白跑一趟。”
“废腈纶碎布，我打听过了，丰收是省内最大生产腈纶的厂家，肯定有。”
“后生看着老实，做事倒还牢靠的。”
“没办法，我家人多，就靠着我收零碎布头，加工成布赚点嚼头。”
李谦国半真半假的又给自己加了层身份，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真不真，就看你演的像不像了。
“腈纶废料有的是，可这东西啊，加工不成成布，不像棉布重塑性那么好。”
“我就冲这个来的。”李谦国毫不避讳取出装有500块钱的红纸包，“这500块钱是我所有的家当，是我东躲西藏，赚了两年才攒的。”
“家里催我回去，我排老大，4个弟弟妹妹还小，老爹老娘身体又不好，我在外面虽然能赚钱，但不顶事，帮不了家里一点。”
“今年我爸放狠话了，还不回去，就把我腿打断，关也得关在家里。”
李谦国小心把钱放回内口袋，小心摸了又摸，“我就想着，我家世代是做织造的，放肆一次，做个创新，万一成了，就再也不用在外面奔波，凭这门手艺也算是立起来了。”
“万一不成，老家的纺织机还在，日子照样还能过下去。”
这一番话说的有血有肉，有起因有后果，再配上李谦国真诚的表情，大爷已经信了大半。
他叹一口气，感叹道，“是啊，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各自有各自的顾虑。”
话落，两人静默。
没过多少时间，第一个上工的来了，陆陆续续又进来不少人，7点30分，大爷落锁，关好门，招手示意李谦国，“走，我带你去厂长办公室。”
跟在他身后的李谦国露出一丝笑，他以为看门大爷只是跟车间主任有点关系，没想到是厂长，那可操作性就更大了。
“厂长。”大爷敲了下门，不等应声，推门进去，“有个后生想买堆在角落生灰的腈纶废料，你看怎么卖？”
“王大爷，这都是国家的东西，怎么好随便卖呢？都是要批条子的。”厂长连连摆手，“这事我不能干。”
“这些东西，已经堆了小半个仓库，再不清出去，翻过年也是丢进垃圾场的命。废物还能卖几块钱，我就不信国家不夸你还要罚你。”
“王大爷，话不能这么说…”
“大爷，我去其它地方再看看也一样的，为了这么点小事，你们吵起来，我真的过意不去。”李谦国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抬脚往外走，“打扰了，我先回去。”
“等等。”王大爷提高了音量，“小狗，今天这废料你卖还是不卖？谦国，你去外面等我，我不让你走，你不许走。”
李谦国听话的开门出去，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听门里的动静。
隐约听到王大爷训厂长浪费可耻…过了几年好日子就忘了从地里长出来的…2分…供销社…不容易…等等。
训的厂长都不敢接话，最后以厂长妥协落幕。
李谦国快速收起笑容，静立在门边，等人叫。
“进来吧，谦国。”王大爷中气十足喊了一声。
李谦国推门进去，小心翼翼站在门边，看起来就像是只受惊吓的动物，“大爷，这事就这么算了。”
“算什么算，厂长同意了，快谢谢厂长。”
“真的？”李谦国的眼睛一下晶亮起来，连连道谢，“真是太感谢了，原本以为今天要碰几次壁，没想到第一次就成了。”
“你们两位是我的贵人，等我成功了，我一定把法子交给你们，让你们也赚一笔。”这话说的天真，确实像一个充满干劲的年轻后生说出来的。
两人也没放在心上，厂长更是嫌弃摆手，“行了，行了，那堆废料在那也占位置，你要买就买吧，不过钱还是要跟你算清楚的，一分五一斤，一厘都不能少。”
“具体怎么算，你跟王大爷沟通吧。”
事情就这么顺利地敲定下来，等把所有的废料都装上车，已经黄昏了。
李谦国站在仓库门口，看着只运走五分之一的废料，眼神闪了闪，镇定的收回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谁能保证以后他不在这行混呢？不能把路走死了。
“谦国，你过来。”王大爷准备了一塑料袋递给李谦国，“大爷这没什么好东西，这几样山阴小吃给你路上吃，一路小心啊。”
“大爷，谢的话说那么多遍你也听厌了，等哪天我真的做出来了，一定发电报给你，让你们抓住这一笔。”
“好，大爷等着你这一天。”王大爷笑呵呵接话，倒也没放在心上，“去吧，要不然就太晚了。”
车一路紧赶慢赶，硬是缩短了将近半天时间，第二天中午就到了陈家门口。
“谦国哥，你回来了。”听到动静的李谦宏第一时间跑出来，大喊道，“成功了，纱线做出来了。”
“买碎布头啊，还没上班，等7点后过来吧。”
“大爷。”李谦国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递过去，“天实在是太冷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再回去，回来，天也就亮了。”
“我就靠墙角待一会。”
大爷就着光打量了李谦国几眼，接过烟，拉开门，“进来吧，里面暖和。”
“喏，热水，凑合着喝。”一个印有‘山阴丰收’的白搪瓷杯放在李谦国面前。
李谦国捧着热水，才觉得身上的暖气回来了点，再喝一口，从内暖到外，终于是缓过来了。
喝了几口热水，门外传来货车的喇叭声。
“来了，等等。”大爷提着一圈钥匙领货车进门，“生意不错啊，一天一趟，全都卖光了。”
“是啊，王大爷，我们厂里的货好，又到年关了，大家都想着做新衣服，那可不得抢购嘛。”
“是，是，等这阵子过了，让厂长给你们发红包，也乐呵乐呵，过个好年。”
“好嘞，托您金口。”司机笑得牙花都要龇出来了。
大爷带笑躲回传达室，捧起另一个搪瓷杯，喝一口摇头，“这年头都不容易啊。”
李谦国把大爷和司机的对话听在耳里，两人的表情也看在眼里。
司机对看门大爷这么恭敬，恐怕这大爷的身份不一般，要想不惹人怀疑买数量那么大的腈纶废料，恐怕突破口还在大爷这。
“大爷，我等在这也没事，要不你领我去帮司机大哥装货，这时节多卖一点，你们的红包也丰厚不是？”
大爷闻言抬头开始仔细打量李谦国，端端正正的后生，面膛黝黑，但鼻子挺拔、眼睛有神，看着就是个标志后生，再配上独属于农村孩子的淳朴笑容，让人看着心喜。
大爷探头看仓库的方向，又看一眼还亮的天，“去吧，活动活动，也能暖和些。”
进了仓库，李谦国也不随便看，老老实实跟在司机后面搬布，一匹匹摞高，盖上遮污的布料，司机问他就答，半点不打听厂里的事。
等所有布匹都装上车，天已经大亮。
“王大爷，我走了，下午再回来，你找的这小子不错，干活是把好手。”
回他的是李谦国腼腆笑了下，抬起衣袖，擦去额角的汗。
等车开走，大爷找出一块毛巾，递给李谦国，“擦擦吧，免得一会着凉了，快过节了生病，不吉利。”
“谢谢大爷！”李谦国欣然接过。
毛巾簇新，底部绣有‘山阴丰收’几个字，大爷取毛巾的那个抽屉里，还有好几条同样的毛巾。一般员工拿福利，可没有那么多，逢年过节，也只是发一份而已。
李谦国把这个细节记在心里，更是确定了大爷身份不一般，跟厂里的大人物，说不定还有亲戚关系。
“后生，你要买什么碎布头啊？我帮你过过厂里有没有？免得你白跑一趟。”
“废腈纶碎布，我打听过了，丰收是省内最大生产腈纶的厂家，肯定有。”
“后生看着老实，做事倒还牢靠的。”
“没办法，我家人多，就靠着我收零碎布头，加工成布赚点嚼头。”
李谦国半真半假的又给自己加了层身份，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真不真，就看你演的像不像了。
“腈纶废料有的是，可这东西啊，加工不成成布，不像棉布重塑性那么好。”
“我就冲这个来的。”李谦国毫不避讳取出装有500块钱的红纸包，“这500块钱是我所有的家当，是我东躲西藏，赚了两年才攒的。”
“家里催我回去，我排老大，4个弟弟妹妹还小，老爹老娘身体又不好，我在外面虽然能赚钱，但不顶事，帮不了家里一点。”
“今年我爸放狠话了，还不回去，就把我腿打断，关也得关在家里。”
李谦国小心把钱放回内口袋，小心摸了又摸，“我就想着，我家世代是做织造的，放肆一次，做个创新，万一成了，就再也不用在外面奔波，凭这门手艺也算是立起来了。”
“万一不成，老家的纺织机还在，日子照样还能过下去。”
这一番话说的有血有肉，有起因有后果，再配上李谦国真诚的表情，大爷已经信了大半。
他叹一口气，感叹道，“是啊，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各自有各自的顾虑。”
话落，两人静默。
没过多少时间，第一个上工的来了，陆陆续续又进来不少人，7点30分，大爷落锁，关好门，招手示意李谦国，“走，我带你去厂长办公室。”
跟在他身后的李谦国露出一丝笑，他以为看门大爷只是跟车间主任有点关系，没想到是厂长，那可操作性就更大了。
“厂长。”大爷敲了下门，不等应声，推门进去，“有个后生想买堆在角落生灰的腈纶废料，你看怎么卖？”
“王大爷，这都是国家的东西，怎么好随便卖呢？都是要批条子的。”厂长连连摆手，“这事我不能干。”
“这些东西，已经堆了小半个仓库，再不清出去，翻过年也是丢进垃圾场的命。废物还能卖几块钱，我就不信国家不夸你还要罚你。”
“王大爷，话不能这么说…”
“大爷，我去其它地方再看看也一样的，为了这么点小事，你们吵起来，我真的过意不去。”李谦国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抬脚往外走，“打扰了，我先回去。”
“等等。”王大爷提高了音量，“小狗，今天这废料你卖还是不卖？谦国，你去外面等我，我不让你走，你不许走。”
李谦国听话的开门出去，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听门里的动静。
隐约听到王大爷训厂长浪费可耻…过了几年好日子就忘了从地里长出来的…2分…供销社…不容易…等等。
训的厂长都不敢接话，最后以厂长妥协落幕。
李谦国快速收起笑容，静立在门边，等人叫。
“进来吧，谦国。”王大爷中气十足喊了一声。
李谦国推门进去，小心翼翼站在门边，看起来就像是只受惊吓的动物，“大爷，这事就这么算了。”
“算什么算，厂长同意了，快谢谢厂长。”
“真的？”李谦国的眼睛一下晶亮起来，连连道谢，“真是太感谢了，原本以为今天要碰几次壁，没想到第一次就成了。”
“你们两位是我的贵人，等我成功了，我一定把法子交给你们，让你们也赚一笔。”这话说的天真，确实像一个充满干劲的年轻后生说出来的。
两人也没放在心上，厂长更是嫌弃摆手，“行了，行了，那堆废料在那也占位置，你要买就买吧，不过钱还是要跟你算清楚的，一分五一斤，一厘都不能少。”
“具体怎么算，你跟王大爷沟通吧。”
事情就这么顺利地敲定下来，等把所有的废料都装上车，已经黄昏了。
李谦国站在仓库门口，看着只运走五分之一的废料，眼神闪了闪，镇定的收回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谁能保证以后他不在这行混呢？不能把路走死了。
“谦国，你过来。”王大爷准备了一塑料袋递给李谦国，“大爷这没什么好东西，这几样山阴小吃给你路上吃，一路小心啊。”
“大爷，谢的话说那么多遍你也听厌了，等哪天我真的做出来了，一定发电报给你，让你们抓住这一笔。”
“好，大爷等着你这一天。”王大爷笑呵呵接话，倒也没放在心上，“去吧，要不然就太晚了。”
车一路紧赶慢赶，硬是缩短了将近半天时间，第二天中午就到了陈家门口。
“谦国哥，你回来了。”听到动静的李谦宏第一时间跑出来，大喊道，“成功了，纱线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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