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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开天大阵

    追随着阎罗王的话音,大殿之上所有人,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了阎罗王,其中有着震惊,有着怀疑,有着不可思议。

    “大人,您所说的是召集其他九殿殿主,一起在背阴山起开天大阵,将于天给送走是吗?”

    尽管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可能还会受到阎罗王一丝怒火的粘连,但判官还是尽忠职守,小心翼翼的问出了阎罗王发布的这个略显大胆和轻率的行动,那谨小慎微的口气和遮掩着的表情,似乎在竭尽全力的表明自己并不是在提点你什么,而是在确认着这个号令。

    “没错,让所有人都做好准备,届时等九殿殿主到齐后,知晓此事的他们自然会做出判断。”

    “是。”

    听到阎罗王如此肯定的话语,大殿之上响起了一声齐奏的轰鸣声,所有人都对着阎罗王行了一个大礼之后,便是有序的离开了大殿。

    下一秒,跪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于天,就消失不见。

    ……

    情况正如阎罗王所说的,当其他九殿的殿主到齐之后,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没有任何异议的同意并且通过了阎罗王的做法,而下一瞬,整个地府当中,像是狂风暴雨一样变得紧张和热烈起来。

    风刮动的更加的猛烈,匍匐在黑暗当中的嚎叫更加的刺耳…

    一声声铿锵的铁甲之声,回荡在整个地府当中,那是十殿当中的鬼神守卫整装待发的缘故,从他们的气势和铁甲上散发的寒意,使得周围的风刮动的更加的卖力和肃穆,使得那些个哀嚎声,带上了一丝不由自主的颤抖。

    背阴山,是位于地府当中的一座山脉,它的根基矗立在罪恶之渊,高高的山顶触探在黑暗的深空当中,那里平日里都见不到一丁半点的光亮,仿佛那座山和地府里面的黑暗早就融为一体,要不是阎罗王提及它,更多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正是周围黑暗的遮掩,使得这一座山脉成为了鬼魂喜欢栖居的场地。

    但凡是那些命运悲惨的,长期被排斥在阎罗殿之外不能够转世投胎的鬼魂,还有经过种种的际遇酿造出来的孤魂野鬼,还有从地狱的最深处经过一些刑罚的鞭策,从那原本完整的躯壳当中被剥离出来的残魂…

    最终都以着某种形式像是外太空的垃圾一样,在地府的上空四处的游荡着,而最终,这座山脉就成为了众多孤魂野鬼的栖息地。

    所以要说地府最黑暗最可怕的地方,可能不是地狱的深处,毕竟那里有着阎罗殿的鬼神完全的掌控。

    而在这地府如深渊一般黑暗的上空,那就是罪恶的盘旋,里面有着种种像是蛊一样的,经过众多鬼魂相互撕扯相互吞噬而造就的某种强大的邪恶力量存在。

    当然也是由于某种诸如天地之分的约定,这些鬼魂的嚣张也仅限于那片被包裹的黑暗当中,如果它们胆敢对灯火之内的地方有所染指的话,这阎罗殿的十殿殿主,或许会拿他们开荤。

    而这个开天大阵,更多的人则是从遥远的看过的某本书本之上拼凑出来,或者就是从哪一句话语当中听到过的只言片语的零星,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如此的陌生。

    据说这个开天大阵是当初那只猴子来到地府闯荡一番之后,在地府上下共同忍受的屈辱当中,由十殿之主共同精心研发的一个阵法,专门对付的就是诸如猴子之类的这种,没有通过地府规矩的正常流程而闯入地府的,甚至能够再次对地府的尊严造成破坏的人所采取的举措。

    届时当开天大阵打开之后,此来历不明的人将会被阵法强行的传送,至于是送到什么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是会被送出地府之外,可能是进入到下一个正规的六道轮回当中,也有可能直接是被杀死。

    自然这个阵法现在拿出来,也适用突然闯到地府,并且来历不明的名字叫做于天的人身上。

    当于天再次睁开眼睛,随着周围的事物和光亮涌入的时候,脚下又是不出意外的一个踉跄。

    不过好歹是有着之前被转换来转换去的经验,所以这次于天并没有显得如之前那般跌撞的狼狈,在脚下刚刚传来触感的时候,就收紧身躯,最终在脚步的相互踮脚当中,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只不过当于天看清楚面前的景象时,差点惊呼大叫起来。

    凛冽的风疯狂的撕扯着他的衣衫,进而剥夺着他那单薄的身体,那风不是单纯的刺骨的寒冷,更像是无数的蚊虫在叮咬着你,进而有种要霸占你的最后一点温存。

    周围的黑暗,全是靠着头顶之上的两盏随风摇摆瑟瑟发抖的灯笼支撑起来的。

    在灯笼的光芒无法惠及的地方,全部都是一片的黑暗,在这莫名的黑暗当中,似是有什么在游荡着,不是风,也不是风带来的东西,反而更像是它们的游动,带起了一阵阵的凄惨的风。

    于天的眼神瞟到周身,当视线看到之前的阎罗王,原本那自身拥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威仪和惧怕,此时却让于天稍稍从他的身上找回了一点可以依靠的温度。

    这时于天才注意到在阎罗王的周边,还站立了几位身子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面雕刻出来的,却身着不同图案衣袍的人。

    每一个的脸上都泛着人的一丝气息,但是却又带着不属于人的或者说凌驾于人之上的一种威严,当然这大部分的威严都是透过高高长长的流苏的遮掩,从他们那或丑陋或狰狞的面孔中渗透出来的。

    此时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严肃甚至凝重的神色,丝毫没有在意于天,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那一大瓢的队伍。

    好奇当中,目光触及队伍,于天身形不由地往后撤,向着这位亲切可爱的阎罗王身边,挪了挪。

    除了眼前方阵的庞大和浩荡所带来的最直观的恢弘印象之外,只因队伍里的组成都是牛头马怪。

    没错,原本以为只有在电视或者小时候不听话大人讲的鬼怪中才有的,现在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于天的面前,而且这么的靠近。

    在队伍之首,有两只巨大满头毛发的怪物各举着一只灯笼,高高挂起的巨大的灯笼像两只眼睛,不知道它的四处的张望是因为高处风的刮动,还是因为手举着灯笼的怪物脚步的一抖一动导致的,还是它自身有了生命一样的在四处审视着。

    在灯笼光线的照耀处,它以着自己的身躯在黑暗当中淌开一片的光亮,随着它的前进,黑暗像是潮水一样在昏黄当中快速的退去,同时退去的还有一阵阵簌簌的声响,似乎是脚步的琐碎,似乎是牙齿的胆颤,似乎是压路车碾碎骨头的咯吱,还有一种慌乱的琐碎。

    有些在黑暗当中栖息的鬼魂,来不及闪躲,就悲催的被这头莽撞的巨大开路怪物直接给践踏的粉碎,而更多的,则是在惊慌失措当中急忙的退避到黑暗当中,瞪着惊恐和愤怒的大眼,盯着这一支前来打搅自己歇息的队伍。

    此时以巨大鬼怪为首的队伍更像是一把铁锹,带着一种打搅别人美梦的强制,带着一种无情,在一个无人问津的深山老林当中挖掘着。

    很明显的可以看出,这两头怪物身在队伍的最前面,不仅仅扮演着开路人的角色,就好像是一首歌曲当中的鼓点,又像行军中的战鼓雷鸣,随着他们的脚步有节奏的迈动,整个浩荡的队伍跟在他们身后,随着节拍开始魁梧而有序的前进着。

    在手执灯笼的怪物身后,又有两只毛怪,除了那张扬舞爪飞扬在空中的浓密毛发还有稍稍瘦小的体型外,与前面的那只鬼怪看不出有着什么区别。

    其中一只鬼怪的手中举着一顶白色的帆旗,旗帜之上写了一个红色的令,那帆旗如鬼哭般在阴风中咧咧作响。

    另外一只鬼怪手中提着一个篮子,只见到它从篮子当中时不时的随着脚步的迈动,从中拿出一些纸张,猛然的抬手一扬。

    那些个纸张像是掉落的黄叶一样,随着一阵阵凄厉的风,裹挟着四散而逃,有些被黑暗当中的鬼魂给撕扯的粉碎,更多的则是飘摇进了后面的队伍当中。

    再往后,就变成了仪仗的阵势,队伍整齐的排列着,每个毛怪都是身披盔甲,手执兵器,跟着前面的人缓慢前行。

    他们整齐的脚步声如同死神敲门般沉沉地撞击在人的胸口处,撼动着这座山脉的同时,使得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越过一排排闪耀着寒芒、铿锵有力的铁甲方阵,就看到了在黑白无常的协同陪护下,有着四只巨大的鬼怪,正抬着一架皇帝外出时常坐的,没有棚子遮盖的銮驾,随着队伍缓步稳当的前行。

    在銮驾之上的四方角,各悬挂着一个灯笼,当于天触及銮驾之上的背影后,他的眼神当中带上了一种久违的慈祥和善意。

    虽然没有看清楚那端坐在上面之人的具体样貌,但从那宝冠璎珞相趁,身披红色袈裟,外面闪耀的星星点点来看,并不是这些个牛头马面的鬼怪能够相比的。

    甚至从他身体散发出来的别样的气息来看,与阎罗王这十位殿主也有着天壤之别。

    于天不知道的是,其实坐在銮驾之上的,一樽塑像,正是地府里面尊贵的地藏王菩萨。

    关于将地藏王菩萨供奉出来,也是经过了十殿之主的相互商量。

    有些觉得来到这邪恶鬼魂遍地的背阴山,对其中栖息在此的鬼魂有着多多的打搅,应该用着一些贡品来平息,所以就建议宰杀一些牲畜当做贡品来对它们聊以慰藉。

    这些牲畜的贡品是无关紧要的,只是满足这些鬼魂的口舌之快,对其自身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毕竟这些贡品都是经过安魂咒的洗涤之后才被端上来的,对鬼魂的灵力,造不成多大恶劣的变异影响。

    但是这样的决议被大多数的殿主给否决掉了,他们这些人认为,阎罗殿应当有着自己的尊严,即便是远在背阴山之上,也应当让这些处在此处的鬼魂知道,十殿才是地府里面最高的管理者。

    他们来到这里,不是对这里有着诸如登入别人的家门的打搅,而是应当像进入到自己后院里面的自如,它们栖居在十殿的后院当中,应当感激我们没有将它们残忍的驱逐掉,而是给它们留存了一点可以存活的空间。

    况且,这些鬼魂都是一些人类身上特有的情感的极端展现,如果用着食物来换回它们对开天大阵的不甚打搅,说不定它们从自身的贪婪和十殿表现出来的弱势当中,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人尚且不能够用着诚心来感悟,更别说恶鬼厉鬼了,他们认为制服厉鬼的方法就跟制服一个恶人坏人一样,只能够以暴制暴,别想着什么以德报怨。

    所以,最终十殿将供奉着的地藏王菩萨的塑像给抬了上来,不仅用着鬼卒兵团的震慑,更用着菩萨的佛光,来驱散着那些厉鬼可能的自杀行为的暴动。

    果然,原本黑暗当中的鬼魂们看到由牛头马面组成的队伍强行的冲撞着它们栖息的领地的时候,受到惊扰的它们表现出了一番龇牙咧嘴的愤怒和伺机而动的阵势。

    可是当它们看到銮驾之上,由着微弱的灯光环绕着的地藏王菩萨,看向这里的眼睛当中,少了一分的暴戾,多出了一分别样的平静。

    可是厉鬼终究是厉鬼,这种眼神的萎靡只是短暂的,当它们恍然过来意识到那菩萨的塑像之上带着的纯净佛光之后,在欺软怕硬的骨子里面,变成了避开菩萨的銮驾,徘徊在鬼卒形成的队伍之外的虎视眈眈。

    “我们走吧。”

    这个时候阎罗王转身,对着身后的人吩咐着,还特意的看了一眼于天,叮嘱着说道:“跟紧我。”

    随即只见到阎罗王和其他九殿之主,都跟随着菩萨的銮驾,跟上了队伍的节奏。

    于天也没有多想,他根本没有听到阎罗王的话语,此时周围凌厉的风在他的耳边鼓动着,撕裂的喊叫在惊扰着他,他只是看到阎罗王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起身离开。

    于天急忙的跟随上,只是害怕被身后什么东西给拖进黑暗。

    在于天和阎罗王他们,一起随着队伍行进的时候,头顶之上从黑暗当中传荡开来的声响更加的激烈,那是黑暗当中的厉鬼,察觉到于天的缘故。

    人有三魂,所谓天魂地魂和人魂,归魂有别于游魂和正常人,是因为缺失了人魂,才能够进入到地府当中。

    于天因为阴差阳错,落入到地府里面,但是依旧完整的保留了三魂,这也是被阎罗王他们感到惊奇的地方。

    于天这个新鲜又完整的魂灵,对于那些孤魂野鬼来说,肉质会更加的美味,说白了见到于天,就像是饥渴的大汉见到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妇一样,有着如狼似虎的冲动,有着要来一顿饕餮盛餐的疯狂。

    所以在于天的头顶之上,风声刮动的更加的张狂,黑暗对这边的掠夺也更加的肆虐,其中潜伏着的厉鬼也更加的不要命。

    毕竟能够获得一个完整魂灵的话,经过对于天魂灵的吞噬和对自身的重塑,可能就能够解脱这个黑暗囚笼的封锁,获得进入到十殿转生投胎的机会,这样的诱惑是凌驾于生命至上的,还是足够大的。

    十殿之主也是知道于天在此行当中的危险,所以想到了打压它们气焰和张狂的办法,那就是前面的这尊佛像。

    当听到黑暗当中一声声悲惨的哀嚎,看到一个个想要靠近这里而被焚烧殆尽的鬼魂,还有那些个依旧不要命的前赴后继之后,十殿之主也开始庆幸。

    还好将地藏王菩萨给请了出来,不然就算是有再多食物上的供奉,也不够这些贪婪的厉鬼给满足的。

    于天此时虽然有着佛光的护佑,身边还有着阎罗王一众的保护,可是周围鬼魂对他灵魂的冲击是无法避免的。

    那不是一种直接用着牙齿锋利的撕咬,不是爪子尖锐的撕扯,而是一种如超声波一样远程的攻击,从周围的黑暗当中传荡过来,轰炸在于天的头顶和心口之上,让他的魂灵产生一阵阵如晕船一样的眩晕和难耐。

    当于天他们接上队伍的脚步之后,在队伍的混杂当中,还有着一些人,身着着怪异的华丽衣袍,脸上带着不同颜色的面具,身上背负着各式各样如枪刀棍棒,如人的骨头,如祭祀的物品之类的东西,跟随着于天的步伐,跟上了队伍的行进。

    再后面,又继续的续上一个方阵的鬼卒兵团,带动着气势恢宏的阵势,那迈动的脚步如一声声的鼓点,更如一次次木鱼的敲击声,让周围黑暗对于天的那种折磨,有着一种可以皈依的平静。

    在队伍的最末端,同样有着两只巨大的鬼怪,手中各高举着一只高高挂起的巨大灯笼,它们两个的行只单影有种凄凉的孤独,毕竟在它的身后,就是空荡荡的黑暗。

    那两只闪烁着灯火的灯笼,有种随时可能被后面涌上来的黑暗,趁机撕咬一番的可怕。

    不过这样的行径也算是有了某种完整,在最后说不上什么画龙点睛,倒是应了那句有头有尾,算是和前面的灯笼首尾呼应了。

    整个队伍就这样行进着,在风嘶鸣的号角当中,在如黑云压顶的昏暗当中,比百鬼夜行更加的肃穆,比千军万马的杀敌更加的悲壮。

    “阴兵借道,闲杂人等避让!”

    队伍之首,忽然传来穿天动地直冲云霄的喊叫,一直震颤到虚空的黑暗处。

    一声声能听得到鬼嚎的声响,更加的疯癫,像是在沸腾的油锅当中丢进去一个面团,滋滋的发出一连串的噼啪,一阵接着一阵,如泣如诉,使得于天的后脊背一阵阵的发凉。

    于天跟随着队伍行进,渐渐感觉道路有些走高,又想到之前阎罗王提到的背阴山,那现在应该是往山顶行进了。

    果真,不知道拐过了几道弯,不知道攀爬了多少的高度,就在于天累的气喘,被周围的嘶喊压抑的心力交瘁的时候,前面的队伍骤然停下.

    于天探头张望,透过那密集冰冷的铁甲,隐约看到前方的点点星火。

    此处是处在山顶之上的一个圆形祭坛,在祭坛周围摆放了一圈的火盆,火盆中火势正旺,升起的浓黑色烟腾然升起一直绵延到黑暗中。

    只见前面的方阵队伍整齐的分为两列,有序的排站到祭坛周边,鬼卒手中的兵器在篝火的映射下闪着寒芒,使得黑暗中阵阵鬼怪的嚎叫都减弱了几分。

    在队伍最前列手执帆旗的鬼怪,早已将那面帆旗插在了祭坛的中央,帆旗伴随着风势,咆哮的更加猛烈。

    那个手提篮子的鬼怪,在围绕着祭坛癫狂的跳动当中,将手中的纸片挥洒的更加繁琐和密麻,一张张的纸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很快的在地面上,铺上了一层的惨白。

    为首手执灯笼的那两只毛怪,和走过来的原本在队伍最后面的那两只手执灯笼的毛怪,一起背对着帆旗,站在祭坛正中央。

    它们四个分别背对着帆旗呈十字形战立,将帆旗牢牢地围在中间。

    四只硕大的灯笼触探到黑暗中,巍巍颤颤。

    地藏王菩萨的尊像,则是被抬放到了祭坛靠近山体的一边被供奉了起来,那里是整个开天大阵的阵眼所在,需要地藏王菩萨的威严和慈爱来支撑和威慑。

    还没容于天再细看,阎罗王就将于天扯进祭坛中央,使他站立在那帆旗正当下。

    近距离的看着那些毛怪有些壮硕过头的背影,灯光下忽明忽暗狰狞的侧脸,那杂乱的毛发在风中四处的飘荡着,虽然他在此处已经见了不少,但在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让于天不由握着旗杆的手更紧了。

    忽然于天感觉脸颊一阵的痒痒,在莫名的悸动之下猛然的将头转了过来,当看到右边站立的毛怪飘舞着的毛发顺着风的方向向着自己这边飘荡,像是无数只抓挠着的双手,在无尽的苦痛和深渊中寻找着一点希翼的解脱,或者有种要将于天也拉向深渊的撕扯。

    不由的,于天转动了一下身子,尽量的将那毛发与自己扯开,那痒痒的撩拨在平时,如果对象是一个异性,可能于天会凑近的窃喜享受,但是在这里,于天可没法善用人类自欺欺人的特长做到,将面前雄壮的汉子臆想成一位窈窕淑女,更重要的是那毛发上似乎,还有种骚臭的味道。

    “呵,呸。”

    于天毫不避讳的吐了一口,这样的粗鲁不单单是因为嘴角上曾经沾染过的那股恶臭和埋汰,还有种要将不可饶恕的罪恶给吐出来的赶脚。

    阎罗王也没多理会于天,在凝重的抬头看了一眼虚空,又四处巡视做着完全的检查和准备。

    当他的视线落在插在祭坛中央,于天手中握着的旗杆底部,也就是旗杆和祭坛相固定接壤的部分的时候,他不由略带疑惑的停顿了几秒钟。

    直到他再次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确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疑糊的收回了目光。

    “我们开始吧。”

    在皱着的眉头和周围的啸煞显露的紧迫当中,阎罗王简单的抬头望了一望虚空,随即对身旁的人说到。

    话音落下,只见他们十殿之主分散开来围成一个圈,将于天和那四只掌灯的毛怪以及帆旗围在中央,盘腿坐好,每个人双手摆放成不同的姿势,口中如诵经者的低吟般正念念有词。

    这个时候,那些个服装怪异的人,出现在了十殿之主人形成的圈子的外围。

    他们自身也形成了两个圈,内圈是由三个人一组的间隔形成的,外圈是由四个人一组的间隔形成,只见到他们张牙舞爪的带着一种夸张的体态,脚步像是跨栏杆一样的高抬着跳动着,与此同时手中和身上挂着的器具,在不停的,和着头顶黑暗当中的嘶吼,和着那张在风中鼓动着的旗幡,和着灯火的昏黄和周围冰甲闪耀的寒冷,甚是有节奏的敲打跳动着。

    “吾以阴都之主为名,起开天大阵!”

    铿锵有力的话语从十殿之主的口中齐声迸发而出。

    刹那间阴风大震,哀嚎四起。

    四只灯笼在空中像是要被扯断的风筝般紧紧抓住桅杆这救命稻草,原本是很冷,并且有着风的吹动,于天握着旗杆的双手心上确是挤压了一层厚厚的汗水。

    反观那些执灯的毛怪,风吹着他们的衣服呼啦啦作响,干枯脏乱的胡须在狂风的肆意下更加的凌乱,但他们的身躯如钉在地上一样没有丝毫动弹,脸上的表情,除了怒目而视外,无一不是视死如归的坚毅。

    也许是在外面的毛怪为于天抵挡了不少的伤害,使得身在其中的他,除了忍受着头顶的狂风和空中一惊一乍的哀鸣外,他本身确是没有丝毫的颠簸或者动摇,所有的混乱仿佛与他无关一样置身事外。

    伴随着阎罗王和其他人的吟诵声越来越大,周围的伴舞者越跳越起紧凑,那风来的也更起劲了,祭坛周围火盆里的火星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最终飘荡着被吹向空中,与黑暗融为一体。

    守在祭坛周围身着铁甲的鬼卒鬼怪,则是统一的高举着手中的武器,瞪大着凌厉的双眼,盯着黑暗的虚空,时不时划动着手中的武器向着黑暗当中就是一阵的劈砍,随即传来的,是更加毛骨悚然的阵阵哀嚎。

    虽然有黑暗的包裹看不到祭坛上空的情形,但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风带动着云层在飞速的移动,最终竟在祭坛上方凝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在巨大风势的助威下越聚越大,越转越快,仿佛要将整个山峰吞没。

    那些个隐藏在黑暗当中的鬼魂,此时像滚筒洗衣机里面的衣服,随着巨大云层旋涡的成型和搅动,那些个来不及逃离的和不明事理的,被无情的碾压进去,成为了旋涡创建的功勋级别的历史。

    而更多的,则是随着风势的搅动,变的欢呼雀跃起来,仿佛是池塘里面的水被搅浑,它们可以趁机在其中浑水摸鱼一番的畅快和刺激。

    “轰……。”

    一声惊天炸响冲破云霄,震得于天一哆嗦。

    一道明亮耀眼的闪电硬生生在黑暗中撕裂开一道口子,一直延伸到黑暗的边缘。

    接着两道,三道……无数道雷声闪电齐鸣,这场交响乐推向了高潮。

    猛烈的风声夹杂着雷声震得人耳骨发痛,但你依然能在混乱中清晰的听到,毕竟前者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后者,是通过魂灵的颤栗。

    那就是在闪电乍现之时,一声声细若游丝但又渗人心神的惨叫声,那是游走在黑暗处的孤魂野鬼被闪电击中而泯灭的最后回响。

    “开天大阵,起!”

    随着头顶旋涡的渐渐成型,十位殿主齐声一喊,眉目一睁,眼神同时放出金光,狂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袍和眼前的流苏毫无秩序的乱飞,他们却依然不为所动,双手在胸前飞速变换,接着口中振振有词又吟唱起来。

    一时间十殿之主齐声的吟唱,外围奇装异服之人的跳动和身上物品的敲击声,头顶上云层裹动的风声,一阵阵闪亮的雷鸣轰击声,黑暗当中凄厉的惨叫…像是佐料一样被一股脑的丢进了锅汤当中沸腾起来,即便是技术再高超的口技者,也无法描绘出其中肃穆又热烈的冰山一角。

    霎时风声更大了,雷声更紧凑,闪电更肆意,惨叫声有种让人灵魂直接昏厥过去的震颤,于天只感觉自己的皮肤被吹得生疼,脑袋里夹杂着各种混响一片混乱。

    并且随着各种声音混杂的巨大,不知道是自己耳膜被震得发蒙,还是自己内心的什么受到了感召,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有种昏沉的欲睡感,伴随而来的就是一种疲惫和给我一张床我就能够睡到地老天荒的不管不顾。

    在祭坛正上方旋云凝聚的地方,缓缓的形成了一个圆形的黑洞,而在黑洞边缘,伴随着雷声阵阵,闪电霹雳,一声声惨痛的哀嚎连续不断,那一串串惹的人头皮发麻,心神不宁的嚎叫甚至将那狂风的呼啸也给掩盖了过去。

    黑暗当中,忽然现出一个亮点,这个亮点就像是夜空中的一颗星辰,又像是阴云密布下的一点阳光,渗透出一种久违的温暖和希望。

    在光亮出现的一刹那,周边伺机而动的黑云,还有那风声喊叫声,都向着中间的光亮蜂拥而去,以着奋不顾身的势头,以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以着不破楼兰誓不还的决绝,以着不要命的饥渴,向着中间的光亮席卷而去。

    可是没有任何的黑暗能够得到中间光亮的眷顾和宠幸,所有的趋之若鹜还没有触碰到那光亮,就已经被周边的不知名的东西给吞噬的烟消云散,连一点的生息都没有,可是这并没有阻挡后面那依旧是炮灰一样的后浪们用着身躯席卷而上。

    在有那么一个时刻,看着这前赴后继,以着身躯打开革命道路的行为,倒是有种悲壮的触动和义无反顾的前行和奔赴。

    阵法之门已经缓缓开启,那些在黑暗中幸存的孤魂野鬼依旧有些侥幸的试图穿越开天大门,逃离这一片苦海,却没想到给予他们的确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惨叫和灰飞烟灭的悲惨,又或者说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不仅如此,空中惨淡的大门周边,除了越凝越多的黑云外,背阴山周边的野鬼也都感受到了这里的契机,都不惜牺牲自己的最后一丝残魂来着里探寻者最后的一道曙光。

    只不过最后,传荡开来的是一阵阵更加震耳欲聋和耀眼的闪电冲击,这些带有侥幸心理的鬼魂,都是以着自己最后的一点信念和希翼,埋葬了自己。

    在周围传来的如油炸蚂蚁一样的噼里啪啦的雷声四起,届时,开天大阵之门已经完全开启,在那大门所在的地方,光亮深处有着一丝恐怖但又让所有生命神往的神秘力量,在吸引着众生走向万劫不复。

    “以帆为引,渡!”

    随着阎罗王一声令下,瞬时祭坛中央帆旗所在的方位风声大起,形成一股小型扭转的旋风,直接将于天和手中的帆旗卷在了中央。

    阎罗王话音刚落,在光亮周边涌动着的残魂恶鬼突然调转方向,向着祭坛中央那股狂风飞去。

    有的在转头瞬间直接被闪电击中没了声息,但依然有大量的侥幸残魂疯狂的向着祭坛撞去。

    在祭坛周围早已严阵以待的牛头马面,此时眼神更加的严肃,手中握着的刀剑更加的坚定,挥舞的动作也更加的麻利和繁琐,他们一个个怒目而视,双眼发光,如死神一般挥舞着寒芒,与那些看不见真面的东西在缠斗着,而与黑暗所及之处,传来又一阵阵让人心神紊乱的惨叫。

    此时于天早在狂风的席卷之中以及风声,雷声,阵法开启者的吟唱声中,孤魂野怪的惨叫声和牛头马面的怒吼声中昏了过去。

    他的身体和紧握着的帆旗,犹如水流中的一片落叶,随着龙卷风形成的柱体被席卷着一路向上,在颠簸当中旋转当中,随着一声巨大的雷声的震彻,彻底的隐没在那旋涡状的厚厚的云层当中,消失不见。

    周围的一切都还在持续,可是天空之上的那些云彩,似乎随着最后一点的风将阵法的大门轰然关闭之后,正在悄悄的隐退在黑暗当中,自行的散去。

    只是在黑暗当中,传荡开来一阵更加凄厉痛惜的哀嚎,它们汇聚成一股股的潮水,以着一种愤慨和不甘,以着一种哀痛和怒目,向着背阴山山顶之上,那微弱的光亮冲撞过去。

    很显然,虽然阵法已经关闭,但是这场战争,还远远的没有结束。

    更加层叠不休的风声,喊叫声,嘶吼声,怒喝声,铁甲的撕裂声,经久不息的回荡在背阴山头,有种要将其吞没的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