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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左右钱卫

    虽然还没能完全搞清楚状况,但既然有同样遭遇的人向自己发出了邀请,说什么也应该试一试。

    这样想着,蓝若溪伸出右手,握住了眼前这个自称芒莊的男人伸来的手。

    “我、我愿意帮忙…!要怎么做?”

    芒莊点头微微一笑,吃了一口鸡腿,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监视的那两个人。

    见对方并未察觉这边的悄悄话,咽下口中的食物,芒莊继续低声说道:

    “看见门口那两个人了吧?”

    蓝若溪点了点头。

    “他们…是负责监视我们的吧?”

    “没错。和一般的守卫不一样,这两个人是钱得九的心腹。

    右边那个高个子光头叫郑筒,左边那个戴眼镜的瘦子叫溪沐流。

    钱得九有时也会以[左钱卫]、[右钱卫]来称呼他们。

    哼…这是什么臭屁的叫法啊!”

    芒莊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见郑筒不满地向这边瞅了一眼,他急忙低下头扒了一大口青菜进嘴里。

    “……根据我们一直以来的观察,一旦有什么骚乱发生,通常都是那个郑筒顶在最前面,他应该就是主要的打手,是【印记】觉醒者,也是我们从这里逃走的最大障碍。

    而溪沐流…应当只是个文职人员,至少我们这些人,从没见他出过手……”

    “哦……”

    蓝若溪歪了歪头。

    芒莊进一步压低声音,并凑近蓝若溪继续道:

    “所以,我们的计划就是——

    几个勉强算战力的人,一齐上去压制住光头郑筒,同时其他手脚利索的人从小门逃出去,如果溪沐流也来阻挠,就再留下一两个人拦住他……

    剩下的守卫大多是配了武器的普通人,对我们的威胁性远没有这两人大。

    而最后能逃出去的人,就可以联系外界,带着支援回来救留下的人。”

    “……留下的人?不是所有人一起逃走吗…?”

    蓝若溪产生了疑问。

    “当然不是。

    一来我们不清楚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少守卫,会不会还有像郑筒这种级别的人,贸然所有人一起行动的动静太大了……

    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想逃走。

    喏,光我们这桌人,这三个就都不想走。”

    “哎…?为什么?”

    “哼,你们自己说…!”

    芒莊不满地看向了桌上的其他三人。

    白发青年一言不发地继续吃着馒头,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似乎根本没听到芒莊的话;马尾辫女子则是对着芒莊不屑地“哼”了一声。

    见其他两人这个态度,坐在蓝若溪另一侧的憔悴小伙儿急忙开口道:

    “我、我们不是不想,是不敢啊…!

    万一他们比芒大哥你们强得多,或者守卫的人数太多了,那光凭我们这些人,肯定是不行的啊!”

    小伙儿双臂抱住肩膀,瑟瑟发抖地继续说道:

    “一旦逃跑失败,钱老板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到时候,只会过得比现在更惨!”

    似乎是被小伙儿这个消极懦弱的样子激怒了,芒莊越过蓝若溪,一把揪住了小伙儿的衣领,压着声音骂道:

    “你这个懦夫!为什么认为一定会失败!

    不试试怎么知道出不出的去!

    你总是这副模样,真是让人恶心……!”

    “……呃…!呜……”

    看着小伙儿快哭出来的表情,芒莊便松开他的衣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这时,桌对面的马尾辫女子对芒莊开口道:

    “差不多行了,莽夫。”

    “……啊?!你说谁是莽夫!”

    “唉……小七他只是实话说是罢了,干嘛总对他那么凶。

    你们有你们的逃跑计划,去做便是了,何必强求所有人都跟你们一起倒霉呢。”

    “你说一起倒霉……?所以,付真珠,你也觉得我们不会成功吗?!”

    “……难道不是吗?人家可是职业打手,你们呢,一群临时拼凑的虾兵蟹将而已。这么做,无异于以卵击石哦。”

    “……哼,那你就想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吗?”

    芒莊的语气渐渐弱了下来,似乎气势确实受到了一些打击。

    “我可没这么说。我呀,是一定要出去的,只是不能把宝压在你们身上罢了。

    你们啊,太弱了呢……”

    “你…!”

    见付真珠如此涨他人志气给自己浇冷水,芒莊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芒、芒大哥,付姐姐,你们消消气,都是我不好,消消气……”

    被付真珠称作“小七”的小伙儿尝试调停这两人。

    “是呀,别吵架呀,大家都是共同落难的伙伴……”

    蓝若溪也加入了劝说,同时在脑中快速记忆着这三人的名字——

    马尾辫女子叫付真珠,身边这个小伙儿叫小七,这位大哥叫莽夫…啊不对,芒莊。

    “行啦…”

    付真珠摆了摆手,用纤细的食指指了指小门的方向。

    “现在不是跟我吵架的时候吧。

    晚饭时间眼看就要结束了,该到你们行动的时候了哦。”

    “…呃!”

    芒莊一愣,随即扭头低声对蓝若溪说道:

    “别管他们仨了。时间紧迫,你听好了——

    等下晚饭时间结束,有人会给信号,到时候我、以及旁边那桌的人,就会立刻冲向光头郑筒……!”

    蓝若溪顺着芒莊的目光看向了另一桌人,发现桌上坐有四个人,全部面色凝重,且早早就停下了筷子。

    “我们冲过去之后,后面那几桌,会再有两三个人跟着冲出去。

    他们就是这次逃跑计划要送出去的希望。

    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能出去,我们所有人就有救了!”

    芒莊顿了顿,把手搭在蓝若溪肩膀上,说道:

    “你的【印记】是什么?如果可以用来战斗,那就跟着我一起去压制郑筒;如果不是,就去跟着后一拨人往外面跑。”

    “啊,我是——”

    还没等蓝若溪说完,一个急促而吵闹的闹钟声响了起来。

    声音是从郑筒那边传来,只见他手里正拿着一个小闹钟。

    闹钟声结束,郑筒高喊道:

    “时间到。所有人,出来!”

    各桌人逐渐站了起来,并开始陆续往郑筒所在的小门方向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刚才芒莊所指的那桌人。

    此时,芒莊也站了起来,给了蓝若溪一个眼神示意,随后也跟着走向了小门。

    只见那走在最前面的四人,原本是缓慢随意地走着;

    但到了离小门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突然集体一拥而上,冲着站在小门右侧的郑筒便扑了过去。

    几乎同一时间,芒莊也举起右拳向着郑筒奔去。

    何谓【印记】觉醒者,蓝若溪此刻再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她瞧见扑向郑筒的那四人,其中一个消瘦小伙儿用胳膊像绳索一般捆在了郑筒的左臂上,那不是常人能做出的动作,那条细长的胳膊仿佛没有骨头一般;

    另一矮小男子则是用双手死死抱住了郑筒的右臂,郑筒尝试甩开他的手,但却发现那双手和郑筒自己的胳膊似乎被紧紧黏在了一起;

    还有一个中年女子绕到了郑筒的背后,一跃而起用双手勒住郑筒的脖子,同时用双脚锁住郑筒的腰部;

    最后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大爷正对郑筒,和紧随其后冲过来的芒莊一起,抡起拳头便向着郑筒的前胸袭去。

    “你们…!想干什么——!?”

    郑筒脸上青筋暴起,愤怒地瞪着冲向他的二人,并开始剧烈地晃动身体。

    芒莊没有回应他,只是将自己被困在这里以来所有的委屈、不甘、恐惧、怒气与绝望,全部注入自己的右拳之中,对着郑筒的左胸口便是一记重拳。

    同一时间,老大爷的拳头也狠狠地击在了郑筒的右胸口。

    “咚——”

    “呃……!?”

    接下这两拳的郑筒顿时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见此情景,少数不知情的人顿时愣在了原地、一脸震惊,而像付真珠这样提前知道他们计划的人,则是默默地旁观着。

    见五人合力似乎成功短暂压制住了郑筒,芒莊便按计划大喊一声道:

    “走——!”

    声音未落,便见两个年轻男子快速向着小门跑去。

    蓝若溪一下子便反应过来,后面的这两人,便是芒莊刚才说的,这次计划真正关键的人物。

    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跟上…?

    这么想着,蓝若溪正准备起身,却被身旁的小七一把拉住。

    “蓝、蓝小妹,你先别动…先、先看看…那家伙…要出手了……!”

    小七边说边伸手指了指。

    蓝若溪顺着小七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刚才一直沉默地站在小门左侧的溪沐流,此时缓缓走到了小门正中,挡在了跑过去的两个年轻男子面前。

    溪沐流一边解开右手上缠绕的绷带,一边轻声说道:

    “计划好的么……还真能干啊,你们……!”

    “我来对付他!你继续跑!”

    跑向小门的两个年轻男子中,看起来比较魁梧的长发男子喊道。

    另一短发男子冲他点了点头,随即稍微变向,向着溪沐流身后的小门冲去;而刚刚喊话的男子,则径直冲向溪沐流本人。

    这一瞬间,在场的其他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小门前的这一幕。

    蓝若溪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儿了。

    仍警戒着郑筒的芒莊,禁不住对着跑向溪沐流的两个男子喊道:

    “去吧——!”

    “啪——!”

    只听得一记沉闷的声响,溪沐流用缠着绷带的左手接住了长发男子击来的一拳。

    几乎同一时间,他用已经解开了绷带的右手,抓了两下想要绕开他的短发男子的右大腿。

    但因为后者正在快速奔跑中,溪沐流并没能直接抓住对方,也没能让其停下脚步。

    眼看短发男子一只脚即将踏出小门,芒莊几乎要欢呼起来了。

    “成功了!要成了——”

    但就在此时,令人感到绝望也难以理解的事情,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伴随着一声奇怪的“咔嚓”声响,短发男子突然失去重心,摔倒在了小门门口,并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右大腿叫了起来:

    “呃啊啊啊——!我的腿——!”

    “?!”

    看到眼前同伴的异样,长发男子来不及吃惊,想要结束和溪沐流的纠缠,换作自己去外面求救。

    但溪沐流此时已经死死地握住了长发男子刚才打来的拳头。

    “可恶…你给我放手!”

    长发男子用力尝试摆脱,但溪沐流完全不为所动。

    下一秒钟,溪沐流快速用右手在男子的前胸轻轻拍了两下。

    “你干什么…呃呜——!?”

    异样的声音再次响起。

    “咔嚓咔嚓”。

    长发男子随之忽地口吐鲜血,瞬间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和结束得过于迅速,在小门另一侧负责压制郑筒的五人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丝绝望的味道。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芒莊,他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准备向溪沐流发起挑战。

    “我来拖住他,你们几个找机会跑!”

    这么说着,芒莊正要冲向溪沐流,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声音:

    “…想去哪儿啊?!”

    芒莊猛地回过头去,只见郑筒正恶狠狠地笑着。

    “这不可能…他可是吃了我和费老爷的全力一击啊…!”

    芒莊惊慌地看向一旁的白发老大爷——费老爷同样是一脸诧异。

    “你们……没吃饭吗?”

    郑筒不屑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说道。

    “…!?”

    “哼…就凭这种把戏——”

    还没等五人反应过来,郑筒忽地起身,向身后的墙壁猛地撞了过去。

    “咚”的一声,伴随着一阵惨痛的哀嚎,在郑筒背身的中年女子瞬时从他身上跌落下来。

    下一刻,郑筒用力抡起被奇怪胳膊缠绕住的左臂,并抓住胳膊的主人消瘦小伙儿一起,重重地砸向了他的右臂——以及抱着他右臂的矮小男子。

    这一砸,郑筒的左右臂看起来似乎没事,但那两人则是相互撞了个头破血流。

    小伙儿的胳膊缩了回去,不再缠绕郑筒;矮小男子也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就这么两三下,刚刚负责限制郑筒行动的三人便全部失去战力,瘫倒在地。

    眼前还站在郑筒面前的,只剩下芒莊和费老爷。

    “你们俩…刚才那招,用点儿劲,冲这儿,再来一拳!”

    郑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

    而芒莊和费老爷,此时仿佛蔫了的黄瓜,早已失去战意,颤抖地呆立在原地。

    此时,溪沐流缓缓走过来,对郑筒说道:

    “你没事啊?刚才,还以为你真的被他们几个困住了呢。”

    “哈?!开什么玩笑,陪他们玩玩罢了。”

    郑筒活动了一下脖子,继续说道:

    “不过,方才这两人的拳头,如果不是我反应够快,恐怕还真的会有那么一点儿疼呢,啊哈哈哈…!”

    看了眼似乎已经放弃的二人,溪沐流掏出一个小笔记本,翻了几页后念道:

    “芒莊,四十一岁,【印记】是将负面情绪转化为自身的力量,通常是以出拳的方式进行攻击;

    费辛,五十九岁,【印记】是通过削减自身寿命来强化身体的某一个部分,嗯…刚才应该就是强化了拳头吧。”

    听了溪沐流的介绍,郑筒轻蔑地说道:

    “哼!听起来,这两个人的【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连这种废物,老钱都看得上啊?!哈、咳咳……”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嘛…老钱生意上怎么考虑的,你我就别操心了。”

    溪沐流将小笔记本塞回裤兜,察觉到郑筒咳了两声,便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

    “怎么,刚才他们那两拳,真把你打疼了?”

    “……啊?!你想打架吗,眼镜仔!”

    “注意你的语气,圆秃子。”

    看着左右钱卫就这么在自己面前拌起了嘴,芒莊只觉得愈加屈辱与不甘。

    不能就这么认输,不愿就这么收场!

    愤怒之情盖过了刚才的恐惧与绝望,芒莊缓缓朝着郑筒走了过去,并小声道:

    “你们觉得我们这些人,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芒老弟,冷静呀…!”

    一旁的费老爷见状连忙劝说道。

    通过刚才的一番情景,他已然明白两边的实力差距。

    “我们已经…失败了……”

    费老爷沮丧地压低了声音,低下了头。

    但芒莊仍不死心,现在他心头的负面情绪,要比刚才打出那一拳时来得更加猛烈。

    “嗯…?”

    郑筒注意到了走近的芒莊。

    “怎么,还想打?”

    郑筒摆开了架势,并咧嘴笑了起来。

    芒莊攥紧了拳头,一个大跨步冲了过去,向着郑筒的脸挥拳而去,并大喊道:

    “别太小看人了啊,混蛋——!”

    芒莊全力的一拳甩了过去,但郑筒却不慌不忙地侧身闪避,轻而易举就躲开了这一拳。

    “什——!”

    “刚才,我吃了你一拳…现在,你也吃我一拳罢!”

    这样说着,只见郑筒对着芒莊的腹部,快速地打出了一记重拳。

    “呃……!”

    来不及躲闪,接下这一拳的芒莊顷刻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伴随着一阵头晕和恶心,以及腹部持续传来的剧烈疼痛,他瞬间便出了一身冷汗,鲜血也从口中缓缓流出。

    承受了这一拳后,身体已无法再正常运转,芒莊失去重心,跪倒在了地上。

    “哈…!就你们这些货色,还想要逃跑,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还是乖乖为老钱干活吧,他一高兴啊,说不定还能多赏你们几口饭吃!”

    郑筒环顾着包括芒莊在内的这几个手下败将,嘲讽道。

    “……咳…你们两个…哈…哈…也不过是…钱得九,养的狗罢了…咳…!对……你们还是…继续,乖乖为主人舔鞋吧…!”

    芒莊一边咳着血,一边言语还击道。

    此言一出,郑筒和溪沐流的脸上立即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而其他人则为芒莊等人又捏了一把汗。

    “……喂,他们想逃跑,是不是该给点惩罚啊?”

    郑筒冷冷地对溪沐流道。

    “说的也是…那就杀鸡儆猴吧。”

    溪沐流将视线移到跪倒的芒莊身上。

    “嘿……”

    郑筒坏笑着抬起拳头,准备对已经无力再战的芒莊给予致命一击。

    他的眼神中露出了凶光,杀意已经弥漫在芒莊四周。

    “溪老弟,郑老弟…你们在这儿啊。”

    这时,一个沧桑的声音突然从小门那边传来。

    所有人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长须老者眯着眼睛站在门口。

    老者身着一件卡其色圆领皮衣,一条深蓝色薄棉裤;他的头发枯黄泛白,额头上亦有几道明显的皱纹,看上去年龄很大的样子。

    “卢管家啊……”

    溪沐流看着老者道。

    “有事吗?”

    郑筒也扭头问道。

    “嗯……老板叫二位现在去书房一趟,有急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