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话村小倪师教诲
翌日。
天蒙蒙亮得时候，伍安被窗外长久的少男的威喝声唤醒。并非从睡梦中苏醒，而是从天地寂灭的玄妙气场中缓缓被喊出来。
“呼——”
伍安长出一口气，心情愉悦无比。
倘若不是天亮得不明澈，伍安一定会看到自己适才吐出的这口气竟是浑浊无比，有如污水化气，腌臜到看不下去。
此刻，伍安感到体内隐隐一股气息浮动，不论身体，还是心境，从未如此明净澄澈过。整个人像被圣山上的仙泉浸泡过，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了一般。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只是对于伍安这般数年来与玄道毫无瓜葛的人而言，受尽一晚上神决气息的冲刷，身体竟如泡了一晚上热水澡，同时按摩一晚上一般舒服，舒畅。
“如何，不俗吧。”
云帝出言，声音却不无虚弱。如果不是知道他只是个头颅虚影，伍安都要觉得他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去了。
“神决……当真是造化功深！”伍安微扭动脖颈，活动了略僵硬的颈部肌肉，眼里放射出无限精光。
随即话锋一转，略有犹疑，“云帝……你，还行吧？”
“还行，我估计收敛魂息，要再休整些许日子。”云帝语气里听得见的疲乏，“如这两日你回伍府，一定一定搜集些天地灵物，给我多补养补养……”话未竞，云帝如到晚上睡虫上脑的人一般，一下陷入沉睡。
“唔……”
伍安深深沉一口气，看来这次，真的多亏云帝了。
伍安这时走出屋外，手臂动作，热身全身，正是对着庄上广场的视角，看见那些少年架势齐整，奋力出拳，威喝声里，目露神光。
正如多年前苦苦淬炼身体，追求玄道力量的自己一般。
伍安走近一点，看得清楚的地步，但不至于打搅他们练功。眼睛细起，确确实实没看到昨日兴致勃勃的少年武长钧。
“喏，是那个外乡人。”练功的孩子中一个小胖子朝伍安上下点头，示意同伴看向那个方向。
小胖的动作自然逃不过倪师的眼睛。在药王庄的孩子眼里素来严苛的中年男人拿眼定了武长虹几瞬，之后喊出话，说给所有人听，眼睛却分明看着武长虹。
“所有人，继续练功！”
“是！”
孩子们的威喝声不断自这方天地中响起。
倪师朝伍安走来，脸上带着中年男人与世无争的浅笑，与适才判若两人。
“倪师傅。”伍安素衣依旧破烂，虽不太干净，可配上少年郎如今有别于昨日的龙马精神，却显得素净的很，脸上精致干净，身上污浊得很，但自有一番气韵。
“武长钧，他是早走了么？”
“是，”倪师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武长钧昨天知道自己终于能骑上我那匹好马，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
“一晚上不睡么？”伍安又是好笑，又是讶异的样子。
“他早上敲得我的门，”倪师轻笑，“那时候天地才亮起第一抹光。”
“是么……倒是有趣得紧。”
伍安脑海里已经幻化出那幅景象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儿郎，趁着熹光，蒙着雾脚，眼里无限精光，朝着连云伍家的方向，马蹄哒哒奋力奔去。露水湿了马脚，衣衫鼓起来——
像一杆英武的旗帜。
伍安看到不远处孩童们兴奋的拳脚，连一向乐意偷懒的小胖在注意到不仅这个外乡人，连倪师的目光也随之投来时，不由得更正了正姿势。
好像一个来自城镇的领导人物，下到他们这方来视察一般。
孩子们尽力打出好架子，要震一震这外乡人。
“药王庄的，都是好儿郎。”伍安眼里迸发出希冀，他自己其实才十六岁而已，却一副老成样子，眼里看着比他要小的孩子，希望与期盼的柔波闪动。
倪师作为他们的老师，当然再熟悉不过他们的性子。当下回过头，笑道，“花架子罢了。”
伍安摇摇头，“哪里会。”他看着这些孩子练得武功虽有别于伍府那一套体系，却给伍安一种并不低于伍家功夫的感受。这个出人意料的发现让伍安内心震惊不已。
“倪师傅所授，无不是真功夫。”
伍安说得是真心话，打骨子里的，并无虚言客套。
伍安深深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一个偏僻小庄的武师？
不，伍安知道，不论是先前的老者，还是倪师，连带药王庄这一整个村子，恐怕都不简单。
倪师笑笑，“架势而已，算不上真功夫。”随即眼中射出遗憾的光，“可惜我药王庄只是偏僻小地，不论是灵石还是其他各色修炼资源，都匮乏得很。”
倪师看得到这些孩子里眼中吐露的精光。他们是世代的凡人，但他们决然是最渴望力量的人。
“这些孩子资质再好，再如何努力，没有资源辅助，成就依然有限。”
伍安想到云帝那天对他说的话：
“世上所有事不是都能靠努力就能成的。欲成大事，身后要有滔天背景，手头要有海量资源。真正大宗门，资源倾注之下，就是一头猪，也能成神仙！”
伍安看着这些孩子尽管偶尔调皮淘气，但真正认真时候却无不对手上一招一式肃然以待，他们不是生活在伍府的那批伍家儿郎，却有着一股山野孩子的野蛮而顽强的韧劲。
心里，一个想法悄然诞生。伍安嘴上不语，只把它存于心上。
“对了，倪师傅，”伍安似是想到什么般，蓦然回过神来，“我昨天脑袋没转过弯来，一时忘了请教过那位老前辈的名讳。”
“你说舞老？”倪师问。
“舞？真是巧……哪个舞？”
倪师似是知少年心中念头，笑道，“不是你伍家的‘伍’，也不是武长钧他们的‘武’，更不是上口下天的‘吴’。”
“而是，‘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那一个‘舞’。”倪溢之嘴角微弯，“跳舞的‘舞’。”
“前辈其名，舞春平是也。”
“舞……春平……”伍安喃道。少许思索。
“哈哈，”伍安畅然一笑，“倒没想到老前辈的姓同了我们这群小辈一个音。”
“伍，武，舞……”伍安呢喃，“着实是有趣得紧的缘分。”伍安看向倪师傅，“也是我们三家wu姓，和倪师傅的……‘孽缘’。”
伍安在遣词造句上一向不留余地。
“哈哈哈，好一段‘孽缘’。”一个多年前的身影又隐隐出现，倪师眼里光彩波折。
“孽缘……”呢喃声只有自己听得见。
“想来，倪师傅并不是本地土著人氏。”伍安发问。
“确实如此。”倪师点了点头，看着不远这些形态各异的草莽孩童。“我入庄，已十六年有余。”
十……六？
“倒是巧得紧，”伍安笑道，面对倪师不明所以的目光，他回答：
“伍安，年关以前，正是十六岁。”
倪师眼里涟漪不断。年轻真好。
倪师不是一个好为人师的人，即便面对药王庄群童，也从来是在武学淬体上给予指导，而从未主动对他们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生指指点点。
然而现在，面对伍安，倪溢之却像面对一个真正交心，知心的后辈一样，对他进行诚挚，发自内心的谆谆教诲。他说：
“伍安，把握你的青春，像把握金子一样。”
天蒙蒙亮得时候，伍安被窗外长久的少男的威喝声唤醒。并非从睡梦中苏醒，而是从天地寂灭的玄妙气场中缓缓被喊出来。
“呼——”
伍安长出一口气，心情愉悦无比。
倘若不是天亮得不明澈，伍安一定会看到自己适才吐出的这口气竟是浑浊无比，有如污水化气，腌臜到看不下去。
此刻，伍安感到体内隐隐一股气息浮动，不论身体，还是心境，从未如此明净澄澈过。整个人像被圣山上的仙泉浸泡过，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了一般。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只是对于伍安这般数年来与玄道毫无瓜葛的人而言，受尽一晚上神决气息的冲刷，身体竟如泡了一晚上热水澡，同时按摩一晚上一般舒服，舒畅。
“如何，不俗吧。”
云帝出言，声音却不无虚弱。如果不是知道他只是个头颅虚影，伍安都要觉得他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去了。
“神决……当真是造化功深！”伍安微扭动脖颈，活动了略僵硬的颈部肌肉，眼里放射出无限精光。
随即话锋一转，略有犹疑，“云帝……你，还行吧？”
“还行，我估计收敛魂息，要再休整些许日子。”云帝语气里听得见的疲乏，“如这两日你回伍府，一定一定搜集些天地灵物，给我多补养补养……”话未竞，云帝如到晚上睡虫上脑的人一般，一下陷入沉睡。
“唔……”
伍安深深沉一口气，看来这次，真的多亏云帝了。
伍安这时走出屋外，手臂动作，热身全身，正是对着庄上广场的视角，看见那些少年架势齐整，奋力出拳，威喝声里，目露神光。
正如多年前苦苦淬炼身体，追求玄道力量的自己一般。
伍安走近一点，看得清楚的地步，但不至于打搅他们练功。眼睛细起，确确实实没看到昨日兴致勃勃的少年武长钧。
“喏，是那个外乡人。”练功的孩子中一个小胖子朝伍安上下点头，示意同伴看向那个方向。
小胖的动作自然逃不过倪师的眼睛。在药王庄的孩子眼里素来严苛的中年男人拿眼定了武长虹几瞬，之后喊出话，说给所有人听，眼睛却分明看着武长虹。
“所有人，继续练功！”
“是！”
孩子们的威喝声不断自这方天地中响起。
倪师朝伍安走来，脸上带着中年男人与世无争的浅笑，与适才判若两人。
“倪师傅。”伍安素衣依旧破烂，虽不太干净，可配上少年郎如今有别于昨日的龙马精神，却显得素净的很，脸上精致干净，身上污浊得很，但自有一番气韵。
“武长钧，他是早走了么？”
“是，”倪师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武长钧昨天知道自己终于能骑上我那匹好马，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
“一晚上不睡么？”伍安又是好笑，又是讶异的样子。
“他早上敲得我的门，”倪师轻笑，“那时候天地才亮起第一抹光。”
“是么……倒是有趣得紧。”
伍安脑海里已经幻化出那幅景象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儿郎，趁着熹光，蒙着雾脚，眼里无限精光，朝着连云伍家的方向，马蹄哒哒奋力奔去。露水湿了马脚，衣衫鼓起来——
像一杆英武的旗帜。
伍安看到不远处孩童们兴奋的拳脚，连一向乐意偷懒的小胖在注意到不仅这个外乡人，连倪师的目光也随之投来时，不由得更正了正姿势。
好像一个来自城镇的领导人物，下到他们这方来视察一般。
孩子们尽力打出好架子，要震一震这外乡人。
“药王庄的，都是好儿郎。”伍安眼里迸发出希冀，他自己其实才十六岁而已，却一副老成样子，眼里看着比他要小的孩子，希望与期盼的柔波闪动。
倪师作为他们的老师，当然再熟悉不过他们的性子。当下回过头，笑道，“花架子罢了。”
伍安摇摇头，“哪里会。”他看着这些孩子练得武功虽有别于伍府那一套体系，却给伍安一种并不低于伍家功夫的感受。这个出人意料的发现让伍安内心震惊不已。
“倪师傅所授，无不是真功夫。”
伍安说得是真心话，打骨子里的，并无虚言客套。
伍安深深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一个偏僻小庄的武师？
不，伍安知道，不论是先前的老者，还是倪师，连带药王庄这一整个村子，恐怕都不简单。
倪师笑笑，“架势而已，算不上真功夫。”随即眼中射出遗憾的光，“可惜我药王庄只是偏僻小地，不论是灵石还是其他各色修炼资源，都匮乏得很。”
倪师看得到这些孩子里眼中吐露的精光。他们是世代的凡人，但他们决然是最渴望力量的人。
“这些孩子资质再好，再如何努力，没有资源辅助，成就依然有限。”
伍安想到云帝那天对他说的话：
“世上所有事不是都能靠努力就能成的。欲成大事，身后要有滔天背景，手头要有海量资源。真正大宗门，资源倾注之下，就是一头猪，也能成神仙！”
伍安看着这些孩子尽管偶尔调皮淘气，但真正认真时候却无不对手上一招一式肃然以待，他们不是生活在伍府的那批伍家儿郎，却有着一股山野孩子的野蛮而顽强的韧劲。
心里，一个想法悄然诞生。伍安嘴上不语，只把它存于心上。
“对了，倪师傅，”伍安似是想到什么般，蓦然回过神来，“我昨天脑袋没转过弯来，一时忘了请教过那位老前辈的名讳。”
“你说舞老？”倪师问。
“舞？真是巧……哪个舞？”
倪师似是知少年心中念头，笑道，“不是你伍家的‘伍’，也不是武长钧他们的‘武’，更不是上口下天的‘吴’。”
“而是，‘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那一个‘舞’。”倪溢之嘴角微弯，“跳舞的‘舞’。”
“前辈其名，舞春平是也。”
“舞……春平……”伍安喃道。少许思索。
“哈哈，”伍安畅然一笑，“倒没想到老前辈的姓同了我们这群小辈一个音。”
“伍，武，舞……”伍安呢喃，“着实是有趣得紧的缘分。”伍安看向倪师傅，“也是我们三家wu姓，和倪师傅的……‘孽缘’。”
伍安在遣词造句上一向不留余地。
“哈哈哈，好一段‘孽缘’。”一个多年前的身影又隐隐出现，倪师眼里光彩波折。
“孽缘……”呢喃声只有自己听得见。
“想来，倪师傅并不是本地土著人氏。”伍安发问。
“确实如此。”倪师点了点头，看着不远这些形态各异的草莽孩童。“我入庄，已十六年有余。”
十……六？
“倒是巧得紧，”伍安笑道，面对倪师不明所以的目光，他回答：
“伍安，年关以前，正是十六岁。”
倪师眼里涟漪不断。年轻真好。
倪师不是一个好为人师的人，即便面对药王庄群童，也从来是在武学淬体上给予指导，而从未主动对他们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生指指点点。
然而现在，面对伍安，倪溢之却像面对一个真正交心，知心的后辈一样，对他进行诚挚，发自内心的谆谆教诲。他说：
“伍安，把握你的青春，像把握金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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