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轮台的高烧 唤来生命课题
第二天，姜文才带着花顺来到项目地。
一下车，花顺深吸一口气，清新的空气中掺着泥土和野花的芳香。一座四四方方的钢筋水泥建筑像堡垒一样矗立在旷野，确实挺梦幻。花顺想象着当沙尘暴来临时，它一定像海市蜃楼一样悬浮在空中，郊野上平地起一座这样的楼挺突兀的，像一座未来军事基地，平坦的屋顶可以停靠随时起落、瞬间移动的飞行器。
“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停车库，地上一层规划餐饮和超市，二层男女服饰用品，三层娱乐休闲……”姜文才详细介绍着，花顺耐心听着，思想游离在如何体面地打断他。“我觉得特别好，每个人一生都有一件或几件作品，这是你厚积薄发的作品，也是没有人能阻止梦想，梦想都是独立且不被打扰的，我来的目的，就是帮你投上‘勇气’一票，接下来我只有祝福。”花顺的话为此行画了个圆满句号。
午餐后，大家准备返程。哈媛悄悄地对弟弟说：“有空多回去看看爸妈，要是老板发不起工资了，就到乌市来，姐给你安排。”哈骏皱巴巴的脸上堆满憨笑。
车在阳光下如骏马飞驰，放眼远望，好一片浩阔无际的绿洲啊！梨树、苹果树、枣树、核桃绵延数十公里。风拂过林地，绿浪翻滚，生机涌动，如海潮般涨落沉吟，绿一片、白一片，哇，还有棉花！动如白浪奔涌、静如白雪披霞，这是长绒棉的故乡，如此丰沃。想必开盘时，背着一麻袋现金排队的人应该不少吧！
回到乌市除了一身疲惫，还有满脑子被催的工作。花顺一到家，设计人员还没落实，严总就来电要预付款发票和稿子了。这严总是担心不给钱不干活，给了钱又怕干活慢啊！
好在之前找花顺合作的人很多，哈媛极力推荐自己的师弟萧云，说他努力有天赋，还吃苦耐劳要价低，不怕出差，如此性价比当然一拍即合。终于一切进入了正轨。
章石奇也报来好消息，说新房交付了，接下来要忙着装修了，他说简单装一下，原因要么股票套牢，要么领导无能，花顺坚持说不能用廉价材料，甲醛会害全家。章石奇又说不用费心，一切交由他的安排。正当花顺五万元预付款到账，给余长青交了10%的税后，取了三万元送到了章石奇手上。章石奇捧到现金那刻有些惊讶，她是不是忘了曾经给她的伤害，还是想用金钱来再次藐视他。花顺觉得给钱的那一刻，她以胜利者姿态抚平了过往。
一切似乎顺利起来了，那些彻夜赶方案还要被拒的日子结束了。
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忙碌起来，辛、戴两位资深企业文化研究者，还是一如既往地争论、妥协再争论，乐此不疲，不离不弃。戴院长总为自己的激昂缀一个口头禅：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这一天，他们又为一句企业标语正在会议室里一边探讨，一边相互嫌弃。辛院长看见花顺从门口路过，立刻叫住了她。
“顺顺，来，过来聊个天吧！”
原来这回辛院长他们接了个大单，给西北石油公司打造全套企业文化项目，辛院长介绍：“项目在轮台，是负责石油储运销的企业，现在卡在推广语上，快两个月了，一直没过稿，你帮忙想想，过稿有重赏！”
花顺说好呀，那就给些关键词吧！
“体现石油分销企业合作精神、品质好、不缺斤少两，还有积极进取等等。”戴院长总结着。
花顺想了想，尝试着说了一句：“协力共筑、精诚上品。”
“好像还欠点意思，多了地产的味道，少了点圆融的口感”辛院长咀嚼着缓缓说道。
“就是稍微有点生硬。”戴院长直白地说道，顺便白了一眼辛院长。
“哈哈，好，我再想想。”花顺边想边在纸上写着，一会儿嘴里念了起来：“以和谐之力创品质高地”。
“还是有股地产的味道。”辛院长半皱眉头半笑着说道，“再想想，放空一下，再想想。”
花顺觉得也是，怎么现在一开口就顺带出了职业味道，她闭上眼睛，全心想着关键词。
“储和谐之气，运诚信之油。”这回和地产不沾边了吧！
大家都没作声，一会儿辛院长嘴角露出了笑容：“有点意思！”说完又念了几遍，看看戴院长，戴院长也反复念了两遍，说道：“可以，我觉得非常合适，没得挑了，比起之前的好太多了。”
辛院长点点头微微认同，又不放心地说：“再写几个差不多的备选，然后发过去给他们看看。”
几天后，辛院长兴冲冲走进办公室大声宣布：“好消息来了！顺顺，你提的那句甲方今天会议上全票通过，领导当场拍板，奖金三千元，一会儿到我办公室领一下！”
真是无心插柳的事情，这一年惊喜有点多。
AKS严总的要求几近苛刻，比起在宋野公司，花顺明显感觉他吃软怕硬。“遇强则强”，花顺内心开始与之暗暗较量。方案给到的同时，她又准备好一肚子额外的推崇理由，以更多筹码应对他的挑剔及不够专业，减少内耗，呵护劳动成果，这是多年与甲方打交道的总结经验。
项目在磕磕绊绊中推进，一周一次出差，被花顺极力调整到一月一次，严总惨兮兮地说道：“行，只要董事长没意见，进度不拖沓，我也没问题。”
董事长是他一个幌子、挡箭牌而已。
八月的天气在南疆，烈日当空，炽热如火。辛院长问花顺和余长青，甲方单位邀请去现场调研，能否抽两个人一起壮大队伍？余长青说那里他熟，可以和花顺一起去。于是队伍即刻成行，第二天开拔轮台。
轮台，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仙地方？花顺对着未曾去过的地方总是满怀憧憬。小白杏的故乡应该很美吧？
LT县城不大，不过十万常住人口，一种穿越至十多年前的怀旧风情，没什么高楼大厦，建筑陈旧，人烟稀少。
石油储运点建在戈壁上，远离居民区，与世隔绝般存在。
午饭前到达厂区，此时地面温度高达45度以上。大家一下车便于与热浪撞了个激情满怀。接待人员带领着进入厂区车间，换上橙色防护服，存好手机等电子设备，正式参观。真是难以想象的工作，机械化作业的枯燥，环境的单一，制度严谨太令人乏味，但是所有一切都没有比生命更重要，所以一切都很容易被接纳和无条件执行。
参观结束，花顺他们被安排与现场几十位员工一起用工作餐，花顺发现全员只有她一人是女性，这感觉真有点神奇。
回到酒店，每个人在各自房间休息，从吃饭开始，午休时间有两个小时，花顺终于可以在空调房里享受片刻清凉了。躺下便开始做梦，又见雪域荒原，饿狼嘶吼，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漫无边际的奔跑、躲藏。直到迷迷糊糊醒来，一阵恶心，肚子开始翻江倒海。上吐下泻，浑身发冷，高烧起来了。
连日的疲惫，身体在那一刻又一次崩溃。还好余长青送来了药，吃了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花顺想起已到回程的日子，可身体依旧虚弱无力，她拨了电话给章石奇，想来这一路这么辛苦，定有几句叮咛和安慰吧！
章石奇接到电话听到“回不去”三个字，便挂断了，不听任何解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有对他人期望的一片天，天塌了，期望破灭，好像还会抢走一亩三分地。花顺没有明白章石奇的恨包含了压抑许久的自卑，还有她在付出中不断的加码。她无力思考，身在异乡，先抛开情绪，恢复体力才能回家。
第三天花顺胃口有一点恢复了，其他人都已经提前回程。余长青像老大哥一样留下来，说再等一天回吧，估计顺顺再休息一天就好了。
回程赶上了一趟绿皮火车，慢节奏可以涤荡心灵。
一路上，花顺吹着热烘烘的自然风，风中带着沙，吹得每个人都灰头土脸，也不影响聊天氛围。余长青的故事很长，从ALT团场的老家、年迈辛劳的父母、当新闻主播的小舅舅到葬身火海哥嫂一家，悲欢往事令人唏嘘感叹。说到人生起落、生命无常，对面铺位的男子也加入了话题，他是陪着患骨癌的母亲去乌市复查身体的，在沉重的生命课题前，一切烦恼如窗外风景退后。
一下车，花顺深吸一口气，清新的空气中掺着泥土和野花的芳香。一座四四方方的钢筋水泥建筑像堡垒一样矗立在旷野，确实挺梦幻。花顺想象着当沙尘暴来临时，它一定像海市蜃楼一样悬浮在空中，郊野上平地起一座这样的楼挺突兀的，像一座未来军事基地，平坦的屋顶可以停靠随时起落、瞬间移动的飞行器。
“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停车库，地上一层规划餐饮和超市，二层男女服饰用品，三层娱乐休闲……”姜文才详细介绍着，花顺耐心听着，思想游离在如何体面地打断他。“我觉得特别好，每个人一生都有一件或几件作品，这是你厚积薄发的作品，也是没有人能阻止梦想，梦想都是独立且不被打扰的，我来的目的，就是帮你投上‘勇气’一票，接下来我只有祝福。”花顺的话为此行画了个圆满句号。
午餐后，大家准备返程。哈媛悄悄地对弟弟说：“有空多回去看看爸妈，要是老板发不起工资了，就到乌市来，姐给你安排。”哈骏皱巴巴的脸上堆满憨笑。
车在阳光下如骏马飞驰，放眼远望，好一片浩阔无际的绿洲啊！梨树、苹果树、枣树、核桃绵延数十公里。风拂过林地，绿浪翻滚，生机涌动，如海潮般涨落沉吟，绿一片、白一片，哇，还有棉花！动如白浪奔涌、静如白雪披霞，这是长绒棉的故乡，如此丰沃。想必开盘时，背着一麻袋现金排队的人应该不少吧！
回到乌市除了一身疲惫，还有满脑子被催的工作。花顺一到家，设计人员还没落实，严总就来电要预付款发票和稿子了。这严总是担心不给钱不干活，给了钱又怕干活慢啊！
好在之前找花顺合作的人很多，哈媛极力推荐自己的师弟萧云，说他努力有天赋，还吃苦耐劳要价低，不怕出差，如此性价比当然一拍即合。终于一切进入了正轨。
章石奇也报来好消息，说新房交付了，接下来要忙着装修了，他说简单装一下，原因要么股票套牢，要么领导无能，花顺坚持说不能用廉价材料，甲醛会害全家。章石奇又说不用费心，一切交由他的安排。正当花顺五万元预付款到账，给余长青交了10%的税后，取了三万元送到了章石奇手上。章石奇捧到现金那刻有些惊讶，她是不是忘了曾经给她的伤害，还是想用金钱来再次藐视他。花顺觉得给钱的那一刻，她以胜利者姿态抚平了过往。
一切似乎顺利起来了，那些彻夜赶方案还要被拒的日子结束了。
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忙碌起来，辛、戴两位资深企业文化研究者，还是一如既往地争论、妥协再争论，乐此不疲，不离不弃。戴院长总为自己的激昂缀一个口头禅：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这一天，他们又为一句企业标语正在会议室里一边探讨，一边相互嫌弃。辛院长看见花顺从门口路过，立刻叫住了她。
“顺顺，来，过来聊个天吧！”
原来这回辛院长他们接了个大单，给西北石油公司打造全套企业文化项目，辛院长介绍：“项目在轮台，是负责石油储运销的企业，现在卡在推广语上，快两个月了，一直没过稿，你帮忙想想，过稿有重赏！”
花顺说好呀，那就给些关键词吧！
“体现石油分销企业合作精神、品质好、不缺斤少两，还有积极进取等等。”戴院长总结着。
花顺想了想，尝试着说了一句：“协力共筑、精诚上品。”
“好像还欠点意思，多了地产的味道，少了点圆融的口感”辛院长咀嚼着缓缓说道。
“就是稍微有点生硬。”戴院长直白地说道，顺便白了一眼辛院长。
“哈哈，好，我再想想。”花顺边想边在纸上写着，一会儿嘴里念了起来：“以和谐之力创品质高地”。
“还是有股地产的味道。”辛院长半皱眉头半笑着说道，“再想想，放空一下，再想想。”
花顺觉得也是，怎么现在一开口就顺带出了职业味道，她闭上眼睛，全心想着关键词。
“储和谐之气，运诚信之油。”这回和地产不沾边了吧！
大家都没作声，一会儿辛院长嘴角露出了笑容：“有点意思！”说完又念了几遍，看看戴院长，戴院长也反复念了两遍，说道：“可以，我觉得非常合适，没得挑了，比起之前的好太多了。”
辛院长点点头微微认同，又不放心地说：“再写几个差不多的备选，然后发过去给他们看看。”
几天后，辛院长兴冲冲走进办公室大声宣布：“好消息来了！顺顺，你提的那句甲方今天会议上全票通过，领导当场拍板，奖金三千元，一会儿到我办公室领一下！”
真是无心插柳的事情，这一年惊喜有点多。
AKS严总的要求几近苛刻，比起在宋野公司，花顺明显感觉他吃软怕硬。“遇强则强”，花顺内心开始与之暗暗较量。方案给到的同时，她又准备好一肚子额外的推崇理由，以更多筹码应对他的挑剔及不够专业，减少内耗，呵护劳动成果，这是多年与甲方打交道的总结经验。
项目在磕磕绊绊中推进，一周一次出差，被花顺极力调整到一月一次，严总惨兮兮地说道：“行，只要董事长没意见，进度不拖沓，我也没问题。”
董事长是他一个幌子、挡箭牌而已。
八月的天气在南疆，烈日当空，炽热如火。辛院长问花顺和余长青，甲方单位邀请去现场调研，能否抽两个人一起壮大队伍？余长青说那里他熟，可以和花顺一起去。于是队伍即刻成行，第二天开拔轮台。
轮台，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仙地方？花顺对着未曾去过的地方总是满怀憧憬。小白杏的故乡应该很美吧？
LT县城不大，不过十万常住人口，一种穿越至十多年前的怀旧风情，没什么高楼大厦，建筑陈旧，人烟稀少。
石油储运点建在戈壁上，远离居民区，与世隔绝般存在。
午饭前到达厂区，此时地面温度高达45度以上。大家一下车便于与热浪撞了个激情满怀。接待人员带领着进入厂区车间，换上橙色防护服，存好手机等电子设备，正式参观。真是难以想象的工作，机械化作业的枯燥，环境的单一，制度严谨太令人乏味，但是所有一切都没有比生命更重要，所以一切都很容易被接纳和无条件执行。
参观结束，花顺他们被安排与现场几十位员工一起用工作餐，花顺发现全员只有她一人是女性，这感觉真有点神奇。
回到酒店，每个人在各自房间休息，从吃饭开始，午休时间有两个小时，花顺终于可以在空调房里享受片刻清凉了。躺下便开始做梦，又见雪域荒原，饿狼嘶吼，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漫无边际的奔跑、躲藏。直到迷迷糊糊醒来，一阵恶心，肚子开始翻江倒海。上吐下泻，浑身发冷，高烧起来了。
连日的疲惫，身体在那一刻又一次崩溃。还好余长青送来了药，吃了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花顺想起已到回程的日子，可身体依旧虚弱无力，她拨了电话给章石奇，想来这一路这么辛苦，定有几句叮咛和安慰吧！
章石奇接到电话听到“回不去”三个字，便挂断了，不听任何解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有对他人期望的一片天，天塌了，期望破灭，好像还会抢走一亩三分地。花顺没有明白章石奇的恨包含了压抑许久的自卑，还有她在付出中不断的加码。她无力思考，身在异乡，先抛开情绪，恢复体力才能回家。
第三天花顺胃口有一点恢复了，其他人都已经提前回程。余长青像老大哥一样留下来，说再等一天回吧，估计顺顺再休息一天就好了。
回程赶上了一趟绿皮火车，慢节奏可以涤荡心灵。
一路上，花顺吹着热烘烘的自然风，风中带着沙，吹得每个人都灰头土脸，也不影响聊天氛围。余长青的故事很长，从ALT团场的老家、年迈辛劳的父母、当新闻主播的小舅舅到葬身火海哥嫂一家，悲欢往事令人唏嘘感叹。说到人生起落、生命无常，对面铺位的男子也加入了话题，他是陪着患骨癌的母亲去乌市复查身体的，在沉重的生命课题前，一切烦恼如窗外风景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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