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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乔装行险

    中午,唐飞只穿缴获的晋军红底蓝纹麻布深衣,脚上踩着褐色铜甲泡长靴,避开明显被人为开拓出来的山间小径,以免留下可疑脚印,沿着一些荆棘丛生但其实也能勉强通行的兽道在山岭间穿行。

    唐飞似乎在山林中左闪右避,如鱼得水,衣服虽然时不时被划出破口,整支靴子上也泥点斑斑,可是移动速度没有明显渐缓,直到远远看见一个相近装束的少年的身影,才缓缓停下。

    “翻了六座山,看了八个聚落,挑了半天,你最后不还是选第一个下手吗?”姬开坐在一处晒干了的树墩上,看见唐飞一个摆手的动作,嘴快地嘲笑一句。

    接着,姬开低头仔细看着手上的白麻布,上面有炭笔画出的图案,想了一阵,然后又捡起地上其他几张手掌大小的白布,对比着思考起来。

    过一会儿,姬开迎着光小心走到山坡的林子边缘,和唐飞一起探看着山脚平地中那座村落的动向。

    “要不还是晚上摸进去,我俩都没有夜盲,夜色就成为我们的助力;如果大摇大摆地冒充,风险有点高,晋军这身皮不一定能唬住这些土著,尤其是我这一米四的个头披着盔甲更有点奇怪,到时候我怕拖累你,变数太大。”姬开很有自知之明地分析着自己的战斗力,即使脚下这座村落不过七八座小屋,但是还没有亲手杀过人的姬开,心里还是惴惴。

    唐飞没什么起伏的声调响了起来,“我们摸不进去的,且不说那座瞭望竹楼,我们身上的涂的熊粪的气味就躲不过村里的狗。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你能不能打,而是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人,任何正面的战术动作,我们都不能有效完成;所以我们才需要冒险不是吗?Boy,你自己说的,要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武力,而不是把剑交给别人。”

    唐飞顿了顿,接着说,“况且这种事我干的多了,难得这村里青壮都如你所说被抽调一空。只是,我其实更担心,你能不能如你所料的收拢住奴隶为我们所用,要知道我以往抢这样的村子,没有上百,也有八十了,从奴隶中补充人手,我不是没做过,但是那些人可不好用,要不就是身体太差,要不就已经是别人的熟奴了,反而比那些关半个月,再用点小手段就入伙的普通村民难搞。”

    脑中自动过滤掉唐飞“自首性发言”的姬开,只是想了想,回道,“这两天,我们都看到了——这八个村子外面耕种放牧的奴隶有很多都有暴力反抗行为,而且奴隶数量对于这座聚落太多了些,那新来的奴隶来源不难猜,八成是我爷爷麾下的部众,就算有一些是像你这样被招徕的外人,刚刚被抓成奴隶调教的这段时间,正好是怨气最大的时候,我们按计划甄别就是,都有用处的。”

    “那就不用犹豫什么了,就像我这么多次起伙招人一样,咱们去那找点人手。你放心,你和我去只是装装样子,到时候执行计划的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保护好自己吧,帮我倒是其次,毕竟你连弓都拉不满,你别被人弄死就够了。”唐飞说完,拉着姬开走向之前的树桩,扯开三个包裹,自顾自开始穿甲调弓,时不时出言让姬开打下手。

    接着,等唐飞完事,就反过来像帮一个芭比娃娃穿衣服一样,把姬开的小身板硬套进皮甲里,一些系绳不够长的地方,唐飞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细绳重新打结接上,然后捆紧。

    你别说,除了身上有点重,晋军贵族甲士这种一看就是经过精加工压制成形的两层动物革片甲十分的厚实,防护力连唐飞都说好,比之前伏击晋军之前两人缴获的只有前胸的青铜甲防护力要强不止一点。

    等最后调整好肩甲和头盔的松紧,唐飞半推着姬开拿起兵器往山下走去...

    东下洹里,是唐飞和姬开两个恶客即将造访的赤狄村落。

    全村只有七户,但人数却不能说少,足有男女老幼一百二十多人,这里要说一句,因为此时生产力的限制,东周体系下各国除了齐鲁曹邾,因为商业发达,下层国人有分家习惯之外,秦晋卫邢这些长期与戎狄接战或融合的国家,基本都带些戎狄风俗,即“戎狄之教,父子无别,同室而居。”,也就是说,此时一户,是兄弟姐妹、父母妻子混住的大家庭,有个10~20人是很正常的。

    东下洹里,日子不算好过,但是也不能说过不下去,和现在大多数散在太行山东麓狭小丘陵平地的其他百人规模的赤狄村落一样,此处的赤狄人大多来自大部落,比如甲氏,荒年主动或被动剥离的小宗族,从一开始的一户或者两户20-30人经过长时间的山林游猎,最终为了满足更大规模的食物需求,选择某些大部落难得占据的零碎边角定居下来,然后想方设法地搞来源自晋、齐、卫、邢等国的作物种子和种植技术,就在山间开垦耕地,加上传统的游猎技巧,以期继续壮大部族人口。

    但是因为技术的半吊子和土地肥力的限制,这种赤狄小部往往不管是种哪种作物,比如黍(黄米,塞北地区称之为糜子)、稷(小米)、稻(水稻)、麦(冬小麦)、菽(大豆),产量都十分感人,不过相比于其之前完全依靠的渔猎或者游猎生活,到底撒下去的种子就算不管,也能拜此时温暖气候的福,有所收成。

    以粟为例,此时的半吊子赤狄人种粟,一亩(现代亩制)种下去大概3斤种子,最后亩产能到60斤左右,种收比是有些惨不忍睹,但是因为此时整个中国北方动植物资源丰富,赤狄自己内部组织又不严密,要交出去的部分不多,这么经营下来,在周围猎场资源没有枯竭之前,东下洹里勉强在食物一项是能自给自足的。

    而现在,定居不过20年的东下洹里上下都认为好日子还后头,因为前几日为了响应甲氏首领的召唤,东下洹里咬牙派遣了几乎所有适龄青壮前去参与和中牟翼氏的战争,而果然,这种豪赌在胜利后,一下子带给了洹水南岸积极响应的众多聚落以丰厚的回报——当族中青壮带回了赤狄大部落才有可能有的诸夏农夫俘虏,那些知晓更高级耕种技术的农奴,正是此刻的东下洹里所需要的。

    青壮来了又走,再一次响应甲氏首领去攻打翼氏最后的城邑,但短暂回归带回来的消息却更让众多留守老幼振奋——连祖辈口中把他们赤狄从大山以西赶到大山东边的晋国都加入了战斗,青壮们这次接着满载而归还会有什么悬念吗?

    至少,现在坐在村里最大的茅草屋里的族长甲东,不会对又一次胜利有什么疑虑,他仔细的擦拭着手里错金剑柄的青铜剑,仔细欣赏着自家儿子带回来的礼物的每一处细节,心里啧啧称奇,想到,到底是晋国的贵族,哪怕是流落到赤狄之间快一百年的晋国翼宗,也还是能做出这种精美的器物。

    就他所知,曾经参与灭亡周人黎国、邢国、卫国的赤狄大族甲氏不是没有能力做出这种“珍宝”,但是产量限于铜料的稀少和工匠技术还有缺失,这等器物一向是只有甲氏本部,占据了邢国国都一带的大部落才能享有的东西,实际产量很低,远不如周人。

    正当甲东边擦剑边想像着,这次族人能带多少战利品回来时,一声悠长的号角打断了甲东的思绪。他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还没出门,自己的弟弟就推开了木门,然后语带焦急地说,“大兄,里门外有两个晋国甲士前来,指名要见你。”

    晋国人?甲东十分疑惑,第一反应是晋国人要对他们村子不利,如今村子里只有十几个男人了,还包括五十岁以上的自己和弟弟,和七八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镇压村子的二十多个奴隶都人手紧张。但是甲东转念一想按理说晋国人不该知道他这么个小地方,而且只来了两个甲士,虽然洹水南岸因为没有大部落,所以实际上出不起晋人那种武备齐整的甲士,但是两个人似乎不像是来攻打他们的,那还是见一见吧,毕竟听说现在晋国人是他们的盟友。

    带着满脑子问号的甲东,就这么亦步亦趋地来到在里门附近,一眼看见了篱笆外两个全副武装的“晋人”,只见两人席地而坐,对着自家村子指指点点,但却没什么其他恶意举动。甲东观察了一下,发现没事,就主动走到两人面前,做一个赤狄平辈见面的抱拳礼,然后问道,“不知两位贵人造访我们这个小地方作什么呢?”

    甲东还想着晋人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两个晋人中较矮的那个瘦小甲士就对着另一个身形高大、足有八尺(一米八到一米九)的甲士窃窃说了几句,然后,那个高大甲士听完又对矮甲士说了几句听不懂但是语气恶劣的话。

    等着的甲东大致明白了高大甲士不懂狄话,而那个瘦甲士在翻译,正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那个瘦甲士说的话却让甲东当场呆立,可谓是晴天霹雳。

    因为瘦甲士语带愤怒地质问道,“我们晋军斥候队在你这附近丢了一个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