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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打扫屋子

    “住手!”刚从厨房领人出来的石雀,才到门口就见自己主上的婢女,羽林院的管家,虎姝被日常来传递饭食的酆氏侍女们围住,当即就出声喝道,“左君夫人及两位偏室君夫人的飧食在此,尔等怎敢为难主君的使女?”

    石雀用手点了点身后四名兵士提着的食盒,然后上前一步拉着虎姝后退。

    怎知反应过来的华荷悄悄和左边的侍女“咬了咬”耳朵,那得令的侍女马上小步跑出院门,不一会儿带着七八个酆氏甲士回来,华荷趁势一下子逼迫上来,叉着腰叱道,“这个野兽养大的贱奴敢偷穿主人的衣服,还想私藏主人的私房菜肴,该杀,我今天就代我家君夫人行家法,你这个守门的奴隶给我让开。”

    “呸,这里是主上的猎所,不是中牟的别馆,我是主君的御甲伍长,你个贱人才是奴婢。”说完,石雀一边后退,一边抓起腰间的牛角号递到嘴边猛吹。

    “呜呜呜...呜呜”石雀吹出了训练已久的“遇敌”号,然后招呼身后四个放下食盒的御甲兵士一同抽剑在手,准备固守待援。

    被临时喊来的酆氏甲士没想过事情闹得这么大,才想抽剑反击时,只听得院内院外四处都有兵戈碰撞、集结呐喊的声音响起,几个酆氏甲士久经战阵,哪里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半刻钟后,院中带队巡逻的石川,先领着两伍队伍严整、长短兵器俱全的甲士循声搜索而来,石雀见状,眼神示意自己队尾的士卒前去迎接。

    站在远处的石川看着门前对峙的石雀等人,听完来人的诉说,却没有像石雀想像那样义愤填膺得冲过来,反而大声斥责面前的石雀队来人,“胡闹!主上教给你们旗号金鼓,就是这么滥用的吗?等会我再收拾你们!”

    言罢,石川先叫来身后的号兵,然后示意号兵,吹起了“呜堵...呜堵...呜堵“三声待命号,接着转头向乙字伍长叮嘱道,“按照御甲号令条例,你亲自去主公处解释此处情形,手下其他人分别去通知府内外听见号声的御甲、国人,解除警报。”

    直到看见领命而散、挤出院门的乙字伍众人没有受到酆氏队伍的阻拦,石川才带着警戒状态的御甲丙字伍靠近石雀一行人,对着酆氏甲士小队的头目,酆戈,做了个合手前推再稍往下动的“土揖”礼,然后朗声道,“戈甲首,虽然是一场误会,但是没有主上明令前,诸位且先解兵,和诸女官到院门左侧等候。”

    被要求解兵的酆戈自知理亏,但是缴械对于一个春秋武士是很大的屈辱,酆戈左右为难之际,华荷却先跳了出来,“你个牧奴敢让我们酆氏听命吗?翼氏的家主能养得起你们,都是我们酆氏的功劳,你们吃我们酆氏的粮食,就是穿的甲、用的兵器,那样没我们酆氏的资助?你们主君都不敢冒犯君夫人,哪里轮到你这个牧奴大小声,我今天代表君夫人,二三子给我滚开!”

    一向中规中矩的石川闻言,也不争辩什么,取下背上的角弓,退到丙伍组成的戈阵之后,喊道,“唐大夫训练我们时,曾经说过‘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主上拔除你们的奴隶身份,恩养无数,就是为了今日!”

    说罢,石川对着酆戈脚面就是一箭,丙伍六人也像收到信号,一齐挺着长戈逼近,眼看就要捅上去了,华荷等侍女尖叫不已,盯着脚前颤抖箭羽发愣的酆戈却一下子清醒过来,当即抛下手中短剑,喊道,“且慢!吾等听候君上发落便是。”

    随后,酆戈又亲手夺下身后两个士卒的短剑丢在地上,倒退着挡住酆氏众人,退往院门一侧。

    就这样过了一刻钟,从羽林院方向突然窜出一队荷甲负弓的半大少年,石川仔细辨认,正是自家主上编定的羽林院高中、初中、小学三部中的14-16岁组成的高中部的羽林郎,领着他们过来的正是石川派去通报情况的乙字伍伍长乙贲。

    乙贲来到近处,派了两个龇牙咧嘴、最凶的羽林郎护送着虎姝离开,然后对着已经被控制住的酆氏众人,举着一块雕花木牌宣布道,“主上令,既然酆氏敢在主君的猎所,抢主君的饭吃,那酆氏也就别吃了,主君的地方容不下你们!即刻始,所有酆氏人等一律赶出猎所,不得入内,留吁、铎辰两位君夫人所需,自有猎所专人负责运送。”

    说罢,乙贲指示四个牵马的羽林郎提起两个食盒自去,再走到石川面前,把雕花木牌递上。

    石川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块,两者的不规则锯齿、背面简体字防伪暗印相合无误,便转身示意剩下的二十多个羽林郎上前押住酆戈一行人,说道,“符令在此,戈甲首当无疑意,川这便送诸位出寨,望诸位配合,否则在下只得见血了...”

    话分两头,等中牟两位侧室君夫人收到姬开秘制私房菜,送菜的羽林郎返回,迟迟没等到自己那份的左君夫人酆雅,或者说隗雅,又或者按照春秋出嫁贵女基本法命名的,翼隗,终于等到了自家惊慌失措的侍女来告状,而华荷等人被赶回中牟的衰败模样和前因后果,早就被送菜的羽林郎传得满城皆知了。

    等到听闻城中议论的酆氏三陪臣酆穆、酆鸣、狐兰赶到别馆,求见自家少君时,隔着院门都能听到巨大的杂物落地声,还有翼隗的怒喝质问,“那个翼氏小儿除了送食盒给东西两房的贱人,还说了什么?”

    “禀少君,前去送餐的羽林郎还叮嘱两位君夫人,说是那道红烧熊掌,因为一些琐事耽搁了,如果凉了的话,风味不佳,尤其是西房君夫人正值月水之期,更不可食凉,请两位君夫人叫庖室稍稍闷热,再行食用。”酆氏陪嫁的别馆护卫队长,酆甲回道。

    酆穆、酆鸣、狐兰三人听罢,面色难看地互相交流眼神,但是还没有交流出个结果,只听得院内又惊起一声爆喝,“不要叫我少君,谁想做那个竖子的少君,打伤我的侍卫,羞辱我的侍女长,我以前瞎了眼觉得他是个宠我的良人,给他求来阿父的财货,供他挥霍!那个竖子忘恩负义、不为人子!你,你给我带人去东西二房把那竖子的食盒砸了!!!滚!!!”

    看见头上流血披面的酆甲匆匆倒退出来,作为陪臣之首的酆穆不能不出面了,他站起身踱到门边,通报道,“老臣酆穆请见少君!”

    院内听闻此声,静了下来,接着传来一众人往院子深处而去的脚步声,酆穆三人松了口气,觉得自家公主到底没有完全气昏头,直接把他们叫进庭院见面,到时候弄一身灰尘,坐不好坐,站不能站,其实他们三人跌份倒无所谓,就是怕被人嘲笑少君礼节淡薄、苛待老臣就不好了。

    果然,大概一刻钟后,一位侍女就来门外见礼通传。

    然后,酆穆三人赶到正堂见面。

    作为公主雅远房叔叔的酆穆刚想开口,就被打断,“穆叔,小童想让你们发兵,把那个翼氏竖子从猎所里抓回来,你们三人谁可以领兵?”(国君夫人自称“小童”)

    被吓了一跳的酆穆还没开口,他的儿子酆鸣先劝道,“君夫人,既然入嫁翼氏,怎么能贬称丈夫呢?国君没有大的过失,您僭位号召国人,国人就会犹疑;丈夫没有大的过失,以妻攻夫,妻族也没有好的借口参加,我们从长计议吧。”

    “穆叔!鸣哥这是站在外人的一边对付我吗?难道要逼我去委身少阳,才能出这口气吗?”翼隗哭道。

    酆穆不说话了,从小娇生惯养的翼隗已经到气头上,他这个长辈反而要最后开口才行。

    于是,得到暗示的狐兰正色道,“少君,眼下东边洹水部族正要进攻中牟,我们本来借口这件事,才刚刚把崇叔横赶出去,为我们抵挡消耗,崇少阳借口春耕,已经躲回崇台邑最后搜刮一次去了,他不在,能毫不犹豫地跟随我们出去野战的只有本部和不到三分之一的国人,才不到600人。最新的内应消息,国君已经派人前去青石谷稳住了唐飞的三百士卒,唐飞恐怕不日就会被放归,廧咎如部也与我们不善,我们不能冒险。”

    看着自家侄女慢慢冷静下来,酆穆到底心疼自家人,补充道,“雅儿,不要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潞国内昏君一脉已经和晋国公室越发亲近了,艾邑、曲梁、垂棘、屯留、余吾、铜醍六个大邑,我们也只能掌握三个,铎辰、留吁在我家和国君间摇摆不定,酆氏压制国内的兵力再抽不出多少了,甲氏得了邢卫故地,实力越发滋长,又和潞国国主结亲,所以当初才要你嫁到这里,翼氏和廧咎如部不能倒,如今我们还要靠翼氏百年经营的根基来拉拢廧咎如部,不要耍性子胡来。姬开那个竖子既然要用听命于自己的人马和甲氏消耗,那就由他们去,我们守城便好,如果付出些财货,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那就太好了,我们这次停了他的粮食,他终究是要回来求你的,到时候你再拿捏他即可。”

    从小就接受“宗族为大”教育的翼隗被劝了回来,脸色平缓下来的翼隗舒了口气,道“雅儿知道了,多谢两位叔叔的忠告。”

    但是随后想到什么似的,自己补充一句,“这次不罚他个三天三夜,决不放过他!”

    装作没听见后面半句的酆氏三人正要告退,就听得酆甲在门外禀告道,“禀少君,东西二房主动遣人送来国君所送食盒,菜肴已被温过,两位侧室君夫人托话,恭请您享用,不知如何回复?”

    “哼,算那两个贱人识相,拿进来吧。”翼隗说完,看向酆穆三人,说道,“两位叔叔和鸣哥想必没用晚饭吧,如此正好,便一起尝尝那个竖子的手艺,嫁到这等荒僻之地,唯一过得去的就是这饭食了,那姬开不应该当翼氏的家主,应该去当阿父的庖厨。”

    酆穆等三人站住了脚,从半年前开始,翼氏家主,自己名义上的主上做的“私房菜”可真是远近闻名呀,三人甚至私下里动用过姬开身边收买的内应,可是这私房菜还真就是姬开一个人闷在自己房间自己做的,每天量很少,就连食材配比都十分保密,除了一两个亲近人,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但是吃了之后那种唇齿留香的滋味,真真让人留恋。

    只可惜,三人除了偶尔会因为姬开的赞赏被赏赐几道菜外,其他时候只能透过一些小手段,从其他被赏赐的人那“想点办法”,但僧多粥少,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主动”邀请他们一起评鉴的,并不能像姬开的三位夫人那样,每餐都有一份。

    而且三人今天收到风,今日飧食主菜乃是头牌菜“红烧熊掌”,什么叫红烧,三人问遍了家中庖厨也不得其法,但是没尝过的三人听说这道菜就是“天生神厨”的国君也要花很大精力,甚至内应交代此菜要花费国君祖传的某些不能再生的珍贵宝物...

    想到这里的三人各自迫不及待地入席,等着开饭。

    终于,大概是后厨分好了分量,姬开的四道菜加上后厨自己做的些加菜,先分成七鼎六簋端到翼隗桌上,她甫一打开正中间鼎的“鼏”[mì],熊掌的酱香气就充盈了整个正堂,让所有人食指大动。(“鼎”是放肉食、可以烹煮的器具,“簋”是盛放谷物的器具;“鼏”是茅草编织而成的鼎盖。)

    然后,酆穆五鼎四簋、酆鸣三鼎二簋、狐兰一鼎一簋,鼎中都有熊掌,只是分量不一,这其中酆鸣虽然看到翼隗和自家三人敢自比诸夏诸侯、大夫、上下士的礼器数,觉得有些不妥,但一想潞国国都艾邑都是从灭亡的诸夏中的黎国手里抢来的,同时自家赤狄灭邢驱卫,连这些有两个大国都不堪一击,那么翼氏也勉强可以算黎国这样的小国,不被周天子承认罢了,那稍微超仪无所谓啦。最最重要的是,自己三个鼎中的美食实在是太香了,不能再忍了!

    没有外人的场合,四个酆氏贵人吃相逐渐放肆,吃到最后为了啃干净,戎狄化了,丢掉中原人的“匕”,直接上手使劲嘬...

    与此同时,青石谷和青龙山下的猎所里,代号“锄奸”的“清理活动”已经杀得人头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