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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之雾

    雾气层层展开,其内部像是个无限延展的灰色空间。

    那里面静谧的有些瘆人,竟让奈亚第一次有了“必须要发出些声音”的念头。

    “奈亚依托提普,我可等你好久了……”烟雾之中,有一瘦小的身影浮现。

    那人与店长眼神相似,也有着金黄色的瞳孔,只是头发是银白色的,身高只到奈亚胸前,身着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衣。

    “你是谁?”奈亚眼见来者是一小孩,心中警备卸下了一半。

    “我叫无名之雾。不过我不大喜欢别人这么叫我,更何况还是你。”

    男孩眯眼,脸上一直是微笑。

    “少年,我们还应该在这之前还没见过吧……”奈亚面对未知,本能性的排斥。

    “你原来已经不记得我了吗……那还真是遗憾,我们曾有一段美好的过往。”

    男孩手背在身后,望着奈亚,

    “比起别的神祇,我还是更喜欢你。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接近人类的外神……”

    面对这猝不及防的表白,奈亚心里却格外冷静,

    “我才不是什么神祇,我只是普通的人类。”

    奈亚回顾自己十来年的生活,除了今天来了这鬼地方后怪事频发,其它的时间她的生活都是极其平淡的。

    她宁愿相信有什么东西寄生在自己体内,总有一天,她能将她连根拔起,将她彻底祛除。

    “哦?”男孩睁大了眼,身体烟雾般消散,不一会又重新凝聚在奈亚身前。

    脚下的雾气将他托举升空,直到能与奈亚的视线平齐。

    男孩又凑近了些,仔细端详起奈亚的面容。

    奈亚想要后退,腿脚像是被镣铐栓住了一般,无法施力。

    过了一会,男孩点了点头,

    “确实,现在的你太不完整了,像一片破碎的玻璃,需要我一点一点来缝合。”

    说罢,男孩温和的笑了,脚下烟雾随之散去,

    “抱歉,刚刚我有些失礼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的人名叫奈奥格索西普,叫我索西普就行了。”

    他拍了拍手,寂静的四周突然响起柔和欢快的乐曲,

    “Nowimhappyistoodupforsolong.Andbabythisiswhereourstorystarts.Ican'tstopcan'tstopthislove.”

    (如今的我是多么庆幸能够为你驻足。我的爱人,这是我们故事的开始,我早已无法停止这段爱恋。)

    男孩落到地上,对着奈亚单膝下跪,从空无一物的烟雾中取出一枚戒指,向奈亚献上,柔情地看着奈亚,

    “奈亚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啊!?等等,你这是干嘛?”

    奈亚面红耳赤地看着男孩。

    而那位俊俏可爱的小男孩,正在向自己求婚。

    “我已经决定好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只爱你一人。”

    男孩从一开始就十分真诚,至少奈亚没有感受到别的情感。

    至少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孩是真心喜欢自己。

    戒指,黑色西装,浪漫的乐曲。

    这场突然的求婚,像是索西普蓄谋已久的。

    但是不要啊,我怎么能和一个这么小的男孩结婚呢?

    话说他也不是人吧,别的生物是不是不在乎结婚的年龄?

    奈亚陷入混乱,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

    索西普没得到回应,便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跪着。

    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们在做什么啊?”

    原本温热的氛围中,不合时宜的传来这么一句话。

    索西普咋舌,不满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原本周密的烟雾被划开一道黑色的裂缝。

    黑发男子右手执剑,脚踩着那道裂缝的边缘,不期而至。

    “店长!”奈亚叫到。

    店长左右来回扫视着,心中意会,拍手起哄道,“在一起,在一起……”

    “呵,来了个不速之客。”索西普继续跪地,目光放到了地上。

    “那我走,行了吧,你们继续忙你们的……”店长打了个哈哈,转身看似就要离开。

    四周的烟雾像是拥有自主意识那样,突然对正要离开的店长发起攻击。

    店长脚下瞬间显现出一滩殷红,一双双血色的手从那黑红色的池水中伸出,抵挡住那片烟雾的攻击,

    “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奈奥格……”店长回过头来,眼中是红色的宇宙。

    “我和你之间,没有这种人情可言。”

    索西普目中金光闪烁,那些飘渺的烟雾转眼间变成各种利器,刺向店长。

    店长于原处站定,脚下的血池中再次伸出数只血手,抵挡住了烟雾的一轮轮进攻。

    “不过这一次你的直觉是对的,我还真不会就这么轻易把奈亚交给你。若不是你先出手,估计现在赢的人已经是我了。”店长声音冷峻,暗藏杀机。

    奈奥格冷笑一声,“当了这么多年同伙,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品行,你这个狡诈的恶魔。”

    店长默不作声,脸上不再像平常那样,一直挂着微笑。

    沉思片刻后,店长将黑剑丢入血池中,血池中有血手涌出,将其吞没。

    过了一会,血手们又再次汇聚,向他们的主人呈上全新的武器。

    那武器像是把白色的弯刀,又像是某些生物的脊柱,带有永不消散的红光,大概是动物的血肉。

    “切!”

    奈奥格从嘴里吐出异物,迫于无奈,只能暂时结束自己的求婚仪式。

    烟雾解放,于四周肆意的狂轰向店长。

    店长面对烟雾丝毫没有退却,他不像别的人那样,对这些事物充满未知,但换做十年前的他,也许还是会对这些事物束手无策。

    “我们都是活了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怪物,有些事情,没必要一直耿耿于怀。”

    这好像是店长回忆里对奈奥格说的最后一句话,从此之后他们俩便再也没见过。

    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他仍旧是小孩的那般模样。

    店长从口袋里拿出一本黑皮书,嘴里念叨着,

    “四分之一融合,阿撒托斯。”

    店长脚下的血池扩散了数倍,隐隐约约还能从血池中听到有人擂鼓,有人吹笛。

    那声音并不好听,反而是一种极其疯狂的旋律,像是召唤灾厄的呢喃声。

    但是,听到这嘈杂的交响乐后,奈亚心中却突然有了想要跳舞的冲动。

    虽然那股冲动还在可控的范围内,但奈亚还是双手捂耳不愿再听,而她心中的那位则一直重复着那句,“快逃,快逃……”

    店长踱步走向他们这边,脚下的血池以他为中心,跟着移动起来。

    “这样一来,对你我都没什么好处不是吗?”奈奥格极度不满地看着店长。

    店长却不为所动地继续向他们这边走着。

    奈奥格无奈地抬起了双手,“不过,现在的你,已经是个毫无理智可言的疯子了吧……”

    奈亚望着店长,望着,在她眼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白色身影。

    人类也好,怪物也罢,奈亚都没法用一句话来概括总结。

    就连奈亚她自己也混沌不堪。

    很难说清楚她现在到底是人类,还是怪物了。

    只不过,有一点她是能确认的,那就是现在的店长比起奈奥格,更像是一头怪物。

    小小地少年终究是没能敌过那疯狂的血红。

    奈奥格身边汇聚起的烟雾涣散,连带着瞳孔中的金光,和自己微弱的意识……

    “就连在这种地方,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吗?”奈奥格眼神飘忽,一只手扶着额头,表情狰狞。

    店长和血红仍在前行,那些来自于其脚下的手,像是被翻倒的条虫,无序而狂乱地挥动着,随时等待着主人下达屠杀的命令。

    奈奥格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奈亚,那个女孩此时眼里泛起了许许多多的情感。

    像是明暗交织的海底,带着海床上的余热,带着海水中的咸与凉。

    奈奥格被这一幕吸引。

    这个不大男孩也有段灰色的往事,有个女孩闯进了他的心里,那女孩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懵懂童年开在家门口的那家书店里,除开那些无趣的儿童文学后所剩下来的唯一的那本奇幻小说。

    像是查理九世,怪物大师。

    在那之后,奈奥格还遇到了许许多多的女孩,只是没再像当初那样为了某个人欣喜若狂。

    那个位置一直还留着,终于终于,他总算是又见到了一个和她极其相似的女孩。

    “若一切只如初见该多好呢?”

    奈奥格自言自语道,因为他知道,有些话只能对自己说。

    “无名之雾,四分之一融合。”

    一瞬间那些烟雾于空中绘成图画,像是无穷的银河。

    在失去意识之前,奈奥格最后的回忆停留在了一个日落的庭院里。

    一个白发的女人像是母亲那样,让自己躺在她的腿上,细心地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你何必为了那些怪物做到这份上呢?怪物们可没有你所说的那些人情,他们不会像你那样为了一些鸡毛蒜皮大发脾气,也不会像你一样为了因为一个举动而感动落泪,你到底为了什么呢?”

    奈奥格望着天边,眼神殷切,像是在挽留着太阳。

    记忆中的女人和奈亚有着想似的容貌,长长的白发尾部用皮筋系起放在右肩。

    “因为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活着的念想啊,比方说是为了一样东西,也比方说为了一个人。总而言之,就是一件值得让人为之付出生命的事物……也许,现在的你还不能懂吧,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