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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云雾起

    “那你倒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诉已不耐烦。

    “我若告诉你,那七具尸体就是许家七兄弟,而杀人的,也的确就是那些死人呢?”

    风诉这下子愣了。

    雪云霜接着道:

    “那捕头小心翼翼地翻开那堆白线,却看见那茧上的钢丝一部分句在简上,大部分连在尸体上——自小腿刺入身体,又从肋部穿出,再刺入尸体上臂内侧,在手心处盘成一盘。

    捕头虽不通机关术,却还是能看明白的——

    茧被剖开前尸体与茧一起钩在钢丝上,故尸体能保持原样留在茧里。而若是将茧底剖开,茧就支持不了身体的重量,尸体随之下落,上面的钢丝随即拉紧,便牵着死人的手臂向上挑去,而死人重量之大,钢丝被拉动时,自然速度奇快,是以难以躲闪。

    而这七只茧是分别挂在大厅两侧的,故每个人的第一感觉是站在茧朝屋中间的那一面,七具尸体都面朝内,自然不必担心无法伤人。”

    “这极简单的机关,竟也能如此狠辣有效……”

    风诉喃喃道。这实在像极了老三的风格。

    “这话倒是不假,红蜘蛛非但武功身法奇诡,而且机关术学得也不错。”

    雪云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过,这机关并不止于此,那些吊住尸体的钢丝都束在一起,连着大门的门轴。七具尸体一起落下,便也随之将门关死。”

    “一个人力气再大,自然也是推不开由七个人抵制的门了。”

    “那捕头看明白了这一环环机关,明白以己之力是难以出去了——说不定门窗上也藏着,可以随时夺命的机关。

    就在他犹豫时,一阵惊呼声突然传来,捕头这才意识到——这一队捕快并非只有七个人,其他人应该还分散在各处。

    不过自己这边的动静也不算小,他们为何没有赶来呢?

    他冲过几个隔间——里面都是被放干血的尸体——来到了传来监护的那间屋子,却看见几个捕快站在那里,脚上还都挂着一具死尸——那些尸体的内脏被钩子扯出体外,此时甚至还在抽搐,显然刚死不久。

    不过他们没时间细看了。

    这间屋子却比前厅亮得多,捕头很容易地看见了一群蜘蛛。

    血红的蜘蛛。

    它们正向那些被拖住的捕快抓去,而他们却吓傻了一样,被尸体拖倒在地。捕头抽出配刀,砍断了几具尸体的手,其他捕快也接连效仿。终于,捕头带着五六个人逃了出来,来到前厅,他们合力推开了门,但这时,屋里的蜘蛛却疯了一样的朝他们扑过去,连那些尸体上也有蜘蛛爬出。

    蜘蛛速度奇快,他们即将被包围。

    多亏一名捕快用火折子点着了酒瓶——他自己私藏的酒——余下的人才得以逃出。”

    雪云霜长出一口气,似乎终于将这故事讲完。

    可风诉还有一个疑问。

    “捕头的经历自然很容易弄清楚,因为他毕竟是活着的,自然可以将这件事说出来。但那许家垸里的杀人过程,你却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时,两只空茶杯一杯再次注满,来的还是刚才那端着茶水的家丁。

    那人似乎并不多话,把茶杯注满就退回屋去。

    雪云霜抬手弹了一下风诉的脑门,笑道:

    “你这家伙,却是聪明的很啊!

    他们冲出屋外,却看见原来空无一人的院子里躺着一个人——正在呻吟的活人。他们也想不了太多,拖着这人冲出院子,再用刀鞘别住大门,这才得以喘息片刻。他们也得以仔细看看眼前这人。

    看到这人的样子后,连他们的心都不禁为之一震:

    那人双眼已被划瞎,眼皮下垂着两行血泪;两只脚的脚筋和右手手筋已被挑断,此刻也是血流不止……”

    听着雪云霜的讲述,风诉眼前已浮现出那卖膏药的老瞎子的模样。

    难道那个落魄的瞎子,竟会是见证“红蜘蛛”行凶的证人?

    风诉忍不住将这话问出了口。

    “不错,他就是那个寻师无果的徒弟,是见证血案的唯一证人,是唯一在红蜘蛛血腥屠杀下活下来的人。”

    风诉兀地站了起来,叫道:

    “那就去找他啊!既然他目睹过红蜘蛛杀人,那他知道的信息一定不少,为什么不能去盘问出更详尽的信息呢?”

    雪云霜叹了口气,道:

    “但他已将他见到的、听到的都告诉了我,而且在我眼里,他只是个自食其力的普通人,若非制衣补衣算是个帮扶他的借口,我早不愿再去打扰他了。”

    风诉像吞了只苍蝇一般闭着嘴,坐了回去,一手抄起茶杯,猛灌了一口——他实在是不能理解雪云霜做事的道理。

    雪云霜尴尬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道:

    “看我这做主人的,自顾自的在这说了这么久,竟忘了让你换身衣服,好好梳洗一下。你要不嫌弃这儿倒还有几件闲置的衣物,大小也差不太多,你去挑件换下来吧”

    听到这话,风诉的气也消了一半——其实这本来也就只是股无名火,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已被雪云霜领到隔间,独自在那里换起了衣服。

    他已经发现雪云霜这人每次想要调解气氛,总爱一口气说一大堆话。

    突然,感染似的,风诉竟也笑了笑——没有面具的微笑。

    可他又怎知道,雪云霜讲了这么久的故事,也正是在调节气氛——调节本该及压抑的气氛。

    泪先生……野狐岭……红蜘蛛……

    野狐岭之战,是每一名侠客心中难以忘却的传奇。

    那一战规模不大,只有两人;

    那一战并不壮烈,无人牺牲;

    但那一战留在人们心中的不解与震撼,却无人能及。

    那是泪先生第一次平手;

    那是红蜘蛛又一次名声大噪。

    但又有谁知道,这场十年前的战斗之中,还夹杂着一个孩子——红蜘蛛的孩子……

    雪云霜想到这些,紧皱了眉头,而后却又展颜一笑:

    “管他呢,这信是给我雪云霜的,既是如此,那我就应当管管。”

    忽然想回应他的话似的,偏房里传出了一阵短促的叫喊声。

    雪云霜心里一惊,脚尖点地,一刹那间已冲入偏房。

    像院子里一样,这里没有一个人影——确切的说,是只有半个人影。

    半个人躺在地上,腰部被齐齐切断。而这个人,正是那个倒水的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