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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黑玉妖刀(一)

    梅雪跟着几人向武陵进发,沿途拿着他哥哥的画像问询过往的客商,终于打听到了些许线索,有人曾在武陵东边的城镇见过他,腰上别着一把刀,样式和蛮粗宽阔的大刀不同,细而长,足有四尺,刃口斜向一边,像一弯新月。

    梅雪听后便笃定那是他哥。他哥梅滔精于铸剑,在他们余涛村也小有名气,出海捕鱼的渔民都会前来请他为其铸造鱼叉或长矛,而东海临近和国,其中不少人使用这类单手太刀,铸造手艺也传入了唐国境内,而梅滔也习得了此类技艺,此次前往内陆,便是为了铸造太刀。

    项空尘虽从书中和吴伯口中听闻过和国,但并不清楚,只知那里水多陆少,被海洋大川环绕,先前与唐国也开过几次战,但都败退了回去,至于国内的兵器和习俗他都不甚了解,不过听梅雪说起来,那刀却也有些意思,若是有机会也想见上一见。

    正巧几人前往武陵,顺路要经过有梅雪兄长消息的城镇,便加快了步伐,抓紧赶路,终于在第二日正午到了这座城镇。

    城内和寻常小城相差无几,街市屋宇,酒楼茶坊,只是进入城门时,守城的官兵似乎比其他时候多了些,各个神色凝重,盘查严格。

    项空尘几人虽是清白,但见官兵如此严苛搜查,也隐隐有些担忧。几人之中唯项空尘佩剑,为首的官兵目光凝在他身背的剑上,沉吟了一会,还是放他们几人进了城。

    守城官兵似乎对刀剑类兵器极为关注,且目光中隐约透着些忧惧,项空尘几人看在眼中,猜到城中应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引得守城士兵如此谨慎。

    几人没走出几步,便在城门旁的告示处找到了原因。在几人来此之前,城中连续出现了多名死者,皆是佩刀佩剑的炼器之士,每一人伤口都平整光洁,极似为锋利而轻薄的兵器所致。连续数日也未捉住凶犯,当地县官雷霆大怒,下令全城戒严,由此才这般严查携带武器的武士。

    狸猫看完告示,长叹一声:“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正值满城风雨时期,你们稍稍一个不留神,估计就被押入官府了。”

    “何以见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狸猫得意洋洋,装起了老学究的深沉模样,“此事去了半月却毫无进展,传进朝廷耳中,定是会督促地方官员加紧调查,而地方的官老爷无可奈何之下,没准会抓个替罪羊,结了这一档案子。”

    “这世道不会如此昏暗吧?”梅雪讶道。

    “哼!”狸猫冷冷道,“这世道的黑暗你也深有体会,说不准那官老爷就是如此想的!”

    “混沌老大,你这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什么小人君子,老子不屑!本大爷过得畅快才是最主要的,就连皇帝老儿,我看不顺眼,也照样……”

    项空尘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慌忙向着城内走去,暂且先找了家客栈住下。吃过晌午饭后,几人便也出去帮着搜寻梅雪他哥哥的下落,顺道探询城内杀人案件的消息。

    果然,城中不少人见过梅滔,据着路人的口述,他们在东边街道尽头,找到了一家兵器铺,牌面颇大,两层楼高,进了店门,只见柜台前站着一个光头男子,擦拭着一柄细长的太刀,刀身如弯月,明晃晃的,在有些昏暗的屋中透出几分冷意。

    男子见几人进门,也未显出多少热情,只是淡淡道:“几位,买什么?”

    项空尘几人也未说话,只是看着房内四下都是兵器,短刃长刀,宝剑利锥,弓弩枪矛,应有尽有,可见其这家店底气厚实,难怪这老板显出这副漫不经心神态。

    几人来此并非买卖兵器,只是帮衬着梅雪问询他哥下落,此刻梅雪见那光头汉子露出的臂膀刺着一只白鲨图案,心中有些惧意,迟疑着不敢上前相问,最后颤巍巍说出几个字:“你……梅滔……在这儿……吗?”

    光头目光瞥向梅雪,梅雪立马止住了话头,退后一步。

    “你找他做什么?”

    梅雪一听,心中欢喜,激动问道:“他是我哥,他现在在哪里?!”

    “怎么,今天前厅怎么这么吵闹?”有人掀开里屋的门帘走出。这人古铜色皮肤,额头有汗,穿着一件白色无袖大褂,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

    梅雪闻声看去,呆了片刻,随即大喊一声“哥”,扑进了男子怀中。

    男子也有些震惊,过了会儿,才缓过神来,他低头看向梅雪,嘴角绽笑:“小雪,你怎么来了?”

    梅雪眼中泪光闪动,却带着笑意:“大哥,你出去半年也未回来,我担心你,所以就……”

    “你这个傻孩子,你哥办完事就回去,你担心什么?”男子口吻虽有些责备,但眼中满是温柔和怜惜。

    男子摸了摸少女的头,又转头看向梅雪身后的几人,梅雪也顺着解释道:“他们是我的恩人。”

    梅雪将自己一路的遭遇都告诉了男子,男子聆听时惊怒交集,不过梅雪只是将人牙子的事情一笔带过,也隐去了其中不少细节,这才稳住了男子的情绪。

    听完后,男子霍地站了起来,对着三人深深鞠了一躬,言词诚挚道:“三位恩公,若不是你们出手相助,小妹不知落得何种下场,梅某在这里谢过了……只是我徒有一身铸剑打铁的技艺,并无多少钱财,难以报答几位恩情……”

    男子叹息一声,忽地被项空尘伸手止住:“这位兄台言重了,我们本也是举手之劳,何况匡扶正义乃本门立宗之本,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

    男子又深深一拜:“小妹遇此险情,全是因我而起,若是小妹有所不测,我这做哥哥的当真万死难辞其咎。各位恩情如山,若是有用得着梅某的,梅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项空尘没想到这人还挺客气,也许是东海小村民风淳朴,养育的子女也少有歪念,他扶起男子,笑道:“若是往后有所需要,还请梅兄多多帮忙。”

    梅滔抬起头来,目光瞥见项空尘身负的两柄宝剑,此刻正愁无以回报几人,稍一思量,便道:“梅某技艺虽是不精,但也想回报诸位恩情,不如就将少侠你身负的宝剑交予我敲打修磨,聊表谢意。”

    说罢,他一把拉住项空尘,引入内堂,几人互望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几人穿过院中天井,来到西厢,刚一进门,便觉热浪扑面,正中巨大的铁炉里翻滚着赤红发光的火焰,沸腾的铁水缓缓流动,偶尔发出“嘶嘶”的声音。在熔炉后方,一张长桌上摆满了银亮的太刀。每一柄皆是光可鉴人,寒芒冷冽。

    “哥,你打造了这么多太刀呀?”梅雪惊诧道。

    “嗯,那雇主本是叫我打造十把太刀就行,可后来又追加了五十柄,所以才耽误了不少时辰。”

    梅滔取出项空尘的古雷和苍鳞,细细观察,眼中精光闪动,似见到稀世珍宝一般,爱不释手,过了半晌,才道:“恩公这两柄剑皆是世间少有的宝剑,剑胎灵气深厚沉凝,剑身亦是以极其珍稀的材料制作,只是剑身年月经久,也被消磨些锐气,若是重新淬炼锻造,定可激发出其中威力。”

    梅滔又叹了口气,“不过,两柄宝剑材质罕见,并非易得之物,且以梅某现今技艺难以重铸两柄宝剑,眼下只能稍作锻打,以使其剑刃更为锋利。”

    “如此也好。”

    项空尘谢过梅滔好意,便守在一旁观看锻剑过程,梅滔手臂挥动有力,铁锤敲击在赤红的剑身之上,发出“铮铮”的脆响,火花溅起。

    古雷材质似乎类似于铁,可遇火熔化,但苍鳞的材质却全然不受赤炎侵袭,在熊烈炎火之中如处常温,任凭在旁吹拉风箱的伙计如何使劲生火,锻打起来也未见成效,梅滔费了九牛之力也之未能改变其外形,只好就此作罢。

    几人见梅雪找到亲人,也不再叨扰,告辞离去,梅滔送至门前,又向几人拱手:“几位也许已经从城门前告示知道了,最近半月城里不太平,有人夜黑行凶,受害者皆是佩剑持刀之人,还望几位小心。”

    “听闻那些人全是被轻薄力气所害,梅兄精通铸剑,可知是哪种兵器?”

    梅滔犹豫了一下:“不瞒几位,之前官府的人也来寻我去看过尸体,尸体的伤口皮肉平滑齐整,入肉只有三分宽的创口,我猜想也许是……太刀所为。”

    项空尘吃了一惊,不由得把梅滔所打造的太刀与杀人的凶刀联系在一起。

    梅滔也看出几人的疑虑:“官府也怀疑是我行凶,但凶案发生时,我正和锻剑的几个伙计一齐打造太刀,忙了一宿,他们都为我作证,由此我就被放了出来。”

    “不过,我倒是知晓一点消息。”梅滔压低了声,“我们余涛村临近东海,也与和国通商,听闻过一些传闻,在和国中,素有妖刀吞噬宿主,以血祭刀的奇异传说,那些离奇的凶案说不定和这个传说有些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