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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打官司

    话说张望之正想去喝水,一进厨房便惊叫了起来。焦仁忙赶过来问怎么了,张望之便指着水缸水桶和坛坛罐罐道:“这些水是你挑的吗?”焦仁当然不会承认,她说:“我都不晓得塘里有水,怎么会去挑。”张望之想想也是,便震颤着道:“那,那这些水是哪来的?”焦仁道:“我哪知道,我一直都和汪郎在一起的。”又道:“阿婆,你也别费劲猜了,赶快去买东西吧,不然天就要黑了。”张望之听见这话忙打着闷葫芦匆匆地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张望之回来了,焦仁见买的是米便问道:“药呢?太贵了,买不起,是吗?”张望之叹道:“药得四五两银子,他们又不肯赊账,所以我只好去买米了。这米也是一天一个价,这一斗米竟要了四百文。四百文啦!唉。耀祖这病,我看是没法子看了。“说着又流下泪来。焦仁忙道:”你别急,你去煮饭,我马上去织布。“说着便去了织布房,一刻不停地织起来。

    第二天太阳出山时她已织出二匹布,她把它们交到张望之手上,让她去买药。张望之接过一看,见这布织的薄如蝉翼,轻如鸿毛,平如水镜,细如罗娟,忍不住夸赞道:“小娘子好手艺,天那么黑,你竟然还能织的这么好,而且还织了两匹!你这手艺在我们这十里八乡是没有一个人能赶得上了。这布也一定能多卖几个钱。只是这两匹布虽说都织的极好,但要买药还差得远。“

    焦仁道:”还差多少?"张望之说了一个数目,焦仁便吃了一惊,却也只得道:“你把这先拿去,好歹求他们把药赊给我们,就说我们今天晚些时候再送两匹布过去,明天也是。”张望之见她熬了夜两眼抠搂,忙道:“你一晚上都没睡,再连轴转,哪能吃得消!”焦仁道:“这也说不得了,我们只有信守承诺,他们才肯赊给我们。”张望之救儿心切,便不再言语,拿了布出门。

    到了药铺,她便按焦仁说的说了,又说了无尽的好话,那掌柜的见这布确实织的好,便信了她的话赊了药,不提。

    且说焦仁虽还想再织二匹,奈何她的身体本就极其虚弱,兼之又劳作了一夜,所以这时已是有心无力,那手脚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待不做,又怕到晚无货不好交差,少不得狠命咬牙捱着。到晚终于又织了二匹出来。刚一织完,她“哎哟”了一声,身不由主倒下。张望之听见响声忙过来瞧,见她这样忙赶上来拉。焦仁也挣扎着往起爬,爬了两下才爬起来,在她的搀扶下摸到自己的榻前便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床上。

    “小娘子,你可不能再生病啊,不然我们就没法活了。”张望之抓着她的手担忧地说。焦仁想回她话,可是她实在太虚弱了,虚弱到即无力回答,且什么也不想予以理会。

    第二天焦仁醒来,虽然觉得还是很不舒服,但考虑到不能失信于人,还是挣扎着往起爬,想去织布,可当她坐上床沿要去穿鞋时,就觉得身体更难受了,实实撑不住,便又倒下。张望之煮了稀饭来给她吃,她也只吃了两小口便放下了。张望之心疼地说道:“小娘子,你就安心的歇歇吧,布,我会去织的。"焦仁闭了一下眼算是回答。张望之便又叮嘱了几句随即便匆匆离开了。

    焦仁躺在床上,昏昏默默之间听到织布房里有一阵没一阵的织布声,便知道她一天之内无论如何也织不出二匹布,可自己实在下不了床,便能下床,苎麻也就那么几包,织不了多少布,这如何是好?还有,买来的米也少,再节省着吃也吃不了几天,到时还是要去买。钱,自己是有的,可因为作茧自缚,这时又不好拿出来,现在怎么办才好呢?

    她忽然想起买水的那一枚银币,也不知张望之他们要回来没有,如果没有,这去要回来不也能解一时之急?于是在张望之劳作之余过来看她时,她便问起这事。张望之道:“我哪不知道去要,可是他不肯给啊,只把水桶扔给了我。没有法子,那会子我才拿了纱线去卖,不然我再怎么着也要等织成布才去卖。”焦仁便又动了怒,道:”他竟这么霸道,这简直是没有王法了。“张望之叹道:”可不是。“焦仁失望地道:”我原以为你们这是一个很好的地方,所以千辛万苦赶来,哪知道却也有这样的人和事。“张望之道:”现在这世道怎么说呢,好也是好,但坏也是真坏,就说闾右吧,他在村里横行霸道又不是三五年,而是十几年了,却一点事也没有,这怎不让人失望至极!“

    “看来只有再想别的办法了。”焦仁沮丧地想。

    忽然,一个主意闯进她的脑海。她想了一想,觉得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于是等张望之走后,她挣扎着摸下床,扶着墙走到原先放河蚌的杂货间。进了房间,她见装河蚌的瓦钵子还搁在那里,便走上前去放了一颗宾珠,当她正要合上盖子的时候,想想又放了一颗进去,然后回房间躺下。等张望之再来看她时,她便说道:“阿婆,我那天带来的河蚌,我已经有二天没有去看它了,也不知它是死是活,你替我去看看好吗?”

    一提起河蚌张望之便满心不悦,她揉着酸痛的腰说道:“你还说它是祥瑞之物呢,我看就不是,不然我家耀祖还会被打?”

    焦仁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于是她想了一想才道:“你说它不是,那这没下雨,塘里的水哪来的?还有,这家里坛坛罐罐里的水又是哪来的?”

    张望之张口结舌也被问住了。

    “你就去看看嘛,也费不了多大的事。若它还活着,你就把它放到锅底塘去,好歹也是救了它一命啊。“

    “我们自己都要死了,还管它。”张望之牢骚道。

    “你就去看看嘛,求你了。”

    “唉!”张望之重重地叹着气站了起来,往杂货间走去。她走到瓦钵前往里一望立即叫了一声,旋即,她一把抓起里面的东西脚不点地跑到焦仁面前,气喘吁吁地叫道:“小娘子,小娘子,你瞧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焦仁佯做不知道。

    “这是珍珠,这是珍珠啊!”张望之一迭声地道,“有这两颗,我们就不愁没有吃的,也不愁没有钱看病了!”

    “真的?那,那只河蚌呢?”焦仁明知故问。

    “它?我没看见它。它不知到哪里去了。”

    “它不在那里了?”

    “是呀。”

    “这么说它一定是走了。”焦仁说,“这珍珠一定是它给你们的,以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不然怎么好好的会有两颗珍珠在那里?”

    张望之原有些迷信,听她这样说立刻就信了,忙合什念佛道:"阿弥陀佛,看来好人还是能做的。“

    焦仁道:“这下好了,我们有救了。”

    “是啊,是啊,若不是我们救过它,它现在又来救我们,我们还真就活不下去了。我这就去把欠的药钱还掉,再去买些米来。”张望之说,欢欢喜喜地去了。不提。

    且说汪耀祖这回被打了,想想就咽不下这口气,总想着要报仇;焦仁也不甘自己受辱,且又见汪耀祖为她惨遭毒手,沉疴难起,想为他讨回公道,也准备去打官司,两个人便合计上了。只是这时忽然间汪耀祖又想起一事,不由叹道:“我要去打官司还行,你却不行。”

    “为什么?"

    "你没有过所呀。没有过所,你连城都进不去,还怎么告状?“

    “你们这不是没有人问过我这东西吗?‘

    “我们这乡下,谁会在意这东西,县城就不一样了。”

    “那就去办一个好了。”

    “这种证没个一年半载办不下来。”

    “那,能不能去买一个假的?”

    “买是能买,但要花钱呀。虽说珍珠卖了几个钱,但还要买米用,总不能因为买假证饭都不吃了吧?”

    “我们不如赌一把,反正家里的米还能吃几天,只要赢了官司,闾右就得赔偿我们,那时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嘛?”

    “话是如此,但我怕我们即使官司赢了,这赔偿也不是那么容易到手。”

    张望之在旁见他们要买假证,这时也忙插话道:“是呀,他是铁公鸡一个,哪会这么容易就把钱给你。再说耀祖呀,你是要考科举的人,怎么能去买假证呢,这可是犯法的事。”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吗?”焦仁道。

    “等耀祖考中了进士,当了官,再来报这个仇不迟。”

    “你不知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汪耀祖道。

    “这次你一定能考中。”

    “你又去求签了吧?”汪耀祖暗讽道。

    “这上天都显示了,我怎么还会去求签。”

    “显示?”汪耀祖和焦仁同时说道。

    “老话说祥瑞之兆,应出贵人。你们瞧,这天没有下一滴雨,那锅底塘却忽然有了一塘的水,这难道不是天降祥瑞?还有,咱家没有人挑水,缸里忽然装满了水,这难道不是天降祥瑞?还有那凭空出现的珍珠就更是了。这祥瑞之兆基本上又出在咱家,这不是摆明了你会高中吗?“

    焦仁见她把所谓的祥瑞之气和汪耀祖的前程联系在了一起,不禁感到好笑,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汪耀祖原不信这些的,但听了母亲的话还是有些高兴,可忽然间他便又想到自己身体上去了,立即泄了气,道:“我现在路都走不了,还怎么上京赶考?等养好了,时间也来不及了。”

    “今年去不成,明年再去,明年去不成后年再去,这祥瑞出现在咱家终归是应在你身上的,怕什么!”

    “明年后年?到那时诉讼期都过了,还能来打这官司?”汪耀祖撇嘴道。

    灵光一闪,张望之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忙道:”不说考试的事了。我有了一个主意,只要你们两个结婚,过所这个麻烦就没有了。“

    “结婚?”焦仁道。

    ”焦娘子,你愿意嫁给我儿子吗?“张望之一脸兴奋地说。

    焦仁瞟了一眼耀祖,见他也正偷窥自己,脸便渐渐红了。说实话,她对汪耀祖是有好感的,但这好感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我,我得想想。”她避开两人的目光说道。

    汪耀祖见她这样回答,有点儿失望,又有点儿尴尬,忙道:“阿娘,我还生着病呢,你就向人家提这事。”

    “这有什么,又不是叫你们马上成亲。虽说焦娘子是孤身一人逃难到咱这的,但只要她同意,咱也不能怠慢了人家。这结婚的手续咱一样不少,等办完所有这些,你的身体也好了。"

    “对于买证这事,我想我可以去办。“焦仁忙把话题扯了回去。

    “你?”母子两同声说道。

    “你知道找谁?”汪耀祖立即又找补了一句。

    “你告诉我不就行了。”

    “我也不知道找谁,其实这事我连碰都没碰到过。”汪耀祖沮丧地说。

    “你总有一个要找的人,不是吗?“

    “我打算去找我们这里的地保。我们这十里八乡的事,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所以想找他去试试。”

    “那我就去找他。”焦仁说。

    地保果然是地保,他告诉焦仁贾正那里便能买到这证件。焦仁见贾正住在县城,自己去不了那儿,便托地保代劳。地保见有油水可捞如何不肯,连忙答应着去了。不几天这证件便到了焦仁手里。

    汪耀祖见事情办的如此神速便想知道详情,焦仁道:“你不用知道,免得到时事情败露,朝廷要定你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汪耀祖一想也是,便不再追问了,只是他心里还是很想知道焦仁是从哪弄的钱买的。

    汪耀祖的伤好了以后,二人便去县衙将闾右告了。闾右得知告状的有焦仁,先还不相信,等在大堂上见着了不由不信,便立即吓得心脏乱跳,可他还是强自镇定着狡辩道:“老爷,我冤枉呀。那天只有汪耀祖一人到我家去买水,这位小娘子并没有去。因我家的井在内院,我便规定外面的男人一律不得进入(我家又不是没有吃的喝的,需要卖水救急,是不是?)。那天我当然也是不想卖水给他的,他就求了又求,还说要买一升米回去救命,我一时心软便答应了。到了前院,就有小丫头将他的桶接了过去,到里面去打水,他就在外面等着。一会儿那丫头打了水来,这时前院恰好没人,他见这丫头长的有几分姿色便动了邪念,对她动手动脚。这丫头害怕,便嚷了起来。我听到了自然不忿,于是命人教训了他一顿。这就是事情的经过,还望老爷明察。“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