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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寇可往,我亦可往

    冒险者围攻县衙,这事犹如晴天霹雳一样,顿时吸引了全城人的目光。要说也是秦彦演的步子太急,做事太过分,金石城自打建成的一天就与贫困为伴,直到冒险者行会建立之后,日子才一天天的好起来。他这样大张旗鼓的打击冒险者行会,几乎全城百姓都受到影响,今天冒险者们决定不忍了,猝然掀桌子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帮‘刁民’居然一个个的都搬了小板凳,带了吃喝在围观!

    秦彦演一度爬上墙头冲外面的人喊话,要他们散开,否则官府天兵一到,立刻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云云。帮着组织防御的几个捕奴队打手心里暗骂,这狗官真是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他这一张嘴,外面的撞门的力气立马大了三分,甚至已经有人爬上树枝朝院内开始射箭了!

    几个县兵原本就战战兢兢,这下更发一声喊就各自逃命去了,他们也大多是本地殷实人家,犯不上为了每个月几百文的薪水卖命,只有那几个捕奴队的打手凶狠惯了,抄起弓箭向外还射,所幸没有被认出来,否则这县衙大门登时就得给撞开。

    秦彦演躲在书房里一时间魂不守舍。但他到底是见过大世面,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唤过一个名叫黄英的丫头来,这丫头是城东黄三元家里的幺女,自小伶俐,特地送进来学习操持家业的,秦彦演平时也颇为喜欢这伶俐丫头,当做半个女儿一样看待。这时候情况危急,连忙叫来黄英一番吩咐,要她走后门去找金石司农来救命。黄英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这时候也吓得小脸煞白,秦彦演宽慰她说正因为她是个小姑娘,外面那些人都是自诩英雄好汉,必不至于为难,这才连哄带骗的将小姑娘送了出去。

    黄英一路跑回了家中,想要找父亲商量,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连街坊都不剩几个。四下里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大家都跑去看围攻县衙了。这小姑娘也算机灵,当即不提自己出来搬救兵的事情,径直往东门去寻金石司农的私宅,却被告知司农外出操持军务了,不在家中。

    县衙热热闹闹的同时,丁远却躲了。当时八方饭庄内人声鼎沸,几个性情暴躁的老哥高喊着要杀了狗县令给丁远兄弟报仇,他暗骂这几个看似忠厚的家伙借刀杀人,想拿自己抗雷,心中却也知道没法明着反对。跟随众人出了门后,走了几步就一拍脑袋,大叫一声“忘了我的斩马刀”,就急吼吼的分开众人,往胡同内扎了进去。那几人有心裹挟,却哪里比得上能生格熊罴的丁远?当下犹如巨鲸破浪一样,分开人群脱身去了。

    丁远有心回八方饭庄,但他身材太过高大,哪里能隐藏的了?一路上挑着行人稀少的小巷,最后翻墙回到了八方饭庄的后院,但他来金石的时日还短,并没有好好勘探过四周,这翻墙一跳,正落在一处花园里,还没等四下打量,就听到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纷乱的声音喝到:“什么人?!”

    丁远只当是惊扰了后院里的冒险者,当下立足不动,连连摆手道:“在下唐突了,打扰了,我是借道避难的,惊扰了各位,实在抱歉。”抬眼一看,这花园中离自己不远处有一座小小凉亭,厅中正坐着张茁和一位中年人,而厅外站了四个年轻人,其中两人手持长矛不动,两人拔出了刀剑正往自己这边走来。

    手持刀剑的两个年轻人听到丁远的辩白,但他们脚下并没有停步,手上刀剑对着丁远的脖子就架了过来。

    其实如果丁远这时候站着不动,任凭对方制住自己,再慢慢解释,如果对方是个明事理的,几句话就能将事情说开。可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饱尝了人心险恶,张茁算是个忠厚的,可也没到能托生死的地步,如何肯将自己性命悬于他人之手?于是一边大叫误会一边后退,试图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张茁和那中年人都已经看了过来,只是那中年人并没有开口叫住自己的几名护卫,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两名持短兵的护卫快步逼近丁远。

    “丁远,别杀人!”张茁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丁远,他正和这中年人在商谈一件极要紧的事情,所以那中年人的四名护卫才会这么警惕。只是他没什么身份,就算开口也叫不停那两名护卫,只好冲丁远喊话,但他也不愿意让这大个子束手就擒——万一这俩愣头愣脑的护卫一刀下去,自己的队员可没法起死回生。所以他只是提醒丁远别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丁远眼看两人奋步追来,知道这时候转身奔逃无异于自杀,心中嘭嘭急跳,怪笑一声,不退反进,张开双臂就抓向两人。他身材本就高出对方很多,又加上天生的双臂及膝,这下双臂探出,即使是空手也和对方拿着刀剑差不多了。

    那两人一人举刀上撩去斩丁远的胳膊,另一人却脚下一顿,横剑护在身前。他们兄弟两个打小就被当作贴身护卫培养起来,临敌时一攻一守,对上单个敌人,对方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讨不了好去。

    丁远连忙收手,只觉得指尖一阵劲风掠过,心中暗自叫苦,刚刚探手抓人本就是试探,对方稍有动作他就收手回来,却差点挂彩,显然对方出刀的速度很快,绝不是寻常的打手。还没定下神来,对方又是一刀砍出,这次却是奔着胸腹要害来的。丁远连连退步,期间几次试图去夺对方的佩刀,却差点被那持剑的护卫砍伤。

    眼看再退几步就要被逼到院墙下,丁远心一狠,伸手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用力一扯,将扯烂的衣服丢向对方。

    那持刀的护卫并不闪避,只是举刀一挑,将那破烂衣服挑飞;持剑的护卫却反倒趁机一个箭步上前刺了出去,这下应对算是老辣,不管丁远是准备趁着衣服遮挡视线的机会上去反击还是转身逃跑都逃不脱这一刺的攻击范围。

    这电光火石间,只听得“嘭嘭”两声闷响,两名护卫同时止步,腰弯的像虾米一样,往地上倒去。却是丁远在左手抛出衣服的时候,右手摸出两块银锭以飞蝗石的手法掷出,击倒了两名持短兵的护卫。

    这几下兔起鹘落,不过五六次呼吸的时间,两名干练的护卫就已经被撂倒。丁远俯下身去捡起对方落下的刀剑,远远的站着不动,叫道:“主人家,我没有恶意,只是情急避难才冲撞了你。”

    张茁看丁远没有杀那倒地的两人,急忙对中年人道:“沈庄主,这个大个子,就是我刚刚提到的那个能徒手和熊罴格斗的新人,他虽然莽撞了些,但心地很不错,这次我和伯劳能全身而退,他是出了大力气的。”原来这个中年人就是八方饭庄的庄主沈俊。

    沈俊却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他只是懒洋洋的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两名手持长枪的护卫就一左一右的向丁远迫了过去,竟然是一副要斩草除根的样子。

    丁远心中大骂,他就是大罗金仙,也难以仅凭手中的刀剑去对抗长枪。趁着对方还没走近,将手中长刀用力掷出,同时脚下发力狂奔,蹬踏了几下就站在了墙头上。这次差点把小命都丢了,他心中愤愤不平——我不过是闯了你家后院,也没破坏什么东西,你就叫护卫下杀手,要坏我性命。有心喝骂两句,却又觉得毕竟是自己冒犯在先,而且自己也没受什么伤,反而放倒了人家两个心腹。

    沈俊见丁远骑在墙头,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反而笑着站起身来:“丁远是吧,有点本事。下来说话。”

    他语气很是随意,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丁远调整了下姿势,坐在墙头却不下来,说到:“我在这儿坐着吹吹风很好。尊驾叫住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沈俊抬起手,端详着自己的玉扳指,懒洋洋的说道:“有一笔交易,想要找你做,却又不知道你的本事,所以刚刚试了试,我很满意。不过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怕是得大费周章的找人杀了你,你本事又这么好,杀起来一定很费力气。所以如果交易做不成,对你对我都不好。”

    丁远只觉得这人简直疯疯癫癫,刚才那一番交手,稍有不慎就会受致命伤,若是自己本事稍微差个一分半分,地上躺着的那两人就已经是尸体了,这样的试探未免太过凶险。但是他也明白对方是个很有权势的人,不好得罪到底,所以问道:“尊驾有什么吩咐?”

    “请你杀个人。”沈俊还是不正眼看他,“一个和你有过节的人”

    “我不杀官府的人。”丁远心里狂喊,不是吧,不会是要我去杀秦彦演吧!果断拒绝,于是园中顿时冷了下来。

    沈俊和张茁都愣了,在这个年代,杀官几乎就是公然造反,即使真的要杀,也得先给对方扣上一堆类似“民不聊生”、“民怨沸腾”、“敲骨吸髓”等debuff,才能够在“求告无门”的情况下“迫不得已”的让对方出点意外。

    在这样的环境下,谈论谋杀朝廷命官是一件极其忌讳的事情。而丁远,居然就一个磕巴都不打的这样把“杀官”这个话题抛到了光天化日。沈俊直嘬牙花子,觉得牙疼的很。而张茁则觉得自己的后颈疼得很,这位爷不光手底下硬,脑壳更硬,亏得自己刚刚还打算给他求情,眼下看来,自己反倒可能先被沈庄主灭口。

    “你这汉子,看着相貌堂堂,怎么脑子还不好使了?我沈家世受皇恩,可都是良民!”最后还是沈俊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转着手里的玉扳指,说道,“昭昭有夏,天俾万国。如今家国不幸,竟有一方官员勾结番邦鹰犬,荼毒我们大夏朝的百姓,那狗官的人头不用我们操心,我要你杀得,是席尔瓦这条老狗。”

    这个名字丁远很熟悉,他坐在墙头,盯着沈俊嘿嘿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