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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冤家聚首

    “要活得还是死的?用割头不?”丁远刚从险境中脱身,正要远遁,却被沈俊叫住,听说要杀席尔瓦,立刻来了兴致,连缘故也不问,就直接问要求了。

    “人头不需要,我有办法确认。你把他杀了就行,不能让人以为是意外。”沈俊暗自“嚯”了一声,没想到这丁远还是个亡命徒。不过对方既然愿意接这个活儿,他也不吝出价,“白银两千两,加上金石东门附近的一处小宅院。”

    张茁不由得轻吸一口凉气:这个价钱可以说是相当丰厚了,大夏朝的货币是金、银、铜三种货币的复合系统,三者之间的兑换比率并不固定。这些年大夏开采了好几处银山,银价大降,金银铜的比例是一比八比一千,两千两白银相当于两百万枚铜币,一个冒险者在八方饭庄大吃大喝一整天下来也就五十左右,丁远肚子大,又喜欢吃肉,一天差不多要一百枚铜币的伙食费,这笔钱到手,够他吃到下半辈子。

    不过想想刚才丁远的表现,他的确也值这个价,张茁自问是没有本事空手放倒两个自幼浸淫剑法的护卫还不伤及性命的。

    “行,你等我消息吧。”丁远应下来就准备转身离开,看的张茁和沈俊一阵头大——西方半岛的庄园主名字都差不多,丁远这刚听了个名字就急吼吼的要动身去杀人,成败且不去说,万一杀错了人怎么办?

    二人连忙将丁远叫住,就行动细节商讨了半天,直到有仆人传报司农来访才罢休。

    沈俊和司农两人在花厅商量如何借机好好收拾秦彦演不提,张茁领着丁远转过几道月门,回到了客房。

    “我是看走了眼啊,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暗器高手。”张茁神色很复杂的看着丁远,一路走来,这位身材高大的伙伴给了他太多意外,尤其是突袭老营的那次行动后,他就隐隐觉得丁远的身份绝不是一个在金石城里找饭吃的短工这么简单。

    “嘿嘿,杀人算什么本事。”两人独处时,丁远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我的本领还多的很呢,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用。”

    “是啊,杀人算什么本事。”张茁听了丁远那略带自嘲的话,心里紧绷着的弦略略松了一些,“水杉要花一百年才能长到云那么高,砍倒它却只需要几天。”

    “不过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收了人家的钱呢。”丁远颠了颠手里的钱袋子,那是沈俊给的一百两定金,那神情轻松的好像他只是出趟远门给人送个信,而不是要刺杀一个庄园主。

    “席尔瓦的庄园在西方半岛是最靠近东边的,这些年来他在金石周边抓过不少人当奴隶。只是那时候他还有所顾忌,还只是雇人下套,拐卖。我们杀过他的几个狗腿子,没想到这回他抱上了秦彦演的大腿。”张茁心底里对丁远还是很有好感的,这个大个子性情开朗,活力四射,做事又很可靠。只是这次贸贸然掺和到了沈俊和番邦的斗争里,实在风险太大了。

    “那个秦彦演,我总觉得不简单。”丁远岔开两条长腿,刚刚在花厅和两名护卫格斗的时候发力太猛,绑腿被崩开了一些,勒的肌肉隐隐作痛,他要重新绑一绑。

    “秦县令原来是在阳城当侍郎的,前途无量。不知道怎么个情况,被外放来金石了。听说他刚到金石的那天大发雷霆,砸碎了好几样精致瓷器。”如果说有什么办法能快速拉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那必然有一项是说领导坏话。张茁顿时露出“你要是聊这个,那我可不困了啊”的神情,兴致勃勃的和丁远讲起了秦彦演的八卦。

    “阳城,首都啊!那他是在朝里得罪了什么人么?从侍郎到县令,他这是被贬了三级啊!”丁远也兴致勃勃了起来。

    “得罪了谁?得罪了皇上呗!他上书指斥皇上好大喜功,穷兵黩武,逼得百姓流离失所,还说先皇在位时一样的横征暴敛,掠夺民财,取时刮地三尺,用时如掷泥沙。嘿嘿,咱们这位秦侍郎可是昏了头,你若是单单骂皇上,还不至于获罪;当着人子骂人先父,那可不是找抽呢么!当时小皇帝就说要打死这个坏种,要将他正阳门斩首示众,亏得丞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了秦彦演两个嘴巴子,皇帝消了气这才改判为流放金石。”张茁这一年来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衙役们的白眼,吞了多少冤枉气,这时说起秦彦演的坏话来,越说越是兴奋,简直眉飞色舞一样。

    “穷兵黩武?可是我没听说哪里打仗啊?”丁远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过他这个关注点明显偏了,张茁本想细说当时丞相那两个巴掌是多么的清脆,秦彦演的脸颊又是多么的红肿,却被丁远将话题引到了先皇身上。

    张茁道:“还是尹白地峡那边的战事。二十年前,安格林人那边又请动了他们的邪神犯边,连破数座大营,一度兵临地峡以西。先皇征召良家子组成了护国军北上抵抗,先后死了三位大将军才将战线重新推回地峡以东。这一战死伤将士有十几万人,耗费钱粮无数。我夏朝元气大伤,于是鼓励有胆量有本领的百姓向蛮荒地区开拓,金石也就是这个过程中兴盛起来的。”

    丁远不解道:“敌人都打到国门里面来了,这是家国存亡的时刻,怎么能说是穷兵黩武?”

    张茁嘿了一声,道:“是啊,可朝中的大人们怕是另有心思,他们想的是国家最好能把邪神挡在外面,但是不要向他们来征粮征兵。哼,阳城外已经没有哪块田是百姓所有了,天子脚下,全是佃户,这可真是,哼!”

    丁远道:“我看阳城这里却没什么佃户,大家都是种自己的田地,过的倒是自在。”

    张茁道:“所以秦彦演那个狗官才要在城里搞风搞雨,不把大家伙儿折腾的没了活路,谁肯买田买地?不把大家折腾的没了奔头,谁肯去当佃户?今天大家伙儿围攻县衙,就是不想给人当狗,忍不下这口气,倘若大家都齐心协力,又哪里用怕什么狗官。可若是都只想着自己的那点好处,自然只能任人家揉圆捏扁。”

    丁远听他意有所指,似乎在讽刺自己临阵退缩,说道:“小皇帝自己不心疼自己的产业,却要老百姓自己出头搏命么?哈哈,这皇帝当得可真够憋屈的。不瞒老哥你说,今天县令派人来拿我,无非是想拿我作法,却挑错了对手。我这颗脑袋在自己肩膀上待着是最好的,可不想给人当球踢来踢去。”

    张茁心里确实有不满,今天在八方饭庄里,大家山呼海拥的杀了出去,这个大个子却悄没声的跑了回来,还翻墙跳进了沈俊的花厅,差点闹出人命,这时候竟然还像没事人一样,所以有意激一激丁远——在他看来,丁远身强力大,如果肯出手,早就把那狗官抓了来千刀万剐,到时候丁远动身往西去刺杀席尔瓦了,谁还管得了?可是没想到丁远竟然是直接了当的说自己不想掺和这件事情,一时间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有些意兴阑珊。

    两人话不投机,只有闷头喝茶,过了一阵子,丁远还有些工具需要准备,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门来,丁远直奔铁匠铺,摔出一百枚铜币,要租用对方的铺子三天,材料另算。铁匠开始时不敢相信能有这样的好事,等看到这一百枚铜钱都是朝廷铸造的足额大枚时,欣喜的合不拢嘴,连连点头答应。

    丁远自己会打铁,所以看不上铁匠的手艺,只是叫对方帮着推风箱。这下可把铁匠吓坏了,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请丁远收回铜币,自己只要能在旁边帮忙就好。丁远却也没往回收钱袋子,只是叫对方起来帮忙干活。

    两人正动手改造风箱和煅炉时,陈群却挑帘进来了。他也是拿到报酬之后有意要来铁匠铺订做几件趁手的兵器,却没想到丁远还有份打铁的能耐,于是一边和丁远攀谈一边在旁边帮忙,丁远得知他的来意后,干脆应承下来连他的兵器一起打造。

    丁远改造后的火炉温度极高,竟能将铁锭融成铁水,这一手惊呆了铁匠,如果不是还得使劲推风箱,真想当场跪地上磕一个,陈群看了也觉得神乎其技。三天忙活下来,丁远给自己打造了长剑、枪头、胸甲、胫甲和护臂,剩下的钢料给陈群打了一柄佩刀。

    丁远所用的钢料,是加了几种矿石的高性能合金,打造出来的刀剑吹毛断发,斩铁不伤。那件胸甲更是能抵御硬弓重箭的抵近直射,堪称一件宝甲。大夏朝律令不许民间私藏甲胄,但是冒险者可以使用轻甲,所以铁制的胸甲加全身的皮甲是很多冒险者的标配,并不算违法。

    陈群早晚是要回军队效命的,丁远赠他这把宝刀,他将来在战场上十荡十决时势必如虎添翼。两人这几天相处的愈发融洽,从兵器谈到武技,从吃喝说到家国,真恨不得秉烛夜谈,只可惜当晚丁远就和张茁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