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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劝降

    当天一别,张茁送走了能坐船的人,自己则留了下来。三名伤员实在伤的太重,经不起海上的颠簸,需要有人照料。

    还有一桩事:吴王的虎卫并没有立刻死绝,那名被丁远砸昏过去的虎卫并没有立刻死去,他苏醒后的第一时间并未清醒过来,在迷迷糊糊间,吐露了不得了的消息。

    大概这些虎卫身上种的咒术上一旦失手被擒就会发作,而阴差阳错间,刚刚苏醒的虎卫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俘,他回答了张茁的问题后才反应过来,随即就死在了咒术下。

    张茁的问题是: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惊人,张茁没敢对任何人提起。堂堂一方藩王派自己的私兵到朝廷重镇,不是谋反也是谋反了。

    张茁的计划是先将伤员们安顿好,自己找机会去向太守报讯。不过他也知道这事情太过危险,非得留下后手不可。

    然而,一支能先后挫败吴王虎卫和李家部曲的人马,已经引起了李家和吴王的高度警觉。吴王世子在得知了李家部曲惨败的消息后,亲自修书给李家族长磋商。

    这是关乎两族生死存亡的大事,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从宛城到码头的沿途被两方人马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一介平民根本不可能躲得过这样力度的搜查,张茁很快就暴露了。

    此刻的张茁正被关在李家的地牢里,李家在刑求方面很有造诣,很快就将张茁折磨的遍体鳞伤。

    之所以没有立刻杀死张茁,是因为当天折在他们手里的有一个是虎卫的队正,此人身上带了虎卫的印信。一旦张茁拿着印信送到官府,吴王派私兵渗透朝廷重镇的罪名就会立刻坐实。

    印信自然是被张茁藏了起来,沿路匆忙,他自然没能妥善安排,不过此刻他一口咬定自己将印信给了一位可靠的同伴,吴王和李家虽然不信,却也不敢赌。

    借着谎言挣来的一丝机会,张茁苦捱着。每天夜里他都在想自己为什么没有屈服——李游用夹具夹断了他的全部手指,他的后半生——如果还有后半生的话,再也没办法拉弓了。

    年关将近,吴王与李家的谋反大计准备的逐渐充分,他们对张茁的耐心也飞快的消失了,更多酷刑被毫无顾忌的施展在他身上。

    到了年关这一天,随着天光再次照进牢房,张茁知道,新的一轮折磨即将开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血污的身体,不由得苦笑——每当刑具落在身上的时候他都恨不得立刻说出实情,在如此漫长的痛苦折磨后,生命已不再值得留恋了。

    “吱呀”,锈蚀的牢门准时打开,这一次站在张茁面前的是个圆脸的狱卒。这人算是李家的狱卒里活儿比较粗糙的,张茁颇轻蔑的看了对方一眼,圆脸狱卒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鞭子。

    两人的第一次交锋中,这名狱卒被张茁气的三尸神暴跳,将张茁打的奄奄一息却半点有用的信息都不曾问出来。

    看来李家人是放弃从自己嘴里问出什么来了。张茁心想,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起再一次的酷刑了。也好,这漫长的痛苦终于要结束了。

    不过这一次圆脸狱卒并没有拿锁链,他打开了牢门后就恭敬地站在一旁。

    黑暗的牢房外,一位身着长衫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他用温和的语气对张茁说道:“张勤兵,你既然能认出来吴王的印信,那么你该知道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来,几条命都是不够的。何不痛快一点,把印信交了出来,免得再受零碎苦头。”

    勤兵,这是张茁为国操劳三十年得来的军制,属于军爵第二等,可以在军队教师的指点下学习武艺。

    张茁瞪着对方,狠狠地啐了一口,道:“你李家世代享受国家恩惠,竟然勾结藩王,形同谋逆!我劝你早早到太守府自首,或许还能保住你全家性命,如若还执迷不悟,朝廷大军到时,你李家先成齑粉!唔,咳咳咳。”

    圆脸狱卒见张茁仍有叫骂的力气,用鞭子的柄朝腹部狠狠捅了一下。

    李游责备的看了那狱卒一眼,很诚恳的对张茁说道:“勤兵莫要说笑了,走上这条道的哪里还有什么悔悟的余地?朝廷倒行逆施,搅闹得天下人心惶惶,我们这些大族更是朝廷的砧板上的鱼肉,只不过想在刀落下来之前使劲蹦跶两下罢了。

    “我不瞒你,宛城已经被我们经营的密不透风,你那些同伴就算拿着印信去太守府告发,你信不信,他连太守的面都见不到。”

    张茁心中一惊,这还是个铁了心的反贼。自己这些年来积累了些许功劳,升至勤兵,可从来没在旁人面前炫耀过。李家竟然连自己的爵位都能查到,看来这宛城的官府中安插了不少人啊。

    张茁心中早有死志,他也不理会李游的心理攻势,刚刚腹部挨的那一下实在疼痛,他索性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李家地牢的墙壁是往里凹的,靠坐上去会有种被推着脑袋的感觉,很不舒服,不过张茁偏偏摆出了一副舒坦的神情,笑骂道:

    “说的那么邪乎,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怎的不一刀杀了爷爷。爷爷要是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

    “你们能先后击退我李家和吴王两支人马,看来是有本事在身上的。我不杀你,是想给你个活命的机会。交出印信,做我李家的教头,我给你富贵;再有半个不字,我先遣人到阳城取你父母首级,再派人南下取你那些同伴的狗命;起兵之日我会把葛家全族上下杀得干干净净,连条狗都不留,最后再杀你。”

    李游平时始终一副偏偏浊世佳公子的形象,这时突然撂狠话,那俊秀的脸庞都扭曲了起来。

    张茁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你个贼厮鸟,吹牛连草稿都不打,你尽管放手施为,我老爹老娘都已经七十古稀了,好杀的很。到是我那些同伴不好对付,你既然这么耳聪目明,不会不知道西方那个庄园主怎么死的吧!”

    丁远单枪匹马杀上席尔瓦庄园,军官亲卫死了一栋楼,庄园主小席尔瓦和数十名军官就地失踪,至今没人找到,一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家族猝然翻覆,这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南郡。

    李游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曾为之击节赞叹,连喝三碗美酒。他一时间有些恍惚,问道:“怎么,这事是你们做下的?”

    张茁虚弱的笑笑:“倘若我有单枪匹马血洗一方豪强的本事,你们怎么抓的住我。突袭者另有其人,我当时是为他断后的。”

    李游“嗯”了一声,道:“那也算得上过命的交情了。不过眼下是我在暗处,他在明处,你若肯归降我,就修书一封劝他来同享富贵;若不肯时,我倒要让你看着他身首异处。”

    张茁嘿嘿冷笑,再也不屑与对方多说半句,他闭上眼睛安心等死。心中默念道:“爹,娘啊,孩儿如今不幸被奸人抓住,恐怕要连累你们。贼人势大,派人到阳城暗算你们两位老人想来不是难事。二老先走一步,孩儿随后赶到,来时当牛做马再来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

    李游故意当着张茁的面喊来了几位精干的手下,吩咐他们到阳城去刺杀张茁父母,住址、姓名、街坊等消息一应俱全,势在必得。

    自这日起,张茁绝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