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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师或舆尸

    沿着足迹急奔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座因依傍确山而命名的“确山村”,甫在村口便看到地上躺着几具尸体,同时里面传来金戈交击之声,丘处机一众二话不说拔出兵器便前去相助。

    忽必烈和郑志修冲在前头,前者年少气盛,后者疾恶如仇,也不管周遭情况如何,甫上去便是杀招,二人蓄劲剑尖,借前冲之势直取要害,先把眼前的行凶者先迫开。

    那行凶者忽闻两道破空之声分别直击自己咽喉和腰柱,不等二人剑到便旋身避开。

    忽必烈和郑志修二人挡在受袭的村民前面。“快跑!”忽必烈轻推那村民一把,那村民庆幸忽被神仙打救,一溜烟便逃之大吉。

    定眼一看,那行凶者手执一根长矛,戴着一副形容可怖的恶鬼面具,一如那些流寇所述。

    郑志修横剑在胸︰“烈儿,咱俩一起先把他拿下,然后再好好审问。”

    还没等忽必烈说好,孟志源在后方突然大喊︰“小心!”两道黑影赫地如流星般从左右两侧扑来,忽必烈和郑志修完全猝不及防,眼看定要挂彩,这时孟志源已从后绕来,举起铁杵棒便当头痛殴。

    那两道黑影呱呱叫痛,急忙退到暗角里。

    忽必烈和郑志修惊魂甫定,孟志源架起铁杵棒伫立于两人之间,舒了口气︰“幸好我看到有两头野兽什么的在角落里埋伏着。”

    忽必烈笑道︰“吃了孟师兄的铁杵棒,不死也得重伤。”孟志源天生孔武有力,体型魁梧雄壮,手上的铁杵棒全力挥砍下更可击碎大石,堪称大力士。

    郑志修却“嘘”了一声,打住了忽必烈︰“烈儿别松懈,那两家伙好像还没死。”

    这时那两道黑影缓缓地从暗角里探头出来,忽必烈、郑志修和孟志源三人才终于看得明白,且看得目瞪口呆,那两头并不是什么兽类,竟是用四肢行走的活人,喉头间不断发出野兽的低吼声,脸上挂着半截恶鬼面具,两侧太阳穴和天灵各插着一根银针,因中了孟志源的铁杵棒,口鼻倘血不止,明显是受伤不轻。

    那行凶者吹了两声口哨,两个四肢行走的活人立马像狼狗般独疯扑忽必烈三人。

    蓦地又有两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来到那行凶者面前,语气十分恭敬︰“武曲大人,除了眼前这三人,还有三人在另一侧碍事,也要干掉吗?”原来那行凶者叫“武曲”。

    武曲道︰“你们应该已抓了不少人吧,先赶紧撤,把抓到的人都交给『陀罗』大人,另外指挥『人兽』殿后。”那两个戴恶鬼面具的手下领命便去。

    忽必烈三人搏斗中仍能听见武曲的对话,似乎武曲口中的“陀罗”比他本人还要高级,而四肢行走的活人便是“人兽”。

    此时两头人兽完全不要命的狂攻,动作更是诡异难测,本以为是正面扑击,便出招挡格,人兽却可以不合常理地闪到另一侧进攻,三人一时间左支右绌,不知所措。

    一头人兽窥准空隙,手臂一挥便往孟志源胸膛刮去,孟志源虽聚力不足,但心想单靠自身臂力怎也能挡得下,指爪硬碰铁杵棒,一声闷响,孟志源的手臀竟传来一阵酸麻,登时大吃一惊,当即大嚷提醒忽必烈和郑志修︰“这两头蓄生臂力好厉害!”

    忽必烈和郑志修其实早有体会,每当人兽举臂挥爪,即便没有击中,但刮出的爪风竟呼呼作响。又过了几个回合,二人渐落下风。

    忽必烈小时候在大漠生活,当然也曾跟着成年蒙古人猎杀狼群,故深知狼与狼群的攻击模式和套路,但眼下这两头人兽的动作完全无迹可寻,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好不容易刺伤了人兽一剑,后者却像浑然不痛不伤,一直死命的扑咬狂抓。

    忽听郑志修喊道︰“烈儿、志源,不能再留手了。”说话间人兽又猛地凌空扑来,爪未至,劲风已刮面生痛,郑志修催动内劲缓出左掌。掌爪相交,那股破风之劲竟倏地如坠入泥沼般被掌劲黏缠,劲力顿时难以释放,这正是丘处机一众压箱底的功法—《易门》中的“兑为泽”。

    就在丘处机远赴西域前几年,他以《易经》的要义创出不世武学《易门》。《易经》内含六十四卦,除“干为天”和“坤为地”为内功心法外,其他六十二卦皆赋以不同招式,又以当中“六合卦”,即“离为火”、“巽为风”、“震为雷”、“艮为山”、“兑为泽”和“坎为水”为招式核心。

    《易门》功法奥妙精深,威力巨大,通过不同卦式的搭配运用,更是变化无穷。“长春八志”虽只掌握了“六合卦”式,但已足够挤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而忽必烈天赋异禀,“六合卦”式早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已经纯熟,十八岁时更可运用其他卦式。然而此功法甚耗内力,除非遇上一流高手,一般情况下,忽必烈和“长春八志”都不会轻易使出。

    郑志修的“兑为泽”正是以巧劲使人兽的爪劲无法着力使开,人兽身形一失,在旁的孟志源即猛催“离为火”内劲,手上劲力倏地大增,大喝一声,铁杵棒以雷霆万钧之势直轰人兽的左边胸侧,人兽的肋骨顿时粉碎,摊软在地再也不能动弹。

    这头人兽仅被两招击倒,却没有吓怕另一头,更不断跳跃从不同死角疯狂抢攻,忽必烈脚下灵动,时如疾风,又时如脱兔,这“巽为风”的身法只消几个上落,便已抢先闪进人兽无法躲避的死角。蓦地“巽为风”转为“震为雷”,人与剑突化作迅雷刺穿人兽心脏,人兽从半空中直坠以下。

    三人终于把缠人的人兽给解决,正要对付武曲,怎料人已消失不见,三人马上追去。

    另一边厢,张志素和鞠志圆竟遭三头人兽围攻,情况不容乐观,可奇怪的是,丘处机一直站在二人身后十步以外,双手负在背后,完全没有出手的打算。

    张志素在“长春八志”里力量最弱,面对人兽凌厉的爪劲和咬合力,只能以巧制敌,此时两头人兽分左右扑来,张志素看准时机,向左横跨一步,蕴含“坎为水”的掌劲借人兽那血盘大口的来势,借力打力卸往右边另一头人兽身上,后者的肩骨和臂肉莫名其妙地被咬去一大口,吃痛下利爪便往左边人兽狠狠刮去,结果两头人兽自相残杀。

    张志素见机不可失,一剑从左至右贯穿两头人兽。

    酣战间,又有两头人兽从左右两侧迂回绕到丘处机身后,但见丘处机双目仍是盯着前方,似浑然不知,两袖却蓦地鼓动起来,铁袖功左右猛拂,张口便咬的两头人兽立马头骨尽碎,脑内成浆。

    这时鞠志圆手上铁锤舞得呼呼作响,脚踏“巽为风”身法,与人兽近身缠斗,几个会回后,一记铁锤砸碎了人兽的牙关,好几颗牙齿连血脱口而出。突然远处吹起了口哨声,人兽猛甩被砸晕的脑袋,头也不回便拔腿跑去。

    鞠志圆道︰“这口哨声,应该是撤退的信号。”

    丘处机点头“嗯”了一声︰“咱们快追!”三人随口哨声追去。

    又回到忽必烈、郑志修和孟志源三人,这时他们已快到村庄外围,心想如果武曲一伙带着被掳劫的村民,定不会走远。

    再绕过了几间房子,已听到人兽的吼叫声,当即加快脚步,不一会,已看到武曲一伙正列队押着十几个村民前进,四头人兽守着队伍两侧。

    三人抢到一块可藏身的大石背后,孟志源道︰“光是对付人兽已经不容易了,还要解决其他人才能解救村民。现在该如何是好?”

    郑志修道︰“至少不能轻举妄动,我们只有三人,搞不好落下被围的下场,更枉论要救村民了。”探头看了一下︰“只能等师父他们到来,再来定夺。”

    说话间,丘处机他们恰好赶上汇合忽必烈三人。

    这时忽必烈道︰“我有个计策……”于是把内容详细地解释了一遍。众人听后觉得这计策有点赌运气,但思前想后,若然再让他们走远,说不定有另一批人在前方接应,到时候更难拯救被俘的村民。

    六人按计划展开轻功分头就位。别小瞧丘处机年事已高,轻功之高,兔落鹘起间已甩开几个弟子,在武曲面前飘然落下。

    武曲忽见丘处机闪现,顿时不及反应,胸口便结结实实中了丘处机一掌,“哗啦”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丘处机迅即展开身法,双掌翻飞,直指后面的几名手下。

    站在后面的手下见状,正要吹哨命令人兽迎击,突然侧面一大根铁杵棒当头轰下来,打得人仰马翻,来者正是孟志源。

    赫地四条黑影半空倏然掠过,原来忽必烈和郑志修从右侧杀入,而张志素和鞠志圆由左侧斜出,四人同时举剑,一人刺杀一头人兽,可是人兽不惧伤痛,即便被刺中要害,仍只是呱呱大叫。

    忽必烈大嚷︰“快拔针!”各自踩在人兽背上,猛力压住后颈,再连忙拔掉插着头上的银针,人兽登时摊软在地,不再发狂。

    此时敌人全员大乱失措,孟志源见正是解救村民的时机,遂提着铁杵棒、用壮躯拦在被俘的村民前面,又指着村庄的方向,让村民马上跑回村里。村民们忽见生机,自然全都拔腿便跑。

    忽必烈拔出人兽头上最后一根银针,见四头人兽都没有发难,不禁喜道︰“看来是赌对了。”当初他留意到银针只插在头部要穴,应不外乎是让人兽听从指挥,又或者是令人兽保持亢奋和侵略性;又为防拔出针后失控发狂,突袭时讲究从后压制,倘真失控,万不得已也只是一剑贯头。`

    “别乱动!”丘处机见武曲要爬起身来,一手抓着他的琵琶肩骨,武曲顿时浑身无力,却不忘冷笑一声︰“我们之间还没完呢。”丘处机轻锁眉头,隐约觉得他并非吓唬。

    孟志源走了过来︰“别贫嘴了。先看看你的真面目……”正要揭开武曲的恶鬼面具,耳边突然响起破空之声,待孟志源反应过来,已赫见自己前臂被一箭贯穿,但见箭头隐隐泛紫,不禁惊呼︰“糟了!箭头有毒!”

    张志素擅于医术,闻言立刻上前察看伤口,只见半条前臂已然发紫。

    站在前头的丘处机却不管孟志源,只见他两道袍袖蓦地胀鼓起来,双臂连连急速挥舞,形式一堵气墙,后来的十几支箭如撞上逆风叮当坠地。

    身后几个弟子虽反应慢了一线,但也急忙提剑护着孟志源和张志素。

    张志素在怀中摸出药囊,取出一颗解毒丸便塞进孟志源嘴里,隔了半晌,还以为这解毒丸连过山风的蛇毒也能解,孟志源这毒多少也会缓下去。岂料毒素竟反而越发扩散,已蔓延至上臂,情急之下用剑在伤口处划上一刀,再用手挤压放血,但仍是不管用,当即惨道︰“这毒发得又快又急,我也没招了……”

    孟志源却毫无惧色,转头对郑志修和鞠志圆道︰“志修、志圆,用剑把我这臂砍下来!”

    就在二人都在犹豫之际,马蹄声已从不远处迅即来到近前,众人定睛一看,来者一共五人,头戴恶鬼面具,手上挽着弓箭,为首者穿着白色文人长袍。

    但见为首者指着武曲︰“把他放了,我给你们解药。”说着从怀中取出药瓶。

    丘处机虽一直背向着弟子们,却时刻关切着孟志源的情况,听到能用人质交换解药,自然暗舒一口气。

    武曲却嘲笑起来︰“你们可以慢慢考虑啊,反正没了一条手臂,不还剩一……”

    “条”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哇”的一声惨叫起来,竟是忽必烈突然一剑插入他肩胛,但听忽必烈冷然质问︰“我怎知道你手上是真解药?”忽必烈自幼便跟丘处机学习汉人文化,虽已没有蒙古人的好斗争勇,但遇事时的果断和狠劲却仍保留下来。

    为首者指着张志素︰“我看他挺会医术,他可以来检验一下。”

    “志素,去吧。”丘处机向张志素打了个手势。

    张志素走上前去,那为首者居然大方地递上药瓶。张志素拿了过去,心里却一直七上八下,不知瓶里是否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