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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破庙无赖

    酒肉和尚只是自认在靖水楼被打了一顿,忽必烈、虞湘儿和郑志修三人便交换着眼神,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忽必烈道︰“咱们听说你在酒馆里提过宝刀逆鳞在鹿门山寺里,想问你是从何得知?”

    酒肉和尚哼了一声,扭头便回到刚才坐着的位置,继续啃鸡腿喝烧酒。

    郑志修见他完全不可理喻,一副爱理不睬的样子教人冒火三丈,正要开骂,却被虞湘儿一手拦住。

    虞湘儿不等郑志修反应,便走到酒肉和尚面前蹲了下来柔声道︰“大师你就说吧。”

    酒肉和尚的圆脑撇到一边,像极一个几岁小孩︰“别『大师』前『大师』后,我不吃这一套。”

    忽必烈讶然道︰“难道没有法号吗?”

    酒肉和尚一脸不屑︰“有是有,但法号什么的你们不觉得土气吗?人人都叫我酒肉和尚,我反而觉得这名字挺合我个性。”

    郑志修冷然道︰“连自己法号都舍去,算哪门子和尚?”

    酒肉和尚笑道︰“《道德经》不是有一句『名可名,非常名』吗?连这个你也不懂呀?”

    虞湘儿见话题扯远了,遂再问一遍︰“你是怎知道逆鳞在鹿门山寺里的?告诉我的话,回头给你买吃喝的!”

    酒肉和尚眼神闪过一丝动心,但知道不能乱说,可是他又总觉得虞湘儿这小娃儿很是亲近,一时间思绪七上八下的,脸色更是忽红忽绿,最后只给个模棱两可的说法︰“鹿门山寺的方丈是我师兄。”

    郑志修呵呵两声︰“背后有官府支持的鹿门山寺,竟然出了这样一个酒肉和尚,可想而知鹿门山寺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酒肉和尚听了竟毫不在意,虞湘儿却暗自不悦,毕竟先祖虞允文与鹿门山寺有深刻的交往,羞辱鹿门山寺等同羞辱虞允文。

    但听酒肉和尚道︰“小娃儿,我劝你别打逆鳞的主意,这刀邪门得很,寺里已经有好几个和尚被搞得神志不清,而且寺里又不是没有高手,就凭你后面那臭道士,唉……”

    郑志修早已按耐不住,手伸到背后握住剑柄,忽必烈见状连忙上前拦住。

    虞湘儿道︰“我正是要去把这刀销毁。”

    酒肉和尚见一个小姑娘居然说得如此严肃,反而觉得她不是顺口开河,便问︰“你是什么人?”

    虞湘儿道︰“我是虞家的后人。”

    酒肉和尚登时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但一想到逆鳞的祸害,突然猛地摇头︰“不行不行,太危险了,小娃儿碰不得,你是虞家的后人更不能答应。”

    “为什么?”虞湘儿轻锁眉头站了起来。

    酒肉和尚也挪着胖躯起身︰“你见过那把妖刀没有?”

    虞湘儿摇了摇头︰“只从图纸上见过。”

    酒肉和尚双手拍了一下︰“就是喽,你要知道,当年是鹿门山寺几位高手大师,一起亲赴虞家把这妖刀送到寺里封印。那妖刀之所以邪门,就是因为没有一定内功修为,或者意志不坚定的人,只要在刀旁边经过也会产生幻觉幻听。小娃儿既不是修道之人,更不会武功,到了那里又能如何?”

    忽必烈道︰“其实虞姑娘压根不用靠近,如果只是把刀送进窑炉,咱们几师兄弟就可以了,而虞姑娘只需要事先把窑炉调校好,离远指挥便是。”

    酒肉和尚听着不住点头,觉得颇有道理,不过听到忽必烈说什么他“几师兄弟”,不禁好奇问道︰“你们是哪个教派?谁是你们师父?”

    忽必烈当即拱手施礼︰“咱们是全真派,师尊是长春子丘处机丘真人。”

    酒肉和尚“噢”了一声︰“难怪难怪,原来是师出名门。”眼角瞄了郑志修一下︰“不过呢,有些人不行就是不行……”

    忽必烈怕他再说下去真的要跟郑志修打起来,见雨也渐停,当即转移话题︰“不如大师现在就跟我们一起动身,多争取一点时间。”说着轻扯他的手臂。

    怎知道酒肉和尚甩开他的手︰“不行,我还要在这里等人。”

    “等谁呢?”忽必烈问道。

    酒肉和尚一声长叹︰“都怪我喝醉误事。不就那次在靖水楼里喝多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后来就有两个打妖刀主意的讨厌鬼一直缠着我,于是约他们到这里,好生解决解决。”

    此时门外来了一高一矮的,酒肉和尚拍一下额头︰“真见鬼!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忽必烈问道︰“他们就是你要等的人吗?”

    酒肉和尚低声道︰“就是喽,江湖人称徐州二客,长得高、人又黝黑的叫徐明亮,别看他长得有个人样,其实非常滑头;长得又矮又像牛蛙的是他弟弟,叫徐明超。两人武功都不怎样,就是特别喜欢招摇撞骗。”

    虞湘儿听到酒肉和尚用“牛蛙”来形容徐明超,认真一看也果真几分相似,便噗哧娇笑起来。

    但见徐明亮堆起笑容,故作亲近︰“酒肉和尚,说好今天咱仨谈一谈,怎么带上了几位朋友啊?而且还是道士。”说话间瞥见虞湘儿的美貌,不自禁多打量了几下。

    酒肉和尚道︰“少啰哩叭嗦的,我一直说那天只是酒后胡诌,你居然也好相信。”

    徐明亮道︰“你这就不对了,我调查过你的确是鹿门山寺的人,再者有谓酒后吐真言,要是我们到寺里找过真的没有宝刀,我们马上就走。”

    酒肉和尚道︰“佛门清静地,岂是你俩无赖说搜就搜?”

    徐明亮道︰“别忘了,你平常的酒钱都是我俩兄弟借你的,到现在你连一个铜板也没还上。上次你在靖水楼被打,也是我俩兄弟给你摆平那些老大,否则今天你也到不了这里。”

    酒肉和尚道︰“胡说八道,你俩兄弟无耻无赖江湖无人不知。整天只会到处吹牛皮,还用得着你摆平?”

    在旁的徐明超不停用力摇手︰“我俩兄弟有没有人脉你不用管,总之今天要不你立刻还钱,要不带我们去看宝刀,否则明天我招一大帮兄弟堵在寺门。”

    酒肉和尚登时气得跳了起来,自己在酒馆喝醉生事也就罢了,还招惹了一批流氓去寺里骚扰,到时候方丈师兄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于是急道︰“好啊,到时候我……我报官府。”

    徐明超牛蛙般的双眼瞪了起来︰“你报啊!谁都知道你这酒肉和尚素来不正经,到时候只要跟官府说你欠我们的钱不还,所以特意去寺里要钱,看官府会怎么说。”

    一直旁观的忽必烈忍不住道︰“你们也太过份了吧,一码归一码,一人欠钱怎可连累无辜旁人?而且还想打扰佛门清静地?”

    徐明亮见忽必烈和郑志修背系长剑,生怕他俩出手坏事,于是拱手施礼︰“不知两位道长怎生称呼?”

    郑志修知道徐明亮这是先礼后兵,志在他和忽必烈不要插手,否则连自己也会赖上,而且他也特别反感酒肉和尚,遂道︰“贫道郑志修,世俗事出家人不便多言。”

    这徐州二客立马对着酒肉和尚奸笑起来。

    “不……你这牛鼻子居然帮他俩。”酒肉和尚气得连跺几脚。

    忽必烈这时凑近酒肉和尚耳边︰“这两人坏心眼得很,你干嘛不一早教训他们?”

    酒肉和尚低声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师兄叮嘱我不得在人前动手,否则我干嘛约他俩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

    忽必烈会心一笑︰“你不早说?”

    酒肉和尚眼珠滚了一滚,突然狠狠拍打自己脑门,暗叫一句︰“哎唷我这死脑筋!”

    忽必烈拱手对徐州二客道︰“我家师兄说得正是,咱们也要赶路,你们自便。”一边拉着郑志修到外面去,一边招手让虞湘儿跟上自己。

    虞湘儿没听到忽必烈和酒肉和尚刚才的对话,但她知道忽必烈这样做必有理由,便小步快走跟随其后。到了庙外,忽必烈拉着虞湘儿绕到破庙的另一侧,从破窗洞里偷看庙里情况。

    徐州二客见忽必烈三人都扔下酒肉和尚,立马抢上两步向酒肉和尚胸口推搡。

    但听徐明亮道︰“敬酒不喝喝罚酒是吧!今天打到你答应为止。”

    徐明超更过份,往酒肉和尚脸上打了几下︰“你这怂包有本事打我啊!”

    虞湘儿看得很是气忿,酒肉和尚虽然行事颠三倒四,但看得出他心地善良,于是扯了一下忽必烈衣袖︰“真的不去帮他吗?”

    忽必烈笑道︰“别看他这样,其实他是武学高手,甚至比我和几位师兄还要厉害。”

    虞湘儿不明所以,她没有内功修为,自然不懂如何从平常气息和步伐看出一个人的武功水平。

    此时徐明亮见酒肉和尚怎也不屈从,也懒得再恐吓,左手揪着他衣衫,右拳便往他脸上打去。

    “别打脸!”酒肉和尚侧头闭上眼睛,一副很是害怕的样子,但左手却托起徐明亮的右拳,右手则同时捏死他左手脉门,但听徐明亮“啊”的一声叫痛,半边身即发软无力。

    徐明超见势头不对劲,立时崩出上三拳,分别往眉冲、幽门、气海三穴打去,但见酒肉和尚仍是抓住徐明亮的左手不放,赫地连人带手猛然旋身,徐明亮就这样硬生生的替酒肉和尚挡下这上三拳。然而旋身之势仍未结束,硕大的肚子竟生出庞然巨力,直把徐明超给撞飞出去,而徐明亮则像风筝似的几乎被放飞庙外。

    虞湘儿之前也见过武功打斗,但没见过好像酒肉和尚般打得如杂耍般逗趣,躲在窗角下的她兴奋得暗地鼓掌起来。

    忽必烈和郑志修却大骇不已,他们早知道酒肉和尚武艺高强,却没曾想过他用肚子去撞徐明超的时候,其实只是纯用护身罡气隔空把他撞飞出去。这种反过来用护身罡气作攻击的手段,他俩还是头一次见识到。

    徐明超被狠摔后依然死心不息,忍着疼痛像牛蛙般从地上弹起身来,双手从左右腰间拔出蝴蝶双刀,在空中“霍霍霍”刷上三刀以壮声势,便冲上前一顿抡砍。

    忽必烈和郑志修见徐明超打架比普通流氓还要蹩脚,动作跟小孩子打群架似的,忍不住讥笑起来。

    怎料酒肉和尚还是把头撇到一边,双目紧闭大喊︰“别过来啊!”这时徐明超已来到他身前一尺多,酒肉和尚突然“呼”的一声朝前方胡乱打上一掌,护身罡气竟有如实体般从掌心疾射而出,隔空直轰徐明超右胸上,徐明超登时喷着血弹飞而去。

    这时徐明亮已爬起来,见酒肉和尚的功夫如此邪门,知道今天是讨不了便宜了,便悻悻然的抛下一句狠话︰“你这厮走着瞧!”便扶起他弟走出庙外。

    但见虞湘儿快步走到徐州二客门前,拿着一张银票给他俩递了过去︰“我不知道酒肉和尚欠你们多少,不过再怎样吃喝,也不会超这张银票,就这样两清吧。”

    怎料徐明虎冷哼一声,一手拨开银票,扶着他弟头也不回便离去。

    这一下已是最明白不过,欠债还钱只是晃子,目标还是逆鳞。

    这时最开心的肯定是酒肉和尚,感觉有人替自己出头,便隔远对徐州二客大嚷︰“记住啊!不是我不还钱啊,是你们自己不要,以后别再来烦我了哈!”

    郑志修却给他泼一记冷水︰“只要他们还是盯着逆鳞,他们还是会来烦你。”

    酒肉和尚道︰“烦我一个就算了,如果搞到鹿门山寺,师兄还不把我的脑袋削平才怪。”

    忽必烈道︰“那大师愿意跟我们一起去鹿门山寺吗?谅那俩无赖看见我们人多,也不敢来烦你。”

    酒肉和尚竟在耍性子︰“要去你们自己去,拉上我干嘛?”

    忽必烈想想也是,本来去鹿门山寺是他们的事,的确与酒肉和尚不相干。

    虞湘儿一边梨涡浅笑,一边假装事不关己︰“之前答应你的酒和肉,看来你是不要了吧?”

    “要!怎会不要?还要双份呢!”指着地上那块还没吃完的烧鸡腿︰“要不是你们不停跟我讲话,这鸡腿就早吃完了,现在都脏了,不能吃了。”说着一脸委屈。

    忽必烈和虞湘儿见他如此逗趣,都笑了起来。

    四人就在破庙待了一宿,甫见清早便即刻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