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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淮关监督阿克当阿、归隐大员杨怀骧、东岳庙道长万春齐聚漕运总督部院,都是为了捞人。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想捞人的,哪个?铁保。

    捞谁?

    当然是刘鄂。

    这刘鄂一个小小的漕勇,究竟有何能耐,能惊动这几方神圣?

    本来铁保自有小心思,现在一看几人齐刷刷心急火燎地奔来,纸是包不住火了,只好点头应允了阿克当阿的当面请求。

    “阿克大人都开了口,铁保自是不敢推托,敢问大人所要何人?”心知肚明的事,也要走个形式,铁保还是假意问了一下。

    阿克当阿伸手捋了捋胡须,哈哈一笑,“铁大人,素闻你聪明过人,今儿怎么跟我打起哈哈来了?”

    铁保顺势也笑了起来,“那我就提人了。”

    “来人,去刑科把刘鄂提来。”铁保喊道。

    “慢着。”阿克当阿大声说,“铁大人,我亲自过去。”

    杨怀骧和万春一看,马上也应和道,“我们一起过去。”

    “那本官前头带路。”铁保瞧了一眼阿克当阿,心里有些不舒服,这儿毕竟是我的一亩三分地,怎么容得你来吆三喝四?

    想归想,但实力不允许自己去质疑,虽然同为一品大员,但人家是正一品,自己是从一品,还是差了一点儿。

    几人出门走向东院,转眼到了侧院刑科,大堂门口一副对联映入眼帘,“看阶前草绿苔青,无非生意;听墙外鸦啼雀噪,恐有冤情。”

    杨怀骧心里竖起大拇指,看来在铁保治下,这刑科行事慎重,难出冤案。

    那这刘鄂到底能犯多大的事,能到这里来戴枷上锁?

    刑科主事蒋齐高早已迎候在门口,马上跪下行礼,“下官蒋齐高恭迎各位大人。”

    “你就是蒋齐高?铁面无私,包公在世,不知刘鄂犯了天朝哪一条呀?”阿克当阿明显是在质问。

    蒋齐高心里不爽,我又不是你的治下,这又是在漕运总督府,如此嚣张,真是飞扬跋扈。

    但他也没办法,无奈回道:“回大人,刘鄂在礼字坝所上徇私舞弊贪赃枉法,被同事集体举报,案件正在侦办之中。”

    阿克当阿侧脸一笑,“铁大人,蒙圣恩厚泽官至一品,但还从未审过案子,如果赏脸,今天我们同审如何?也让老夫过一把瘾。”

    铁保烦他,可又不能薄他面子,看了蒋齐高一眼,知他不满,只好用眼神安慰一下。

    “既然阿克大人有此雅兴,就请主审。”蒋齐高有些赌气地说道。

    没想到阿克当阿倒一副不客气的样子,“主审就主审,蒋大人,今儿我就越俎代庖,要是哪儿出了庇漏,还请指教。”

    蒋齐高恭请阿克当阿上堂坐到主审位,自己立于一旁。

    那边早有衙役在旁边摆好了三只椅子,蒋齐高又请铁保、杨怀骧和万春坐下。

    铁保心里生厌,虽说这里只是漕运总督部院的刑科,但那也是威严的地方,如今这一个淮关监督过来审案,岂不儿戏?

    本想据理力争否定这事,无奈人家是正一品大员,还是皇上眼里的红人,自己实在是吃罪不起,只好在摇摇头忍气吞声地在旁边坐下。

    在蒋齐高的暗示下,堂下两边执仗衙役齐呼“威武”,正式升堂。

    蒋齐高站在桌旁,拿起惊堂木猛地一下拍在桌上,高声喝道:“带犯人。”

    很快,两衙役带着刘鄂来到大堂,从后边一踢刘鄂小腿,刘鄂便跪了下来。

    刘鄂心里在气,我他妈犯了什么王法?竟然把老子带进大牢,现在还把老子揣跪下,真他妈窝囊。

    不过,早就听闻,这时好进不好出,不死也要脱层皮,反正这次是栽了。

    “犯人刘鄂,你可知罪?”蒋齐高喝道。

    刘鄂心里在骂,我这个事主都在稀里糊涂呢,我还想问你呢,我犯了什么罪呀?

    正想答话,忽然上头传来另一个声音,“蒋大人,只有被告,没有原告,你这怎么审的案子?”

    一句话提醒了刘鄂,对呀,谁告的我呀?

    虽然不敢抬头张望,但今天有些异样,竟然有人敢质问主审官,不用问,来头不小。

    听这意味,是不是在有意袒护自己?想到这儿,刘鄂自己心里笑了笑,凭我,谁来袒护?做梦想屁干子吃。

    蒋齐高一愣,此案确实有人具告,但他们已经来刑科留下了具结,现在要审的当然是这罪犯刘鄂了。“阿克大人,此案由礼字坝所上赵外委及同仁一众联名上告,已经具结在此。”

    旁边师爷马上过来,把手中一沓卷宗跪呈阿克当阿,“请大人过目。”

    “荒唐,从来没有听讲哪个这样审案子的。噢,原告先来具结,再拿他们的证词来审被告,如何对质?看来这里出了不少冤假错案呀。”阿克当阿一边说,一边拿余光瞟了一下铁保,嘴角还撇出一个明晃晃的暗笑。

    铁保心里不痛快,但他明白,阿克当阿对自己不满,就是因为当初他来淮关上任之初,自己没有过去朝拜。

    可那也不怪自己,漕运和淮关虽然都是朝廷重要机关,又都在淮安府,相距不过数里之遥,但毕竟互相之间勾连很少,按礼数,自己这个从一品也是一品,没必要委下身段去恭迎他。

    算了,不能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去一般见识,今天就随便他吧。

    想到这儿,便假装闭目养神,不去理会阿克当阿那个挑衅的暗笑。

    蒋齐高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刑科自己做主,哪怕是做错了,上面也有漕督铁保,再上面还有京师刑科甚至皇上,管你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淮关大帅什么事?

    仅仅是给自己下马威就算了,还挤眉弄眼的挤兑我们铁大帅,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

    蒋齐高上前一步,高声道:“阿克大帅,我们漕督刑科也不儿戏,素来铁面无私秉公断案,这礼字坝赵外委他们不仅做了具结,还送来了赃银一百两,人证物证俱在,他刘鄂能有何话所说?”

    “再说了,依办案程序,我们也要开庭审理刘鹗,自然要让他辩解一番,如他自己就招供了,也就无话可说了,这个自然不用阿克大帅担心。”

    阿克当阿扫了蒋齐高一眼,心想,这匹夫倒是个刺头,不过人家讲得也有道理,自己又不完全了解审案的细节,不好跟他当堂争执,免得自己说错了贻笑大方,便说:“看来蒋大人明镜高悬,我今天倒是要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