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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刘鄂被关了几天,没往家里拿来一文钱,骆云和倒无所谓,随便去街上讨一口吃吃,饿不死就行。

    他的任务就是每天都把屋内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等待主人刘鄂脱身回来。

    前两天要回了一块玉米饼,没有舍得吃,压在锅里,想给刘鄂一个惊喜。

    其余的时间,便按主子刘鄂的吩咐,静静地翻看书房里的存书。

    还别说,自从刘鄂规定自己每天都要按时读书以来,骆云和觉得自己真的有进步,看什么事都有了眼界,哪怕出去讨饭,都要选择一些门户,最起码挑一些干净的人家。

    他心里知道,少爷从来没有拿他当过下人,一直兄弟一般。

    现在少爷回来了,骆云和高兴万分,竟然抱着刘鄂呜呜抽泣了起来。

    刘鄂呵呵一笑,“哭什么,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一根毫毛也不差。”

    “少爷,你说得轻巧,都被抓去大牢里了,我能不担心吗?总是听街上人说,漕督刑科狠着呢,进去了不死也得脱层皮,盼着你早点出来,又怕你真的出不来。”

    又是一阵呜呜,发自肺腑那种。

    刘鄂拍了拍骆云和的后背,“云和,我刘鄂是九头鸟,命大呢,放心吧。”

    “对,少爷命大呢,遇难呈祥。饿了吧,我去拿饼。”

    没等刘鄂反应过来,骆云和飞奔过去,把锅里的玉米饼子拿过来,塞到他的手里。

    刘鄂心里一热,这骆云和天天去外面讨饭,街坊邻居都烦他,不要说给他一个饼子了,就是给他一点好脸色就已经对得起他了。

    这块饼子讨来不易,他竟然舍不得吃,等自己回来让自己吃。

    这块饼,无论如何是要吃了。吃的不是饼,是心意。

    可是还没等他往嘴里送,骆云和猛地一把又抢了回去。原来他发现,这饼子已经发霉长毛了,那是断不能给少爷吃的。

    “少爷,这饼给我吃吧,我现在出去给你重讨一块。”

    刘鄂微微一笑,“云和,好兄弟,不用了,瞧我给你带什么了?”

    骆云和这才发现,刘鄂手里提着一个带盖的竹篮,他见过,文楼饭店的伙计经常用这篮子往大户人家送饭菜。

    “少爷,你去文楼吃饭去了?行啊!”

    “文楼,小时候经常去,现在哪儿还去得起哟。”

    “可你这提篮明明是文楼的,少爷,你可别骗我。”

    “真没骗你,我在淮关吃的饭,阿克大帅那儿,怕你饿着,给你带点。”

    “淮关?阿克大帅?”看着刘鄂说得风轻云淡的,骆云和非常诧异。

    淮关,那什么地方,税收重地,闲人免进。

    阿克大帅,那什么人,正一品旗人大员,都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请我们少爷吃饭?

    说是少爷,那也只是我骆云和一个人的少爷。在满大街人的眼里,刘鄂不过是一个破落户的残存而已,穷光蛋一个。就连娃娃亲都被准岳父杨怀骧给毁了。

    骆云和眼睛瞪得铜铃大,一万个不相信。

    “爱信不信,爱吃不吃。”刘鄂把提篮往骆云和面前一放,转身去了书房。

    “别来打扰我。”关门前还转身吩咐了一下。

    一脸猜疑地看着“呯”一声关起来的书房门,一脸猜疑地打开提篮,不由自主的“哇”了一声。

    一盘软兜长鱼(长鱼,黄鳝),一碗钦工肉圆,一份天妃宫蒲菜,一碗平桥豆腐,两只文楼汤包。

    骆云和小时候帮老爷去文楼取过菜,知道这是淮安府最上等的美味。别说吃了,看到了闻到了就馋涎欲滴。

    坊间还传了,这几道菜都是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在此品尝过的,盛赞此品只应天上有,还给文楼题过字呢。

    没想到,今天少爷竟然给自己带回来了,能吃上这一口,一辈子算不白活了。

    可是,骆云和咽了两口口水,把伸进提篮的手又缩了回来。

    少爷今天是吃饱喝足了,可明天的早饭还不晓得在哪儿呢。不行,自己还是忍忍,这得留下来。

    “吱呀”一声,书房门开了,刘鄂探出头来,“快点吃,全吃了,我们以后饿不着肚子了。”

    “呯”一声,门又关上了。

    骆云和清楚,少爷从不说谎,不仅从漕运总督刑科安然脱身,还成了阿克大帅的座上宾,看来少爷时来运转,咸鱼翻身喽。

    吃,吃他个痛痛快快,先把自己送上人生的巅峰再说。

    第二天刚蒙蒙亮,骆云和便起身,每天打扫院落是他的规律。推开侧房门,伸了个懒腰,很快就发现少爷背着双手站在院里的大槐树下。

    “少,少爷早。”

    刘鄂看到骆云和,就说,快点扫,完了我们去南门口喝辣汤去。

    骆云和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好咧。

    昨晚的想法验证了,少爷从此脱胎换骨了,看来今后要吃香的喝辣的喽。

    主仆二人刚出来门来,门外竟站着几位左邻右舍,纷纷上来打招呼,“刘少爷早啊……”

    看他们争先恐后地热情打招呼,骆云和气不打一处来,以前咱家穷,也没看你们邻居过来帮衬一点,甚至去你们家讨饭都被你们断喝撵走。现在我们少爷还没咋样呢,一个个狗似的就过来舔了,呸!

    刘鄂也有点不适应,心里也有点膈应。但他已经适应了家道破落,基本早就放下了,现在看众人的表演,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各位乡邻,我刘鄂何德何能,让各位叔父给我问早安?谢过了。”说完,拉着骆云和便向南而去。

    转了两个弯,来到了漕运总督大院西侧上坂街南首,这儿有一家有名的辣汤店。

    远远就看到门前都坐满了人,旁边还有不少人站那儿等着。

    拿眼一眎,其中不泛官宦了子弟。

    没办法,确实好吃,人太多,店老板也顾不过来,只好按着先来后到。

    看这情况,刘鄂便放缓了脚步,反正急也没用。

    “刘大少爷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十几个人涌了过来。

    “刘兄,我是王树铮,你还记得吧?”

    “刘兄弟,我是张大广,你也来喝辣汤呀?”

    “刘兄,我是大五呀,”

    ……

    刘鄂真是感慨万千,自己不过是去了阿克大帅那儿做了一次客,这些人便闻声凑了过来,世态炎凉啊。

    那个叫王树铮的,山阳县太爷王圣汉的大公子,能不记得吗?曾经当街取笑过自己呢,刻骨铭心。

    也有一个人没有过来,远远地站那儿看着,刘鄂望过去,那人便朝这边点了点头,此人是山阳县首富卞家大少爷卞定军。

    这一顿早餐辣汤,那真是喝出人生百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