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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已往之不谏,来者之可追

    汤时晋盘算着,不能让太子一行人在医师馆里待久了,也不能住在郡守府,毕竟那件不可说的事,千万不能让这群外来人知道。于是,汤时晋提出建议,将太子李辰等人都安置在云中一家客栈里。

    赵墨苏不知跑了多久,累了,就停下了休息,却发现自己已不知身在何处。在多山少水的云中郡,山路崎岖,蜿蜒曲折,但只有一条阳关大道,是径直通往云中城的。天渐渐暗了,赵墨苏不敢一个人待在丛林密布的山上,只好费力地下山,沿着大道进城,正好身上还有些秦半两,姑且可以在客栈歇一晚。赵墨苏还真是脑子转不过弯,她刚行刺了太子李辰,就真没想到云中郡已经草木皆兵,官兵会把她抓起来。

    不用说,赵墨苏前脚踏进云中郡城门,守城的士兵就轻轻松松地立了份大功。守城士兵把赵墨苏带到郡尉吕仝启跟前,吕仝启随即将她押解至太子李辰所居客栈,请示太子,该如何处置赵墨苏。

    马卿曙致信给云中戍边大将军韦庭盛,说明了太子李辰将延期抵达军营的缘由。

    腹部只有微微疼痛了,死里逃生的李辰还是心有余悸,如同一路上的泥泞坑洼,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深陷其中。

    李辰跽坐,示意将赵墨苏带进来。

    士兵粗鲁地把赵墨苏拽进来,往地上一扔:“跪好。”

    李辰见赵墨苏两只眼睛红肿得厉害,不禁好奇地问:“你用一把匕首想杀我,我是劫后余生,我都还没落泪呢,你哭什么?”

    赵墨苏很想哭,但已经哭不出一滴眼泪了。

    “太子问你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吕仝启怒声训斥。

    赵墨苏吓得浑身发抖,更不敢答话了。

    “把她带到我的房间里去。”李辰吩咐。

    伍迁不可置信地看了李辰一眼,随后从命。吕仝启先是有些震惊,不过也说得过去,太子是皇位的继承人,要什么女人都有。何况一个桀骜不驯、倔强倨傲的女人,更令有征服欲的男人垂涎不已。

    孟秋时分,处于北方的云中郡,戌时便已天黑月高。赵峪痛哭不已,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真不该对妹妹发那么大的火,赵峪已经跑遍了半座山,嗓子嘶哑,还是找不到赵墨苏。酉时,云中城门便落上了锁,这个时候赵峪肯定是进不了城了,只能在山上露宿一夜。

    赵峪没有发觉到,在不近不远处,有两个人已经观察了他好一阵了。

    “大哥,有个弟兄亲眼看见的,那个人还有一个女的,也是和朝廷有仇的。那女的用匕首差点要了太子的命,那个男的武功很不错。要不是吕仝启来得及时,太子那群人,这时已经是一堆尸体了。”江铸禄是草帮的二把手,这会儿和何执商讨着要不要拉赵峪入伍。

    何执点点头,说:“既然有共同的仇人,武艺又这般高强,他若是愿意加入我们,自然是好事。过去探探。”

    看着战栗不已的赵墨苏,李辰邪魅地笑了笑,随后发现伍迁在一旁偷笑。

    “你出去。”李辰厉声吩咐道。

    “是,殿下。”伍迁小跑着出了门。

    赵墨苏惊恐万分,孤男寡女在一所房间,谁都会想到会发生什么事。

    李辰漫不经心地问:“在想什么?”

    赵墨苏嗫嚅着,吓得说不出话。李辰慢慢走过去,走近了,与被绑着、跪在地上的赵墨苏只有咫尺之距,他用一种强者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墨苏。

    李辰再次开口:“今年多大了?”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赵墨苏小声说:“十四岁。”

    “我在你这么大的年纪,父皇偏爱,母后专爱,无忧无虑。你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本来也应该享受着官宦小姐的生活的。”

    赵墨苏没有接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天,石炳杨带兵包围赵府之时,你不在府中。赵峪一人杀出了羽林军的重围,然后找到了你,再带着你逃离羽林军的重重追捕,一路来到云中,对吧?”

    赵墨苏抬头看了看正在说话的李辰,又低下了脑袋。

    二人陷入了沉默。

    李辰思索再三,说:“往事可念不可追。你既然捡回了一条命,就和你哥哥隐姓埋名地过日子吧!别老想着报仇,螳臂当车,就是自寻死路。”

    “为什么?你们可以一句话就决定我们的性命,然后站在最高处振振有词。我本来是官宦小姐,不是四处逃亡的流民。你们可以任意剥夺我的一切,凭什么还要让我逆来顺受?”赵墨苏的眼眸中,尽是仇恨和桀骜,她恨透了害她家破人亡的李家人。

    李辰沉默半晌,想说出的话又咽了下去。他该说什么呢?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赵墨苏小声嘀咕了一句。

    李辰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一顿地反驳道:“但凡秦始皇帝多活十年,陈胜、吴广只是不成气候的草寇刁民,项羽、刘邦只能喊一句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