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是非曲直，乃身居高位者的游戏
蜀郡的八百里加急文书于第二日便送至长安城，呈上了皇帝的御案。
李坚将文书内容反复看了好几遍，难以相信前几日还在形势一片大好的蜀郡居然平定不了一群民夫的揭竿起义，不得不向朝廷求援。
太尉褚习霖接诏入宫，李坚还未消气，咒骂道：“这个高柏彬，修不成栈道，还欺君犯上。听他这意思，都是朕让他修栈道，才逼反民夫的，都是朕的错。”
褚习霖正要回话，但李坚还在继续骂：“朕只是让他修栈道，又没让他把所有人都抓去修，不能按时修完，给朕说清楚不就是了吗？现在闹成这副局面，就想把责推给朕，该死的东西，该死！”
“陛下，臣以为，朝廷应即刻派兵，与蜀郡郡县兵一同平定叛乱。”褚习霖赶紧把话题拉回正传，眼下谁对谁错是次要的，镇压暴乱才是头等大事。
李坚回过神，问：“那你觉得，该派哪位将军，率军前往蜀郡？”
“陛下，将军梁初炽刚升官到京城，正渴望立功，不如抽调京师屯兵，由梁将军率领，与蜀郡郡县兵一同镇压叛乱。”
“行。还有孙立斛，做了三年的四驸马，三年没上战场了，这次让他和梁初炽一起去吧。”
“陛下，战场上只需一人指挥便可，他们都是将军，位列上卿，若意见不同，怕是会使得军令不一，延误军机。”军队由两头指挥向来是兵家大忌，褚习霖顾不上皇帝会不会发怒，不得不站出来劝谏道。
“梁初炽为正，孙立斛为副，这样就等级分明了吧。”
“是，臣马上去办。”褚习霖见劝不动皇帝，便见好就收，遵从圣意，少说几句话为好。
秦二世元年秋，秦朝廷征发九百余名闾左戍边渔阳，众人经蕲县大泽乡时遇大雨。依秦律之徭律，失期三日五日，谇；六日到旬，赀一盾；过旬，赀一甲。而陈胜、吴广哄骗众闾左，失期当斩，迫使九百余人勠力同心，掀起了反秦的浪潮。
李坚自继位以来，便将秦末农民起义当做反面教材，时刻警醒自己要广施仁政，不可对百姓敲骨吸髓。
自认为爱民如子的皇帝李坚，还是遇到了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皇帝很少会反省自己，李坚也不例外，自然而然，这场暴乱的过错便只能由蜀郡郡守高柏彬承担。
太尉褚习霖忙着调兵遣将的同时，皇帝李坚下诏，蜀郡郡守高柏彬治郡无方，欺君罔上，诛三族。蜀郡郡尉岑辞杭可戴罪立功，若能顺利平定叛乱，则免死，否则诛三族。
李辰收下了汤时晋送来的二十名美人，但还未宠幸过她们。后日一早便要启程前去屯边，李辰给了她们每人五钱，把人都打发走。太子殿下到边郡做监军，便要有戍边的样子，不是带着一堆女子寻欢作乐的。
“这位姑娘，殿下给了你五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会把你留下来的。”李辰听见伍迁在门外对谁说着什么。
“谁啊？进来吧。”
伍迁带着一名女子走进来，说：“殿下，她是汤郡守前几日送来的其中一个美人，死活不肯走，想求你留下她。”
女子跪下来，哭天抹泪地求道：“太子殿下，婢女名姜云，本来是在郡守府做舞姬，每月有一钱的月钱。姚大人说，我和其他姐妹来侍奉殿下，每月就有三钱的月钱。我家中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十岁的弟弟靠我养活，我弟弟这几天生了病，如果我回郡守府，每月一钱根本买不到治病的汤药。婢女求殿下能准我留下来，我什么都会做，我一定会好好侍奉殿下的。”
李辰皱皱眉，真有人困窘到这种程度？
伍迁以为李辰不高兴了，连忙怒斥姜云：“别人拿了钱都走了，就你不一般是吧？赶紧走，快走！”
“伍迁，退下。”
“啊？是，殿下。”见领错了太子殿下的意思，伍迁尴尬地退至一旁。
“在我身边，每个月可以多拿两钱，这些钱可以给你弟弟治病。你是为这个才想要留下来的？”
“是是是，殿下，求你仁慈，许我留下来。你就当养只阿猫阿狗在身边图乐子，你要婢女做什么都行。”姜云拼命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不住地磕头。
“不是汤时晋教你这么做的？”
姜云一脸茫然，说：“姚大人说婢女的舞跳得好，就选了我来殿下身边侍奉，婢女在汤大人跟前跳过几回舞，但没说上话。”
“行，那你留下来吧，但记住你只是婢女，别忘了尊卑。”
“是，谢太子殿下，谢殿下的大恩大德。”姜云叩头如捣蒜。
三钱在李辰眼里，犹如太仓中的一粟，微乎其微。但对于姜云这样出身贫苦人家的女子而言，却像无价之宝那般重要，因为三钱刚好够得着给弟弟买汤药，弟弟是她还在世的唯一亲人。
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
可是御宇四海的皇帝看不见饥寒交迫的百姓，兀自在隔离天日的深宫内聆听臣子的歌功颂德。
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
若李辰没有纡尊降贵来到偏远的云中郡，也无法看得见底层黔首的贫窭，即使接触到了，他也不敢相信，这盛世之下，这样的贫窭当真存在！
李坚将文书内容反复看了好几遍，难以相信前几日还在形势一片大好的蜀郡居然平定不了一群民夫的揭竿起义，不得不向朝廷求援。
太尉褚习霖接诏入宫，李坚还未消气，咒骂道：“这个高柏彬，修不成栈道，还欺君犯上。听他这意思，都是朕让他修栈道，才逼反民夫的，都是朕的错。”
褚习霖正要回话，但李坚还在继续骂：“朕只是让他修栈道，又没让他把所有人都抓去修，不能按时修完，给朕说清楚不就是了吗？现在闹成这副局面，就想把责推给朕，该死的东西，该死！”
“陛下，臣以为，朝廷应即刻派兵，与蜀郡郡县兵一同平定叛乱。”褚习霖赶紧把话题拉回正传，眼下谁对谁错是次要的，镇压暴乱才是头等大事。
李坚回过神，问：“那你觉得，该派哪位将军，率军前往蜀郡？”
“陛下，将军梁初炽刚升官到京城，正渴望立功，不如抽调京师屯兵，由梁将军率领，与蜀郡郡县兵一同镇压叛乱。”
“行。还有孙立斛，做了三年的四驸马，三年没上战场了，这次让他和梁初炽一起去吧。”
“陛下，战场上只需一人指挥便可，他们都是将军，位列上卿，若意见不同，怕是会使得军令不一，延误军机。”军队由两头指挥向来是兵家大忌，褚习霖顾不上皇帝会不会发怒，不得不站出来劝谏道。
“梁初炽为正，孙立斛为副，这样就等级分明了吧。”
“是，臣马上去办。”褚习霖见劝不动皇帝，便见好就收，遵从圣意，少说几句话为好。
秦二世元年秋，秦朝廷征发九百余名闾左戍边渔阳，众人经蕲县大泽乡时遇大雨。依秦律之徭律，失期三日五日，谇；六日到旬，赀一盾；过旬，赀一甲。而陈胜、吴广哄骗众闾左，失期当斩，迫使九百余人勠力同心，掀起了反秦的浪潮。
李坚自继位以来，便将秦末农民起义当做反面教材，时刻警醒自己要广施仁政，不可对百姓敲骨吸髓。
自认为爱民如子的皇帝李坚，还是遇到了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皇帝很少会反省自己，李坚也不例外，自然而然，这场暴乱的过错便只能由蜀郡郡守高柏彬承担。
太尉褚习霖忙着调兵遣将的同时，皇帝李坚下诏，蜀郡郡守高柏彬治郡无方，欺君罔上，诛三族。蜀郡郡尉岑辞杭可戴罪立功，若能顺利平定叛乱，则免死，否则诛三族。
李辰收下了汤时晋送来的二十名美人，但还未宠幸过她们。后日一早便要启程前去屯边，李辰给了她们每人五钱，把人都打发走。太子殿下到边郡做监军，便要有戍边的样子，不是带着一堆女子寻欢作乐的。
“这位姑娘，殿下给了你五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会把你留下来的。”李辰听见伍迁在门外对谁说着什么。
“谁啊？进来吧。”
伍迁带着一名女子走进来，说：“殿下，她是汤郡守前几日送来的其中一个美人，死活不肯走，想求你留下她。”
女子跪下来，哭天抹泪地求道：“太子殿下，婢女名姜云，本来是在郡守府做舞姬，每月有一钱的月钱。姚大人说，我和其他姐妹来侍奉殿下，每月就有三钱的月钱。我家中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十岁的弟弟靠我养活，我弟弟这几天生了病，如果我回郡守府，每月一钱根本买不到治病的汤药。婢女求殿下能准我留下来，我什么都会做，我一定会好好侍奉殿下的。”
李辰皱皱眉，真有人困窘到这种程度？
伍迁以为李辰不高兴了，连忙怒斥姜云：“别人拿了钱都走了，就你不一般是吧？赶紧走，快走！”
“伍迁，退下。”
“啊？是，殿下。”见领错了太子殿下的意思，伍迁尴尬地退至一旁。
“在我身边，每个月可以多拿两钱，这些钱可以给你弟弟治病。你是为这个才想要留下来的？”
“是是是，殿下，求你仁慈，许我留下来。你就当养只阿猫阿狗在身边图乐子，你要婢女做什么都行。”姜云拼命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不住地磕头。
“不是汤时晋教你这么做的？”
姜云一脸茫然，说：“姚大人说婢女的舞跳得好，就选了我来殿下身边侍奉，婢女在汤大人跟前跳过几回舞，但没说上话。”
“行，那你留下来吧，但记住你只是婢女，别忘了尊卑。”
“是，谢太子殿下，谢殿下的大恩大德。”姜云叩头如捣蒜。
三钱在李辰眼里，犹如太仓中的一粟，微乎其微。但对于姜云这样出身贫苦人家的女子而言，却像无价之宝那般重要，因为三钱刚好够得着给弟弟买汤药，弟弟是她还在世的唯一亲人。
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
可是御宇四海的皇帝看不见饥寒交迫的百姓，兀自在隔离天日的深宫内聆听臣子的歌功颂德。
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
若李辰没有纡尊降贵来到偏远的云中郡，也无法看得见底层黔首的贫窭，即使接触到了，他也不敢相信，这盛世之下，这样的贫窭当真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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