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有人的随手施舍，却是他人的水中浮木

    入夜了，李辰放下《商君》书，起身往里屋走去，准备上榻就寝。进了屋，李辰看见姜云正在为他铺床，榻上新增了几层厚实的寝衣。

    姜云见李辰进来了，跪下说道：“太子殿下，婢女重新铺了床，你躺着肯定比之前暖和。”

    “谁教你这么做的？”

    “不是谁教婢女这么做的。婢女是觉得殿下榻上的寝衣单薄了些，就自作主张，向客栈要了几件寝衣，铺在榻上。”姜云瞅见李辰有些不高兴了，急忙解释。

    李辰看见榻边有些物品的位置变了，问：“那些东西，也是你收拾的？”

    “是，婢女见这些物件有些杂乱，就重新摆放了。”

    李辰点点头：“好，你回你自己的房间歇息吧。”

    姜云恭恭敬敬地磕个头，谦卑地说：“是，婢女告退。”

    李辰躺在榻上，新增了几件厚实的寝衣，果真比前几夜暖和，浑身简直是在发烫。

    后日一大早便要前往云中郡边塞戍边，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自己怕是只能在朔风中枕着寒气入眠了吧。

    第二日，汤时晋派人送来了五十镒黄金和一大堆药箱纱布，又询问太子殿下还缺什么东西。李辰收下了黄金和药箱纱布，又让汤时晋送来《春秋左氏传》、《战国策》、《史记》、《诗三百》等书籍。

    汤时晋长舒一口气，看来这位太子殿下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等他明日起身去了边塞，那件事只会石沉大海了。

    赵墨苏又来到了李辰的房间。

    “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李辰问。

    “我，我真的要跟你一起去啊？”赵墨苏满脸不情愿，谁喜欢去军营过苦日子啊。

    “你是我的外室，是我的妾，我让你去，你就必须去。”

    姜云正在收拾包裹的手停下了片刻，外室，她也想成为太子殿下的外室。太子殿下总不至于让他的外室三天两头地吃不饱饭吧，自己也不用因为练不好舞动不动就被领班打骂，太子姬妾每月领的俸禄肯定够得着自己弟弟的治病开销吧。

    赵墨苏感到很委屈，又不能把李辰当做自己的哥哥，朝他撒娇哭闹。

    “有事就说，没事就回去。”

    “我，我有事。”赵墨苏赶紧开口，“你知道，我哥哥去哪了吗？”

    “我哪知道？不是谁把他放走了吗？你该去找那个人啊！”

    “我又不知道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用都没有。”

    “知道自己没用，还赖在我这儿做什么？赶紧回去收拾东西。”见赵墨苏又要哭了，李辰只觉得很是烦躁，他没有心情去安慰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赵墨苏转身离去，看着她娇弱的背影，李辰觉得有些愧疚，毕竟，赵墨苏如今的困境，是源于他舅父王隆世的恃权作恶。李辰追了出去，从背后一把抱住赵墨苏，赵墨苏惊讶地回头。

    “我是太子，现在你是我的女人，我会保护好你的。”李辰看着赵墨苏一脸的疑惑，郑重承诺。

    “你，会保护好我吗？”赵墨苏不敢相信，李辰简直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当然。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我李辰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得到。”

    “可你昨天不是还说，你不是我哥哥，也不是我的什么至亲，没有理由要为我鞍前马后、不计回报吗？”

    李辰冁然而笑时，赵墨苏觉得他是谦谦君子，儒雅稳重，剑眉星目；可当他神情严肃时，便真如李坚那样总让人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旁人生怕会因为说错了话或者做错了事触及了他们的逆鳞。这些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大人物一动怒，下面的小人物真承受不住他们的威严。

    “你这么柔弱可欺，要是没有我庇护，你可怎么活？”李辰把那句差点说出口的“我有愧”憋了回去，赵墨苏才十四岁，现在知道那般残酷的真相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沉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