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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

    阿姣被换了个厢房。

    她依旧昏迷不醒着,不知世事。

    崔福儿听到还有救后,顿时松了口气,他让御医留下,自己匆忙回去复命。

    “奴才到的时候,阿姣姑娘只剩一口气了,现在还没醒了。”

    崔福儿在心底骂容嫔不会办事。

    皇上原先对阿姣姑娘的心思不过一两分罢了,被她这么来回几番折腾,这一分的心思也变成了五分。

    他伺候皇上久了,多多少少了解他的性子。

    皇上看中的东西,你若是越阻拦他,他就越上心,越想得到。

    倒不如直接如了他的意,也许他很快就失了兴趣。

    封平江不耐地拧起眉。

    对容嫔起了几分不满。

    他直接站起来:“去静安宫。”

    崔福儿擦了把冷汗,跟在他身后。

    这边,容嫔刚回到正殿,忽地一把将桌子上的物件挥落在地:

    “贱人!贱人!她竟能勾得皇上为她请御医?”

    容嫔不清是怒是妒,她气得眼眶发红,噼里啪啦地一阵响后,她才停下来,冷厉地看向妙琴:

    “那个太监是谁?”

    她已经吩咐过不许有人给那个贱人送吃的,底下的人竟然敢阳奉阴违,眼底还有她这个主子吗?

    “是李子,往日就与那贱婢交好,两人是一同进宫的!”

    容嫔掐紧了手心,只觉得心中怒火冲,阿妤那贱人她现在动不了,可一个太监,却不会有人为他出头!

    她眼底狠厉:“本宫不想再看见他!”

    妙音眼睛一亮,点头应下。

    几乎是两人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圣上驾到的通报声。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等容嫔走出来后,才知道皇上竟直奔着厢房去了。

    容嫔脸色一阵青白。

    赵明乐正拧着帕子,替阿姣擦拭着身子,她刚要出门换水,一抬头,就看见道明黄色的身影,上面黑线勾勒出的龙目甚是醒目。

    赵明乐想都没想,下意识地扑通跪地:“奴婢参见圣上。”

    水从盆中溅出,滴落在封平江的鞋面上,周琪脸色煞白。

    封平江没在意这些细节,他刚进来,视线就落在了阿妤的面上。

    躺在那里的女子,双眸紧闭,眉尖因疼痛细蹙着,发丝凌乱地贴了几缕在脸颊上,整个人虚弱狼狈不堪,让人心生怜惜。

    封平江向前走了几步,看清了她被咬破的唇。

    他伸手抚了下。

    封平江的眸色稍暗,他又持起女子的手,那处的伤不仅没好,反而更严重了些,美玉瑕疵,让人心生遗憾,更想要让其变得美好。

    屋里寂静了片刻。

    封平江才平静地开口:“朕不想在她身上看见任何疤痕。”

    这话是对御医的,张御医沉声应下,只要舍得好药膏,不留伤疤并不难。

    封平江在里面待了一炷香的时间,容嫔就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封平江出来的时候,正是午时,昨夜儿还飘的雪,今日已渐渐化开,暖阳印在他面上,可他眉眼却没有一丝柔和。

    容嫔压下心底的委屈和郁气,屈膝行礼。

    封平江径直略过她,连丝眼神都没分给她,直接上了銮仗。

    容嫔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回到正殿后,她忽然无力地倒在软榻上。

    她有些迷茫地问:“……本宫是不是做错了?”

    最初,她也动了扶持阿姣的念头,只可惜,还是抵不过心中的那点嫉恨。

    她知道圣上绝不会在皇帝那里幸人,所以才让阿姣替自己去送参汤。

    她的确是怀了用阿姣邀宠的心思,可听到皇上竟真的因她而要来静安时,她没觉得高兴,只感觉记恨和屈辱。

    在皇上眼底,如今的她连一个奴才都不如了吗?

    妙音手上传来疼意,她敛下眼睑:

    “主子没错,那贱婢若是同主子一条心,那日就不会怂恿皇上落了主子的脸。”

    “那就是个白眼狼,养不熟的。”

    容嫔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可如今圣上对她上了心,已经由不得本宫了!”

    是夜,原本安静的静安宫忽然灯火通明。

    宫人闯进厢房时,赵明乐正在照顾阿姣,她惊慌地站起身,挡在阿姣的身前:“你们做什么?”

    “圣上赐给主子的红宝石丢了,奴才等人奉命搜查。”

    宫人这样着,瞥了床上依旧昏迷的阿姣一眼,没有为难赵明乐,只是粗略看了几眼,就退了出去。

    赵明乐见不是针对阿姣来的,心底松了口气。

    她安下心照顾阿姣,却也留了几分心神在外面。

    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见外面的动静,似乎是已经找到了红宝石,片刻后,外面安静了下来。

    不知为何,赵明乐心底忽然涌上几分不安。

    她有些坐立不安地放下布巾,起身推门出去,她将整个静安宫上上下下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李子,她拦住了个宫人:“你有看见李子吗?”

    “李子?他不是偷了主子的红宝石吗,刚被送进慎刑司了。”

    这话似一道惊雷,直接砸在赵明乐脑子里,她只觉得脑海力嗡嗡作响,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下意识地想去找阿姣

    因为她觉得阿姣最聪明,她肯定能想到法子救李子哥的!

    可是她想起阿姣还在昏迷中,周琪哽咽了两声,忽然朝外跑去,夜色浓郁,她并未遇到几个人。

    她直直跑向慎刑司,还没闯进去,就被人拦住:“什么人?”

    赵明乐拉住那公公的衣袖,哭着问:“公公,之前静安宫送来的人怎么样了?”

    那公公一愣,然后不在意地:

    “应该是已经死了吧。”

    静安宫将人送来的时候,特意了,那太监是偷了圣赐之物才被送来的。

    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主子的意思很明显。

    不想让这个太监活命。

    似乎是为了告诉赵明乐,那人的是真的一样,慎刑司里拖出来几人。

    皆是披头散发,血迹斑斓。

    然而赵明乐看见其中一饶脸时,步子就像是被钉在原处了一样。

    她被人推搡了一下:“快快快!快走!别在这儿碍事!”

    赵明乐倒在地上,陡然眼眶通红,她眼睁睁地看着人被拖走,留下一地血痕,却无能为力。

    阿姣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赵明乐红肿着眼,呆愣地坐在床边。

    阿姣怔怔地看着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她被救了?

    容嫔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赵明乐?”

    许久没话的嗓音有些哑,干涩得入耳都觉得难听,赵明乐猛然回神,见她终于醒了,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阿妤,李子哥、李子哥他不在了!”

    她双手捂脸,哭得压抑苦闷。

    阿姣彻底愣住。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她以为是自己还没清醒,听错了。

    赵明乐痛哭的声音还在耳边:“主子他偷了圣赐的红宝石,昨夜被送进了慎刑司,我赶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了……只看见了他的尸体……”

    阿姣猛然坐了起来,身后的疼让她浑身溢出冷汗,她仿若感觉不到一样,狠狠拉住赵明乐的手臂:

    “你、什么!”

    “李子哥死了!他死了!”

    阿姣眼泪狠狠地砸下来,她浑身都轻颤着,紧紧抓住赵明乐的手臂:“不可能……”

    她摇着头,不愿相信。

    李子根本不可能偷东西,那个人最惜命,最胆,怎么可能去偷主子的东西!

    可最后出的话,却变成了:“为什么?”

    赵明乐其实猜到了是为什么。

    当时崔公公一群人进来时,李子哥就在屋里,容嫔主子看在眼底,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可赵明乐不敢把这话告诉她。

    即使她不,阿姣也隐约猜到答案。

    李子谨慎低调,除了被她拖累外,她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阿姣身后的伤又裂开了,白布上溢出了鲜红的血色,赵明乐看得胆战心惊,她连忙将人按在床上,哽咽着对她:

    “李子哥已经死了,阿姣,我只有你了……”

    阿妤倒在床上,失神地看着屋檐,耳边传来赵明乐压低的声音:“你要是出事了,谁替李子哥报仇?”

    “阿姣,求求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赵明乐捂着脸,她不奢望报仇,只求阿姣不再出事。

    阿姣狠狠闭上眼,任由眼泪肆意泛滥,良久之后,她突然出声,似从嗓子里挤出的声音,让人心底生疼:

    “赵明乐,我不想出宫了。”

    当初刚进宫时,李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让她们二人平安出宫去。

    赵明乐的哭声骤然停下,她怔怔地落着泪:

    “……不出宫了?”

    话音刚落,她看见阿姣毫无血色的脸,脑海里又出现昨夜里那道猩红的血迹,她闭上了眼,一字一句极其缓慢地:

    “好。”

    “我们不出宫了,好好的爬上去给李子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