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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鲁正五人赶到东城门时,本想就近去孙氏茶肆备些淡水以便航途中喝,不想到了茶肆时却是门屋紧闭,外座无人。

    缘诀三人将告示栏上的英雄榜揭下后,回头见着鲁正五人齐齐站在在茶棚下,面面相觑。

    “这里也没人吗?”缘诀上前问道。

    鲁正点点头,“敲门无人应。”

    方文俊纸扇捶手,一脸疑惑道:“怪了,这午间还开得好好的,怎的酉时就闭店了?”

    缘诀想起午间孙惜时说过的话,迟疑道:“会不会是害怕妖物,所以闭铺得早?”

    鲁正颔首道:“兴许吧,既如此,那就再到别家看看罢。”

    八人正要动身离开,刚转过身就见五步开外,姚青云手拿一纸朝茶铺走来。

    见着人走,姚青云往八人身后关着的店门看了一眼,向问别人又像在自我疑惑:“这……孙家娘子是不在家吗?”

    “敲门没人答。”朱文斌粗着嗓子回了句。

    姚青云听完,“咦”了一声:“不应该啊?”随即上前拍了拍门窗,“嫂夫人?嫂夫人?”

    其间路过缘诀时,缘诀不经意间瞥见姚青云手上拿着的似乎是张契约,隐约写着二百两式的字样,不由皱眉。

    “怪了,白日里还说让我这个时辰过来签字画押,不会临了变主意了罢?”姚青云转过身来,摸着下巴喃喃道。

    事有蹊跷,缘诀上前朝姚青云抱拳相问:“请问大人来此,可是与孙夫人商定茶肆转卖一事?”

    姚青云闻言立马戒备起来,将手中的契纸藏至身后,瞥了缘诀一眼,“怎么,连你这小道士都想来掺和一脚?”

    二人说话间,方文俊不动声色地走到姚青云身后,偏着头去看那契纸上的内容。

    缘诀适时笑道:“大人说笑了,就算现在让小道拿一两银子出来,小道都是拿不出的,又怎会和大人作抢买之争?”

    “如此最好。”姚青云话刚说完,方文俊立马正回身子,扇子锤在掌心,诧异道:“这茶铺加地皮竟只卖二百两?!”

    果然怪异。

    缘诀当时见到‘二百两’就心有疑惑,以此铺所处位置与往来人流来看,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贱卖二百两,如今还加上地皮,更是匪夷所思。

    这茶铺就这么急于出手么?缘诀心中纳闷,可依方才在碑店新增的坯石来看,这孙氏夫妇又不像会近期离开的样子。

    听到纸契的内容被人偷看且公之于众,姚青云不禁怒从心起,回头骂道:“你这出家人看着斯文,怎的放着好好的道士不当,竟做起窃贼来了!”

    “贫道一不偷二不抢的,窃从何来?”方文俊反唇相驳道。

    “你……!”姚青云顿时气得帽翅直抖,不经意间瞧见缘诀手里拿着的官榜,正愁一肚子的火没个发泄处。

    眼见姚青云将契纸折好拢入衣袖,扶了扶官帽,冲缘诀趾高气昂道:“这榜,是你揭的?”

    缘诀回道:“正是小道。”

    姚青云听后,随即厉声:“大胆!你可知私揭官榜乃是重罪,依律可杖三十大板!”

    缘诀连忙解释道:“小道之所以揭这官榜是因榜上的妖物已除,那花妖藏匿于城南的睹芳楼。大人若是存疑,尽可派人前去查看。”

    “睹芳?花妖?!”姚青云闻言诧道,缘诀点了点头,但姚青云心里怎么也不能将那美艳动人的楼主与杀人妖怪联系起来,眉头一挑,起疑道:“你既说妖物已除,有何凭证?”

    “这……”姚青云此问直击要害,缘诀的确拿不出实质证据。她并非除妖之人,自然说不出除妖经过,天恣乃来无影去无踪的神仙,报上其名,除了加深姚青云的怀疑没有任何用处。

    姚青云见她答不出来,懒得多说,重哼一声:“狡辩之词你且随本官到公堂上说去罢!”

    眼见缘诀要被姚青云带走,青竏随即上前拦住道:“那花妖正是斩于我手,若要证据,给你便是。”

    话罢,只见她将手一抬,手中的银剑感念而飞,剑鞘直直刺向姚青云,鞘尖距他眉心痣一寸外停住。

    姚青云看着眼前争鸣声不断的银剑,仿佛下刻里面的剑就要破鞘而出,双眼只差兑成斗鸡了。

    额汗如豆滚落时,姚青云屏着气想侧身避开,怎料他偏一刻,那银剑也跟着偏一刻,鞘尖始终对着他的眉心。

    “你要的证据可看清楚了?”青竏在旁冷声问道。

    姚青云大气都不敢出,只好颤着声道:“看……看清了。”

    青竏随即捻了剑诀收剑,姚青云这才敢大口喘气,经此一事,内裳湿了大半,正擦着额头的汗,忽闻身后一声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翻倒在地。

    另外几人也听见了,众人齐齐看向姚青云身后的茶肆,凝神细听,随后又有轻微的呜咽声从屋内传来。

    “店内有人!”何守成喊道。

    众人本想进屋一探究竟,但碍于姚青云在场,又是官差,只得耐着性子,齐目向他看去。

    姚青云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虚笑道:“且容本官回驿馆再多叫几个人。”说罢欲走。

    何守成与朱文斌随即上前将他拦住。

    “二……二位道长这是要做什么?”姚青云惊惧问道。

    “事出紧急,借大人身子一用。”何守成说完,与朱文斌各抬一臂,齐步将姚青云架往门前,随后使力,用其后背将门撞开。

    如此,倒也算不得私闯民宅了。

    铺门一被撞开,众人随即争先涌入,鲁正上前对姚青云抱拳道:“有劳了。”

    姚青云有苦难言,小心翼翼地活动着差点被撞散架的身子骨,面目狰狞道:“为官者,为国为民……”

    鲁正没功夫听他打官腔,收拳错身进屋。

    众人进屋后,环视了一圈却发现前铺无人。

    胡勇率先发现门帘后面的小院,便先一步探入。

    随着后院传来声:“师兄,后院有情况。”

    众人又接连赶往后院。

    缘诀刚到后院,便见旁边一道木门敞开的小屋里,胡勇和朱文斌背对着其余众人,似乎正在替地上的什么人松绑。

    前面挡住的人移开,缘诀这才看清躺在地上的被绑之人正是在碑店消失的孙惜时。

    只见孙惜时头发散乱地半躺在地,背靠着身后的柴火,衣服满是脏灰,地面全是挣扎过后留下的痕迹,平时坐着的轮椅也侧翻在一旁。

    望着眼前的情景,缘诀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地面那些抓痕纹路的指向未免太过均匀与故意,孙惜时双手被缚在身后,若是挣扎,那些抓痕也该是截断且凌乱的。

    绑手的麻绳去除以后,孙惜时一手扯掉封口的系布,一把抓住胡勇,胸前起伏不定急急道:“花娘……”

    刚吐两字,整个人便往后直直倒去,胡勇反应极快,连忙出手将他扶住,一摸孙惜时手脉,回头冲鲁正道:“性命无碍,只是晕过去了。”

    说完,他又抬手按了按孙惜时的人中穴,却还是不见回醒,只得道:“恐怕他得歇会儿才会醒了,来,五师弟搭把手。”

    方文俊见胡勇和朱文斌欲将孙惜时扶起,遂出手将翻倒的竹椅扶正,以手压了压,确定还可再坐后,二人这才将孙惜时放置其上。

    缘诀趁着孙惜时脚被抬起之际,蹲身看了看他的鞋底,倒是干净,不像走过路的样子。

    将目光从孙惜时鞋上收回后,她转问姚青云:“小道有一事想请教大人,大人可知孙公子口中的花娘是谁?”

    姚青云道:“花娘正是睹芳的楼主,乃登州有名的花魁。若道长先前所言属实,那花娘……岂非就是害人的妖怪?!”

    姚青云惊罢之余,缘诀心中更是生出一种可怖的猜想,“再请教一事,这孙氏茶肆与睹芳平日里可有往来?”

    姚青云惊魂未定道:“这孙夫人时不时的会做些精致的点心送到睹芳去,听闻花娘与孙夫人是同乡,就好吃她做的这一手家乡点心,对其生意也是多有照顾。若花娘是妖的话,那孙家娘子会不会也……甚至……”姚青云说着,不由朝双目紧闭的孙惜时看去。

    胡勇见状摇头道:“不会,先前我为孙公子把脉时,见他脉象虽沉细无力,但绝对是活人无疑。”

    疑虑打消后,姚青云紧接道:“那眼下就剩几事尚未明了了。其一,孙氏夫妇与花娘害人一事可有牵扯?其二,孙兄为何会被困在此,又为何提到花娘?其三,孙夫人现下去了何处?如此种种,只怕需得惜时兄醒来才能探知一二了。”

    话说到这,姚青云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今日下午我还见花娘来找过孙家娘子,说是要小点心什么的,孙夫人的失踪会不会同她有关?”

    “大人可还记得具体什么时辰的事?”缘诀诧道。

    “正好未时。”

    缘诀闻言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原先未曾深究的细节这才逐渐关联起来。

    早些时候在茶肆喝茶时,她曾闻到孙夫人身上有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同她在睹芳闻到的花妖之气一模一样,难怪有熟悉之感。可青竏曾说,那花妖之气需得沾上血气才会祛除不得,如此,孙夫人身上的血迹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缘诀先按下心里的困惑,再问姚青云:“大人可还记得花娘来去之时可曾有什么特别的人出现?”

    “特别的人?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哪里分辨得清?”

    “就跟一般人长的不一样又或有举止怪异之处。”青竏知道她想问什么,立马挑明道。

    “哦,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位长相出众的少年远远跟在花娘身后,不过眨眼之间那人便消失了,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呢。”

    想来那少年是天恣无疑了,他未在街上动手,想必是不想伤及无辜。

    想清楚这些,缘诀旋即对姚青云道:“大人与其在这干等,不如先回驿馆派人去城中各处张贴画像,寻一寻孙夫人?”

    姚青云正有此打算,另外也想派人去睹芳查验以证缘诀所言。城中发生如此大事,调查清楚方好上报知州,说不定是一笔不斐政绩,沾沾自喜正要抬脚走时,又折返身来,犹疑地看了看众人,“诸位……”

    方文俊立晓其意,手握折扇笑道:“大人放心,我等绝不乱走。”

    姚青云得诺后,这才扬袍出了柴房。

    方文俊看着那消失在门帘后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真不知以这样的才智是如何考取的功名还混得这官帽的……”

    众人闻之缄默一时。

    缘诀回神转看向孙惜时,盯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回醒之相,遂开口道:“姚大人既已被支走,孙公子还打算装晕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