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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缘诀再次睁开眼时,发现眼前雾蒙一片,她下意识摸了摸眼,这才发现原来双眼被遮住了,遂一把扯下缚眼之物。

    强光刺入的瞬间,让她有片刻的失明,恍惚间那种熟悉的灼痛感又自眼部皮肤迅速散延开来。

    缘诀捂紧双眼,痛苦地闷哼了声,守在一旁的青竏在听到动静后立即从圈椅中清醒过来。

    “阿诀!”见着她醒,青竏连忙上前,看见一旁的白绫,同她轻声解释道:“你眼睛先前受了伤,白绫上附有明目的药物,你现下刚醒,需得慢慢适应。”

    缘诀闻言这才试着慢慢睁眼,等到稍微能视物后,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青竏姣好的容颜出现在眼前,脸上满是担忧。

    缘诀抓住她的手,激动道:“青竏你没事吧?!”

    “没事。”青竏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小粲呢?小粲有没有事,他人呢?”缘诀一边神情紧张地握紧青竏的手问,一边眯着眼环顾四周。

    “小粲他……昏过去了,现正躺在隔壁的房间。”青竏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缘诀听到这,再坐不住,不顾身体疼痛,一鼓作气从床上爬起,双脚落地后便要往屋外走,只是刚强撑着站起,却又紧跟着跌坐回去。

    青竏看着痛苦的表情,连忙将她扶稳,“你在床上躺了三日,身子虚弱,不宜激动。”

    三日?!

    缘诀心里一惊,本以为自己最多不过是睡了一夜,没想到竟已经昏睡那么久。

    “你可还记得晕厥之前发生了何事?”青竏说着,将桌上备好的粥米端来递给她。

    缘诀接过,边喝边如实将晕倒之前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谈话间想起鲁正五人,连忙问道:“鲁前辈他们呢,可都还好?”

    青竏应道:“他们皆已无碍,只是醒来后身受重伤,同你一样在这客栈歇养至今,想来今日动身在即。”

    “这客栈可是地处城东?”

    他们一行人重伤在身,除了进城别无选择,若要进城,又必然会选择就近之所。

    青竏忽听缘诀没由来地一问,略有不解,“确实。你怎么忽然问起这?”

    “没什么,只是稀里糊涂的醒来,一时辨不清方位。”缘诀边喝粥,边揉了揉昏胀的脑袋。

    “被吞蛇腹前,令你感到胸前灼痛的便是此物吧?”青竏视线一转。

    想到缘诀先前所说,又伸手去碰了碰那黑石,只是指尖刚一触及,一股锥心之痛立即刺麻全身,她不得不缩回手,强装镇定。

    缘诀并未发现她的异常,拿另一只手摸了摸黑石,面带疑惑地点头道:“说来奇怪,这石头我一直戴在身上,从未见它亮过,此番竟不知何故突闪异光。”

    “这东西是谁给你的?”青竏好奇问道。

    “我师叔留下的。”缘诀如实说道。

    “你师叔?”青竏先是一讶,继而一笑道:“倒是未曾听你提过还有位师叔。”

    缘诀回道:“我和小粲与师叔素未谋面,对其知之甚少,所以少有提及。”

    青竏听罢,将目光从她颈部撤回,就在缘诀摆弄黑石之际,那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有块鳞形红印,不大不小,黑石将将遮住。

    “那是……”青竏顿时怔住。

    缘诀略不自在地笑了笑,自嘲道:“是生来的蛇鳞胎记……”

    青竏像未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良久,才收回眼,缓缓道:“鳞甲之物形近相似,倒未必是蛇。”

    缘诀幼年时因此胎记没少被山下的孩子取笑,不想再就此话往下说,敛了敛衣将黑石遮好,调转话头道:“对了,那孙氏夫妇呢?”

    想起困于八虺阵中的情形,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后怕。

    “我与鲁正他们一道醒来后,发现章丹已神形俱灭,残留一地蛇血,孙惜时也昏倒在一旁。”

    “神形俱灭?!“缘诀闻言手中的瓷碗猛地一抖,好在碗里的粥见了底,不然要被泼洒一身。

    什么样的力量能强大若此?莫非是……缘诀心里起了猜测。

    青竏像是与她心有灵犀般,接过她手里的空碗,直言道:“不像是天族手笔。”

    如果不是天恣那又会是谁?

    青竏看着缘诀愈发迷茫的神情,轻轻拍了拍她肩,“先去看看小粲吧。”说着扶她起身,慢慢往屋外行去。

    快到邻屋门前时,青竏停下身来嘱咐她道:“先前与我提及之事你莫要告诉他人,以免惹来无端猜疑。若旁人问起,你只说事发前便已晕厥,不知后面发生之事。”

    毕竟一切发生得太过诡异,青竏难免有此担心,缘诀点头应后,二人随即推门而入。

    房门打开入眼便是鲁正等人,虽身无大碍,却是面色俱疲,似乎心神受过重创般,见着缘诀来,皆是既惊又喜。

    “小缘道友,你可算醒了!”鲁正强撑着从座椅上爬起,走上前关心道。

    “劳前辈挂念,不知可否容我先看看师弟?”缘诀见胡勇略有迟疑的趋步上前,联想青竏先前所说,已然猜到他有话要问。

    鲁正闻言侧开身,胡勇望势止步,缘诀随即转身向屋子里面走去。

    看到岑粲双目紧闭,毫无生气地躺在木床上,缘诀心猛地一抽,自己终究还是没能照顾好他。

    湿润的泪水划过眼部灼痛的皮肤,尚来不及感受丝凉便转瞬即干。

    缘诀定了定心神,走到床边坐下,轻抚着岑粲稚气未消的脸庞,连日的奔波似乎让他更为清瘦了些,安静的神情仿佛睡着一般。

    “小粲?小粲?”缘诀轻声喊道,试图将他唤醒。

    青竏低声道:“没用的,我用法力探查过他的灵体,全身筋脉俱损,似乎被一股强大的法力侵噬过,但也得益于这股未知法力,保住了他的性命,但灵识无法凝聚,与……活死人无异。”

    青竏本不想让初醒的她受此重击,但隐瞒实情也无济于事,只好如实相告。

    缘诀听罢,整个人崩溃地趴在岑粲身边,埋头痛哭起来。

    小粲他还那么小,怎么能……怎么可以?!

    “小缘道友你也莫要太伤心了,只要能活着总有机会醒来的。”胡勇上前劝道。

    缘诀抽泣着从床上爬起,抹了抹脸上的清泪,语出哽咽道:“多谢胡前辈,前辈先前可是有话要问我?”

    胡勇看了鲁正一眼,得鲁正点头后,他这才开口道:“小缘道友可知我等被吞入蛇腹后发生了何事?你与令师弟又是如何受伤的?那蛇妖又怎会突然间落得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神形俱灭,那可是非一般的法术灵力可以做到的。

    意识到语气有些紧迫,胡勇又略作轻松解释道:“小缘道友别多心,只是这一切发生得太过匪夷所思,我等只想求个明白。”说完,却是观察入微的盯着缘诀脸上的神情,绝不力求不放过一丝一毫。

    毕竟师兄弟五人差点搭上性命的事,总不能连缘由都弄不清楚。

    其实,胡勇醒来后也曾试探过缘诀姐弟二人,确无法力在身,之前究竟发生了何事,除了问她也再无别法。

    缘诀暗哑着声道:“前辈有此一问并不奇怪,只是,我与师弟在你们动弹不得后也被红光困住,紧跟着便不省人事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何事实在是无从知晓。”

    缘诀这话也算不得欺瞒,毕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确实不知。

    “或许,孙公子知道得更多些,不知他现在何处?”缘诀边说边往四下看,那人好像自八虺阵起就跟隐形了一样。

    “只怕他心里此刻恨我等都来不及呢,问他?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来?!”一旁的朱文斌口气不善道。

    “五师弟!”鲁正怒喝一声。

    “本来就是,我本以为他良性未泯愿意相助我等,如今看来,分明是故意引我们入局,我不宰他就算好的了!”朱文斌咬牙切齿道。

    “修行之人动不动就提杀念,成何体统!再者,空口无凭之事休要胡说,人家拿刀逼着你去了吗?!”鲁正训斥道。

    朱文斌哼了一声:“差点没命的事还讲什么证据?!”说完气得背转过身。

    鲁正瞪了他后背一眼,又回头走上前来,同缘诀解释道:“孙公子比你先醒半日,贫道原先也问过他,不过据他所说,他在我等施无法动身之时便晕厥了,醒来后知道蛇妖已死便寻死觅活的,贫道怕他做傻事遂派三师弟守着他去了。”

    缘诀这才注意到,五人中确实不见方文俊。

    鲁正说完,重重叹了口气,再问缘诀:“不知小缘道友接下来作何打算?”

    缘诀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我只求尽快将师弟治好。”

    鲁正闻言又叹了一声:“此事,贫道虽有心相助却也无力相帮啊……”

    连青竏那种道行都无能为力,更别提他们了。

    缘诀望着岑粲的脸喃喃道:“前辈有心了。”

    “对了,这是前几日姚驿丞送来的五百赏金,原先由贫道暂为保管,如今你既已醒,就交还你吧。”鲁正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团鼓囊的锦袋递给缘诀。

    朱文斌听到鲁正这话,猛地转过身来,嘴皮翕动正想说些什么,看到一旁胡勇制止的眼神,又将话吞了回去。

    缘诀看在眼中,降妖一事虽未经她手,但小粲治病要紧,她拒绝不得。心里略作挣扎后便将锦袋接了过来,取过一锭,又将袋子还了回去,鲁正却是不收,其余四人皆不约而同地避开缘诀的视线。

    她只得望向青竏,熟料钱袋递过去不到一秒,就被青竏抬手挡了回来,“你只管放心收下,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小粲想想。”此话一出,其他人更是无有异议。

    缘诀只得将手收回,理了理思绪问鲁正道:“前辈接下来还往蓬莱去吗?”

    鲁正颔首,很是无奈道:“经此一役,我等虽身元俱损,但得道成仙乃平生夙愿,机会近在眼前,错过就得再等三十年,变数太多,不可不去。是了,不如小缘道友同我等一起,或许途中能遇上仙人搭救令师弟也说不定?”

    听到鲁正如此提议,缘诀心神不由为之一动,不料下刻却遭到阻止。

    “不可!”

    “不可!”

    说话的之人乃胡勇与青竏,二人对望了一眼,又避之不及地各自将眼移开。

    “师兄,你忘了随云道长说的了?去蓬莱之路是何等凶险!小道友如若不去尚且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去了,那便是十死无生!”

    缘诀听着胡勇这番说辞,替二人考虑的确是有,但更多的,只怕是不想他二人成为他们的负累,这层意思她还听得出来,至于青竏为何反对……

    “去往蓬莱之路的确凶险万分,且天界界律森严,即使身为神仙,也轻易不得干预凡人命数。既是赌运,不如去酆都的无量鬼市,那里六界奇人来往众多,且无规矩约束,讲究的是以物易物,胜算怎么都会比蓬莱大。”青竏看着沉默的缘诀解释道。

    “那的确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贫道听闻那酆都鬼城出入不易,那无量鬼市更是罕为人知,怕小缘道友千里迢迢的赶去也是枉费工夫啊……”鲁正不免替缘诀二人担忧。

    “我既提出此议,自是有应对之策。”

    鲁正见青竏如此笃定,自觉话多,便默了声。

    青竏转眸看向缘诀,“我有一符能让你和小粲进入酆都,只是现下再急,也需得等到酉正,阴气开始出现之时方可制作。”

    缘诀闻言问道:“你法力恢复得如何了?”担心她承受不住。

    “虽只恢复了两成,但制符足矣。”青竏让她不必担心,但缘诀看着还是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

    几人正在屋里说着话,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阵阵声响,朱文斌离门最近,听得最为清楚,一听是孙惜时那厮又在开闹,彻底失了耐性,怒气冲冲夺门而出,何守成见状疾步跟上。

    鲁正、胡勇见事态不对,连忙起身,临出门前却被缘诀双双叫住。

    “二位前辈!”

    听到缘诀的急声呼喊,二人皆止步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