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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旅程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划过天际,洒落在大地之上,上方初阳升起,下方一行车队整齐地行走在官道上。

    此时天气尚凉,路上的积雪还未化开,行走在官道上的车队留下一道道车痕脚印。

    身在车队后方的王平福正背着背篓,不缓不慢地跟在车队后方。

    这支车队是刚从雨塘镇出发的白府一行人。

    为首的是骑着马的黑衣大汉莫影,身后跟着一马车。车中坐着白府府主白雄,大公子白玄,二公子白向云。马车左右跟着四个江湖宗师,后方的青衣少年林迹虚和灰衣少年王平福二人不急不慢的跟在马车后方。

    原本二人是骑着马跟着车队的,奈何王平福不会骑马,又婉拒了白玄提出换乘的好意,选择徒步行走,他说他的体力好,可以跟得上。而林迹虚见了也乐呵的跟着与王平福一起徒步行走,他说马背上不好赏景,若是跟不上他们,可以在红雨镇等等。

    路上,王平福蒙着头跟着车队,林迹虚则不急不慢的在他身边赏景,好似不是去往大玄京城,而是去游山玩水,赏风花雪月。

    看着闷葫芦一般的王平福,林迹虚用他手中的羽扇拍了拍他的脑袋,因为林迹虚比王平福高一个头,他很轻松的能拍到他的脑袋。

    而后假装一脸严肃的说道:“王平福,你可知此去大玄京城有多远?你一路上沉默寡言,跟个闷油瓶似的,整天有事没事就在脑中默记儒家圣言,你这就是典型的书呆子。圣贤书可记,路上的风景也可赏。”

    这时王平福一脸歉意地转过头向林迹虚说道:“林先生,是我太过死板,我会认真地去改的。”

    “嘻嘻,不错不错,儒子可教也。”林迹虚听后又笑嘻嘻地用羽扇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

    林迹虚冷不丁的问道:“王平福,听说过儒家学宫否?”

    “听说过的,林先生。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就听过我父亲说过,天下共有十大学宫,百座学院,据说这些圣贤之书乃是十大学宫共同编撰,发行于百座学院,以教化天下人。”

    所谓的十大学宫是天下学问的起源之地,各自位于十大王朝的京城;百座学院则是学宫建立为天下人传道受业解惑之地,它们分布于天下百国。

    学院易进,学宫难求。学宫乃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能入其中求学问道乃是他们莫大的荣幸。

    “哦,那你有没有想入大玄学宫求学?”

    “不瞒先生您说,不曾有过,但曾想过。”

    “有想法是好事,入学宫求学不是说你有权有势便可,它需你拥有颗百善之心,还有颗真正求学之心,但有这两点还不够,还需你行过百里路,读过百里书。可有此三点你也才能勉强入学宫求学,真正有资格的还是那些编撰的学问而被天下人认可的读书人。不然,你以为他们只求个名垂青史,千古留名?”

    “不过你也别气馁,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平心静气,唯心而问便可。”

    “谢过林先生。”

    王平福不是个木讷之人,他不明白为何林迹虚要与他说这些,但他明白林迹虚字里行间有大道理,他讲,他便仔细去听,牢牢地记在心里足矣。

    光阴流水去,车马慢步行。

    车队一行人去往红雨镇的路上未曾遭遇险阻,只是行车速度慢了些,于傍晚时分才到红雨镇。

    红雨镇的镇长宋君行闻声赶来,连忙为白府一行人接风洗尘,又亲力亲为的准备下榻之地。

    夜晚格外的冰凉,一间比较宽大的屋内,王平福疲惫不堪地坐在木椅上,身前的木桌上摆放了根蜡烛。他的疲累是心神的疲倦,而不是身体的疲劳。

    今日林迹虚与王平福说了好些话,时而高深莫测,时而浅显易懂。高深莫测的不用细想,牢记于心便可,总有能理解的时候;浅显易懂的却需多想,有时看似简单的话里便有话,这是王平福在白府五个月里悟出的道理,让他一顿好想,心力交瘁。

    背靠在木椅上,王平福痴痴地望着桌上的烛光,想着心中琐事,不知不觉的倒在桌上入睡。

    一烛之光燃尽,一夜无梦。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射入屋内,王平福迷迷糊糊地醒来,望着桌上融化的烛油,便知自己不知不觉地一觉睡到天亮。

    他背起脚边的背篓,打开房门,去寻林迹虚他们。

    今日阳光明媚,是个好日子。

    白府一行人告别红烛镇,一路途径山阙、泉玖、泓云、思乡四镇,连续行走了半月之久。

    大玄地大物博,人烟稀少,只有越靠近京城的地方人越多。听林迹虚说,他们走了大半的路程,别看只是途径五镇,可这每镇都是前往大玄京城的捷径官道,实际他们已跨越了三四郡,快过了一州之地,到达京城所在的龙鸢州。

    奔波一路,王平福见过不少的地方,不少的人。

    在山阙镇有稀奇古怪的神人道士凭空施法,引人驻足观望。

    在泓云镇有起台打擂的江湖好手相互切磋,打得难分上下。

    在思乡镇有灯火辉煌的明灯飘在如墨天空,看着星光璀璨。那时王平福特意去询问白玄可否去点一灯,白玄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点上一灯,王平福放飞天灯,静静地看着天灯飘飞,飘飞到远方。

    天灯一亮即思乡,万里飘飞寻故乡。

    ……

    最后,他们一行人在龙鸢州与他们所在百明州交界处的一座小镇停留,林迹虚说可能停留个三天时间。

    那个名叫越州镇的小镇,土地方圆四五千里,面积是雨塘镇两倍之余。

    白玄让王平福可在这小镇自行安排,他给了王平福百文铜钱,算是此月提前给他预支的工钱。他知道王平福所有的工钱皆花了出去,一半留给了那老更夫,一半用来买蜡烛,黄纸,香,自己未曾留有一文铜钱。

    书童的月工钱一百文,杂役的月工钱三十文,一百文足够王平福一人在小镇的花销。

    不得不说,越州镇很繁华,它与雨塘镇一样,也分东西南北四方,但王平福大致逛了逛,很少发现有像贫厌巷之类的地方,所到之处一片欣欣向荣。

    王平福在林迹虚那大致了解到,一般地处两州交界处的城镇都很繁荣,它吸纳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与物,是一座“州标”。

    行走在一处名为地街的街道上,王平福路过一处卖馄饨的摊位,瞧见一个容颜俊美的贵公子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王平福有些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抱拳道:“不知这位公子寻王某何事?”

    “请坐。”

    那位公子笑着示意着王平福坐下,又转头向那摊位老板说道:“老板,再来一碗馄饨。”

    “好嘞!”

    “你是王平福?”贵公子放下手中筷子,看着王平福问道。

    “正是,不知公子是?”

    “哦,忘了介绍自己了,你瞧我这记性。本人朱泞,三水一宁的泞,是林迹虚的朋友。我找你纯粹只是想认识认识你,毕竟朋友的朋友也可以成为朋友。”

    “这……,朱公子我不是林先生的朋友,我对先生他只有景仰之情,不敢生有其他非分之想。”王平福有些自卑地说道。

    贵公子朱泞皱眉说道:“你可知朋友二字?朋有结交之意,友乃亲近和睦之意。结交朋友是无需分身份地位,权势金钱,只要你认可他,心里有与他亲近之意,那便可结交成为朋友,无需如此自卑。”

    王平福起身向他作揖道:“谢朱公子予理。”

    看到王平福行事如此有规有礼,朱泞不禁笑了笑,说道:“不知你是否有意成为朱某之友,无需现在回答。我祖籍京城人士,现住京城,等你到京城,无事之时我自会寻你,到时你可予我回复。”

    “馄饨都已上桌,快些吃吧,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边吃边聊,聊了不少书里书外的东西,王平福再也没有起先时的拘谨,开始放宽心与他畅所欲言。

    “好了,我该走了,还有要事,顺路来见见你。”朱泞起身后,又说道:“对了,还有件事与你说说,天街那儿有座奇怪的杂货铺子——眼缘铺,你可以去瞧瞧看。”

    说完,贵公子朱泞便离开了馄饨摊子。

    王平福刚想付钱,那摊子老板说道:“那位公子早已付了馄饨钱。”

    王平福愣了愣,随即便想明白,那位贵公子怕是早已料到他会来,早就付了钱。

    想了想,王平福看了眼离去的朱泞,心里不是滋味,自言自语道:“他是真想与我结交还是另有所图?”

    他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打算去那座奇怪的铺子看看。

    先行离开的朱泞被人往后拍了拍肩膀,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谁。

    他没好气的说道:“迹虚,你这个大忙人作甚?”

    “如何?”

    他身后的青衣少年林迹虚从他身后跳出,与他并肩而行,随口问道。

    朱泞回道:“还行,但难当大任。”

    “放心,我出马,你还不放心。”

    “嗯,有一说一,这倒是挺放心。”

    朱泞知道林迹虚在小事上会随意糊弄,但大事上却决不糊涂。

    “还有四五年的时间,父皇便要驾鹤西游,我这几个哥哥弟弟都是不省油的灯,皇位之路恐难登顶。”朱泞幽幽地叹道。

    林迹虚优哉游哉地比划着扇子,好似不怎么关心。

    身旁的朱泞幽怨地看了眼林迹虚,谁知林迹虚慢悠悠地说道:“琢之磨之,玉汝于成。”

    听到后的朱泞嘴角不禁抽了抽,真是个不急的家伙。

    天街,如其名,天街小雨润如酥。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王平福找了好久才在一个没多少人的角落看到了那个铺子。

    铺子两侧对称贴有一对对联:眼外眼里眼里外,缘来缘去缘去来。

    横批:眼缘

    铺子里只有一个小伙看着,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瞧上什么,照价付款,谢绝还价,买定离手,概不退还。

    小伙很是随意,来者不拒,去者不留。

    导致这家店铺的顾客是门可罗雀,只看不买,还破口大骂“什么破烂玩意,也敢在这天街买。”

    不过奇怪的是,这家店铺从开店至今从未倒闭过,没人敢问也没人去管,就这样在天街角落占着一亩三分地。

    王平福走入店内,店铺小伙只是瞥了眼便继续打着盹。

    他四处瞧了瞧,有书写着无名文字的黄皮纸,有看着就快腐烂的一根骨头,有一根平平无奇的木棍就随意搭在架子上……

    店铺内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果真是座奇怪的铺子。

    他逛了逛一圈,里面的东西奇怪,价格也是奇怪,便宜的有一文铜钱,昂贵的有千金。

    他随意挑了块顺眼的石头,他和路边的石头没什么两样,丢在路边都没人捡,而且还很便宜,也就一文铜钱。

    付了钱,王平福离开了这家奇怪的铺子。

    在王平福离开不久后,一座仙境般的洞府内一个灰衣老者正掐指在算着什么。

    随后,他脸色有些哭笑不得,自言自语道:“好一个顺眼,好一个便宜,也刚好一个有缘。唉,希望你莫辜负了这份机缘。”

    离开铺子不久的王平福,他没有发现他兜里的石头发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绿光,一闪而逝。

    他又花了五十文在地街买了些质地较差的一叠纸,一支毛笔,和一块有杂质的墨。

    地街的物品较天街低了不只一个档次,但耐不住它便宜。

    这些东西他是要拿去在纸上练字的,以前没钱时,他便在地上撒把沙当纸,树枝当笔练字,不过这些终究不如纸上练字来的好些。

    三天时间已过,白府一行人再次踏上前往京城的路上。

    路上林迹虚比平时愈加谨慎,每路过一镇,他都会仔细打量周围的人群,生怕到时候会有人向他扑过来。

    白玄在马车上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行为,向那老者问道。

    老者只是无声笑了笑,说道:“一些风流债罢了。”

    白向云早就见怪不怪了,毕竟林先生在大玄京城是有名的四大美男子之一。

    君无与郎情,奈何郎有与君意。

    在他们跨入龙鸢州之时,就意味着他们离京城不过几天路程。

    回首望去,不知不觉已走了几十天,离京城愈近,离过年也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