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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书院

    转眼,两度春秋。

    对于五岁的小孩来说,入学院听先生讲学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赵一尘哪有这般心思,躲在府内丝毫不想出门。城主夫人整日苦言劝说,可赵一尘依旧无动于衷。

    因为,他真的不想与那些小孩为伍,一是很烦那些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而是因为会严重耽误自身的修行。

    但城主赵鸣可没有城主夫人的好脾气,见赵一尘如此不听话,拿了绳索,将他绑了,取了快马,亲自送往堰塘书院。

    赵一尘心里暗自无语,这算严父?

    堰塘书院中,与赵一尘同时入门的还有十余人,教书先生复姓诸葛,名明德,但无论是家长还是学生,都习惯称之为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很严,上堂第一课便是“有教无类”。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城主之子,有巨商之子,有农夫之子,有木工、泥工之子,但入了堰塘书院的门,你们便只是学生”。

    戒尺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呼呼之声骤然响起,赵一尘不明,怎么一个糟老头子还这么有力气?

    首堂课便如此兴师动众,还迟了约半个时辰,几下戒尺是免不了的。

    赵一尘伸出手来,暗自运气丹田之气。

    自三岁那年被龙虚真人抚顶,赵一尘便能逐渐感觉到天地之间的灵气流转,两年时间以来,每日练习吐纳之功,至今已有小成。

    可还有一点很是遗憾,不知为何,赵一尘始终不能运转上世三千年的妖丹之力,可他明明感觉,妖丹就在那里。

    “啪”的一下。

    赵一尘竟然感觉手掌掌心传来一股炽热疼痛之感,掌心已是通红。

    不解,茫然不解。按理来说,赵一尘已运转灵气护体,糟老头子的戒尺怎会如此?

    “啪”的又是一下。

    那股炽热焦灼之感更甚,他已忍不住缩手。

    诸葛先生不由分说,又是一下,打在手背之上,啪啪作响。

    掌心手背都有些红肿。

    赵一尘心中已有些厌恶,这糟老头子怎么下手如此狠辣,早知道两年前就不该帮你。

    可皮肉之痛只是表面,更令赵一尘心惊的还是诸葛先生手中那三尺长的戒尺,通体乌黑,如被人始终握在掌心摩挲的文玩核桃,竟泛出点点油光。

    此物非常。

    “还敢不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视为勇。

    识时务者为俊杰,可视为智。

    赵一尘自认为是聪明人,至少不傻。

    所以他点了点头,暂时臣服,“不敢”。

    这当然不是因为诸葛先生下手很重,戒尺打人也很痛。

    城主的亲儿子都被打得两眼冒出了泪光,其余小孩哪里还敢胡闹。

    杀鸡儆猴。原来我是那只“鸡”?

    赵一尘心中苦笑不止。

    三字经,早就已经书读百遍,背得滚瓜烂熟。但诸葛先生还是十分卖力的教着。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诸葛先生不仅是一位好人,也确实是一位合格的先生。

    赵一尘确实需要一位先生,但不是一位教书先生,而是一位能在修行方面答疑解惑的先生。

    比如为何自己运转不了体内妖丹?为何修行速度总感觉要慢上许多?

    他睁开双眼,已用灵识隔绝外界。

    瞬间清净。

    没有诸葛先生口若悬河的讲授,也没有同窗小友暗自的胡闹,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很是端正,不吵不闹,一动不动,完全不像一位五岁大的孩童,反而像一位入定的高人。

    “赵一尘”。

    诸葛先生已吹胡子瞪眼,有些恼怒,也有些滑稽,几位同窗已忍不住捂住嘴巴笑了起来。

    赵一尘无感,因为他在灵识之中吐纳灵气,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直到那乌黑的戒尺靠在自己颅顶之上时,只觉一阵寒意袭来,赵一尘这才眨了眨眼。

    诸葛先生已站在身前,麻布长衫上有不少褶皱,也有不少污点,好像很久没有洗过。

    “这句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赵一尘有些懵,不知所以。

    课堂之上,最怕的就是被先生点名回答,尤其是在睡觉或者是出神的时候。

    不知问何,无从作答。

    但赵一尘显然还是要比一般的孩童要镇静些,“先生,哪一句”?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凡勤劳上进,便有所收获。若游戏贪玩,毫无益处。所以应当时常警戒自己不要贪玩浪费时光,要好好听从劝勉,加倍努力”。

    诸葛先生冷哼一声,“你原来知道”。

    赵一尘自然知道,心中嘀咕一句,“这读书写字才是浪费时光,好好修行才是勤奋上进”,只不过现在实力不足,暂时委曲求全罢了。

    这一次,诸葛先生没有用戒尺敲打,只是嘱咐赵一尘回去之后好好想想。

    “下课”。

    转眼醒来,便是日暮。

    晚霞将红光撒遍大地,又将楼宇的倒影拖得极长。

    堰塘书院外,赵鸣放下手中公务在此等了一天,极为难得。

    见赵一尘走出书院大门,让他骑在肩上。他见其余父亲是如此做的,便也以为赵一尘也是喜欢。

    可赵一尘并不喜欢,反而要自己走。

    城主赵鸣有些尴尬。

    来往之人见城主在此,总要寒暄几句,直到诸葛先生出了书院,“城主,留步”。

    “原来是诸葛先生”。

    城主对很多人都客气,有些人则极为客气,龙虚真人是一位,诸葛老先生也是一位。

    诸葛先生直言不讳,“赵一尘天赋极佳,可要好好管教才是,万不可让其走了邪门歪路”。

    能得到诸葛先生的称赞,城主有些高兴,于是说道:“政务繁忙,内人又是偏爱,确实有些疏于管教了”。

    随后又道:“五岁初识灵气流转之术,懂内息吐纳之法,是为大才,可心性未定,现如烈马狂骋”。

    无论是赵鸣还是赵一尘,都极为震惊。

    赵鸣惊的是自己小儿五岁便识大道,此后怕是要走上修行之路。

    赵一尘惊的是,这位堰塘关的糟老头子竟能看穿自己在课堂之上的所作所为,那么他究竟是何来头。

    大手牵着小手,背着漫天红霞,在堰塘关内的石板路上慢慢走着。

    赵鸣自出生起便在堰塘关,一草一木都熟悉的紧,若他愿意,可随时选一条小路回府,可好不容易从公务中抽身,他想尽量多陪一陪赵一尘。

    赵一尘已有五岁,可对堰塘关很是陌生。大多数情况下,他总是在城主府静坐,很少出门,当然他也不愿出门。

    街边桃花开了,偶有幼童、少女在树下游玩,摘下几朵别在发髻之间,颇有风味。

    赵一尘笑了,因为那株桃树有修道的机缘,只要再过个千年,应该可以化形。

    “诸葛先生说你懂吐纳之法,是跟随学的”?

    赵鸣的眼神看着远方,很是随意的问道。

    赵一尘早有准备,便道:“龙虚真人教的”。

    反正龙虚真人现在不知去了何处,自己胡说一气倒也无妨,更何况两年之前,他确实跟在龙虚身旁整整十五天,教了自己一些基本的吐纳之法也在情理之中。

    “爹”。

    “怎么”?

    赵一尘突然想起那位诸葛先生,便是问道:“那位诸葛先生究竟是哪里人”?

    诸葛先生的来历,城主自己也说不清楚,自赵鸣有记忆开始,诸葛先生便在书院讲学,如今自己年近五十,诸葛先生依旧在书院讲学,音容未变。

    “不知,但应该是一位高人,几十年了,依旧如此”。

    赵一尘心中咯噔一下,心想难怪如此,自己今后可真得放尊重一些,莫被先生瞧出一点端倪来,否则极易前功尽弃。

    赵鸣又道:“先生是严厉了些,可严师出高徒,爹爹政务繁忙,你娘亲确实有些宠着你,以后要多听先生的话,我也放心”。

    这是真心话,所以动人。

    赵一尘抬头一望,这位城主大人,额头之上沟壑纵横,两鬓已有些许白发。

    “喔”,他极为懂事的答应,虽然他心里清楚,这是敷衍。

    可有敷衍总算是好的,若连敷衍都没了,那才真叫人痛心。

    “你虽然只有五岁,但为爹的总觉得你和其余小孩不一样,你比他们安静很多,甚至安静得有些反常,你娘虽然没说,但我知道她心里也是担心,担心你会不会想不开”。

    “啊”?

    城主的话几乎要将赵一尘逗笑,心中暗道,她也想得太多了吧。

    “今后有事没事与娘多说说话,让她安心”。

    事情愈发不对劲起来,赵一尘隐隐觉得此事好像不那么简单。

    这位被称为城主的爹,何时如此语重心长?何时能推开政务在书院前坐了整整一天?何时有闲暇时光在堰塘关内乱逛?

    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一尘撇了撇嘴,“爹,你今天不对劲?不会是家中出什么大事了吧”。

    对于这个家,赵一尘还是颇为重视,因为这具躯体尚需要吃饭喝水,而城主府一应俱全,完全不用担心此等闲事,他才能腾出手来一心修行。

    若城主倒了,那可如何是好?前世三千年中,他不知见证过多少夫妻因为酱醋茶盐分崩离析,多少穷苦人家卖儿鬻女只为求一条活路。

    所以,生在城主府,他很幸运,不用为那些琐事担忧。

    赵鸣眉头有些微锁,没有说话。

    可越是如此,赵一尘心头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是强烈。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知道赵鸣是一位极有担当的城主,就算出了天大的事,他也会第一个顶上。

    父子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有时颇为尴尬,有时也颇为融洽。

    直到走至一棺材铺前,围着许多人,赵鸣身为城主,总想去看看发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