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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破房

    这片破房原是王员外的故居,王员外发达之后在未央城附近捐了一个小官,上任之前便举家搬去了未央城。头前几年,每年还派人回来维修照看,可最近是十年来,不知何故,此处已不见王家人踪影。

    自那以后,这一片无人看管的院子便逐渐被街头混混占据,光头强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没想到后浪推前浪,癞子刘这后浪比光头强行事更狠更辣,曾一度将这块地夺了去,可如今他身死,光头强又瞅准时机再度将其夺了回来。

    “强哥”。

    赵一尘还真是如此叫的,极为认真,更是诚恳。

    论年龄来说,确实应该叫一声强哥,可要论身上所学,无论学识还是修为,这一声强哥都显得是那样嘲讽。

    赵一尘可以放低身份,但白清清绝对不行,所以她有些鄙夷的看着赵一尘,又看了看那光头强,极为不屑。

    光头强心里想着这娘们好生厉害,但口头上却是恭恭敬敬,“白真人,赵大哥,叫我小强就行”。

    五指紧握,放在耳前,点头哈腰,堆满见笑。

    “小强”,白清清还当真的如此叫着。

    这一回,轮着赵一尘投去了怪异的目光,白清清依旧不屑,“听说昨晚癞子刘还有几人是在这遇害的”。

    “对对对,就是这”。

    光头强让开身位,指着一堆破布拼成的“窝”来说,“还是我第一个发现呢,我就说那伙人今儿个怎么不耀武扬威,抢我兄弟吃食了,原来是下了冥界地府啊,哈哈……”。

    说完,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捂住了嘴。

    小离从赵一尘身后,探出半边身子来,“强哥,这里昨晚才死了人,你不怕么”。

    “我们这种人怕什么?怕的是吃完上餐没下餐,吃完下餐没老婆,有了老婆也怕绿,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嘛,多大点事,扫一扫,烧一烧纸钱就行了”。

    遍览群屋,竟无一处烧纸的痕迹。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光头强又继续说道:“可他是我的死对头,我才不给他烧纸呢,就让他在冥界多受点苦吧”。

    白清清手腕一挥,剑锋陡然转势。

    一阵风起,由破烂衣物堆成的窝撕裂成成千上万根布条,飞舞在空中。

    浓厚的汗臭味扑鼻而来。

    就连赵一尘也受不了,带着小离往后退至房外。

    “少爷,好臭”。

    “确实好臭”。

    白清清运用灵气所抵,感觉不到任何异样,可观其余三人皆是退避三舍,又是连翻好几个白眼,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赵一尘、小离、光头强互相看了看,有些微怔,然后互相笑出了声。

    小离很是奇怪,自遇见白清清后,少爷难得的话多了些,今日又极为难得的笑了。

    破布条铺满了整个房内,并无异样,一点妖气都没有残存,更何况其余的物件痕迹。

    “强哥,今天早晨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那不由分说就拔剑出招的白清清相比,光头强显然更愿意与这位尊称他为强哥的小屁孩“赵一尘”交流。

    “就见他们没有出门,于是带着兄弟们偷偷的摸近这里,打开这门,就看见他们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浑身褐色,就好像秋天里的干柴火一样”。

    光头强比划着,这里一具,那里一具,听得耳朵起茧子,也没听出些东西来。

    赵一尘听着,却道:“那昨晚呢”?

    光头强一拍那油光蹭亮的脑门,“昨晚他们叫了个鸡”?

    “啊”?

    此鸡非彼鸡,此鸡乃此妓。

    “我也是隔老远看见的,昨晚月亮大,我就远远的瞧见有一个身材很好的姑娘,改翘的翘,该挺的挺,就光窗户透出来的影子,她绝对是经验丰富,说不定是哪家的头牌。当时还在纳闷呢,这小子从哪发的横财,竟能玩得这么花?现在一想,那绝对就是妖,没错”。

    一把剑再次抵住了光头强的咽喉,“此话当真”。

    关头强吓傻了,来无影去无踪的剑,今朝还真是见识过了,“当真,绝对当真”。

    那把剑很快又指向了赵一尘,但赵一尘并不觉得这剑到底有过快,两指一夹,而后一弹。

    剑刃震鸣,发出嗡嗡的声响。

    一道剑气在门方上凹进去了三分。

    “不可能是狐狸精”。

    “狐狸精最懂魅术,其中以摄魂催魄术最为厉害,不仅可乱人心神,修为深厚者可操控心神,狐狸精内丹受损,人的精血尤其是精壮青年男子的精血可修补内丹”。

    小离知道白清清说的究竟是什么,所以默不作声。光头强不知,但为了讨好白清清道:“没错,我看那模样就是狐狸精,这城中的青楼没听说哪个可以出门会客的?只有暗门子才出门会客,可暗门子都是些四五十岁的妇人,身材绝对没有那么好”。

    太过热情反倒令人有些作呕,尤其是提到青楼的时候,所以光头强被白清清一脚踢翻在地,四脚朝天,如一只笨龟。

    “呸,恶心”。

    受惯了正统观念的熏陶,今日却有人当着面大谈青楼之事,白清清已有些受不了,“这下恐怕你想保也保不了”。

    清明雪有些无辜,赵一尘更有些无辜,只能道:“小离,你应该清楚”。

    小离确实清楚,她很担心少爷,所以那碗根本没有深睡,而是一直守在少爷的房门之外,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可以第一时间赶至少爷身边。

    “清明雪,没有出门”。

    赵一尘的话并不可信,因为他是个男的,很有可能也被迷晕了心神,而小离的话,至少让人有那么几分信任。

    “你根骨不错,要一心正道,不要走了邪门歪道”。

    若是年长的师尊师兄,说起此话来便是谆谆教导。可只比自己大了两岁的白清清说起此话来,却如同市井笑谈。

    可赵一尘不想笑,只是再度拨开剑尖,“除了这些,还查到什么没有”?

    自然是一无所获。

    可赵一尘道:“有股花香,很淡很淡,好像是红梅”。

    “不足为奇,这两日,在家中喝的都是红梅雪茶”。

    “茶怎样”?

    “很不错”。

    赵一尘略微思索一下,点了点头,显得有些老气横秋,“强哥,拜托你一件事”。

    “哎,赵小弟请说”。

    “能不能请你这般兄弟回忆一下,昨晚到底还有什么异样”?

    光头强跺一跺脚,早就在门外候着的小弟们就已围了过来,听了赵一尘的问题,都是纷纷摇头。

    就连那只妖是何时走进这间房,又是何时离开的,都无从知晓。

    目前看来,那只妖绝非普通寻常的妖。

    几人谢过光头强,赵一尘又扔了本普通练气法门的书,地摊上三枚铜板的那种,“以后不要再窝在这里,带着你这一班兄弟们找点事做,有时间静下心来练练功”。

    每往前迈一步,周遭破败的房间便发出一声低吼,如狮如虎。

    百步开外,一片房屋,应声而倒。

    黑夜中,光头强的头闪耀着灯火,有些昏黄,更是不可思议。

    白清清回头望了一眼,“何时布下的阵法”。

    “在你砍那窝腐臭的碎布之前”。

    “为什么要救他们”?

    “我不救,其人自救”。

    白清清更有些不解,“阵法何来?无师自通”?

    “有师,龙虚真人”。

    白清清停下了脚步,晚风吹过那白玉无瑕的面庞,有些美不胜收,“你觉得白岭如何”?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前世乃是树妖的他,自然极为清楚这个道理,可将其重伤并妄图夺取妖丹的三位真人乃是白岭弟子。

    这一件事造成的伤疤,实在是难以愈合。对于白岭,天然的生有一种隔阂。

    “不怎么样”。

    很干脆,很直接,也很委婉的将白清清接下来要说的话堵回了口中。

    “喔”?

    白清清没有继续追问,虽然她心中很是疑惑,龙虚真人再厉害也不过是云游天下的真人,论地位,自然比不过掌门之位,论修为,掌门已是逾矩境巅峰,而龙虚真人不过尔尔所欲处境。

    “你是不是还想继续问”?

    “不想”。

    这是真话,就算有疑惑,但白清清是真的不愿多费口舌。

    既然拒绝,何多言语,释者费力,听者添忧。

    “我现在只想知道昨晚来此的妖究竟是什么”?

    “妖修五百年,方为人形,再修五百年,方通人性,昨晚那妖,没有留下半点踪迹,事情办得很是漂亮,恐怕不止千年道行,以你我二人的境界,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除妖卫道,我辈职责所在,若因力不能及便不作为,那绝非修行之人”。

    很是赞赏,但绝不认同。

    所以赵一尘对小离说道:“以后无论你将如何,记住少爷的一句话,打不过就跑,不要太傻”。

    小离若有所思,两个小酒窝淡出了笑晕。

    月隐于云,声寂于市。

    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几处磨得见光,几处沉了烟水。

    不甘、不甘、还是不甘。

    这是白清清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下山,本就是为祝生辰之喜,没想到先是遇见狐妖,又碰见吸食人精血的妖孽,两妖未除其一,真不知该如何才能向师门交待。

    赵一尘拿出两条极窄的红色布条,绣工很是精致,绝非寻常人家之物,

    “这是”?

    白清清有一种想法,但没有明说,因为这形状样式太像女孩子的贴身之物。

    “从那堆破布条里面捡的,不知道有没有线索”。

    布条依旧有些微臭,小离越看越觉得在哪里看过似的。

    随后,闭上了双眼,脸蛋一片通红。

    “小离,你见过”。

    与喜欢待在房里静修的赵一尘不同,小离总是喜欢去外面走走。

    待在堰塘关的这几年里,她将堰塘关各种明路暗道摸得滚瓜烂熟,无论是酒楼茶肆,还是烟花柳巷,无一处没有小离的足迹。

    万花楼,堰塘关内最豪华、最气派的青楼。

    小离自然是多次从楼下路过,每逢夏时,二楼挥着手帕的姑娘总是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衫,里头的肚兜时常裸露在外。

    小离时常匆匆路过,可不免好奇望上几眼,这种花纹形式,与万花楼招摇过市的姑娘很是相似。

    “在万花楼见过”。

    白清清急不可耐,“那我们便去万花楼”。

    赵一尘没有去过,但总是听过万花楼的名声,略微迟疑之后,他沉声道:“白姐可知万花楼是何处”。

    “应该是一座不错的酒肆”。

    “错,是堰塘关内最好的青楼”。

    夜晚着实有些凉,白清清着实有些尴尬,半晌才道:“青、青楼”?

    她看向了小离,小离不愿看她,只是附和着少爷道:“青楼”。

    青楼,就是花钱买享受的地方。来往之人皆是大富大贵,

    所以去青楼的第一要义,口袋里要有钱,不管是闲钱还是要命钱,更不管是光明正大挣来的干净钱,还是小摸小偷搞来的脏水钱。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口袋里要有钱,越多越好。

    钱的重要性在此时被展现的一览无余。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作声。

    赵一尘自然没有,身上一枚铜板都没有。小离身上有铜板,但远远不够。

    现如今能出得起这份钱的,诸葛先生?一看就是一个两袖清风的穷书生,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那不知哪里来的戒尺。

    城主李胥?城主府日前被十几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现在重修城主府,恐怕也没有银子?九夫人?肯定是没有。

    想来想去,白清清想到一个办法,“我去禀告城主,城主出面,将万花楼一干人等抓起来审问”。

    “不可,这件事既然是城主与诸葛先生让我们来办,自然是因为若他们出面,肯定会引起恐慌,行事颇有不便之处,再说,严打审问,很容易屈打成早,有的没的,都给你说出来,到时候更难以判断”。

    “那你说,该怎么办”,白清清问道。

    “你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有”。

    白清清从腰间取出一银镯一金耳。

    “啊”,小离目不转睛。

    赵一尘却捂住了小离的嘴,暗示她不要出声,“很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