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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相争

    众座宾客,大惊、茫然、无措,而后交头、接耳、私语。

    原本是十岁生辰之礼,竟在顷刻之间成为酒楼茶肆之所,都想着这一出好戏该如何上演。

    “果然,你个老不死的,就知道你心中有鬼,我就说昨日怎么突然间要见两个小娃娃,你们是存心来搞破坏的是不是”。

    白夫人丝毫没有给白老爷丁点面子,如久经战场的将军一般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不顾自己妆容,不顾宾客眼神,一个巴掌呼了上去,大声骂道:“你给我滚”。

    巴掌并没有响,因为挥掌的那只手如被冰块冻结在空中,无法动弹,而后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涌泉穴而起,灌入全身,直至颅顶。

    白夫人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可嘴上依旧不饶人,“放开我,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早知道当年就不该留她一命,一个狐狸精,一个好色鬼”。

    “她叫张勤勤,是人而不是妖”。

    白老爷正色说道,单手轻轻一扫,白夫人连着打了好几个踉跄,要不是丫鬟圆圆眼疾手快,必然是要摔在地上。

    “你真是好狠的心啊,要不是我娘家在朝堂之上维持,你以为白家还能有今天这般地位……”

    白夫人姓秦,在几百年之前与大秦帝国秦氏一脉乃是同源同族,至如今在帝都未央城内也是颇有影响力,与不少王公贵族也有来往。

    凭心而论,堰塘关的白府能在几十年间屹立不倒,秦家在背后确实也做了不少工作。

    一想到秦家与白家的关系,白老爷又是一阵放浪不羁的狂笑,“够了,若不是秦家的蛮横,张勤勤一家何至于被赶出原地,又何止于因病潦倒客死街头,我承认我无情无义,难道你们秦家就这么无辜?不过是看上了我白家在这一带的产业,把持白家十几年,白家产业有多少已经改弦更张,又有多少明面上还是姓白,暗地里却姓了秦”。

    自完婚当日起,白夫人娘家就通过白夫人不断将自己亲信安插进白家之下的产业,比如漕帮、药铺。

    在白老爷其父还在世之时,不过是一些杂工学徒,但在公公过世之后,白夫人愈发大胆将不少首领掌柜清一色的换成了秦家人。

    有了秦家支持,这些产业自然是越来越好,但对于白家的恭敬却是一日不如一日,有时想要问些具体事宜,都是推三阻四,问东答西,以致于最后都为白夫人马首是瞻。

    起初,白老爷还想以取悦白夫人的方式让白家人好过一些,所以他才几度回溪良,虽然在师门碰了不少钉子,但总归学有所成,将体虚的白夫人照顾得还算得体,两人这才有了白清清。

    但自怀胎之后,白夫人更是变本加厉,尤其是知道白如灼在外养了二房之后,对白家人更是越来越不客气。几乎可以这么说,她将对夫君的怒火全部泼到了白氏一族身上。

    却也因此,夫妻两人的嫌隙日渐宽靡,白老爷曾想过通过某些方式让白家重回主位,但秦家早已有所准备,见招拆招、见水架桥,白老爷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是遁入那所小院,终日以饮茶赏花为乐,不顾家事,不闻族人。

    往事,也是白氏一族的家事便如此曝光在宾客眼前。

    小离更有些惶恐,赵一尘却让小离稳住,无论白家发生了什么,你要记住你始终是白家人。

    “好啊你,竟然敢跟我翻旧账,还带着那个野孩子来清清的生辰之礼,我看你今天是存心想要我出丑,想要白清清出丑,想要秦氏一家出丑,想要整个白岭出丑”。

    咬牙切齿,后座牙摩擦发出的那种尖锐之声,光是听着,心里头就极不舒服。

    “来人,把这个野孩子给我扔出去,还有那个什么赵城主的孩子也给我赶出去,再把老爷给我锁回去,都是些什么东西”。

    白夫人年轻时身材极为苗条,可年纪一大,也自然是不免有些丰腴起来,尤其是当她骂人时,那股嚣张的气焰带动胳膊处的肥肉颤动时,更加让人确信,她虽然是大家闺秀出身,虽然是白府一家之主,可气到头顶时,与市井街头的泼妇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衣物显得更加华贵一些罢了。

    “怎么,还不动手,非要等我来亲自动手吗”?

    有几位很懂得眼色的下人围了上来,可当他们准备动手时才发现,今日的白府好像与从前不同,今日的白管家也与从前不同。

    见着白管家那慈眉善目,几位下人心里头却极为发怵,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最终只能是你看着我看着你,莫衷一是。

    白夫人有些恼怒道:“三叔,你可是白府的管家要以身作则,可不能让白府毁在他的手里”。

    一直眯着的双眼逐渐睁开,适才锁着的眉头也恢复常日模样,显得比之前更要慈祥几分,可越是和蔼可亲慈祥恺恻,越是让人捉摸不透、提心吊胆。

    白老爷微微抬起额头,瞧了白夫人一眼,紧接着又瞧向了站着的白老爷,缓缓说道:“既然是白家血脉,这主位自然是做得的,只是清清小姐的十岁生辰,不应被此等家务事扰乱,至于小离小姐的身份,既然老爷认了,那也便是认了”。

    “胡言乱语,什么小离小姐,白府只有一位小姐就是白清清,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野孩子狗杂种”。

    白夫人的嗓门很大,音调也很高,小离有些害怕,不自觉的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尽量往后躺,与赵一尘挨得更近一些。

    赵一尘此时松开了一直搭在倚靠上的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肩,摸了摸垂在椅后的那两条粗长花辨,他动作说不上快,也谈不上慢,一切就如同水到渠成一般。

    “快给我动手,动手的有赏银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常理便是如此,但勇夫并不等同于识时务者。

    冲上来的几位下人在重赏之下已准备出手,可他们只是普通人,只不过是空有一身蛮力以及为白夫人效忠的雄心罢了。

    粗鲁蛮横的结果自然是连脚都抬不起来,仿佛脚底被粘上了世间最厉害的一种胶水,身子可动,可以挥拳,可以骂娘,但人却只能站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

    “老不死的,你干什么”?

    有刚才的教训,白夫人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白老爷的手段,可白老爷却看向了一旁的赵一尘,就连白管家也看向了赵一尘。

    赵一尘依旧站在小离身后,个子不高,眼神却很坚毅,他打了一个哈欠,用手拍了几下,发出“喔喔喔”的声响,对周围人的目光好像并不在意。

    “少爷,他们好像都在看着你”,小离好心的提醒到。

    “我知道,但今日有我在,谁也不能将你赶出白府”。

    赵一尘的话是看着小离说的,嗓门一般,音调却有些低沉,可尽管如此,无论是白管家、白老爷,还是那离着三丈远的白夫人以及围坐在周围的宾客,对这一句话听得却是清清楚楚。

    没有人知道一位小孩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在白府说出这样的话。

    白夫人也不清楚,甚至有些嘲讽,“好大的口气,我当是谁,原来是前城主赵鸣的儿子,可别忘了,你爹现在还在东罗森林为奴,要不是皇恩浩荡,你也早就被发配去了东罗森林,哪有机会在这大放厥词”。

    站得久了,脖子微微有些发酸,原本就有些疲累的赵一尘此刻甩了甩手,动了动脚,脖子也往后扭了扭,对于白夫人的话他并没有回答,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一般。

    越是表现得不在意,却越是能够激起对方的怒火。

    “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贻误了生辰之礼的时辰,拿那你们是问,快给我将他们赶出去”。

    几乎是最后通牒,怒吼的嗓子已变得有些嘶哑,经过暴怒洗礼后的头发如野草一般杂乱。

    在命令下达后的片刻,一直未说话的白清清突然开口,“娘,如果她真的是我的胞妹,确实是应该留在白府”。

    “什么”?

    白夫人用不可思议,或者说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向了白清清,“你再说一遍”?

    白清清还真的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如果她真的是我的胞妹,确实是应该留在白府”。

    白夫人“哼”了一声,然后用不屑的语气道:“她?你可别傻了,就是一个野杂种,你以为真的安了什么好心,就……”。

    话未说完,只觉嘴角凭空挨了一拳,甚至可以在右侧脸颊上看出那拳骨的印记来。

    白夫人还处在懵神之中,因为刚才并无任何人接近,可那一拳又是如此真实,仿佛那人就近在眼前。

    白夫人不懂,但只要是踏上修行之路的人就一定懂。白老爷有些吃惊,也有些愤怒的看向了赵一尘。

    这件事说到底也是白家的家事,就算家丑已经外扬,就算白夫人再如何不讲理,可终归是白家之事,赵一尘做为外人根本不用也不能插手,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白夫人一拳。

    表面上看,只是白夫人被打了一拳,但实际上这一拳是重重的挥在白府的名声之上。

    “赵一尘,你干什么,她始终是我娘亲”。

    不仅白老爷,白清清自然对那一拳感受颇深,可她始终还是慢了一步,并没有为娘亲挡下这一拳。

    “没干什么,只是想请你们记住,她叫小离,不是野孩子,更不是狗杂种,若她真是狗杂种,那么白府不就成了狗窝”。

    道理确实是这般道理,所以当赵一尘一本正经的说出来时,人群之中难免的发出阵阵窃笑。

    “你”?

    白清清指着赵一尘,极为生气,刚涂抹的胭脂粉随着脸庞的运动而呈现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将腰带一束,裙摆一撕,当真摆出一副要干架的姿态。

    “够了”。

    白管家如狮子般的吼声将那片窃语私笑立刻驱散,身下沉重的梨木椅也是骤然四分五裂,从断裂面跳飞的碎屑在赵一尘脚边围成了一个圆。

    “一尘,我与令尊交情匪浅,与书院诸葛先生也是旧相识,刚才那一拳我可以全当你是为小离出气的无心之过,可若你再出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警告。

    赵一尘不以为意,“今日本是白清清小姐的十岁生辰礼,只是想要借这个机会让小离完成多年的心愿罢了,只要她心愿已了,不被人欺负,我可以立刻就走”。

    说的自然是实话,要不是小离的缘故,这种家族丑事,赵一尘实在是懒得操心,可哪曾想,小离父亲就在堰塘关内,与白夫人还有这般一段爱恨情仇。

    这件事确实已经超出了原本的意料,所以他在白府之内待的时间也自然是要比预料之中的要久上一些。

    而事到如今,白老爷重新坐在主位之上,对小离好像还确实不错,还当众将往事说出,赵一尘好像找不到继续留在白府之内的缘由。

    “小离,既然白老爷已经承认,以后你就是白家的二小姐了,白家家境你也是知道的,吃穿不愁,用度不愁,不用再来侍候我,而是有丫鬟来侍候你了”。

    小离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然后一个劲的擦泪。

    坐在府外的九夫人突然感觉一阵心揪,一时竟有些六神无主,旁边刘姥姥虽然坐在身旁,可嘴里说些什么,她竟然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只是盯着白府,默不作声,好像丢了三魂七魄。

    看着已哭成泪人的小离,白清清竟然打心底有些羡慕,她自幼以来便被给予众望,身边的人总是告诉她是极有可能飞升成仙的人,一定要好好修行,将来为白家争光,为白岭争光。所以她不能哭,尤其是不能在父母、师尊面前哭,因为哭是一种极为懦弱且无用的行为。

    可不知为何,此刻的白清清眼角有些湿润,竟然想哭。

    是因为十岁生辰之礼的喜极而泣?还是因为突然多了一位妹妹的惊喜落泪?

    好像这两种了理由都不太充分,这显然只是一种本能意义上的想哭,她只想大哭一场,在意的是哭的本身,而不是哭背后的乱七八糟的生搬硬套的缘由。

    即使眼角湿润,但白清清还是将泪水收了回去,说道:“多一位妹妹也是无妨,既然时辰已经过了,这种繁文缛节也是算了吧”。

    风水先生算好的时辰在小离落泪的时候已经悄悄的随着风干的泪水消散。

    白夫人很是不甘。白清清一心修行,对世俗之物不敢兴趣,若白家再有一位传人,哪怕是一位女子,在自己百年之后,白府的产业定然要分其一份,若招的是一位强而有力的上门女婿,恐怕整个白家产业又要落入他手。

    想起日后种种,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小离赶出白府。

    “我不认”。

    三个字简而有力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再来人”。

    经过多年,白府有很多产业都成为秦家的地盘,但是在白府本家,在这偌大白府之内,只要白老爷出现,那么府内绝大多数听的还是白老爷的命令。

    “圆圆,你去找我娘家人来,我现在还是白府夫人,我不同意,看他们能够怎么办”。

    一把宽又阔的巨剑拦在圆圆身前,出这剑的自然是白岭大师兄龚宝安,“对不起,你不能出去”。

    白夫人睁大了眼睛怒喝道:“大胆”。

    龚宝安依旧谦逊有礼,“对不住了白夫人,她实在是有古怪”。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突然传来一阵谦和平实之深,“宝安,今日乃师妹生辰大礼,为何要拔剑相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