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如果这是幸存者游戏 第四章 迷途开端
“你给发动机熄火了吗？我看到你关上了车灯。”
当切斯特好不容易翻进了那扇狭窄的窗户，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像是也累了，轻微地喘起了气。她休息了一小会儿，先是向切斯特问好，然后用很轻的嗓音指挥切斯特关上窗户，重新固定用来遮蔽窗口的木挡板。
固定挡板的时候，切斯特看到在被木板和门闩封死的窗户旁还有一个大木柜，木柜里原本放着的东西……钟表，花篮，人偶摆件……如今正凌乱的摆在其他地方，在昏暗的灯光下拖拽出狭长晃动的影子。从地面上的摩擦痕迹来看，这柜子是刚刚挪开的，女孩应该是将轮椅卡在了墙角，形成支点借力去推，才勉强把这个木柜推开的。
现在切斯特总算知道为什么他需要花费那么长时间在楼梯间和窗前等待了……她必须依赖轮椅，那些对普通人来说普通的劳动对她而言有着不一样的负担。
“您可以坐下，在这里休息。”
女孩摊开手，指向了一个摆在房间角落里的椅子。切斯特连忙道谢，坐在了椅子上。
他刚一坐下，女孩就转动轮椅，从房间里的另一个架子上取下了一个托盘。她先是在轮椅扶手的一个握把上按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操控轮椅，一只手举着托盘，把托盘摆在了切斯特正坐着的椅子旁的小茶几上。
切斯特闻到了红茶的香气，托盘里摆着一个茶壶，几个杯子，一把罐头起子，和三四个叠在一起的罐头。
“快要日出了，您一定很累了。”女孩的声音柔柔的，“这里很安全，不会有危险，您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她说，“虽然没有准备好的客房，但这里有空房间，和足够的床铺。您可以先吃些东西，之后，我会为你守夜，黎明到来后，如果您乐意的话，我们再谈谈。您说，您失去了记忆，那您一定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我会告诉您全部我所知道的。”
“呃，啊，那个……谢谢你。”这份强烈的善意让切斯特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生涩地再次自我介绍，“切斯特，切斯特·哈勒沃森，叫我切斯特就好了。”
“我是伊斯特。伊斯特·怀森。”
“谢谢你，怀森女士。”
切斯特打量着对方，她几乎还是个姑娘，穿着一身似乎略显宽大的蓝色睡衣，一件方格毯子披在轮椅的靠背上，和睡衣上的纹样像是互相穿插。她的眼睛是翡翠色的，在灯光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她有着像金色羊毛一样柔软的长发，垂在白皙的脖颈两边，发梢的位置微微打旋。
像是林中仙子一样的少女。
“请叫我伊斯特吧。”
“伊斯特……我现在还不急着休息。有太多我想知道的事情了，怀着这么多疑问，我想我也睡不着。”
“要喝杯茶吗？”女孩举起了茶壶。
“好的，谢谢。”
切斯特下意识答应。不过，看到这名还需要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支起身子待茶的情形，他又有些窘困。
伊斯特的动作很自然，很认真，切斯特为难的模样没有映入她的眼睛，她近乎全神贯注在茶壶上，认真的将茶壶倾斜，让飘逸着香气的茶水落入杯中。她那副专注的模样甚至有些像是在祷告。
她先为切斯特沏茶，接着为自己也沏了一杯茶。看着她饮下茶水的样子，切斯特心里的戒备仅仅维持了半刻，便被他自我放弃了。
又会如何呢……
他现在只是个不依靠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依靠的无痕之人，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他，就算被这个女孩谋害了，那又如何呢。
他也没有目标，没有任何在意的事情。
“很美味的红茶。”切斯特忍不住赞美，“尽管……我只是想说，我试着借助这香气去回忆些什么，但显然，我什么都没能回忆出来。但这茶水确实很美味，我是说……让我觉得心里暖暖的。”
“心里暖暖……的？”伊斯特似乎被逗乐了，“先生，这只是最廉价的茶包。不过，如果它能让您满意，那就再好不过了。您离开的时候，可以多带些走，我不需要这么多了。”
“那真是在感谢不过了。”纸箱战车的主人笑了笑，“我先前提过，我丢失了记忆。我很彻底的丢失了记忆，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是被废弃了吗？为什么……楼下是那副模样。”
“您不知道灾难吗？看来您的失忆很严重，也许您是遇见了什么。”
“遇见了什么？”
“‘窥’，我们称那东西为‘窥’。某种徘徊在诺文郡的怪物，无形之物。那些没有形体，会回应视线的东西。您有看过它吗？若是您看见它，在‘窥’的身上停留了过久的视线，就会‘窥’标记……被怪物标记的人，便只有死亡一途了。”女孩的声音很轻，像是从遥远的谷地飘来的，像是吟诗，又像是女巫的寓言，“我希望您还没有看到过它们。”
“我不知道。我确实在之前的某些路段上，感到自己正在被窥视，我能感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这种视线是窥吗？你知道他们的外形是什么样的……哦……也是。”切斯特中断了后续的话，“看过它们外形的人，应该都……”
“我知道‘窥’长什么样子。”伊斯特摇了摇头，“它们就像是影子，黑色的影子，有着人的轮廓。在人的轮廓中，窥的身体里是三个巨大的眼球……那些影子的形体并不总是相同，有的胖些，有的像小男孩，但总有三个巨大的眼球。它们有时，如果运气好的话，看过去时正好背对着人，这时的‘窥’还是无害的。但‘窥’不会转身，那些影子人身体中的眼球会从一侧穿透到另一侧，就像是气球从水面下浮起。”
“听上去……很可怕。”
“是的，很可怕。”
女孩虽然这么说着，她说很可怕，但她的脸上并没有畏惧的神色。这名叫做伊斯特的女孩诉说这种名为“窥”的怪物时，无论是脸上，还是语气里，都感受不到恐惧或对怪物的愤恨，恶意，她就像是在说一种很普通的事物。
或许也并不奇怪，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情绪化。
“被‘窥’标记的人，并不会立刻死去吗？”
“不会。但‘窥’会缠上那个被标记的人，会朝着那个人靠近，一刻不停。所有被‘窥’捉住的人都消失了。我听说有人见到了被‘窥’捉走后来又回来的人，那些受害者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们还会说话，能听懂人的语言，看上去还是人，但内在已经变成怪物了。我听说这种被‘窥’捉走又回来的人是最可怕的怪物，他们会吃人的血肉，但实际上……谁也没见过。”
切斯特吃了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竟然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那你……就不害怕吗？我也失去了记忆。”
“您还记得名字。”
“这不能说明什么。”切斯特摆头，“说不定我只是从什么地方听到了这个名字，误以为它是我的，实际上我已经把自己的名字忘了。”
女孩沉默了一秒，“先生，别这么说了，很吓人。”
“对不起。”切斯特打量着女孩，她虽然说吓人，但看上去并不紧张，也没有一点想要逃跑的意思，她就那么平平的坐着，“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我总觉得，你好象……其实不是很在意。就好像危险或不危险都无所谓一样。你只和我说了几句话，就认为我应该是人类，然后便放我进来了……或许我是坏人呢？”
“您是坏人吗？”她问。
“……不是。”
“您可以尝尝这个罐头，这是我最喜欢的口味，很好吃。”
“……好。”
切斯特拿起了一个罐头。
他只在罐头的包装上打量了两眼，就没再去看了。切斯特随手拾起了开罐器，沿着罐头侧面的起封口戳进去，开始翻卷罐头上的铁皮——他记得，或者说，他知道，不同的罐头采取不同的密封方式，不同的密封方式对应着不同的开罐手段，也对着应着不同的保质期。但他只知道这么多，他并不了解每一种开罐手段到底意味着多久的储藏年限……他头脑里思考的内容也并不是这个。
“窥”，“怪物”，“诺文郡”……还有这个女孩。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这个地方是因为突然出现了怪物，所以迎来了毁灭吗？人都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个叫伊斯特的女孩会在这里，又是谁堵死的安全通道？
……牛肉还蛮好吃的。
“您是对的，我确实不在意您是人还是怪物。”伊斯特突然说。
切斯特抬起头。
“‘窥’是什么样的，我并不只是因为听别人描述过才知道。我知道它们是什么样子，是因为我已经看过了。”她说。
“这，这也就是说……”
“我会被找到，然后死，或是变成怪物。我不想变成怪物，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会在它们来的时候就……”她停顿了一下，“除了茶包和罐头，我这里还有很多其他的好东西，是别人留给我的，但我已经用不到了。您走的时候可以带上，全带走……也没有关系。我很快就会死了。”
“是什么时候……”
“您随时可以走，哪怕是现在……”
“我是说……”切斯特打断了对方，“你看到那种怪物，‘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也许是几周？也许有更久，在灾难发生之后，时间不那么清晰了。您来的时候有发现吗？公路异常的长。到处都是荒地，怎么都找不到人造的建筑。”她说，“是灾难把一切变成这样的，我的妈妈这么和我讲过。但灾难发生的时候我还很小，我不太清楚原本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除了在书里。”她抬起头，睁大那对翡翠色的眸子，“书，对了，您走的时候，能带上我的书吗？别把它们烧掉……”
“我不会烧的，只是……你是被人留在这里的吗？因为看见了‘窥’。”
“谢谢。”伊斯特先表达了感谢，“不，不是的，我不是被抛弃的，如果您是想问这个，我是自愿留下的。”
“为什么？”
女孩露出了微笑，然后拍了拍她的腿。
“啊，对不起……”
“我小时候，似乎遇到了事故，然后生了病。妈妈说我的脊椎受到了损伤，下肢的力量很弱。”切斯特看到女孩的脚微微抬起，然后放下，“我的腿其实可以动，我甚至可以走，只是走的很慢。大家……他们一直都很照顾我，让我做我能做到的事情，可是我也累了，我不想……”她哽咽了一瞬，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很快恢复了平常，“够了，已经够了。车队可以接受一个残疾人，但他们不能接受一个有着自我毁灭倾向的人留在车队里。我知道，所以我自己提出了要留下。”
“他们为你改造了这栋建筑……”
“是的。茶，食物，发电机，燃料……”
“他们想让你活下来，不是把你抛弃了。”切斯特说，“他们希望你活下来。”
“我知道。”
“不是，他们如果……”
“我知道。”女孩说，“其实他们早就应该来接我了。车队行驶的路线是一个大回环，他们完成任务后，就应该了接我了……他们……”伊斯特的表情黯淡了，“我留在这里，还是没能帮到他们。”
切斯特也难免陷入了低沉的情绪。他看着这个女孩，她此时的模样就像是死去了，留在这里的只有残躯，没有灵魂。她提到了她的母亲，这个母亲现在又在哪里呢？他甚至不敢去问。
她的父亲又……
“伊斯特……带上所有东西，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我的车上有足够的位置，虽然开的很慢……和我一起走，怎么样？我有一辆魔法小车。我不缺水和食物，水和食物肯定够了。和我一起走吧。”
“和我一起走，请和我一起走。我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没办法忍受这种孤身一人的感觉，如果把你抛下留下这里，我事后想起来会疯掉的。我需要你，请和我一起走，你不想去寻找你说的车队，那些没有来接你的你的朋友吗？”
当切斯特好不容易翻进了那扇狭窄的窗户，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像是也累了，轻微地喘起了气。她休息了一小会儿，先是向切斯特问好，然后用很轻的嗓音指挥切斯特关上窗户，重新固定用来遮蔽窗口的木挡板。
固定挡板的时候，切斯特看到在被木板和门闩封死的窗户旁还有一个大木柜，木柜里原本放着的东西……钟表，花篮，人偶摆件……如今正凌乱的摆在其他地方，在昏暗的灯光下拖拽出狭长晃动的影子。从地面上的摩擦痕迹来看，这柜子是刚刚挪开的，女孩应该是将轮椅卡在了墙角，形成支点借力去推，才勉强把这个木柜推开的。
现在切斯特总算知道为什么他需要花费那么长时间在楼梯间和窗前等待了……她必须依赖轮椅，那些对普通人来说普通的劳动对她而言有着不一样的负担。
“您可以坐下，在这里休息。”
女孩摊开手，指向了一个摆在房间角落里的椅子。切斯特连忙道谢，坐在了椅子上。
他刚一坐下，女孩就转动轮椅，从房间里的另一个架子上取下了一个托盘。她先是在轮椅扶手的一个握把上按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操控轮椅，一只手举着托盘，把托盘摆在了切斯特正坐着的椅子旁的小茶几上。
切斯特闻到了红茶的香气，托盘里摆着一个茶壶，几个杯子，一把罐头起子，和三四个叠在一起的罐头。
“快要日出了，您一定很累了。”女孩的声音柔柔的，“这里很安全，不会有危险，您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她说，“虽然没有准备好的客房，但这里有空房间，和足够的床铺。您可以先吃些东西，之后，我会为你守夜，黎明到来后，如果您乐意的话，我们再谈谈。您说，您失去了记忆，那您一定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我会告诉您全部我所知道的。”
“呃，啊，那个……谢谢你。”这份强烈的善意让切斯特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生涩地再次自我介绍，“切斯特，切斯特·哈勒沃森，叫我切斯特就好了。”
“我是伊斯特。伊斯特·怀森。”
“谢谢你，怀森女士。”
切斯特打量着对方，她几乎还是个姑娘，穿着一身似乎略显宽大的蓝色睡衣，一件方格毯子披在轮椅的靠背上，和睡衣上的纹样像是互相穿插。她的眼睛是翡翠色的，在灯光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她有着像金色羊毛一样柔软的长发，垂在白皙的脖颈两边，发梢的位置微微打旋。
像是林中仙子一样的少女。
“请叫我伊斯特吧。”
“伊斯特……我现在还不急着休息。有太多我想知道的事情了，怀着这么多疑问，我想我也睡不着。”
“要喝杯茶吗？”女孩举起了茶壶。
“好的，谢谢。”
切斯特下意识答应。不过，看到这名还需要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支起身子待茶的情形，他又有些窘困。
伊斯特的动作很自然，很认真，切斯特为难的模样没有映入她的眼睛，她近乎全神贯注在茶壶上，认真的将茶壶倾斜，让飘逸着香气的茶水落入杯中。她那副专注的模样甚至有些像是在祷告。
她先为切斯特沏茶，接着为自己也沏了一杯茶。看着她饮下茶水的样子，切斯特心里的戒备仅仅维持了半刻，便被他自我放弃了。
又会如何呢……
他现在只是个不依靠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依靠的无痕之人，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他，就算被这个女孩谋害了，那又如何呢。
他也没有目标，没有任何在意的事情。
“很美味的红茶。”切斯特忍不住赞美，“尽管……我只是想说，我试着借助这香气去回忆些什么，但显然，我什么都没能回忆出来。但这茶水确实很美味，我是说……让我觉得心里暖暖的。”
“心里暖暖……的？”伊斯特似乎被逗乐了，“先生，这只是最廉价的茶包。不过，如果它能让您满意，那就再好不过了。您离开的时候，可以多带些走，我不需要这么多了。”
“那真是在感谢不过了。”纸箱战车的主人笑了笑，“我先前提过，我丢失了记忆。我很彻底的丢失了记忆，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是被废弃了吗？为什么……楼下是那副模样。”
“您不知道灾难吗？看来您的失忆很严重，也许您是遇见了什么。”
“遇见了什么？”
“‘窥’，我们称那东西为‘窥’。某种徘徊在诺文郡的怪物，无形之物。那些没有形体，会回应视线的东西。您有看过它吗？若是您看见它，在‘窥’的身上停留了过久的视线，就会‘窥’标记……被怪物标记的人，便只有死亡一途了。”女孩的声音很轻，像是从遥远的谷地飘来的，像是吟诗，又像是女巫的寓言，“我希望您还没有看到过它们。”
“我不知道。我确实在之前的某些路段上，感到自己正在被窥视，我能感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这种视线是窥吗？你知道他们的外形是什么样的……哦……也是。”切斯特中断了后续的话，“看过它们外形的人，应该都……”
“我知道‘窥’长什么样子。”伊斯特摇了摇头，“它们就像是影子，黑色的影子，有着人的轮廓。在人的轮廓中，窥的身体里是三个巨大的眼球……那些影子的形体并不总是相同，有的胖些，有的像小男孩，但总有三个巨大的眼球。它们有时，如果运气好的话，看过去时正好背对着人，这时的‘窥’还是无害的。但‘窥’不会转身，那些影子人身体中的眼球会从一侧穿透到另一侧，就像是气球从水面下浮起。”
“听上去……很可怕。”
“是的，很可怕。”
女孩虽然这么说着，她说很可怕，但她的脸上并没有畏惧的神色。这名叫做伊斯特的女孩诉说这种名为“窥”的怪物时，无论是脸上，还是语气里，都感受不到恐惧或对怪物的愤恨，恶意，她就像是在说一种很普通的事物。
或许也并不奇怪，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情绪化。
“被‘窥’标记的人，并不会立刻死去吗？”
“不会。但‘窥’会缠上那个被标记的人，会朝着那个人靠近，一刻不停。所有被‘窥’捉住的人都消失了。我听说有人见到了被‘窥’捉走后来又回来的人，那些受害者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们还会说话，能听懂人的语言，看上去还是人，但内在已经变成怪物了。我听说这种被‘窥’捉走又回来的人是最可怕的怪物，他们会吃人的血肉，但实际上……谁也没见过。”
切斯特吃了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竟然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那你……就不害怕吗？我也失去了记忆。”
“您还记得名字。”
“这不能说明什么。”切斯特摆头，“说不定我只是从什么地方听到了这个名字，误以为它是我的，实际上我已经把自己的名字忘了。”
女孩沉默了一秒，“先生，别这么说了，很吓人。”
“对不起。”切斯特打量着女孩，她虽然说吓人，但看上去并不紧张，也没有一点想要逃跑的意思，她就那么平平的坐着，“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我总觉得，你好象……其实不是很在意。就好像危险或不危险都无所谓一样。你只和我说了几句话，就认为我应该是人类，然后便放我进来了……或许我是坏人呢？”
“您是坏人吗？”她问。
“……不是。”
“您可以尝尝这个罐头，这是我最喜欢的口味，很好吃。”
“……好。”
切斯特拿起了一个罐头。
他只在罐头的包装上打量了两眼，就没再去看了。切斯特随手拾起了开罐器，沿着罐头侧面的起封口戳进去，开始翻卷罐头上的铁皮——他记得，或者说，他知道，不同的罐头采取不同的密封方式，不同的密封方式对应着不同的开罐手段，也对着应着不同的保质期。但他只知道这么多，他并不了解每一种开罐手段到底意味着多久的储藏年限……他头脑里思考的内容也并不是这个。
“窥”，“怪物”，“诺文郡”……还有这个女孩。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这个地方是因为突然出现了怪物，所以迎来了毁灭吗？人都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个叫伊斯特的女孩会在这里，又是谁堵死的安全通道？
……牛肉还蛮好吃的。
“您是对的，我确实不在意您是人还是怪物。”伊斯特突然说。
切斯特抬起头。
“‘窥’是什么样的，我并不只是因为听别人描述过才知道。我知道它们是什么样子，是因为我已经看过了。”她说。
“这，这也就是说……”
“我会被找到，然后死，或是变成怪物。我不想变成怪物，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会在它们来的时候就……”她停顿了一下，“除了茶包和罐头，我这里还有很多其他的好东西，是别人留给我的，但我已经用不到了。您走的时候可以带上，全带走……也没有关系。我很快就会死了。”
“是什么时候……”
“您随时可以走，哪怕是现在……”
“我是说……”切斯特打断了对方，“你看到那种怪物，‘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也许是几周？也许有更久，在灾难发生之后，时间不那么清晰了。您来的时候有发现吗？公路异常的长。到处都是荒地，怎么都找不到人造的建筑。”她说，“是灾难把一切变成这样的，我的妈妈这么和我讲过。但灾难发生的时候我还很小，我不太清楚原本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除了在书里。”她抬起头，睁大那对翡翠色的眸子，“书，对了，您走的时候，能带上我的书吗？别把它们烧掉……”
“我不会烧的，只是……你是被人留在这里的吗？因为看见了‘窥’。”
“谢谢。”伊斯特先表达了感谢，“不，不是的，我不是被抛弃的，如果您是想问这个，我是自愿留下的。”
“为什么？”
女孩露出了微笑，然后拍了拍她的腿。
“啊，对不起……”
“我小时候，似乎遇到了事故，然后生了病。妈妈说我的脊椎受到了损伤，下肢的力量很弱。”切斯特看到女孩的脚微微抬起，然后放下，“我的腿其实可以动，我甚至可以走，只是走的很慢。大家……他们一直都很照顾我，让我做我能做到的事情，可是我也累了，我不想……”她哽咽了一瞬，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很快恢复了平常，“够了，已经够了。车队可以接受一个残疾人，但他们不能接受一个有着自我毁灭倾向的人留在车队里。我知道，所以我自己提出了要留下。”
“他们为你改造了这栋建筑……”
“是的。茶，食物，发电机，燃料……”
“他们想让你活下来，不是把你抛弃了。”切斯特说，“他们希望你活下来。”
“我知道。”
“不是，他们如果……”
“我知道。”女孩说，“其实他们早就应该来接我了。车队行驶的路线是一个大回环，他们完成任务后，就应该了接我了……他们……”伊斯特的表情黯淡了，“我留在这里，还是没能帮到他们。”
切斯特也难免陷入了低沉的情绪。他看着这个女孩，她此时的模样就像是死去了，留在这里的只有残躯，没有灵魂。她提到了她的母亲，这个母亲现在又在哪里呢？他甚至不敢去问。
她的父亲又……
“伊斯特……带上所有东西，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我的车上有足够的位置，虽然开的很慢……和我一起走，怎么样？我有一辆魔法小车。我不缺水和食物，水和食物肯定够了。和我一起走吧。”
“和我一起走，请和我一起走。我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没办法忍受这种孤身一人的感觉，如果把你抛下留下这里，我事后想起来会疯掉的。我需要你，请和我一起走，你不想去寻找你说的车队，那些没有来接你的你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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