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如果这是幸存者游戏 第八章 雨虎大瀑
切斯特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是自己那因疲惫和焦虑而逐渐走错的大脑将几朵阴冷的云和昏暗的雨幕组合成了不可能的形状。
他揉了一下眼睛，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显示器上，这一次，他没再看到那可怕的巨兽。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听到了太多可怕的故事，导致我的SAN值降得太低，开始看到幻觉了？还是说是我吃下了什么有致幻因素的食物。
虽然一般来说都是蘑菇和草药会让人产生幻觉，但据说蝎子和个别深海鱼类的体内也有类似的成分……切斯特仔细检查自己的记忆，他只记得他吃过鱼类罐头，没怎么仔细检查罐头上的文字……难道是罐头的问题？对了，灾难好像已经发生了很多很多年了，不同罐头的保质期不一样，鱼类罐头……难道他吃下的鱼类罐头过期了，产生了有害的致幻成分？
他宁可相信是罐头过期，也不希望在那片匪夷所思的雨云中，真的站着一只有天空那么大的老虎。
切斯特又去看了屏幕一眼……哦，太好了，那只如山脉一样庞大，立在大地上，额头几乎能触碰到被黑云遮蔽于其后的太阳的巨兽消失了。
不错，不错，不应该说消失了，而是拿东西自始至终都不存在。怎么会有那么巨大的怪物呢，我就知道不会有那种东西，肯定只是我累积了太多的精神压力，头脑被最近堆积的信息压迫了。
切斯特眨了下眼，他又看到了那只如天地一样巨大的雨虎。
“我还可以再开一段。先生，”伊斯特的声音一时驱散了他心底那股快要让他抓狂发疯的焦虑。
“不如我们交换下位置，先生您先开一段，我在您身边再陪您一会儿。就算在车队里，这么危险的天气，我们也不会只留一个人开车。”伊斯特的语气就像是照顾小孩一样柔和，但切斯特的心思一时凌乱得难以统合，他听到了伊斯特的话，但脑子也在思考她说的事情，但他还是愣神了许久，才扭头看了伊斯特一眼。可只要视线一离开，他又忍不住死死盯着那屏幕……
“好。”他赶在伊斯特产生异样之前开口，心底里仍然怀着些侥幸，哪怕那雨虎的形象在显示器里清晰可见，切斯特仍然抱有一线希望——如果这个女孩看不到，会不会说明那怪物其实不存在？
她已经开了那么久的车，为何她就没发现那东西，只有我发现了？
纸箱战车的驾驶座和一般的汽车驾驶座很接近，但是空间布局不一样，比起真正的汽车驾驶室，它更像是一个紧凑而高压的电脑桌——毕竟这辆车没有前挡风玻璃，一切必要的视线信息都由与全车的多个摄像头连接的显示器来提供。战车的方向盘和脚踏是预设设备，但是都可以折叠进挡板里，就像是现在，正在使用的替代方向盘和脚踏的是酷似游戏机控制器的手柄，伊斯特在腿脚不灵便的前提下就是用这个手柄在控制汽车，它不需要踩加速或制动踏板，用按键来控制。
实际上除了手柄之外，切斯特还在相关的手册里看到默认规格的纸箱战车还提供了第三套操纵设备——一套复杂而不常见的推杆和握把系统，在这套系统里刹车是一个后拉的推杆，转向则通过两个转向把手和把手上的两个握把来控制，用手捏握把，根据力度可以实现小幅度转向，转动把手则实现大幅度转向。不过和控制器不同，这套系统需要简单的拼接和拆卸，并不像控制器那样只要拿出来就能用了。
切斯特考虑了一下，看了一眼还剩两格的剩余能源，他决定先把速度拉满。
“我们要保留一定的能源。”伊斯特刚刚在一旁坐好，她把切斯特留在原地的毯子叠了起来，摆在了一旁，看到切斯特不管不顾地加速，她忍不住劝诫：“再遇到‘行走的肉’我们才能有足够的加速动力避开它们。‘行走的肉’的肌肉力量要比它们看上去的大得多，比起人，更像是野兽。”
“你们已经在这片末日后的大地上生存了多少年了？”切斯特把速度降低到了二挡。
“也许是七年，很多人的时间都有矛盾。”
切斯特的声音颤了一下，但他很快纠正了“哦，哦……我大概能猜到，很多人描述的日期都对不上对吧，有的人是七天前开始的末日，有的人却坚持是两天前爆发灾难。”他几乎是没话找话，“我记得一本小说，故事里就有这样的情节。说来真是奇怪，我只记得小说的内容，却不记得我读过那些内容的感触。医学上人真的能失意到这种程度吗？”
“嗯。”伊斯特附和了几句，切斯特的这番话会让人感到无聊，他能感觉到女孩语气里的应付。
“那你们……”切斯特盯着显示器里的后视镜头，“见过的，最大的怪物，是什么样的？”
“卡车，我见过的最大的卡车。”女孩说，“有血肉包裹在卡车上，一台就像生物一样的卡车，车队让出了一条车道，和它擦肩而过。”。
“那你……看一下这里的镜头。后视方向的，我们后斜上方的摄像机。你能从那片云里看到什么吗？就像是……一些影子？”
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近距离的范围里还勉强能称之为厚重的雨幕，更远的地方几乎就像是从天空中用水盆向下泼出的水。在这样的环境里行驶非常困难，切斯特一边担心着怪奇的超自然现象，一边担心车辆会不会在雨水中失控，不过，比起雨水本身，他更加担心这样的雨水会不会泛滥成洪灾。
“您是不是看到窥了？”女孩警觉了起来，“此前从来没有见过窥出现在天空中，但也许远方的某处刮起了飓风，把窥吹到了天上。无论如何，我建议您别盯着他们瞧，就算是隔着摄像机，他们也能捕捉人类的视线。”
“我想我看到的不是窥，但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它没有那么清晰，就像是……抽帧的影片，十秒里有八九秒它看上去都是普通的云和雨，但是仅限在一两秒里，它……是个动物的形状。很大，真的很大。”
伊斯特似乎原本有别的话想说，但听到切斯特突然插入的话后改口了，她吃力地用双腿从地上借力，把椅子朝屏幕的方向调整了下角度，然后专注地盯着屏幕里的画面。
她看了很久。
“是……猫吗？”她始终平静的声音第一次有些颤抖。
“巨大的猫科动物。”切斯特肯定道，“我想，那是只老虎，雨水之虎。”
“那是什么？”女孩呆呆地问，像是在寻找一个答案，“这不是错觉，先生，您也看到了，有一只和山一样大的……”她语塞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切斯特安慰性地转动视线，仔细打量驾驶座里的其他东西，比如女孩的脸，比如刚刚放在控制台上的小仙人掌摆件，从这些事物里寻找些许慰藉。
雨水不但是活的，而且是个猛兽。
“我想我对科学的信仰到今天也终结了。”
切斯特看着屏幕中那只庞大的野兽，尽管只有几个瞬间，但它确实存在于那里。那是一只浑身有着裂隙似的花纹，四肢踩着大地，仿佛有怒容的老虎。那巨大的怪物的头正朝着公路的左侧，躯体因戒备而抖动，它没动一下，周围的雨幕和云都会发生扭曲，也正是这些扭曲勾勒出了这只巨兽的轮廓。
它太大，太遥远了，切斯特甚至根本没办法判断自己和它的距离，猜测它的高度，对这样的景象，他残存的只有破碎的方向感，方向感告诉他——它似乎站在偏离公路的荒野里。
二人之后便沉默地开着车。
伊斯特紧紧盯着显示器，整个人都变得呆呆的，切斯特喊了她一声，她的反应却变得特别的慢。切斯特自己多少也陷入了这种状态，他只能在自己心底里警告：不要再去看那只大老虎了。可是他的视线却总是不受控制地移动到监视后斜上方的窗口里，那朦胧的雨虎有时清晰可见，轮廓分明，有时却隐匿在背景里，需要努力地从画面的细节中去寻找。
切斯特知道这么做是没有意义的，盯着它改变不了任何事。
但他就是没办法转移视线。
二档的动力坚持了大约十几分钟，十几分钟后，能源图标里的最后一格电量也耗尽了，整个图标开始一闪一灭，切斯特知道，车辆进入这个状态后还能再保持二挡行驶三四分钟，如果直到最后也没有切换回一档，那么车就会熄火。
于是，纸箱战车变成了几乎和人行走速度无异的最低速。切斯特看了看他的车，又看了看屏幕里那若隐若现的可怕雨虎，他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老鼠。
那东西，那如山一样高大的东西，只是没有找到我。如果它看到我们了……
整个车身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被什么东西撞到了，撞击感的来源是右侧车身。
“我们被包围了！”先前同样陷入了迷惘的伊斯特惊呼出声，“糟糕，是行走的肉！车还能快起来吗？”
屏幕里，监视右侧车身的摄像头观察到了一个扭曲的人形，那东西就像是一个肉色的橡皮泥，被搓成了人形，却又被拉长了四肢和关节，看上去就像个高大的鬼影。它的手臂是一整个圆形的长柱，末端没有手，只有一个球形的凸起，它现在正在用那凸起狠狠地攻击着纸箱战车。行走的肉挥舞手臂的动作像是要把车身砸烂，却又有点像是……想要用那双肉球一样的手打开车门。
“没有能源了！”切斯特感到浑身发冷，就像自己现在才突然清醒过来了一样，他怀着强烈的懊悔朝着伊斯特大喊，“要不要开三档？但是三挡只能开几十秒，多了就会熄火！”
“那就熄火！现在要动起来！熄火了会怎么样？”
“好几分钟都会动不了！”
“先动起来！不能让它们把我们陷住，换到三挡！”
切斯特听从女孩的话，立刻发动了车辆。尽管三挡的最高时速也就只有电动车一般行驶的速度，但雨水对那些行走的肉的影响要比对纸箱战车的影响大得多。战车的加速性能极为优秀，一下子就提高到了第三档的最高速度。
先前正在砸车的那只行走的肉被汽车挂倒，狼狈地倒在了地上。切斯特看到那只摔倒的行走的肉想要爬起来，但那具仿佛融化的血肉放进做坏了的模具里重塑而出的身体似乎满是缺陷，简单的起身动作却怎么都做不好。
切斯特默默计算着三挡前进的时间，一秒，两秒，他又看到雨幕中一个人形的黑影从车旁晃了过去，五秒，十秒，十五秒，又是一个人影，算上之前甩掉的，已经有五只行走的肉。
三挡维持不了几秒了。
“离开公路！离开公路！”伊斯特大喊，“这是一个集群，我们已经躲不开了，离开公路！”
“离开公路？”
公路的两边是荒野，黑压压的枯枝在阴暗的天空下就像是一个个狰狞的魔鬼，切斯特犹豫了一秒，他向左打死方向盘，把车扭出了公路。纸箱战车开出车道的那一刻，车头就撞到了一棵小树，暗绿色的树叶连同枝干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被碾进了车轮下，切斯特调整方向盘，让车朝着植被更少的方向拐去。
“动了！”伊斯特几乎是在尖叫。
“什么动了？”切斯特不敢转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公路，但并不是所有植物都可以被碾进车轮，若是撞到了大树上，他们就要瘫在这里了。
“老虎！！！”
切斯特的眼睛瞟向了侧后方的镜头。
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只巨虎在天上，那老虎并不是飞了起来，而是跳跃，跳跃的方向正是纸箱战车的位置。
一个巨大的透明轮廓从天空中压了下来，车身猛晃了一下，远处他们刚刚离开的公路上，原地爆起了一株鲜血喷泉。
他揉了一下眼睛，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显示器上，这一次，他没再看到那可怕的巨兽。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听到了太多可怕的故事，导致我的SAN值降得太低，开始看到幻觉了？还是说是我吃下了什么有致幻因素的食物。
虽然一般来说都是蘑菇和草药会让人产生幻觉，但据说蝎子和个别深海鱼类的体内也有类似的成分……切斯特仔细检查自己的记忆，他只记得他吃过鱼类罐头，没怎么仔细检查罐头上的文字……难道是罐头的问题？对了，灾难好像已经发生了很多很多年了，不同罐头的保质期不一样，鱼类罐头……难道他吃下的鱼类罐头过期了，产生了有害的致幻成分？
他宁可相信是罐头过期，也不希望在那片匪夷所思的雨云中，真的站着一只有天空那么大的老虎。
切斯特又去看了屏幕一眼……哦，太好了，那只如山脉一样庞大，立在大地上，额头几乎能触碰到被黑云遮蔽于其后的太阳的巨兽消失了。
不错，不错，不应该说消失了，而是拿东西自始至终都不存在。怎么会有那么巨大的怪物呢，我就知道不会有那种东西，肯定只是我累积了太多的精神压力，头脑被最近堆积的信息压迫了。
切斯特眨了下眼，他又看到了那只如天地一样巨大的雨虎。
“我还可以再开一段。先生，”伊斯特的声音一时驱散了他心底那股快要让他抓狂发疯的焦虑。
“不如我们交换下位置，先生您先开一段，我在您身边再陪您一会儿。就算在车队里，这么危险的天气，我们也不会只留一个人开车。”伊斯特的语气就像是照顾小孩一样柔和，但切斯特的心思一时凌乱得难以统合，他听到了伊斯特的话，但脑子也在思考她说的事情，但他还是愣神了许久，才扭头看了伊斯特一眼。可只要视线一离开，他又忍不住死死盯着那屏幕……
“好。”他赶在伊斯特产生异样之前开口，心底里仍然怀着些侥幸，哪怕那雨虎的形象在显示器里清晰可见，切斯特仍然抱有一线希望——如果这个女孩看不到，会不会说明那怪物其实不存在？
她已经开了那么久的车，为何她就没发现那东西，只有我发现了？
纸箱战车的驾驶座和一般的汽车驾驶座很接近，但是空间布局不一样，比起真正的汽车驾驶室，它更像是一个紧凑而高压的电脑桌——毕竟这辆车没有前挡风玻璃，一切必要的视线信息都由与全车的多个摄像头连接的显示器来提供。战车的方向盘和脚踏是预设设备，但是都可以折叠进挡板里，就像是现在，正在使用的替代方向盘和脚踏的是酷似游戏机控制器的手柄，伊斯特在腿脚不灵便的前提下就是用这个手柄在控制汽车，它不需要踩加速或制动踏板，用按键来控制。
实际上除了手柄之外，切斯特还在相关的手册里看到默认规格的纸箱战车还提供了第三套操纵设备——一套复杂而不常见的推杆和握把系统，在这套系统里刹车是一个后拉的推杆，转向则通过两个转向把手和把手上的两个握把来控制，用手捏握把，根据力度可以实现小幅度转向，转动把手则实现大幅度转向。不过和控制器不同，这套系统需要简单的拼接和拆卸，并不像控制器那样只要拿出来就能用了。
切斯特考虑了一下，看了一眼还剩两格的剩余能源，他决定先把速度拉满。
“我们要保留一定的能源。”伊斯特刚刚在一旁坐好，她把切斯特留在原地的毯子叠了起来，摆在了一旁，看到切斯特不管不顾地加速，她忍不住劝诫：“再遇到‘行走的肉’我们才能有足够的加速动力避开它们。‘行走的肉’的肌肉力量要比它们看上去的大得多，比起人，更像是野兽。”
“你们已经在这片末日后的大地上生存了多少年了？”切斯特把速度降低到了二挡。
“也许是七年，很多人的时间都有矛盾。”
切斯特的声音颤了一下，但他很快纠正了“哦，哦……我大概能猜到，很多人描述的日期都对不上对吧，有的人是七天前开始的末日，有的人却坚持是两天前爆发灾难。”他几乎是没话找话，“我记得一本小说，故事里就有这样的情节。说来真是奇怪，我只记得小说的内容，却不记得我读过那些内容的感触。医学上人真的能失意到这种程度吗？”
“嗯。”伊斯特附和了几句，切斯特的这番话会让人感到无聊，他能感觉到女孩语气里的应付。
“那你们……”切斯特盯着显示器里的后视镜头，“见过的，最大的怪物，是什么样的？”
“卡车，我见过的最大的卡车。”女孩说，“有血肉包裹在卡车上，一台就像生物一样的卡车，车队让出了一条车道，和它擦肩而过。”。
“那你……看一下这里的镜头。后视方向的，我们后斜上方的摄像机。你能从那片云里看到什么吗？就像是……一些影子？”
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近距离的范围里还勉强能称之为厚重的雨幕，更远的地方几乎就像是从天空中用水盆向下泼出的水。在这样的环境里行驶非常困难，切斯特一边担心着怪奇的超自然现象，一边担心车辆会不会在雨水中失控，不过，比起雨水本身，他更加担心这样的雨水会不会泛滥成洪灾。
“您是不是看到窥了？”女孩警觉了起来，“此前从来没有见过窥出现在天空中，但也许远方的某处刮起了飓风，把窥吹到了天上。无论如何，我建议您别盯着他们瞧，就算是隔着摄像机，他们也能捕捉人类的视线。”
“我想我看到的不是窥，但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它没有那么清晰，就像是……抽帧的影片，十秒里有八九秒它看上去都是普通的云和雨，但是仅限在一两秒里，它……是个动物的形状。很大，真的很大。”
伊斯特似乎原本有别的话想说，但听到切斯特突然插入的话后改口了，她吃力地用双腿从地上借力，把椅子朝屏幕的方向调整了下角度，然后专注地盯着屏幕里的画面。
她看了很久。
“是……猫吗？”她始终平静的声音第一次有些颤抖。
“巨大的猫科动物。”切斯特肯定道，“我想，那是只老虎，雨水之虎。”
“那是什么？”女孩呆呆地问，像是在寻找一个答案，“这不是错觉，先生，您也看到了，有一只和山一样大的……”她语塞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切斯特安慰性地转动视线，仔细打量驾驶座里的其他东西，比如女孩的脸，比如刚刚放在控制台上的小仙人掌摆件，从这些事物里寻找些许慰藉。
雨水不但是活的，而且是个猛兽。
“我想我对科学的信仰到今天也终结了。”
切斯特看着屏幕中那只庞大的野兽，尽管只有几个瞬间，但它确实存在于那里。那是一只浑身有着裂隙似的花纹，四肢踩着大地，仿佛有怒容的老虎。那巨大的怪物的头正朝着公路的左侧，躯体因戒备而抖动，它没动一下，周围的雨幕和云都会发生扭曲，也正是这些扭曲勾勒出了这只巨兽的轮廓。
它太大，太遥远了，切斯特甚至根本没办法判断自己和它的距离，猜测它的高度，对这样的景象，他残存的只有破碎的方向感，方向感告诉他——它似乎站在偏离公路的荒野里。
二人之后便沉默地开着车。
伊斯特紧紧盯着显示器，整个人都变得呆呆的，切斯特喊了她一声，她的反应却变得特别的慢。切斯特自己多少也陷入了这种状态，他只能在自己心底里警告：不要再去看那只大老虎了。可是他的视线却总是不受控制地移动到监视后斜上方的窗口里，那朦胧的雨虎有时清晰可见，轮廓分明，有时却隐匿在背景里，需要努力地从画面的细节中去寻找。
切斯特知道这么做是没有意义的，盯着它改变不了任何事。
但他就是没办法转移视线。
二档的动力坚持了大约十几分钟，十几分钟后，能源图标里的最后一格电量也耗尽了，整个图标开始一闪一灭，切斯特知道，车辆进入这个状态后还能再保持二挡行驶三四分钟，如果直到最后也没有切换回一档，那么车就会熄火。
于是，纸箱战车变成了几乎和人行走速度无异的最低速。切斯特看了看他的车，又看了看屏幕里那若隐若现的可怕雨虎，他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老鼠。
那东西，那如山一样高大的东西，只是没有找到我。如果它看到我们了……
整个车身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被什么东西撞到了，撞击感的来源是右侧车身。
“我们被包围了！”先前同样陷入了迷惘的伊斯特惊呼出声，“糟糕，是行走的肉！车还能快起来吗？”
屏幕里，监视右侧车身的摄像头观察到了一个扭曲的人形，那东西就像是一个肉色的橡皮泥，被搓成了人形，却又被拉长了四肢和关节，看上去就像个高大的鬼影。它的手臂是一整个圆形的长柱，末端没有手，只有一个球形的凸起，它现在正在用那凸起狠狠地攻击着纸箱战车。行走的肉挥舞手臂的动作像是要把车身砸烂，却又有点像是……想要用那双肉球一样的手打开车门。
“没有能源了！”切斯特感到浑身发冷，就像自己现在才突然清醒过来了一样，他怀着强烈的懊悔朝着伊斯特大喊，“要不要开三档？但是三挡只能开几十秒，多了就会熄火！”
“那就熄火！现在要动起来！熄火了会怎么样？”
“好几分钟都会动不了！”
“先动起来！不能让它们把我们陷住，换到三挡！”
切斯特听从女孩的话，立刻发动了车辆。尽管三挡的最高时速也就只有电动车一般行驶的速度，但雨水对那些行走的肉的影响要比对纸箱战车的影响大得多。战车的加速性能极为优秀，一下子就提高到了第三档的最高速度。
先前正在砸车的那只行走的肉被汽车挂倒，狼狈地倒在了地上。切斯特看到那只摔倒的行走的肉想要爬起来，但那具仿佛融化的血肉放进做坏了的模具里重塑而出的身体似乎满是缺陷，简单的起身动作却怎么都做不好。
切斯特默默计算着三挡前进的时间，一秒，两秒，他又看到雨幕中一个人形的黑影从车旁晃了过去，五秒，十秒，十五秒，又是一个人影，算上之前甩掉的，已经有五只行走的肉。
三挡维持不了几秒了。
“离开公路！离开公路！”伊斯特大喊，“这是一个集群，我们已经躲不开了，离开公路！”
“离开公路？”
公路的两边是荒野，黑压压的枯枝在阴暗的天空下就像是一个个狰狞的魔鬼，切斯特犹豫了一秒，他向左打死方向盘，把车扭出了公路。纸箱战车开出车道的那一刻，车头就撞到了一棵小树，暗绿色的树叶连同枝干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被碾进了车轮下，切斯特调整方向盘，让车朝着植被更少的方向拐去。
“动了！”伊斯特几乎是在尖叫。
“什么动了？”切斯特不敢转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公路，但并不是所有植物都可以被碾进车轮，若是撞到了大树上，他们就要瘫在这里了。
“老虎！！！”
切斯特的眼睛瞟向了侧后方的镜头。
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只巨虎在天上，那老虎并不是飞了起来，而是跳跃，跳跃的方向正是纸箱战车的位置。
一个巨大的透明轮廓从天空中压了下来，车身猛晃了一下，远处他们刚刚离开的公路上，原地爆起了一株鲜血喷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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