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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新生

    “嘤…啊”,婴儿响亮清脆的啼哭声从这狭小昏暗的山洞里传出,洞外一直焦急踱步的高大男子闻声立马欣喜地向里望去。

    一个老态龙钟脸上画着各色符文的妇人手里抱着一个男婴走了出来,看着男子兴奋中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神,老妇笑着说道:“放心吧,帝鲁,这孩子脉搏有力,心力强劲,是个修战巫的好孩子。”

    “那为何我感受不到孩子的气血?”男子将心中忧虑脱口而出,引的老妇不停白眼,没好气地说道:“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就能有血气之力了?”

    妇人看着怀中不哭不闹的孩子,满脸皱纹尽数舒展开来,欣慰笑道:“我仔细看过了,这孩子天赋很高,只要能好好培养,我族必会再多一大巫。”

    听到老妇的保证,这个强壮如同熊罴的男人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痴痴笑着接过孩子,感受着与这个小肉团的血脉相连,钢铁壮汉双眼之中布满柔情。

    过了许久,男人才回过神来,狠狠咬紧牙关,一身大巫的磅礴血气透体而出。

    怀中的婴儿感受到男人身上凶悍的气息,立马不安地扭动起来,小手有力地挥舞,哭喊声响彻密林。

    男人坚毅的面庞隐隐有丝不忍,却并未收敛气息,就这样看着孩子饱受折磨哭嚎而无动于衷。

    老妇人眼角也泛起点点泪光,转身扭过头去强忍住心中悲痛,作为巫族祭祀,她接生了无数巫族的婴儿,而眼前这巫族不成文的习俗她早已经历了无数次,但每一次她都会按捺不住自己的泪水。

    她在为受苦的婴儿哀伤,为苦难中的巫族哭泣。

    亿万年前那巫族横行蛮荒的时代早已落幕,如今的他们不过只是偏居十万大山一隅的流浪者。

    巫族的子民不会种植,只能跟随猎物的迁徙而迁徙,居无定所。在这密密丛林中为填饱肚子他们不得不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毒沼,凶兽,十万大山中有数不尽的危险时刻在蚕食着族人的性命。

    百般磨炼下,每一个巫族族人都是最好的战士,这不是荣耀,而是巫族的悲哀。

    一个废物在巫族中不仅活不下去,更会拖累他的族人,所以为了筛选出合格者,每一个巫族新生儿第一次的生死考验都是来自于他的父亲,抗的过就活,抗不过那就死,从无例外……

    好在怀中的婴儿根骨强大,不久便适应了父亲凌冽凶恶的气息压迫,甚至就在他的怀中沉沉入睡。

    这个从未被苦难打倒的高大汉子流下了人生第一滴眼泪,笑着用巨大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擦去孩子嘴角的口水。

    他将孩子再度还给老妇,咧嘴轻声说道:“就麻烦阿婆照顾下宁儿和这孩子,今日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我就不去看阿宁了。”

    天时不早,还是争取对打点猎物,阿宁身子弱,刚生完孩子需要更多肉食。

    老巫祭接过孩子,点点头,走回阴暗的山洞,丝毫没有怪罪男人看似无情的举动。

    巫族没有外界人族那些柔情蜜意,能给老婆孩子带回猎物的就是巫族最好的男子,而巫族的女人也没那么柔弱,生个孩子还不需要安慰。

    在生存面前,一切的甜蜜话语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

    唐泽从无边无际的黑暗混沌中缓缓醒来,大脑在经历了漫长岁月后变得一片空白,不过还未等他清醒便又是一股扑面而来的恐怖气息袭来,压抑,血腥,恐惧让他喘不过气,好在求生的本能激发了他的潜力,在不停的挣扎中幸运的活了下来。

    只是消耗太大,不得已又再度陷入沉睡……

    当他缓缓醒来,一个身着怪异服饰的老妇人正拿着一张大树叶轻轻扇动,驱赶着大山中无处不在的蚊蝇。

    他的旁边还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小麦色的肌肤微微泛白,看上去有些虚弱,一双美丽瞳孔含着笑意一直盯着他。

    女子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唐泽大脑有些宕机,我在哪?她们是谁?

    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在手术台上无力地伸手摸向那刺眼的聚光灯之时。

    那时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般耀眼的光芒了,就在那间逼仄昏暗的房间里,十几年的卧床生涯让他忘记了人世的乐。

    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解脱,他是怀中期待去迎接的那一场失败,可现在看来也许死亡也是一场新生?

    他握了握肉肉的小拳头,蹬了蹬小短腿,这具明显是婴儿的身体竟然拥有着不俗的力量。

    这是来自上天的补偿?还是……

    可惜不等他仔细思索这一切,强烈的饥饿感突然袭来占据了尚且迷茫的大脑,灵魂深处的本能让年幼的躯体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一旁的年轻女子明显是初为人母,手忙脚乱捧起唐泽却不知如何下手。

    老妇眼中泛起笑意,细心提点着女子如何承担起一个母亲的责任。

    终于在老妇的帮助下,唐泽喝上了这辈子的第一口奶。

    小脸通红,前世的记忆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去喝着母乳这着实有些尴尬,即使他如今不过是个婴儿,年轻女子大概就是他的母亲…

    但饥饿是最难以忍受的折磨,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谁能轻易放弃?虽然唐泽依旧迷惑,二十多岁的灵魂还是难以融入他的新身份,可这样一副没有病痛的躯体还是让他忘怀地吸吮着每一滴母汁,而婴儿红彤彤的脸颊完美的隐藏了他的羞赧。

    养分一滴滴从母亲的身体流向唐泽。

    妇人的目光如炬,女子有些害羞,不过还是专心的给孩子哺乳,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女子有些妞捏,有过经验的老妇看出她的窘迫,严肃道:“这么个大姑娘了还害什么羞,孩子喝奶有力那才好,如今多吃点未来根基才会更好。”

    女子闻言脸红的惊人,点点头便埋下去专心看着孩子。

    直到山洞外传来一声声的喧闹庆贺,那是族里的捕猎队伍回来了,女子和妇人都止不住喜意,听这声音今日必然是一场丰收。

    “咳…咳”,唐泽忽然咳了几声,女人赶忙拍了拍孩子后背,方才喝的太急唐泽有些吐奶,不知不觉女人就将自己带入了那个最神圣的角色——母亲。